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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刚刚,去问了一个人。”
弥没有回头,还盯着杯子里的水。纲吉的声音低沉,带着隐隐的却藏都藏不起来的惶惶,让她的心情也跟着沉了沉。弥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勉强自己去想些开心的事,不要心情刚好些了就又抑郁起来。
“弥,我们是不是……”不能回到从前了?不能重新在一起了?弥根据自己的想法填着有些滞涩的声音后面的话,尽可能的保持着轻松。她拿起杯子又想再喝一口水,却听纲吉声音干涩继续说“……有过一个孩子。”
‘啪——’弥手里的杯子忽然滑落在地上,水到处溅起,圆润的玻璃水杯破碎在地上呈炸裂的状态,显露出碎裂后尖利的棱角。
纲吉站在弥身后不远处看着弥的背影,那应声落下的水杯像是代替弥给出了比语言更有力的回复,猛地就给了纲吉一击。他站在那里,张着嘴却再说不出话来,胸口窒闷得厉害,难过得快要窒息。
他不知道弥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弥恍恍惚惚地找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最后竟然是又去问了一遍之前对他三缄其口的后桌君,才终于得到答案。初听见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大脑又空白了一段时间。他竟然什么都顾不上,直接跑了回来跟弥求证。
太可笑了,太荒谬了,在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失去了一个他和弥的孩子。
弥所有的回避和反常都好像有了答案,可是纲吉茫然地站在原地却已经无法顾虑到再次被揭开伤疤的弥。感觉自己所希求的幸福早已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感觉,整个胸膛都好像浸入了极冬的冬雪里,从心里冷到了外面。
弥撑着桌子缓了好一会,才蹲下去捡地上的玻璃渣“你不该问的。”她声音也变得有些哑,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情绪说话,一双黑眸变得暗沉了许多。弥捡起地上的玻璃渣,被划伤了手心也像没有注意到一样“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她捡了好一会,才起身将玻璃渣扔进垃圾筒,更细小的渣子已经捡不起来了。她看了看自己被划伤冒出血珠的水,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平淡消沉的态度。她转过身看纲吉,就看见纲吉还木愣愣地站在那里,他单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悲痛又挣扎的模样。
弥看着纲吉无神的眼睛,忽然短促的笑了一声。她掌心还在滴水,沁进地毯里,洇成一小点一小点汇集成红色的血斑。她一字一句,放慢了语调发出声音。
“离预产期还有四个月,他的肺部还没发育好。我跌下楼梯后,就早产了。”
“每次检查的时候,医生都告诉我很健康。可我的宝宝,还是活不过一个月。”
“我的孩子,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弥曾经想过,如果从来没有遇见过泽田纲吉就好了。她难受的时候,痛苦的时候,绝望的时候,不停的想着,如果十四岁那年,在她最迷茫最挣扎的时候,从来没有遇见过他就好了。
可是那些如果,只能是如果。
自那天纲吉在她猎猎目光下近乎落荒而逃之后,弥已经几天都没有看见过他了。大大的卧房只有弥一个人,走到哪里都说不出的冷清。弥手心的伤口不深,流了一会就自己止了血,弥没管过,那道伤口也在手心愈合了。
桌上摆着前段时间送来的婚纱照,弥草草翻了翻那本大册子,看着照片里纯洁美丽的婚纱怔仲半晌,还是关上了册子。都过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不再期待那些雪白的婚纱了。不是她不愿意或者不想要,只是那些在光影下展现出极致美丽的婚纱,那唯美干净仿佛再没有其他颜色能侵染的颜色,那在原来的她的心目中高洁得完全代表了人生另一种幸福的东西,让她有些自惭形秽。
说起来都有些好笑,她连碰都不敢。
到阳光上晒了一会太阳,弥数着手指算着还有多长时间。来的时候觉得一天都难熬,可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都过去了半个多月了。生活平淡乏味得像白开水,弥觉得自己都快超脱红尘可以考虑出家了,她躺在软椅上,就着午后温暖蓬勃的阳光睡过去。
可是在这里,知道他在身边不远的地方,会感到安心,这不是作假的。
弥下午的时候醒,睁开眼睛就是云舒云卷的天空。她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来整理了一下最近看的书,又收拾了房间,这段时间让她都有些闲得发慌了,总是这么安安静静不发一言的呆着,身体都快要长出蘑菇了。
她取了一张纸,就拿着铅笔再次回到阳台上画起素描来,直到晚上。
吃过晚饭之后,毫无娱乐项目的弥就乖乖地去洗澡,然后在大床上滚来滚去。这已经不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这已经闲得要死了。中午睡了太久以至于她现在完全没有半点睡意,也不明白为什么纲吉房间里连台电视机电脑都没有,可是正当她靠在床头又拿起案头的书时,忽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他回来了吗?
弥抬眸朝门口看过去,就看见纲吉果然在门外。只是他正被另一个正装打扮的女人搀扶着,那个五官精致像是混血儿的女孩子颇有些小家碧玉的文静气息,她刚分出手推门,就急忙再次扶稳神志不清的纲吉,一双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床上的弥。
“……香取小姐?”很好,看来是认识她的。
那个女人的声音让弥觉得有些耳熟,她几乎不费功夫就想到了曾经通过纲吉的手机听对方说过话。她这段时间也出过房间,彭格利的成员,但凡是和她不熟的几乎都叫夫人,可这个女人叫她香取小姐。
弥放下手里的书,从床上下来。那个女人还扶着纲吉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弥的目光移回正把头靠在那个女人肩膀上的纲吉,越靠近弥就越问道渐重的酒气。
“boss和别的家族的首领喝多了。”那个女人的表情有些躲闪,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粗略地这么说“十分抱歉,我不知道你也住在boss的房间……”
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语调温和“没关系。”她这么说,看着一副不省人事样子的纲吉和那个女人为了扶稳纲吉而放在纲吉腰间的手,侧身让开一条路,笑容更加温婉的示意那个女人进来。
弥垂下眼帘,看着那个女人无可奈何地扶着纲吉进房间,把纲吉放在了床上。明明要离开的是她,不愿复合的也是她,可是看到纲吉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却还是会有自己的东西被觊觎了的恼怒感。
弥的笑容浅下来,带着几分自嘲。
弥矛盾着,却又在那个女人悄悄回头看她时再次露出笑容,就像戴上了一副完美的面具“麻烦你了。”她话语平和,还站在门边,似有似无的提醒着对方自己女主人的身份。
那个女人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些,却还是勉强的露出笑容来,快步小跑出房间。
弥顺手把门关上。
弥站在门口,还握着门把的手紧了又松,她唇角抿得直直的,眼神晦暗。弥深呼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心情混乱。
为什么要赶走那个女人啊?
为什么要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啊?
答案明显得要命。弥蹲在了地上,忽然又有些难过起来,她曾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割舍什么都能放下,她曾以为时间能磨平一切,甚至让感情消弭。
可是全部都是自欺欺人。
弥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睡过去的纲吉。她站起身来,朝床边走过去。这个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找过她了,像再也无颜见她一样,今天终于看见,却是喝醉了被别的女人送过来。
纲吉微微皱着眉,满身酒气,神情不安。弥脱掉鞋子上床,然后坐到纲吉腰上“喂,泽田君。”她俯身,单手撑在纲吉耳边的枕头上,一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又叫了一声“泽田纲吉。”
纲吉还睡着,喝多了连脸都涨红了。
弥淡淡地审视纲吉酡红的脸,好像真的睡着了。
“过不了几天就一个月了。”弥还坐在纲吉腰上,轻手轻脚地解下纲吉质感温和的领带“我就该走了。”
弥随手将领带扔下床,纲吉还睡着不好脱他的西装外套,弥又开始解纲吉衬衣上的白色纽扣“我想回中国,想回爸爸和妈妈的祖国,我的孩子也葬在那里,所以我也该属于那里。”弥的声音一直很平淡,像在说与她毫不相关的事“也许什么时候,我又抑郁了,不知道哪天都就死在了那里。那样也挺好的,我没有什么不满或遗憾的地方,能和家人葬在同一片土地,我很高兴。”
“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这个计划可能太糟糕了,我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送过来了。”刚解完纲吉的衬衣,弥就看着纲吉短暂地愣了一会神,话语一转“啊,挺意外的,我还以为这三年你坐办公室估计会把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腹肌重新变成一团。”
“不过,这也说明了你没有我也能生活得很好吧,三年太短了,所以没办法完全遗忘。等五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二十年过去了,我们在彼此心里或许才会真的不再剩什么了。”弥摸了摸纲吉的棕发,像是焦糖一般温暖甜蜜的颜色“你让我恨你,可我真的恨不起来,我恨你什么呢,没有保护好孩子的人是我,解不开心结的人也是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而已。”
“我怨恨的人是我自己,你就不要往我身边凑了,我看到你就忍不住想到失去的那个孩子,就忍不住迁怒,说出那么多让人难过的话。”弥伸手细细地抚摸纲吉的眉眼,眷恋地描绘他的轮廓。这张脸在三年间似乎没有产生过太大变化,还是那副被她深深记住的模样,就这样仔细凝视着,就感觉心里的情绪鼓涨起来。
“……还有啊,狡猾的那个人,是你吧。”
那个说着她太狡猾了的人,那个说着她说放就放了的人,那个会满脸通红、流露出忐忑又不安定的神情虔诚亲吻她的人,那个到现在还爱着她的人,那个清晰的凝固在她记忆里的人……弥长叹了一声,低头印上纲吉的唇,她的长发从身畔滑落,落到纲吉的手心里。
柔软的,温热的触感,勾出她满心的不舍。
一吻,浅尝即止。只是弥刚微微抬起头离开纲吉的唇,就忽然被不知道哪里伸出来的手圈住了腰,按住了后脑往下压,继续了那个亲吻。弥兀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还闭着眼睛像处在睡眠中的纲吉,还没来得及挣脱就被对方翻身压在了身下。
纲吉微微睁开眼睛,明明吐息间尽是酒气,可那双眼睛却分外清明。他在弥的嘴唇上辗转研磨,而后一路蔓延而下,弥还处在怔仲中,忽然就笑了起来,胸口震动着,弥脸上外露的爱意已经完全隐没,只剩冷淡的自嘲。
纲吉停了下来,抱住弥“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他沙哑着嗓子,头埋在弥的颈窝里“我只是想见你,不是故意想套你的话。”
弥望着天花板,表情淡下来。
她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在纲吉双手撑出的方寸天地中关上了灯“你还打算娶我吗?”弥在黑暗中问,看不见对方让她心里疯狂起来的责问少了些。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变过。”纲吉伸手摸索弥的脸,吻她的额头。
“还会抛下我吗?”弥的声音平淡地问出这句话,可纲吉却感觉到了有什么冰凉湿润的液体滑到了他抚摸着弥侧脸的手边。
“我死都不会放开你了。”纲吉声音低哑地在弥耳边轻声说。
“好。”明明心里正尖叫着你怎么还能相信他,明明心里还喊叫着别忘了你付出的代价,可弥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淡然,决绝得头也不回地作出了抉择。她一边在黑暗里不停地流眼泪,一边平静地说“我嫁给你。”
☆、第一百零九章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对于经历了那么多,看起来终于触手可及的幸福,她显得太过于惶恐不安,任何变动都足以让她心惊胆颤。曾经的记忆变成一幅幅的画面浸在夜色里依次闪过,最后辗转反侧的弥被纲吉抱在怀里安抚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弥也醒得很早,她穿着睡衣趁着还未大亮的天色溜到阳台上,就看见中庭里前几天开始准备的宾客桌和各色系的气球都已经就位,甚至还有人在来回忙碌着准备。弥退回房间里,像是怕谁看见她了一样。
人生终于是能安定下来了,胸腔里氤氲的幸福也鼓胀得厉害,可弥还是有些紧张。
弥去洗了个澡,泡在浴缸里冷静了一会,才强行镇定下来,准备迎接自己选择的道路。天色已经逐渐透亮,化妆师应该过不久也会来了,弥蹭到床上去叫还蒙着脑袋睡觉的纲吉“阿纲。”话刚出来,她自己就微微怔了一下,已经太久没叫过这个称呼。她刚刚没想太多,自然而然的就这么唤了出来,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纲吉从被褥里伸出手抱住弥,然后闭着眼睛一翻身就把弥压在了身边,他习惯性地在弥的颈窝蹭了蹭,才睡意朦胧地说“早上好。”大概是还未睡醒,他的声音沙哑低沉,难以言喻的性感“弥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弥的脸有些微红,窘迫又有些害羞,而后飞快地板起脸说“你该起床了。”
“别扭了好多呢。”纲吉闻言有些不满地啃了啃弥的锁骨“应该叫阿娜达才对。”
明明以前调戏人的是她才对,现在倒是反过来了。弥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小声催促“真的该起床了。”纲吉眯着眼睛看弥,慢慢适应光线,然后又把头埋回弥的颈窝,静默间一派安宁平和。
好一会儿,纲吉才笑笑“联姻怎么说也有利益瓜葛,今天请的人也都是黑手党……”他在弥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拿起弥的手指,弥都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玩她的手指“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日本一趟吧,在妈妈面前再举行一次,这次我们就不叫那么多人了,妈妈一定会高兴的。”
弥的心情蓦地一柔软,看着纲吉深棕色的眸子点了点头“好。”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呆在哪个没有纲吉的地方,一个人挣扎一个人思念,一个人回忆一个人发疯。她是真的不顾一切了,哪怕只有一丝幸福的可能,弥也想去追逐。
泥足深陷了啊。
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两三个小时,繁琐的工作早就已经完成,纲吉只需要再去检查一遍,然后在前厅面见一下邀请的宾客。怎么说也是彭格利的boss,有谁值得起他亲自去接待。
弥换了一个房间化妆,原本的卧房要重新装饰一遍,本来提前几天就该这样了,只是纲吉就是不肯暂时跟弥分房睡,问题遗留到现在。弥捞起自己的长发让安纸替她拉上拉链,然后看着镜子里穿着雪白婚纱的女人微微愣神。
镜子里的女人穿着雪白的婚纱,下摆长长的铺就在地上,如同白色的海浪。水晶项链点缀在白皙的锁骨间,迎着光闪闪发光。那个女人已经美得无从言说,甚至让弥都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到镜子里的女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后,才微妙地松了口气。
弥摸了摸自己盘起的长发,又往下滑到耳垂上长长的水晶耳坠,脸上带着孩子般憧憬实现的小心翼翼。
安纸正在给弥戴头纱,她今天难得没有戴恶鬼面具,而是换了一副庄重的青铜面具,微微露出精巧的下巴。
弥转身搂住安纸,安纸微微僵硬了一下,像不习惯被突然触碰,却还是很快回抱住了弥“安纸,你也该有你的生活了。”安纸从弥怀里挣脱出来,有些急切地抓住弥的手。
“我没有让你走的意思,也不是不要你了。”弥理解地握住安纸的手“只是安纸没有想要做的事吗?没有想去看看的地方吗?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依靠着什么才有意志生活。”
安纸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却紧紧地抓着弥的手。弥见状,也不再多说,笑了一声“我们真是姐妹。”
“打扰了?”出声打断这一场景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推开门站在门口的后桌君,他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有些吊儿郎当地笑着。弥看过去,微微笑了笑“来得真早。”
“毕竟是嫁女儿嘛。”后桌君耸了耸肩,又认真起神情仔仔细细地看了弥一眼“准备好了吗?”
弥点点头,然后微微偏过头,说了一声“谢谢。”
婚礼是在正午正式举行,弥化好妆就拿着捧花等在了房间里,她悄悄将拉得严实的窗帘开了一条小缝,偷看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知道这些人的来意大多不是祝福,视线来回搜索着熟悉的身影。毕竟今天联姻的是彭格利的首领和虽然在意大利不算太强大,但在全世界范围内却是冉冉升起的新起之秀的白帮,来的人多得快看花了弥的眼睛,不过这样的日子也难免会被有心人算计,宾客席里和目所能及的外围警戒点都把守了不少的守卫,弥还看到了好久没见过的狱寺凖人。
“这次过来,顺便给你带了药。”后桌君看着弥眺望远处的背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来,放在桌子上“新药,副作用要少些。”
弥回过头,眨了眨眼睛,白色的大裙摆铺在地上,让她略带怔然的表情带了些天真的味道。弥提着裙摆走到后桌君身边,拿起桌上的药。妆容美丽的女人忽然笑了一下,一派纯净“我有时候都觉得我不用再吃这些东西了。”她偏着脑袋,笑得特别特别美“甚至会忘了我还有抑郁症这回事。”
后桌君平静地看着弥“你总是喜欢孤注一掷。”
“想得太纠结会让自己也很难过,倒不如痛快点。”弥微敛着眼睛,笑着说。
“可如果输了,就不是倾家荡产的问题了。”看着弥有些无奈又故作不满地看着自己,后桌君也笑了一下“算了,到底还有我和安纸呢。不过你从来都没有押错人过,也谈不上输。”
婚礼开始的时候,弥在礼乐中扶着后桌君的手臂走出来,安纸就在她身后注意着她的裙摆。弥从漫天打响的礼花中踏上红毯,穿过一个又一个插满鲜花的花架,被引领着走向高台。那几步路的脚程变得无比缓慢,礼花散落着不停遮去弥的视线,可弥的目光仍定定地注视着前方等着她的人。
她未曾奢想真的能走到今天,完成好久好久以前还是个单纯少女时的梦。
她的家人就在身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