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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一种无声的宣战。
他酒量很好,却也会醉。醉了以后,总是一个人对月舞剑。本来,他是要把剑法也教给小方的,奈何小方对此并无兴趣,只是整日深深埋头于书中,刘基总是笑谈:“这小子读书成痴,敢情是书虫转世!”
不得不说,他的剑姿甚美,随风而动,随雨而歇,飘逸潇洒,畅快淋漓,似高妙的武学宗法,又似白鹤起舞。若是夹杂了三许醉意,便愈加风神绝伦,渺然如仙。
我夜夜观他舞剑,偶尔也心驰神往地捡来树枝跟着舞,日子久了倒也似模似样。无形之中,这剑法似乎让我的身体比以往更加强健,步履也轻盈多了。以往上下山需要四五个时辰,如今来回只要两个时辰就足矣。闲暇时,他便教我一些归纳吐息之法,我日日跟着他做来,越发觉得神清气爽,半年以来我再没有生过一场病。
虽然偷师于他,但我决不愿让他看到我舞剑,只因他舞的太好,让我自惭形秽。
然而有一日,我于山中的荷花池里轻送一叶扁舟,旋身其上。
荷叶田田,清莲濯濯,凉风徐徐,明月皎皎。我不觉心旷神怡,便拈了一捧白荷,以花作剑,翩翩而舞。
我正如痴如醉之际,一曲箫曼不期而至。
箫声,厚载我半生悲伤的箫声,我有多久没听过这箫声了。
今夕明夕是何夕,那一袭黑衣原来从未从我心头褪去。
我微微怔住,眼含泪光,箫声戛然而止,一句漫吟远远传来:“晚凉风定却回船,望见新月在天边。放下荷花深深拜,翻身忙整翠花铀。”
我如梦初醒,一个旋身不稳跌坐在舟中,手中那一捧青莲顺着倾洒的月光飘落于暗影沉浮的碧池渺渺。
白衣翩飞如清风般无声地跃入舟中,他虚扶着我的双肩,关切道:“怎么了?可是扭伤了脚?”
我抬头,对上他暖如骄阳的目光,不是他,不是他!
眼中的湿润迅速风干,神色却是黯然,我缓缓站起来,淡淡道:“没事。”
他竟也有瞬间的恍惚,那炽热的眼神仿佛越过我看到了另一层虚无的影子。他尴尬地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亦是沉默。
我与他静默地并肩而立,蓦然之间,凄凉之意更浓,岁月寂静无声,偶有几声蛙鸣闹在伤心人的心头。
“你舞的不错。”他突然轻叹一声,缓缓说道。那语调不像是赞叹,而像是一种怅惘的追忆。
我愕然地对上他的眸子,歉然道:“未经先生允许,我便偷师于您……”
“无妨。”他躬下身子,小心翼翼从池中拾起那朵一落莲花,动作说不出的轻缓怜惜,仿佛那花儿是一个娇柔的少女。
我诧异于他眉间骤然升起的萧索,这才注意到他面色苍白的像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他又道:“是基唐突了,今日饮酒过多,偶然见到你舞剑,想起一个故人,便借着酒劲扰乱了你的情致。”
我这才注意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正混着他身上特有的芷兰芬芳,悄然缠绕着凄迷的夜色。
幽深的月光注入他同样幽深的眸子,明亮而皎洁,他修长俊逸的身姿与满池的纯白一同摇曳在夏夜的风中,却是一种令人心痛的优美。
那一瞬间,我恍若隔着重重山雾看到了隐藏在他心底的某个隐秘故事,一个潇洒男儿背后的细腻悲情。那是我第一次走进他的世界,一个哀伤而苍白的世界。
他不经意间飘洒的忧伤深深地触动了封存于我自己心底的那份隐秘,我幽幽道:“没有,你的箫声很好,也很应景。”
他抬头,似是酒醒的缘故,先前那份伤感已悄然消匿,眸里的星光却更浓,他道:“你的剑法更好。真想不到,你倒是能无师自通,这套水问由你舞来,更具出尘飘逸之意。只是未免锋芒太过,告诉我,你为何要学剑?”
为何?难道让我永远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我不想再出现第二个陈友谅,我只想用我自己的手,守护我自己的命运和坚持。
我坦然的注目于他,道:“生逢乱世,我不过是一个四处漂泊的流浪孩儿。虽不愿害人,却难免为世情的利刃所波及,我只愿把自己磨成一把同样锋利的剑,以求自保。”
他仰头凝视着灿然于苍穹之上的星辰,那些明星纵横交错,遥遥望去犹如一只展翅的雏凤。连日来一直跟着刘基,我也粗略地看过一些有关星象的书,那些幽深的璀璨正是南方朱雀。
“宝剑锋自磨砺出,”他微笑着,遥指天边的另一丛更为明亮的繁星,叹道:“玄武与朱雀一朝相会,便是无妄劫灾,那将是世间最锋利的两把剑。”
我身形微颤,朱雀朱雀,他这么说,意欲何为?难道他已知道了我的身份?玄武又是谁?
我茫然道:“先生的话玄奥高深,我并不懂。我以为,人的命运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与天上的星星又有什么关系?”
他淡然而笑,道:“你说这话的神情倒是像极了我昔年遇到的一个孩子。你还年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是天道,人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要洞悉天道,顺应自然,而不是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意愿为事。”
我摇摇头,道:“我是年轻,可我也不再是个孩子了。我只知道,人活着若是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他略带怜惜的望着我,眼神里是久经世故的沧桑,他叹道:“以你的年纪,却终日操持着不合时宜的成熟与哀愁。你可知道,这样下去,你就会像这朵开过荼靡的白荷,当纯白的花瓣碾落之后,你终将痛惜于无法挽回的如水青春。”
我望着他手中的白荷,只这一瞬间它绽放着最决绝的凄美,下一刻,它的美丽将烟消云散,零落成泥碾作尘。但这并不是一朵花的终结,春华秋实,今日的消亡只为了来日的果报。正如我,我还有需要守护的人和事,那是我的罪责,我的使命。
第二卷,水之卷:朱雀南飞 (五)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下
我凄然一笑,不经意间这笑容里也带着同样的决绝,我道:“世情如霜,花儿本不愿老去,奈何西风要来摧残。美丽不过是弹指芳华,甜蜜的鸩酒,于我,这份美丽太过奢侈。花儿衰败了,却恰恰暴露出其内的莲蓬,那是它倾尽一生守护的瑰宝。美丽背后蕴藏的果实才是一朵花的真义。”
他眸里莹光微闪,道:“这么说,守护也是你这把剑的真义。”
我望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叹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要用青春与生命来守护的,必不是寻常事物。如是这样,你且记住一句话,你手中的剑练至最高,也不过能以一敌百。要想成为万人敌,就要握紧你心中的剑。”
我欠身诚恳道:“请先生教我怎样握紧这心中的剑。”
他扶起我的肩膀,摇头轻叹:“我能教你的只能是你手中的这把剑。若想成为万人敌,就走出这座山门。如你所言,世情如霜,外面的每一道目光都是刀光剑影,每一次言谈与机遇都是最好的磨刀石,能让你无敌于天下的只能是一颗饱受世情的心。当你学会了忍耐与承受,你就会成为那把最锋利的剑,犹如天上的朱雀神鸟,终将一鸣惊于天下。”
我震撼的望着他,月光已为黑夜布下斑驳而寂静的阶梯,半晌后,我叹道:“先生是智者,知天道识世理,又为何甘做一只悠然田园的白鹤,而不是翱翔于更广阔的晴空?您若出世,只怕最锋利的剑光也要包容于您的羽翼之间。”
他淡淡笑着,悠然道:“老头子昔年曾窥天道,道出天下易变的预言。前日你踏尘而来,天尽头的星辰都逆了轨道,朱雀翔南,沉寂多年的紫微星已然初露锋芒。我以为你不是寻常人,曾偷偷卜了一卦。”
我被他说的心虚,试探道:“卦象如何?”
“潜龙勿用。”他望着池边一棵苍劲的松树,眼神清淡的不见任何神情。我亦随着他望过去,那树流年坠于山间雾霭之中,已然是饱经风霜。但它的枝干依旧挺拔昂然,虽无参天之势,其古木之态,风姿绰约。
潜龙勿用,龙德而隐者也。这是说时机不到,有德望的人只能隐匿自己的才能。刘基这样才华横溢的人,满怀期望地问卜,却卜到这一卦,岂不是一盆冷水照头泼下?
不知不觉,小舟已随波逐流,泊至岸边。他缓缓步上岸,又回过身来,伸出手来拉我。
我犹豫了一下,握紧他的手踏上岸边,忍不住道:“这卦象先生又作何解?”
“不易乎世,不成于名。”他望着我洒脱的笑着,“我还是我,不必为世情改变自己的初衷,也不必为虚名来断送我的追求。‘勿用’不是不用,而是伺机而发,备而后用。记不记得我对你说的,当你学会了忍耐与承受,你就会成为那把最锋利的剑。”
我从心底折服于他的言论,叹道:“我明白了,欲成事者,必须学会潜藏隐忍,厚积薄发。”
他清然微笑,已轻轻松开握紧我的手,赞许地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如今世间战云迷乱,四星未现,紫微不出。你要学会做这水,水总是潜伏于最低处,却能承载万物;它最柔弱无骨,遇方则方,遇圆则圆,却能颠覆万里九州。心如水月,百炼钢亦能化做绕指柔,这才是天下最锋利的剑。”
我不料他又将话题引向我,才知道他并不想多说自己。毕竟,他是一个才德不愿外漏的人。从小到大,除了父亲偶尔会提点我一两句,再没有人像他这么对我谆谆教导。
望着一湖澄净的碧绿,我不禁垂首陷入沉思。不错,我要像水一样,学会忍耐与承受,忍耐冰寒的乱世,承受我应负的责任。
我蓦地抬起头,对刘基说:“多谢先生指点。过几天,我想出山一趟。”
他眉头微微耸动,面上却只微笑着调侃:“刚劝你不要急,你却要走。也罢,女大不中留。”
我脸上辣红,解释道:“并不是我要走,只是,马上就是我父亲的生辰,我想在他坟前烧一炷香。不瞒您说,在他生前,我从未好好孝敬过他,甚至曾犯过大错。我心中有愧,总是不敢面对他。今日经先生一番开解,我想无论对与错,罪与责,我都必须去承担面对,而不是逃避。”
他英眉舒展,笑道:“久居山中,许久不曾在外间走动了。携美同游,想必会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只是打算自己前往,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此刻微感窘迫,低声道:“先生,先生也要去吗?”
他朗声笑道:“怎么?阿薇果真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
我急忙道:“不是不是!先生于我如师如友,是天底下我最敬佩的人,我怎么会……先生要去,咱们一同去便是。”
他微微一愣,复而笑道:“你如今剑锋未成,你我既然相识一场,我怎能放心让你一人独自出门闯荡。我愿意,孝孺也不会愿意。”
我感激地望着他,真切道:“多谢先生。”
“别总先生先生的叫我,听着多生分。好像我真成了一个糟老头子。”他甩了甩袖子,宽大的白色衣袖夹着菊花酒的清芬拂面而过,让人禁不住在月色中沉醉。
我不好意思,不叫先生,叫什么,难道直呼其名?还是叫他的字伯温,他比我大一辈,我又怎好这样唤他。犹豫半晌我终是为难的叫不出口,只呆呆地立在原地。
刘基见状,纵声而笑,那笑声穿过暗夜的沉寂,在飘渺的山林中回荡。
我从未听过这般爽朗的笑声,这般掩藏了深深悲切的爽朗的笑声。我几乎错疑那个夜晚最初的时候,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神与落寞是我一厢情愿的妄加猜测。事实上,多年的潜藏与隐忍早就让他化作如水般温润又飘洒的流波,谁又会知道那澄明光洁的波痕下面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
有时候,经年的痛苦犹若水底招摇的水草,一面柔情地安抚你渐渐寂寥凉薄的心事,一面疯狂地痴缠着你不忍回顾的记忆。你既不忍割却,又不愿停步,只得将头探出水面,挥舞着双手伪装成迎风展露的白荷,哪怕这风的到来是为了舔舐你残存的青春念想。
他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爱笑的男子,却也是最悲哀的男子。
决绝的凄美,正是他展示给我的第一种生命之美。恍如杯盏里的菊酿再也回不了最初的柔嫩花瓣,我们也回不了最初的风华。
第二卷,水之卷:朱雀南飞 (六)野蔓有情萦枯骨,残雨何意落孤山 上
临安位于杭州路,与青田相隔不远,南倚凤凰山,西临西湖。宫城在城南端,斜倚凤凰山东麓,周长九里,城墙夯筑,分外巍峨厚重。
这次出山的,仅仅是我和刘基二人,小方并没有跟来,那是因为他这几日正痴迷于《春秋》里的缤纷世界。难得他如此好学,我也不愿扫了他的兴致,便不做勉强。
当我们到达临安的时候,天空中飘满了纷纷扬扬的小雨。
细细密密的雨不着痕迹地沾湿了旅人的青衫,也沾湿了眼前沧桑的老城。古老的高墙只是静默的矗立于风雨中,犹如一个久经风霜的老者,仅仅顺着细雨轻叹一声,枯荣的故事便已被他围在了前朝旧梦里。
此时正值午时,从城门口遥遥望去,里面行人车马络绎不绝。到底是历尽数朝风雨的大城市,国虽破,城犹兴。
只是,苍然的历史赋予了它与繁荣恰恰相反的萧索意味。我瞻仰着这座曾经昭示了赵氏王族所有荣耀与耻辱的古城,血液随着那些曾经的古老故事而悄然沸腾,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悲凉之意。一个城市如若没有它的灵魂,再繁荣,也只是一个浮华的躯壳。没有王族的朝阳照耀,余下的仅是凄雨傍绕的孤漠。
“我们先进城找一个歇脚处吧。”刘基的提醒让我从没落王朝的自怜自伤中迅速抽离。
我点点头,恍然发现他惯有的笑容中隐匿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而这份淡然的忧伤,在我告诉他父亲葬在临安时就已经初露端倪。
我无从想象古老的临安城与他深藏的故事究竟有何关联,但那忧伤越是淡然,就越让人觉得深入骨髓。
他仿佛极熟悉这座城市的一切,他带着我径直走向一座酒楼,名为杏雨楼。
坐在二楼窗边,望着轻灵的雨滴顺着屋檐滴滴旋落,我赞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地方真是雅致,名字也极好。”
他闻言似乎也颇有触动,轻叹一声,道:“年轻时,我曾应召任职江浙儒副提举,有一次因公来临安办差,就为这里的杏雨所沉醉。”
他说着,举目遥望着楼下深深浅浅的水洼,仿佛要从中寻找他已然远逝的青葱年华。
我瞧他不觉伤感的模样,只得假作愉快地开解道:“雨景虽美,但如今毕竟是夏日。你瞧,这里哪儿还有卖杏花的丽人呢!”
“不错,”他黯然道:“哪里还有呢。”
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神情愈发恍惚。我正踟蹰间,一声娇叱突兀地荡漾在整座酒楼。
“刘基,你也敢来临安城!”
我不禁蛾眉微蹙,诧异地望着刘基,他的脸色倒是淡然从容,仿佛楼下那人喊的并不是他的名字。
这时,一个蒙古装束的红衣女子气冲冲地奔上楼梯,她一眼就看见了刘基,扬起手中的赤色长鞭,直指他,喝道:“方才听巴根说看到你,我还不相信。原来真是你,你倒是有脸;还带着一个女人来。”
刘基摇头叹道:“阿茹娜,你还是这样的烈脾气。”
这次因为有刘基陪在身边,我没有再着男装,没想到又惹来麻烦。我诧然地望着那女子,一朵朵愤怒之花盛开在她娇俏的鹅蛋脸上,与她的一身红衣倒是映衬。
她快步走来,愤怒地瞪着我,转而霍然一惊,呆立在原地,喃喃道:“乌兰……”
那声音极细极轻,仿若窗外纷扬的雨落,却重重击在我的心头。
我询问地望向刘基,刘基淡然道:“这位是阿薇,是我的朋友。多年不见,既然来了,就一同坐下说话吧。”
阿茹娜不说话,神情复杂地走向我,那眼光似是利刃般一道道地剜着我的血肉之躯,好像要从我的身体里挖出另一个灵魂。
我实在不适宜她这灼人的目光,微微偏过头去,看向一边。
她突然在我面前站住,茫然自顾道:“不,不是。”
“阿茹娜,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多时了。”刘基脸上一贯的微笑已悄然隐匿。
她娇躯微震,转而看向他,苦涩地轻笑一声,道:“原来你是有备而来。你来做什么?”
刘基迎着她的目光,答道:“我来见一见故人。”
“故人?”她恨恨道:“我不知你口中的故人是谁,若是她,你没有资格见。若是我,更加没有见的必要。”
刘基叹息一声,却漫出沉重的意味,他道:“这么多年了,阿茹娜,你何必如此?“
我实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此刻尴尬至极,低头饮了一口清茶,不料这个细小的动作,在这样的时刻更显得突兀。
阿茹娜看看我又看看他,忽然道:“我何必如此?你又何必如此?真是可笑,你以为找这么一个女人,就能代替一切吗?”
我被口中的茶水生生呛着,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连咳几声,那模样想必狼狈至极。
“你误会了。”刘基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道:“我认识阿薇完全是一个巧合。此刻,和她在这里也是巧合。”
“巧合?”她轻笑道,“你难道没有私心?”
刘基坦然地望着她,眸子里星辉四溢,一字一字道:“没有。”
阿茹娜闻言微微颤抖,面色黯然,刘基又道:“这么多年,我一直独居于山野。”我的心意不必向你证明,也不必向任何人证明。我知道,她知道,如此便足矣。”
她?她又是谁?我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他们皆是一样的肃穆悲伤,沉浸在同一件渺远而沉重的往事中。而我,只是被他们思索的眼眸排除在外的一粒尘埃。
第二卷,水之卷:朱雀南飞 (六)野蔓有情萦枯骨,残雨何意落孤山 下
阿茹娜无尽凄然地太息一声,道:“这么多年,你可是后悔了?”
刘基坚定地摇头,道:“九死而未悔。我唯一后悔的是,当年没能带她走。八年的青春,我们已经错失了整整八年。你为何还要阻挡我见她?”
阿茹娜仰天闭目,一行清泪夺眶而出,她怆然道:“见她又如何?你已经永远失去她。她像春日里一朵最美的杏花,已为你绽放出所有,而你呢?你隐居八年又如何?难道这八年你不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上天为何如此的不公平,活着的人永远逍遥快活,死去的人却痴心空付。”
听到这里,我惊愕难言,死去的人,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