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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城下同人)叛徒(兵临城下,柯宁根)-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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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夏没有吃饱,他很久没有吃饱过了,所有粮食都匀出来给了保卫斯大林格勒的战士,大家都毫无怨言。沙夏当然也没有,只是跑了老长一段距离,这会儿他真的有点累了,胸腔里火辣辣的,喉咙又有点发甜,只好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呼吸。
  阵阵白雾氤氲了沙夏的视线,让他差点没看清迎面驶来的军用摩托。
  “沙夏。”
  熟悉的声音冷不丁传入耳中,沙夏的心像突然被灌进了一阵冷风,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又快起来。
  那军用摩托的引擎声却在身后渐行渐远了,沙夏本能地转过身看,只见柯宁根少校坐在副座上,也正回头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好像觉得这普普通通的一次擦肩而过也是个顶有趣的事情。

  伤

  搜身比之前严谨了,两名卫兵将沙夏从头到脚摸了个遍,连帽子都不放过。
  今天第一次没有上眼罩,沙夏快步跟着他们,尽量忽视胸窝传来的钝痛,拐过三个弯和五处岗哨,最后来到一座平房前面。
  卫兵打开地面一处机关,一个地窖的门露了出来,长长的楼梯通向未知的黑暗。
  “进去吧。”后脑勺“咚”一下被重重敲了一记,卫兵生硬的俄语像刀片刮过地面。沙夏忍受着心理和身体的双重不适,扶着生锈的扶手爬了下去。
  地下的景象跟想象的不一样,比家里还要大上三倍不止,连通的通道也不止一条,像迷宫一样。
  两名卫兵走在前面,用德语有一搭没一搭交谈着,好像在谈论少校,话中夹杂了好些沙夏不懂的单词,比如“君主”、“蓝血”什么的。有那么一瞬间,沙夏觉得自己要去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怪兽。
  少校的血是蓝色的吗?他会突然变成一只怪兽吗?奇怪的是,沙夏并不感到害怕,他只是浮想联翩。
  这地窖真大啊,他跟着卫兵七弯八拐,走过好多个岔路口,才终于来那个熟悉的地方,再往下,就是少校的房间了。
  卫兵的神情变得肃然,他们一个在门边立正,另一个上前两步,恭敬地敲了三下门:
  “长官,那孩子来了。”
  约莫过了两三秒,门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进来吧。”
  “仔细点,”卫兵严厉地看住沙夏,目光在扫过沙夏那双被鞋油染得黑乎乎的手时露出了鄙夷之色,“在少校面前注意举止。”
  沙夏点点头,拿手在外套上擦了擦,然后推开那门走下去,生锈的梯子在脚下吱呀作响。
  楼梯下是一处安静而温暖的所在,少校坐在桌前看一本很厚的书,烟也点上了,酒还是满杯。他对沙夏点点头,算是问好。
  “外面还下雪吗?”
  “已经停了。”
  “嗯。”少校往烟碟里掸了掸烟灰,调亮煤油灯的亮度,然后将一只脚架上矮凳。
  按老规矩,沙夏也从角落搬来另一只小凳坐下,打开随身的小箱取出擦鞋工具后,便开始对付那双沾满泥巴的靴子了。
  少校的桌上没有报纸,这让沙夏很是失望。
  不过此时此刻,他觉得待在这密闭的室内,要比奔走在寒冷的列宁大街来得安全。
  胸窝的钝痛随着动作一阵一阵传来,沙夏小心地深吸一口气,暗暗忍住,继续手上的活计。
  “沙夏。”
  搁在矮凳上的那只靴子动了一下,靴子主人的声音在密闭的室内带上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力。
  “你怎么了?”
  “没、没有……”沙夏低下头,努力使擦鞋的力道和幅度都接近平时的水平。
  “抬起头来。”
  沙夏只好照做,抬头只见少校正看着自己,眼里带点探寻的意味。
  “你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沙夏下意识摸摸眼角的一处伤痕,随口扯了个谎,“我只是摔了一跤。”
  “在哪里?”
  “在……列宁大街。”
  视野变暗了,少校将身子微微前倾,挡住了煤油灯的光,他的一只脚依旧架在矮凳上,淡蓝的眼中并无责怪的意思。只是那眼神好像一根针,轻轻把沙夏吹出的谎言泡泡无声地刺破了:
  “谁欺负你了?”
  “……我不认识他。”
  虽然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脸有点擦伤,衣服也抵消了打向胸窝的大部分力道,可回想事情的经过还是令沙夏心有余悸。
  挥向他的那两拳是义正言辞的,那人佯装来修鞋,却突然跳起来骂他是奸细,骂他不知廉耻,骂他为德国人擦皮鞋。那人的每一声责骂都像刀子,刀刀剜在沙夏心上。后来是印刷厂的尼涅尔——丹尼洛夫的副手赶来,才替他解了围。
  当然,在沙夏的口中,尼涅尔变成了一名朝不保夕的斯大林格勒市民。
  少校右手支头听着沙夏讲述,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
  “那人还说你什么?”
  “没有了,但他提到了您。”
  “哦?”少校直起身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他说什么?”
  “他说……”沙夏对准靴子上一个顽固的泥点用力刷去,“您是‘腐朽没落的贵族老爷’,是战场上的敌人,也是阶级斗争的对象。”
  那个泥点飞了出去,靴子逐渐显露出原本黑而软的皮面。
  “那个叫‘尼涅尔’的人是怎么替你解围的?”似乎对他人的议论不感兴趣,少校换了一个话题。
  “他说,”沙夏将鞋油挤到靴子的皮面上,“‘自从红军丢了列宁大街,为德国人擦过鞋的大把,干嘛为难一个孩子。’”
  其实尼涅尔还说过“有本事就把列宁大街抢回来”这样的话,但沙夏刻意隐去了。
  “那你呢,”少校将燃了一半的烟搁在烟碟上,“你怎么想?”
  “我没怎么想。”
  “沙夏,”少校放入书签,合上书本,“如果这差事让你难堪,你以后可以不来。”
  “不,我不会!”沙夏慌了神,“我喜欢这里!”
  “为什么?”
  “因为您从不为难我,”沙夏倚着头,用刷子将鞋油均匀地抹开,又卖力地刷起来,“不仅不为难我,还送我东西。”
  沉默大概持续了三四秒,只有刷毛扫过靴面的细微声响,搁在烟碟上的香烟袅袅散发着蓝色的雾,慢慢融化在黄色的灯光中。
  “伤口还疼吗?”
  “一点点,”沙夏摇摇头,“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
  “那你过几天再来吧。”
  “可是……”沙夏很怕自己不能再帮助瓦西里。
  “我不喜欢受伤的人伺候我,”那靴子从矮凳上放了下来,“等你好了再来。”
  “……好,”沙夏抬起头,勇敢地望向少校淡蓝的双眼,“您说话算数?”
  “嗯。”少校的目光并未离开他,他喝了一口酒,又将杯子斟满,“回去吧。”
  沙夏收好工具,向少校说了再见,开始爬那生锈的楼梯架子。
  在登上第五级阶梯的时候,少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苏联人的名字都很有意思,”他略停了一停,“‘尼涅尔’这个名字是把‘列宁’的名字倒过来念吗?”
  沙夏在脑海里飞快地拼写了一遍,发现果真如此。“是的,”心里既佩服又失落,“您真厉害。”他和瓦西里要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那你呢?‘沙夏’这个名字又是怎么来的?”
  一股不合时宜的自豪从沙夏心里油然而生,被这种自豪感驱使,他回头轻快答道:
  “妈妈说,在古俄语里,‘沙夏’是‘保护’和‘帮忙’的意思。”

  礼物

  《同志们勇敢前进》的旋律低调地回旋在家中,吱吱呀呀的电台杂音无损于它的激昂。
  喀,喀,喀,瓦西里用勺子一下一下刮着粗糙的餐盘,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
  一盘洋芋熏肉很快见底了,连汤汁都不剩。
  “费妈妈,”瓦西里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您这儿的东西实在太好吃了!”
  “这不算什么,”妈妈又为他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圆白菜汤,“你为我们做了太多。”
  沙夏很羡慕妈妈,虽然形势越来越严峻了,可妈妈总能变着法子做出大家都赞不绝口的菜肴。而自己在瓦西里的心目中,却始终只是一个需要大人保护的孩子。
  不过,能被瓦西里保护,也是很荣幸的。
  “瓦西里!”沙夏早就吃完了,却舍不得离开餐桌,“今天你杀了几个敌人?”
  瓦西里看向沙夏,双眼明亮得像燃着两个火把,他慢慢举起一个拳头,倏地张开,嘴里还顺带“咻”的一声。
  “五个?”
  瓦西里嘿嘿一笑,摇摇头,又故作神秘地举起另一个拳头,“咻”地一下张开。
  “十个!”沙夏禁不住欢呼起来,“瓦西里!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们天天都在为你祈祷,”妈妈拉过瓦西里的手,将它们合在自己手心里亲吻了两下,像在呵护一团火苗,“你一来,我们就有珍贵的第一手捷报。”
  瓦西里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沙夏像个学生一样双臂交叠放在桌上,乐滋滋地看着瓦西里,他觉得瓦西里无论是做什么动作,都好看得不得了。
  “沙夏,”妈妈转头笑道,“你的东西呢?”
  “还差一个鞋底就完成了!”沙夏推开椅子,奔向墙角的修鞋机前坐下,重又开始手里的活计。
  沙夏要送给瓦西里一双靴子。靴子是他偷偷向丹尼洛夫要的,据说是从一个被击毙的德军中尉身上扒下来的,鞋号差不多,皮面也保养得不错。他只需擦洗一下内里,祛一祛死人的味,再把鞋底修一修,就能送给瓦西里穿了。
  而这时,瓦西里似乎也被他手中的活计吸引了——呀,瓦西里走过来了,几乎就到自己跟前了,沙夏有些紧张:要现在就向他献宝吗?可是靴子还没做好呀。
  叩叩叩,叩叩,叩,六下很有规律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是自己人。妈妈走过去开门了,沙夏用眼角瞥到瓦西里止住了脚步,顿时心底掠过一丝掺杂着失落的庆幸:
  唉,还是等靴子做好再告诉他吧。
  出乎意料的是,一只大手突然伸到了沙夏跟前。是瓦西里的手,被枪油弄得脏脏的掌心里,躺着一个金属做的穿制服的小人。
  “今天从敌人身上搜到的,这个叫……” 瓦西里说着,转过头问,“这个叫什么来着?丹尼洛夫?”
  “锡兵,”丹尼洛夫从门口走了过来,边走边摘下帽子,他腋下夹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肯定又是各地寄来给瓦西里的信,“德国小玩意儿。”
  “嗯,锡兵,德国小玩意儿。”瓦西里对着沙夏将丹尼洛夫的话重复了一遍,好像在现学现卖,“送你的!”
  “谢谢你!伟大的瓦西里!”沙夏如获至宝地接过那个锡兵,高兴得只差满地打滚了。
  瓦西里也被沙夏这股劲头逗乐了,“好好玩去吧!”他轻轻拍了一下沙夏的头,然后和丹尼洛夫相视一笑。
  “沙夏,”妈妈手脚麻利地将餐桌清出来,“丹尼洛夫政委和瓦西里要干正事了,不要打扰他们。”说罢又擎来家里最好的一盏煤油灯,拧得亮亮的,“沙夏,去煮水吧,我来泡茶。”
  “好的妈妈!”
  沙夏轻快地起身,捞过灶台上的茶壶灌满水,妥妥地放到旁边的小炉上,顺手将锡兵揣进了衣兜。
  就在这时,他的手碰到了兜里装着的另一样东西——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差点忘了!
  经过丹尼洛夫身边的时候,沙夏在桌子下面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臂,丹尼洛夫立刻会了意。
  “费太太,”丹尼洛夫拿起帽子和大衣,“我出去一下,”又搭了搭瓦西里的肩膀,“不会的词先空着,待会儿我告诉你怎么拼。”
  沙夏守着小炉,等到水开了,将水壶交给妈妈去泡茶,才找了个理由也躲了出来。
  借着门缝透出来的微光,他看见丹尼洛夫就等在地窖门口的下三级台阶上。
  “昨天,柯宁根少校送了我这个。”沙夏走到丹尼洛夫跟前,将兜里的东西拿出来,他小心翼翼地,生怕带出了瓦西里送的那个锡兵。
  是一个小小的万花筒,少校往衣兜里随手一摸,就送给了他。
  沙夏承认,自己被它制造出来的那些神奇图案震惊过,就像大伙儿口中少校的阶级,那么炫丽,那么夺目,又那么虚幻,那么邪恶,对见惯了满目疮痍的眼睛,对苦难深重的大家来说,这样的东西简直太奢侈、太不应该了。
  所以沙夏很快就它失去了兴趣。与其说它是一件贵重的礼物,不如说是预示工作进度的一个重要标志。
  “做工真精细……”丹尼洛夫将万花筒拿在手里把玩着,又贴着眼睛转了几转,“少校说了为什么给你吗?”
  “他说是一个朋友身上带着的,现在没用了,就转赠给我。”
  “你做得很棒,”丹尼洛夫将万花筒还给沙夏,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少校肯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说明他已经对你放下戒心,我们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我该怎么做?”
  丹尼洛夫贴到沙夏耳边,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个计划。沙夏一一记牢,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实施。
  “现在我们错开,我去隔壁看看坦妮娅回来了没有,”丹尼洛夫朝地窖出口走去,又回过头叮嘱道,“你先回屋里,把万花筒收好,不要被他们看见。”
  沙夏点点头,目送着丹尼洛夫走出地窖。
  客厅里隐约传来《神圣的战争》的雄壮旋律,沙夏觉得这下自己真的置身其中了,他真的很高兴,不单单因为那个锡兵,更重要的是他就要帮瓦西里取得胜利了。
  右手又不由自主地伸进兜里,沙夏爱惜地摸了一下那个锡兵,又随手拿起那个万花筒,将它对准门缝里漏出来的几道光,用眼睛贴了上去,手慢慢地转动着,转动着。
  这次是一颗蓝宝石被转筒拨到了中心,在几重镜面的作用下,它折射出五瓣眩迷的光芒,像海那么蓝,像天空那么蓝。
  毫无预兆地,一个人的眼睛突然出现在了脑海中,沙夏知道那是谁的。心情变得有点复杂。
  “少校先生,对不起了。”
  沙夏在心里说着,走到门口,将万花筒远远地抛了出去。

  憧憬

  少校还没回来。
  沙夏在地下室等了很久,面前的小箱子打开了,工具已经备好,像是迫不及待想投入工作。
  手心微微出汗,心情却是雀跃的,沙夏希望马上冲进来两个脸色苍白的士兵告诉他少校已经死了,以后可以不用来了。
  当他正要开始想象自己骄傲地向瓦西里炫耀这段即将结束的历险时,那阵熟悉的缓慢、沉稳的脚步声,突然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他惊得站起,紧张地朝楼梯口望去。
  脆弱的楼梯架发出低沉的□□,少校的步履比之前沉重了不少,沙夏看到他左手僵硬地弯着,整个手掌缠上了纱布,一点鲜红洇开在纱布上——
  成功了!
  紧张一扫而空,阵阵狂喜如暖流般突然从沙夏心底漾开,它们被小心地压抑着,静静下潜成秘密的暗涌。
  沙夏握紧了拳头,暗暗为自己打气:虽然离自己的预想差很多,但总算初见成效了不是吗?
  “你好,沙夏,”少校轻松地打招呼,将步枪斜靠墙边,“你说中了那个地方。”他面带微笑,似是赞许,“差不多说中,”他认真地纠正自己,同时单手卸下了搭在肩上的补给包和风衣。
  一丝愧疚悄悄冒尖,微微刺痛了沙夏的心。
  “他很聪明。”
  这是在称赞瓦西里吗?沙夏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人。
  “跟我说说他吧。”通风口将加热过的空气徐徐吹送进来,少校脱去大衣,单手从柜子上取下酒瓶酒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为什么教他枪法的是他爷爷而不是父亲?”
  “因为他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
  所有关于瓦西里的故事,沙夏都能倒背如流,当初知道瓦西里父母双亡时他很难过,可后来就渐渐地没那么难过了,那些传说中的大英雄,不都是早早就失去亲人的庇护吗?
  少校在桌前坐了下来,他架起一条腿,将伤手搁在弯曲的膝盖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两板巧克力放在桌上。
  “他说起过他父亲吗?”他点起一根烟,表情悠闲而放松。
  “没有,他没见过他。” 沙夏刷去少校靴子上的泥垢,然后很自然地把巧克力收进衣兜,如果丹尼洛夫看到自己此刻挥洒自如的表现,一定会很满意的。
  “他念过书吗?”
  “他会写字,回很多信。”手势不自觉地拼写着瓦西里的名字,沙夏将鞋油挤成了只有自己看得懂的图案。
  “有女孩写信给他吗?”
  “每个人都写信给他。”沙夏笑咧了嘴,像是在分享一个让人快乐的秘密。他将那鞋油抹匀,瓦西里的名字也融入了靴子的皮面中。
  少校定定地看着烟碟,烟在烟碟上磕了好多下,“他在家乡有爱人吗?”
  “不在家乡,在这里!”沙夏喜欢今天的少校!向来惜字如金的他居然问出了这么棒的问题,他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说瓦西里和坦妮娅!
  “她爱他吗?”
  “爱!”沙夏的心又轻快得几乎就要飞起来,他的太阳穴因为兴奋而突突跳着,耳边似乎响起了心中那只困顿许久的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因为他很英俊,又很勇敢,而她很美丽,”沙夏手上卖力地刷着,嘴上却像开了闸似的,“我跟她很熟的,她念过大学,他们郎才女貌,将来一定会结婚的!”
  他放飞了心里那只鸟儿,任由它在一方小小的斗室上空盘旋着,鸣啼着。他甚至开始憧憬那场婚礼,他不仅要为瓦西里,也要为坦妮娅打造一双最好看的鞋子。
  即使是少校,也会对这样的讲述感兴趣的吧?
  一抬头,却见他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先前脸上的一点笑容也像阳光下的雪,悄然地消融不见了。
  心忽的一沉,沙夏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起码、起码我认为是这样。”他低下头,觉得自己圆着实在差劲极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少校搁在矮凳上的脚并没有动,这短暂的静默,让沙夏难受得像如坐针毡。
  过了好一会儿,少校才拿烟在烟碟上掸了掸,“那你呢,沙夏?你为什么帮德国人?”他脸上又有了先前那种淡淡的微笑,好像不计较沙夏刚刚的失言。
  “啊……!因为德国人比较强,”沙夏有点儿紧张,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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