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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诺把咖啡递给了维德：“这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其实他在监控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会产生恐惧，越是深入地工作，就越觉得**是一件可笑的东西，他把自己关在墓地中，企图与世隔绝，自欺欺人罢了。”
维德接过咖啡杯，绕要兴致地体会着欧阳诺的话。
“你们中国说话都要以这种深奥的方式表达吗？”维德抿了一口咖啡，坐在办公桌前打开计算机，“要我说就是一个词——恐惧，其它都是废话。”
欧阳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这就是两国思维的不同。
0063 拜山
（）维德把几张光盘先后插进欧阳诺的电脑中，飞速地安装过几个程序后，开始演示了情报系统的操作流程。
“首先，你要登入VPN，通过保密通道连入情报系统的工作站，这是你的账号密码……然后，这是一个虚拟机软件，你的一切操作都是远程操控其它计算机完成的……”维德怕欧阳诺听不懂，多解释了几句。
情报系统的界面谈不上美观，但十分简洁明朗，想做什么操作都很清楚。
里面包括几个部分：
1，常规情报提取，主要就是所有登记人员的MSN聊天记录，电子邮件记录，电话记录等等，可以说TBS的绝大多数职员在欧阳诺面前，都没什么太多的**可言了。
2，任务下达。通过这个模块，欧阳诺可以在系统里下达一些命令，调查某个人的某项记录，比如电话录音等等，信息技术层面的。
3，预警。这是维德**开发的模块，它可以从千千万万的情报信息中，通过关键字、时间长短等元素，自动筛选出“危险信息”。这为欧阳诺剩下了很多力气。
4，上报。这个功能的用途是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信息上报，至于上级是谁谁欧阳诺也不知道，也许是白川，也许是其他人。上级在分析过后，再决定是否采取措施，或者继续上报。
演示过各个功能的使用流程后，维德不忘嘱咐道：“这些都是常规流程，如果情况紧急的话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另外，还有这个。”维德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时钟，放在了欧阳诺的桌子上，“如果房间内捕捉到无线信号发射源，这个东西就会亮起来，这就表示你被人放‘眼’了，当然打手机有的时候也会触发它。”
“如果是有线的‘眼’，或者不带信号发送功能呢？”
维德耸了耸肩说道：“伙计，那可没办法了，做那种程度反侦察的话，你们公司出的那点儿钱可不够看。”
拜别了可爱的美国人之后，欧阳诺坐在电脑前，开始饶有兴致地摸索这个系统。
他首先打开了预警模块，里面有3条紧急预警和195条常规预警。
在这3条警报中欧阳诺竟看到了叶飞儿的名字。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现在的工作，注定与道德无缘。
不过很快他就心安了下来，原来是有一家猎头公司找到叶飞儿，在邮件中表示另一家电视台愿意以140％的薪水雇佣她，叶飞儿没有完全回绝，正在考虑中。
欧阳诺按照流程把这个信息提交给了上级，这不会给叶飞儿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会让公司重视这件事情，也许加薪离叶飞儿不远了。
第二条警报是关于池田大作导演的，里面记录了一些关于电视剧选角的猫腻，他在通讯中对多名女演员进行了性暗示……
欧阳诺干笑了一声，原来这个所谓充满了“艺术坚持”的家伙是这样的，他没什么思索，也把这条信息也上报了。
第三条警报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这是一连串有关企划部副课长神堂峪也的通话记录。
欧阳诺首先查看了神堂峪的身份信息，27岁，女性，东京大学硕士。
妈呀，这才是真妖孽。
正常的硕士大概25岁左右毕业，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在工作仅仅两年的时间内爬上了副课长的位置，欧阳诺不知道她有没有自己这样的奇遇，总之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至于通讯记录里面的内容则没什么亮点，都是类似于“今天过的怎么样？”“晚上去哪里吃饭？”之类的话题，欧阳诺观察了十几条信息，并没有发现什么诡异的地方。
但没有诡异也正是最诡异的地方！
试想一下，TBS的企划部副课长，一天到晚找些人闲聊，保持着每天15－25次的频率，这正常吗？
再者，神堂峪身为东京大学的高材生，在工作上能力上也极其出色，其智商情商绝对都是高人一等的，怎么可能会把大把时间用在闲聊上？
如果她真的那么喜欢闲聊的话，绝对不可能考入东京大学。日本联考的难度欧阳诺是清楚的，这么轻松就进东京大学的话，就实在是太对不起那些承受不住压力自杀的学生了。
总之，这条警报很有意思，欧阳诺决定有所保留，并没有上报，而是给维德下达了任务，要求他调查神堂峪的通讯对象，并监控详细的通讯记录，为期两周。
正当欧阳诺准备继续研究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欧阳诺断开VPN连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办公室中说出“请进”，这感觉真心不错。
总务部文员志村恭敬地走了进来。
“课长，咱们之前的办公用品提供商知道您上任，特地来拜访，您有时间吗？”志村忐忑地问。
他的忐忑是有原因的，虽然办公用品这项工作的摊子很小，但新官上任如果想做点什么还是能折腾出一番风雨的。
这份工作唯一能支持志村干下去的恐怕就是提供商的那点“红包”了，如果新课长是一个不通世事的家伙，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叫他进来吧。”欧阳诺礼貌地笑道。
“是。”志村低头鞠躬推出了办公室，他心下暗喜，看这位课长的风范应该是个温和派，不像是会闹出乱子的样子。
一分钟后，一个浑身散发出乡土气息的中年男子谄笑着来到了欧阳诺的办公室中。
“欧阳课长，恭喜您就任，真是年轻有为啊！”熊谷躬身将名片双手送上。
“不好意思，我的名片还没有印出来。”欧阳诺接过名片，上面标明的是“熊谷文具”社长——熊谷二郎。
“咦？这种事你派个销售来不就得了，干嘛亲自跑过来？”欧阳诺放下名片，翘着二郎腿掏出支烟，大爷气派做的十足。
熊谷对TBS公司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敢在办公室抽烟的主……绝对都不好惹。
他连忙起身掏出打火机，媚骨十足地帮欧阳诺点火，口中苦笑道：“我们是小公司，您是大领导，我是一定要亲自来祝贺的……”
熊谷说着，熟练地掏出一个信封，迅速地塞到欧阳诺桌上的一叠文件下面。
“还望欧阳课长多多照顾……”熊谷弓着腰，不住点头。
他见欧阳诺没有拒绝，便坐回椅子上，心下料定此事已成，往后又是无惊无险的几年了……
不过欧阳诺之后的表现，让他这个纵横销售界多年的家伙大跌眼镜。
这厮突然搓起手来，沉稳的表情变得猥琐，迫不及待地抽出信封，舔了舔手指，当着熊谷的面开始点起钞来。
熊谷目瞪口呆地看着，心下怀疑这厮是怎么当上课长的，这么点儿矜持都没有吗！
清点完毕，欧阳诺把一叠钞票塞到抽屉里，略微皱起了眉头。
“就……这么多？”他的表情有点儿挑衅的意思。
熊谷心下一惊，初次拜山30万日元，这可是业内的平均标准，这厮是真不懂规矩还是胃口太大……
熊谷连忙谄笑道：“还有……还有……每半年我会专程来拜访一次……”
“废话，你敢不来。”欧阳诺脸一沉，眉头皱得又紧了些，“这个……最近公司职员总反应办公用品质量有些问题，圆珠笔水少，墨盒不禁用什么的……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熊谷心下暗骂了句滚蛋，再次盘算了下TBS这边的收益，油水已经很少了，这厮若是再狮子大开口，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课长……我们真的是小公司，质量的问题我们会加强，还望您高抬贵手啊……”熊本几乎在哭着哀求。
“油水少那就添点儿呗。”欧阳诺吸了口烟，不慌不忙地说，“你看，最近经济的经济形势，该涨价还是要涨的么……”
熊谷眼睛亮了一下，这小子的胃口还真够大的，如果在价格上适当的做点手脚，确实是一种双赢的行为，但这样的话就超出业内平均水平了，不免会有闲言碎语，危险很大。
“课长，这方面的事情……不是不行，只是您那边的压力会很大，价格方面的事情业内都是透明的，一比就出来了……”熊谷擦着额头的汗珠解释道。
“你怕个毛啊，我这点道理都不懂？”欧阳诺掐灭了烟头，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我这边的事情我自然撑得住，你担心个屁，在东京做文具生意的多得是，总有敢冒险的吧？”
熊谷心里稍微斗争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服软了。
顺着欧阳诺，也许将来会丢掉这笔生意，不过那是将来的事情，毕竟还能有几个月赚头；要是违逆欧阳诺，搞不好生意现在就没了。
“是……是……还是您考虑的周全，我回去重新做一个报价表，明天再来拜访，您看……”
“做漂亮点儿，别让我失望。”欧阳诺挥了挥手，示意送客。
关于收回扣这种事情，欧阳诺看的很清楚。
这不是一个道德性的问题，是一个社会性问题。
如果整个社会都有清廉之风，那么做这些猫腻的就成为了小众，自然逃不过曝光与制裁。欧美国家在这方面相对做的好一些，据说有位议员只因为收了人一瓶红酒，就被媒体疯狂曝光，最后落了个身败名裂，其透明的媒体制度以及清廉社会氛围可见一斑。
但在日本，没这回事。
整个社会的腐朽，注定使那些坚守原则的人成为少数。
暗箱操作内幕交易什么的都是从上层传下来了，社长先贪，然后副社长才敢贪，之后部长次长什么的再都抽点油水，搞不好志村那里都能捞一些。
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如果不拿点儿回扣反而会成为异类，会让大多数人感到紧迫感，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的欧阳诺还无力反抗这一套东西，所以他选择了接受，不仅要接受，还要狠狠地接受。
熊谷战战兢兢地走出办公室。
外面的志村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妙，忙问道：“怎么？他不收？”
“不收？”熊谷小声骂道，“就这种货色他能不收？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吗！”
志村惊道：“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温和派啊，奇怪……”
“哼哼，温和是做给你们看的，对我可没什么好脸色，”熊谷在紧张过后，贪欲渐渐萌生。
既然这小子这么有底气，说不准这次真的是一个机遇。
0064 西红柿炒蛋
（）两个小时后，欧阳诺被白川叫到了办公室。
“系统怎么样，用的顺手吗？”白川坐在他那张特大号的椅子上，亲切地问。
“没问题，很好用，我已经在做信息审查工作了。”欧阳诺客气地笑了笑。
白川点头道：“恩，你提交的信息我看到了，都是些小问题，你去解决好了。”
“我？尺度不好把握吧？”欧阳诺有些惊讶，他毕竟还没有解决过这些敏感的问题，怕解决力度产生问题。
“呵呵，这也是巧了。”白川微笑着解释道，“叶飞儿那里，公司还是希望能留下她的，你跟她私交甚好，正是去做思想工作的最佳人选，同时公司这边也会开始考虑为他涨薪。”
“这个好说，那池田那边呢？我跟他聊聊泡女演员的事儿？”欧阳诺调侃道。
“哎……其实这种事挺普遍的，本身咱们不用涉足。”白川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可池田这家伙做的太过分了，网撒得太大，很多和他上过床却没有得到角色的女演员都来公司闹过，不过都被压下去了，再放任他这样早晚要出事儿。”
“那为什么不由公司上层直接出面警告他？”
“……年轻人，这句话我本来不该说……你觉得这家公司有几个高管是清白的吗？”白川露出了深邃而又挑逗的笑容。
欧阳诺点点头，事情的确是这样。
权力越大，诱惑也就越大，尤其是在传媒圈子里，一腔热血的新人实在是太多了，有的时候一个场记或者后勤都有机会去潜规则，更何况TBS的高官们了。
所以如果高层出面警告池田，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毕竟是上梁不正下梁才歪的。
“关于池田的问题，你找维德和齐藤帮忙解决就可以了，不用搞得太大，吓怕他就够了……”白川摸着下巴，思索合适的比喻方式。
“我国有句谚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这个意思吗？”
“对对对！就是让他收敛些，有问题吗？”
“这个当然……嘿嘿……”
“其实这个工作可做可不错，不过据我所知你和池田有些矛盾，你懂我的意思吧。”白川那张肥脸又露出了他惯有的笑容。
“当然，多谢课长……”
此时，二人脸上的奸笑都扭成了一团。
当晚，欧阳诺约叶飞儿去了寿司店。
餐桌前的气氛有些难受。
欧阳诺傻坐在哪里，叶飞儿喝着饮料故作无聊地望着窗外。
“咳……《幻影死神》是不是快完结了？”欧阳诺打破了沉默。
“恩。”
“听说最后平均收视率破5％了？恭喜啊！”
“恩。”
“最近在忙什么？”
“没什么。”
…………
欧阳诺感到无比头疼，女人在这个时候是最可怕的。
成心装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玩忧郁，男人要不停地用热脸贴贴贴啊贴啊，一直到把凉屁股捂暖和了为止。
要说欧阳诺对叶飞儿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这种干练型的女人是他最为欣赏的，二人又是老乡，也十分聊得来，说是志同道合也不过分。
相貌和身材，叶飞儿也相当出众。在泥轰国这个平均身高可怜的国度，她完全拥有做模特的潜质。
综合而已，叶飞儿是一个十分合适的交往对象，二人的文化背景，家庭出身，兴趣爱好都非常相配，如果没在一起反而让人觉得奇怪了。
但每次面对叶飞儿，欧阳诺总是有一种莫名地紧张与压力，还会有些无聊。
可能由于两人是同事的原因，工作成为了他们最大的共同话题，叶飞儿的职业和干练确实让人欣赏，不过也让人感觉很累。
还有一个说不上原因的原因，那就是熟悉。
欧阳诺和她太熟悉了，以至于她的每一个反应和举动，每一句话，都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没有丝毫异议地出现在欧阳诺面前。
这让他有些无聊。
尽管如此，欧阳诺却不想放下她。
这就牵扯到关于爱情的理解了，有些女人是情人，她们代表激情；有些女人是难遇难求的，她们代表向往；有些女人，她在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如果她走了，你会觉得落寞；她们代表生活。
毫无疑问，叶飞儿属于第三种。
服务员端来了刺身拼盘和柠檬汁，欧阳诺夹了骗三文鱼，沾上了稍许酱油，放在了叶飞儿的盘子中。
叶飞儿痴痴地看着三文鱼，喃语道：“为什么不放芥末？”
“你不是不吃芥末的吗？”欧阳诺问。
“可是你爱吃芥末！”叶飞儿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欧阳诺没有说话，默默叹了口气，和平野绫的事情果然伤害到叶飞儿了。
她一把拿过装芥末的小罐子，把里面所有的芥末都倒进了自己的盘子里。
“你爱吃芥末……”叶飞儿嘟囔着，夹着三文鱼裹满了芥末，想也不想地塞进嘴里，近乎疯狂地咀嚼起来。
每嚼一口，叶飞儿的表情就变得痛苦一些。
直到最后，她低着头，说不出话，眼泪决堤。
“你……这是何必呢？”欧阳诺起身把柠檬汁递到叶飞儿面前。
“你爱吃芥末……我也爱吃……”叶飞儿已经哭出声来，公认的女强人在此时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
欧阳诺默默地抱住她，嘴里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是自己太贪心了么。
叶飞儿喝了一大口柠檬汁，勉强笑道：“我没有权利要求你什么……”
欧阳诺低着头，无话可说。
“我相信你。”叶飞儿抽出纸巾，擦干了眼泪，“我相信你在吃腻了寿司，吃腻了汉堡，吃腻了山珍海味过后，最终会回到粗茶淡饭，西红柿炒蛋的身边……”
“西红柿炒蛋……”欧阳诺低吟着，身体有些颤抖，西红柿炒蛋，他已经快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行了，我闹够了。”叶飞儿把欧阳诺推走，使劲擤了一口鼻涕，“说正题吧，叫我吃饭什么事儿，你可不是那种有闲情逸致的人。”
欧阳诺回到座位上，勉强笑道：“听说有人挖你？”
“你怎么知道的？”叶飞儿瞪大眼睛，这件事她还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人力部的人告诉我的，我现在好歹是副课长好吗！”欧阳诺调侃道，“你不会因为中村俊二没有提拔你就真要走吧？”
欧阳诺其实在中村和叶飞儿之间做过工作，毕竟叶飞儿也知道整件事情，好处不能光自己一个人拿了。不过叶飞儿对升迁没什么心思，再往上都是管理层面的工作了，她讨厌跟一帮男人勾心斗角，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制片人比较有意思。
“我才没有你们这帮男人那么狭隘呢。”叶飞儿嘴一撅，又望向了窗外，“只是在考虑换个地方，换种心情。”
什么叫言不由衷，叶飞儿做出了充分的诠释。
“咳……这个，别走了，TBS挺好……”
“好啊！”
“…………”
之后二人又回到了往日的状态，有说有笑地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
欧阳诺不知道她是强颜欢笑还是怎样，不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