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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左相竟还有这等‘癖好’。先前大学士说起,朕还有些不信来着。”
说着,东申泽的目光落向床榻上面无表情坐起身来的宫宸戋。没想到,他东清国的两大丞相、两大支柱,竟都有这等‘癖好’。难怪,难怪有时候总觉得宫宸戋看云止的眼神有些不对劲,难怪宫宸戋身边多年来一个女人也没有,难怪……
东申泽浑身上下,一时间,止不住抖了一抖,再抖一抖……
云止看着东申泽的神色,没有解释,只道,“皇上,本相有没有这等‘癖好’,那是本相的事。琳琅是本相的人,本相不想其他人‘碰’他。”
这所言的‘其他人’,很明显,指的就是东申泽。
东申泽越见云止护着,便越是不放,“可朕,偏偏就要。怎么,左相要违抗朕令?”
“皇上,本相已经说了,他是本相之人。其他人,谁也不许碰。”对上东申泽的目光,云止语声加重一分。
东申泽闻言,不觉黑脸,立即摆起脸孔瞪着云止道,“云止,皇陵之事,朕还没有与你算账,你竟敢……竟敢这般对朕说话……”
“皇上,本相不敢。”说着不敢,可态度却分毫不让。
宫宸戋侧头,淡淡的瞥了一眼那跪着的琳琅。云止前后不一的话语与态度,让他一时竟分不清云止对琳琅,究竟是何种态度。
琳琅跪着,话语,一字不漏听在耳内。没想到,前方之人竟如此护着他……
这时,龙舟,毫无征兆的再次剧烈一晃。刹那间,使得龙舟上的所有人,都身形不稳的晃了一晃。
云止蹙眉,先前那一晃没时间、精力理会,可接二连三……一道脚步声,在云止思忖之际,忽然快速传来。旋即,只见一名侍卫神色有些慌张在敞开的房门外屈膝而跪,“皇上,河面上突起风浪……”
一观侍卫的神色,便不难看出这风浪大小。
云止稍稍蹙了蹙眉,她并不会水性。转身,走到敞开的窗边,往外一看。
东申泽压根不在意,随口道,“风浪就风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话语中,还带着一丝指责之意。这么大的河域,若没有风浪,才奇怪了。
侍卫脸上的慌张有增无减,急忙望向端坐在床榻上的宫宸戋。
宫宸戋看着,命侍卫去取一套干净的衣袍来。纵使再大的事,也等他换了身上这湿透的衣袍再说。一举一动间,尽管一身狼狈,却也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
片刻后,船头。
步出船舱的云止,一眼便看见了那一袭站在船头的靛青色身影。
整一艘龙舟,在越来越大的风浪之下,不停的左右来回晃动,令云止很是不舒服。走近,在靛青色身影的身侧站定脚步。身朝波涛荡涤的茫茫河域,面无表情道,“东方卜,本相记得,本相曾明确的警告过你。但似乎,你并未将本相的话放在心上。”
东方卜闻言,侧头,向着身侧之人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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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迫宫下跪(一)(一更)
东方卜闻言,侧头,向着身侧一步之遥处站定脚步、冷声开口之人望去。
但见,皎皎月光下,身侧之人周身散发着一股寒势。飘摇的衣袂,更是明显透着摄人的冷压之气。
一刹那,东方卜的目光,不觉轻微一晃。下一刻,所有的神色完美掩藏,不露分毫。且淡淡勾了勾薄唇,似笑非笑着道,“怎么,左相这是要与我‘算账’麽?”
“你说呢?”
云止转过身来,淡声反问。冷然的眸色,不含情绪。
东方卜看着,再一笑。神色中,有些有恃无恐,“那么,这一笔账,左相准备怎么算呢?”
云止自然不可能杀了东方卜,至少,眼下还不会。毕竟,云泽天与景夕两个人,还一直牢牢握在他的手中。而这,也绝对是东方卜此刻会如此有恃无恐的最主要原因。
片刻,望着东方卜的眼睛,面色冷沉,一字一顿道,“东方卜,这样的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语,比之前一刻,语气明显柔软了下去一分,似后退了一步。然,周身的那一股气势,却有增无减。浓浓的警告味,慑压人心。一双洌冽、好无温度可言的明眸,在天际洒落、倾斜下来的月光下,更似凝结了一层显而易见的薄冰。
这时,一阵寒风,忽然迎面席卷而来,带着那一股令人屏息的低压四散波荡开去。
东方卜听着,唇角的笑敛去,望着面前的云止没有再说话。
良久。
云止重新转回身去,面朝前方茫茫无际的幽深河域。
再一片刻,淡淡然似随口一问,“东方卜,本相的父亲与景夕两个人,他们如今可好?”
三年的时间,这一个问题,已不知问了多少遍。东方卜在云止转过身去后、开口之际,也侧了一个身,同样重新面朝河域,负手而立道,“你别担心,他们很好。”
“本相最近得到消息,说前些天有人带着‘百年雪狐’,在四国交界处出现过。”
百年雪狐,世间罕见,异常珍贵,血有解百毒之功效。若是有幸得到了那雪狐,再配合千年雪莲,那么,便可以成功除去景夕脸上的那些伤痕。
而这,也是云止当初会选择前往‘东丽山’剿匪、出来的最主要原因。
她想要得到那只‘百年雪狐’,然后,将‘百年雪狐’交给他,让他派人医治好景夕脸上的疤痕——这些,东方卜一早就已经知道,只是,并未点破。此刻,才一听云止的话,便已清楚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
果然,只听云止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道,“那雪狐,本相会想办法得到。到时候,还要劳烦大学士。”
“一个小小的丫鬟,真的有必要为她这么劳心劳力麽?”东方卜没有说‘答应’,也没有‘拒绝’,淡淡的一声反问,似含着一丝嗤笑、一丝不屑。
“对本相而言,十个东方大学士,也比不上景夕一根头发。”
她回答,话语直接、清晰、干脆、冷酷而又伤人。刹那间,东方卜负在身后的手,不觉一紧。
云止没有侧头,没有看东方卜变化的脸色。到时候,只要东方卜用雪狐的血来医治景夕,那么,她便可以通过事先备下的‘银蝶’来找到景夕与云泽天的所在。
而,思及‘银蝶’,云止不由想到三年前那前左相薛府密室内的‘斑点小黄蝶’。
在那之后,她有仔细的翻看过各种医书。可是,就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斑点小黄蝶’的信息。花千色当时欲言又止的神色,一直让她觉得其中有古怪。
“若是你觉得,雪狐用在一个丫鬟身上不浪费,那得到雪狐后,交给我便是。”
“好,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云止点头。平静瞭望着前方的眸中,因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而闪过一丝亮光。只是,不容人察觉。
这时,整一艘龙舟,已然在谈话的不知不觉间,晃动得更加厉害。
云止一边努力稳定住自己的身体,一边止不住蹙了蹙眉。同时,身内那一股早已存在、说不出的难受,在这一过程中,越来越重。放眼望去,只见一望无际的河域上,风浪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也不知,等一下会不会有更大的风浪?为确保万一,乘自己与宫宸戋前来的那一只船只马上离去……
一道平稳、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云止暗暗思忖离去之时,忽的自身后的船舱传来。
回头,但见一袭金线绣边的白衣,慢步自灯火通明的船舱内走出。峻拔的身躯,随之沐浴在月光下。
宫宸戋淡淡的瞥了一眼并肩站在船头的那两个人后,冷静的审视起面前风浪不断的情况。浓眉,轻微一皱。之前,倒是未曾料到这深夜的河域内,会突起这么大的风浪。为确保万一,乘自己来时的那一只船只马上离去……无形中,仿佛心有灵犀,两个人想到了一处。
明亮、宽敞的船舱内,惧水的琳琅,在船只的不断摇晃下,面色惨白如纸。
东申泽渐渐的,也不觉沉下了脸。凝重起来的神色,不如最开始的一点也不在意。另外,对房间内一行惊慌失措、花容失色的美人们,略敢厌倦。
夜风拂面、瑟瑟呼啸的船头。
宫宸戋审时度势,命侍卫立即将皇帝东申泽带到他前来的那一艘船只上。
那船只,虽相比较龙舟而言,体积较小。可里面的设备,却一点不比庞大的龙舟差。而更重要的是,驶离的速度比之龙舟,要快上数倍不止。
侍卫们得令,片刻不敢耽搁,马上去将房间内的东申泽给请了出来。
东申泽身着单薄,不过一件明黄色的丝袍。在船舱内时还好,可一出来,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开口,命侍卫回去取一件披风来。
侍卫领命,一个转身,便急忙回头去取。
一行美人们,个个面色慌乱,紧跟东申泽、深怕东申泽会丢下她们不顾。
龙舟内的金银珠宝、瓷器财物不少,自然也不能漏下。在东申泽与一行美人上船后,侍卫们来来回回搬运。混乱中,谁也没有去留意那一个单独呆在船舱内、如空气一般无声无息的虚弱琳琅。
片刻后,待一切都弄妥当,在宫宸戋的一声命令下,奢华的船只以最快的速度驶离,往回赶去。
“左相,东方大学士,走吧。”看着那船只飞快的驶远,宫宸戋对着船头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开口,示意都飞身追上。当然,如果可以,宫宸戋更想杀了东方卜。
东方卜闻声,回头望了一眼说话的宫宸戋,岂会看不出宫宸戋的那一丝杀意?
旋即,再收回视线,侧眸望向身侧的云止道,“左相,请吧。”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继而,也不等云止说话,便直接一个跃身而起,先行一步紧追那快速驶离的船只而去。宫宸戋想要杀他,在武功方面,他并不是宫宸戋的对手,所以,自然不会愚蠢的留自己与宫宸戋在最后。
龙舟上原本的婢女侍卫们,较多。但,刚刚历经了一场激烈、血腥的刺杀,死伤无数。
如今,一艘与龙舟相比,明显小了一半不止的船只,也可以将剩下的人一个不漏全部装下。在东方卜跃身离去后,龙舟上,便只剩下了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
云止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宫宸戋后,也足尖一点紧接着飞身离去。
当落在船只船头的东方卜,回身看的那一刻,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美靥如卷的画面。
但见,浩瀚无边、深邃无垠的夜幕下,茫茫无际的河域上,两道白色的身影一前一后飞掠而来、简直如仙人下凡。衣袍与黑发,随风飞扬在半空之中。
云止上了船只后,担心起惧水、羸弱的琳琅,便准备前去看上一看。
刚才,侍卫们送东申泽上停靠在龙舟侧面的那一只船只。东申泽事情较多,‘逃命’之际还对着侍卫吩咐这吩咐那,再加上侍卫搬运龙舟内的东西上船只,场面难免就显得有些混乱。以至于,她便忘记了去留意琳琅。而,本就不是放在心上之人,哪里会时时刻刻去留意关心?
侍卫在云止吩咐,要其带路、带她前去琳琅所在房间之际,猛然想到什么,于是,立即屈膝而跪禀告道……而云止,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琳琅竟没有上船。换而言之,琳琅此刻,依旧呆在那一艘龙舟之中、呆在那海浪席卷而来的中心点。
下一刻,云止猛然抬头,遥望向那一艘遥远的龙舟。
宫宸戋随即翩然落在船头。金丝绣边、飞扬而起的白色衣袍,轻悠悠垂落下去、覆在脚边。
云止凝眉,太远的距离、视线越来越朦胧中,隐约只看见那一艘龙舟如风中的柳絮在不停的晃动。一时间,到底是回去救,还是眼睁睁的看着琳琅死?
船只,继续驶离着。站在船头,衣袍在沁心的夜风中肆意飞扬。
云止眉宇一皱再皱,对琳琅,自然是说不上什么感情的。而相识到今,也不过才短短几天的时间。
河域宽广,一望无际,并不亚于‘海’。一旦起风浪,后果可大可小。而,不管是大是小,都绝不容小觑。一不小心,便很有可能是陨命的危险。
东方卜站了一会儿后,侧头望了一眼云止,便转身进入了船舱。
宫宸戋负手而立,站在船头、也就是刚刚落下来的那个位置未动。与云止,只隔了两三步的距离。
云止衣袖下的手,微微收紧。目光,瞭望着那一艘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龙舟。心中微微懊恼,自己刚才在龙舟上时,怎么就没有去留意留意琳琅呢?而琳琅,所有人都上船了,他怎么就不上?眼下……
优美的琴音,在这个时候,如泣如诉如一道轻飘飘的白绫,突然随风拂面而来。
云止听着听着,不知不觉间,与脑海中、一年多前、受伤昏迷时、那一夜所听到的琴音混杂在了一起。
当初,会看中琳琅,只是因为他所抚的琴。而之所以会喜欢他所抚的琴,只是因为一年多前昏迷期间所听到的那梦靥般的琴音……
那琴音,云止从没有与任何人提起,但却始终缠绕在她的脑海。
远方、烟波浩渺迷雾中,渐渐已看不见影子的龙舟,一切,仿佛被河域、被风浪给吞噬。那一道越来越轻、越来越飘渺的琴音……
忽的,云止咬了咬牙,足尖一点,便直接一个跃身而起、直飞掠向琴音传出的地方。
宫宸戋不料,当听到声音侧头之时,只见那一袭白衣已瞬间掠远。难道,她真不要命了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琳琅,她竟然……
一刹那,宫宸戋的心下,不知是怒,是忧。
随即,未曾多想的,宫宸戋也一个跃身,紧追前方那袭白衣而去。
河域上的风浪,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狂风席卷大作中,几乎要将人直接硬生生的给吹走。
云止不断的加快速度,只怕自己晚了那么一步,丝毫未察觉到身后跟随着自己而来的那一袭白衣,也丝毫未察觉到身后之人的蹙眉。
龙舟,在河面上、在大风大浪中起伏飘摇。
一袭素色白衣、过份羸弱消瘦的男子,独坐船舱内的地面上,低头抚琴。
远远望去,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就连那‘生死’的危险,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悲伤的琴曲,不知是为谁而抚?
云止一个空翻身落下,皱眉走进船舱。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低垂着头抚琴的琳琅,疑似错觉般的怔怔抬起头来。
那一眼,琳琅抚琴的双手,指尖抑制不住一颤。同时,心下狠狠一震,整个人不自觉微微一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会回来,在这样的时刻回来……
“起来,马上跟本相走。”云止可没那个心情去‘对视’,面无表情开口。
琳琅没有动,似乎,未听到云止的话语。从小到大,除了多年前已逝的父亲外,便再没有人对他如此之好。他给他披风、他护他、照顾他、如今还为了他冒着生命的危险回来……心,一时间,一点点不受控制的颤动开来。
十指连心,连带动着颤动指尖下的琴弦,发出一声声轻微的争鸣声。
那声,俨然就是琳琅此刻的心。
云止见琳琅呆坐不动,眉宇再一皱后,声音明显加重,“起来,别让本相说第二遍。”
琳琅听着,这才慢慢的反应过来。于是,手忙脚乱的急忙站起身。过度瘦弱的身躯,在龙舟的大幅度不停晃动下,不稳的来回摇摆与踉跄。
云止看着,上前一步,一把便快速的扶住了琳琅的手。
琳琅一时未曾多想的,反手便紧握住了云止的手。那稳而有力的手,让他……让他……
云止不知琳琅心底的不断起伏与变化,也没时间去询问琳琅为何不跟着所有人一起上船。目光,在飞快的环视了一圈后,知道眼下的耽误之急是尽快离去……
这时,一道大风兼大浪,猛打过来。天空,突然毫无征兆下起了大雨。
宫宸戋顿时亦加快速度。然,就在他临近龙舟之际,龙舟却在风浪的作用力下,倏然飞驶了开去。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天地间,昏暗一片。一龙舟、一人,一飞驶一紧追间,当宫宸戋一个跃身进入龙舟之时,龙舟内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那一个人,她去哪里了?
“云止……云止……”
忽然,忍不住焦急、担忧得大喊出声。
可,所有的声音,却悉数掩埋在轰隆隆连绵不绝的雷声之下。
雨过天晴,正午太阳当空。四国交界处、东清国的边境内,‘东洲河’河域的河岸边。
“来人……快来人呐,这里有两个人,快来人呐……”
简陋、明亮的房间内。
云止悠悠转醒过来,一时,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
她记得,她听到琴音,回头去救龙舟上的琳琅。后来,下雨了,风浪一个劲席卷而来。
再之后,她带着琳琅飞身出了龙舟。原本,是想要返回那一只远去的船只的。只是,出了龙舟后,四周皆是漫漫无际的河域,徒然辩不清东南西北。
于是,再三的冷静思量之下,只能孤注一掷的选了一个方向,迅疾离去。
最后,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琳琅,在雨幕下、河域水面上运轻功飞掠了近整整一个晚上后,旭日东升,远远的看到河岸,看到渔民。后面,好像猛然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就什么印象都没有了。
“左相,你醒了?”
就在云止努力回想之际,紧闭的简陋房门,忽然被人轻手轻脚的推开。
云止顿时收回思绪,转头,向着推开门进来之人望去。只见,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的琳琅,怀抱着一件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