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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的那根中指上面，有一座断崖，似乎被谁用剑横切竖劈了一般。
雄奇山峰半山腰处被切出一个十分平整的广场，极为广阔，上面有着殿堂楼宇。
一座金壁辉煌的大殿正中，此时正传来一声断喝。
“废物，全都是废物，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妥当，大大有损我嵩山威名，要你何用？”
“弟子该死！”随着这冷喝响起，一个三十岁左右青年，面色惨白的一下就趴伏在地，不敢抗辩，只是请罪。
“你是该死！”台阶宝座之上一位身着玄色大氅的高大威猛中年人霍地站起身来，目光盯紧趴伏在地的青年，声音低沉冷酷。
“就因为你的无能，不但折损我门下弟子，还让嵩山派在长安地带颜面全无，这也就罢了，还偏偏让一个华山弟子抢去了所有风头。你听外面怎么传？嵩山掌门大弟子武功低微，嫉贤妒能，志大才疏，若非‘无双剑’苏神医救了他的性命，恐怕已经命丧当场。”
说到这里，那高大威猛人怒不可遏，一掌就拍在身旁石桌上……
石桌“啪”的一声碎裂成一块块细小的冰粒，上面升腾着细细的白雾，大殿之中一时寒气逼人。
趴伏在地的青年颤抖得更厉害了，似乎下一刻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嵩山弟子哪一个不知道，掌门人左冷禅治众最为严苛，也最是公平。
如果做事真的让他满意，他的赏赐会丰厚得让人感激涕零，恨不能肝脑涂地。
但若是坏了他的大事，损了嵩山威名，则会辣手无情，才不会管是不是自己大弟子二弟子，就算是亲兄弟他也会一掌拍死。
青年自然是寒冰剑狄修。
他在鲁家不但被人打伤，没有办成任何事情，而且折损了两位精英师弟，可谓丢了大人。
一同出去的四大弟子另一位千丈松史登达，则是刚刚回到山门，因为办事不力，被他师父仙鹤手陆柏一记鹤翅打得吐血三升，瘫倒在地，此时已经回了住处养伤。
估计没有两三个月，这伤好不了。
狄修倒宁愿先前被打的是自己，这样就不必来承受掌门师尊的怒火了。
他察觉到高大的身影踱步到跟前，一股寒意涌上心灵，吓得瑟瑟发抖，似乎又回到了幼时刚上山拜师的时候，那个人影冷声说道：“入我嵩山之后，无论是功法还是资源，我都会给你们最好的，所以，你们也得是最出色的！我的门下绝对不容废物，日后谁若是敢给嵩山丢人现眼，我会亲手拍死他。”
当时一同拜入左冷禅门下的还有两个师弟，狄修已经不太记得起名字了。
二师弟在十年前的一次与黑水堂交锋之时，临阵脱逃，当时他被黑水堂的一位凶神恶煞的高手吓得尿了裤子，战后刚刚回到嵩山，左冷禅二话没话，一掌就把他劈成了冰碴子。
七年前外门长老鲁南黄家把嵩山派的计划透露给了少林寺暗子，导致他们的一次绝密计划功亏一篑。
因为这次背叛，三师弟奉掌门令对黄家进行灭门，却因为黄家幼女黄月秀的苦苦哀告，动了恻隐之心，从而私自纵放。
当然，他最后抱得美人归，让众弟子偷偷羡慕不已。
就在他回到嵩山的第二天清晨，众弟子惊讶的发现，三师弟的脑袋高高挂在练武场的旗杆之上……
说是鸡犬不留，那就是一只鸡一只狗都不能留下，何况是放掉一个女人，女人还藏起一个小孩。
这事做得拖泥带水，三师弟求仁得仁，到地下去做他的鸳鸯去了。
而狄修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对师父的命令有半点违抗。
殿堂大厅的气氛十分沉肃，十多张座席上的人全都神色各异的看着趴伏在地的狄修，心里有些戒惧。心道掌门师兄的威风越来越盛，功力也越来越高了，只要跟他站在一起，就觉得寒意刺骨。
同是一流高手，也有着极大差距的，「神鞭」邓八公、「白头仙翁」卜沉等人只是刚刚打通第八条经脉不久，而左冷禅却是已经打通十二正经，正准备冲破“任”、“督”二脉，攻略奇经八脉。
这已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就算是站在一起也会觉得威势凌人。
在这时候，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几个人而已。
“掌门师兄，狄师侄也是一时大意，导致长安府事败，倒也不是有心犯错，如今我嵩山派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就让他戴罪立功，执行‘飞鹰’计划，如何？”
一个黄衫矮壮汉子走了出来，嗡声嗡气的说道。
这人身高八尺，体阔七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圆墩，手臂肌肉虬结，看起来比一般人的腰还粗，给人极大的压迫力。
他就是嵩山十三太保排行第一的“托塔手”丁勉，气吞山河，力能扛山的角色。
普通江湖人物，只要见着他的手臂，就什么对敌的心思也没有了。
手臂如同梁柱，手掌有若蒲扇，一掌扇落下来，就如大斧劈斩，很少有人能挡得住，是左冷禅手下的三员得力干将之一。
丁勉的话音刚落，又有一人走了出来，说道：“丁师兄所言极是，掌门师兄，我觉得此次鲁家事败，也不能全怪狄师侄，实在是因为那姓苏的小子太过邪门。听说他在长安府内连斩秦枫和萧元虎两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少林寺隐门长老方诚老和尚和他的大徒弟行云也在场的。”
说话的人身材匀称，看起来一派儒雅，但只要有人注意他的双手，就会发现有着不对。
他双手笼在袖中，偶尔露出来一点却是赤红如血，手掌四周热浪滚滚，身周三尺之内，却是燥气逼人，靠近他就如同靠近一个火炉子。
这人就是十三太保排行第三的“大嵩阳手”费彬，出了名的阴毒，对左冷禅却是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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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 气血长河（上）（）
“提那个老乌龟做什么？”听费彬提起方诚老和尚，左冷禅鼻中冷哼一声，颇为不愉，显然这人让嵩山派颇为不喜。
“掌门师兄，我想说的是，自从苏三挑了魔教青龙堂分舵，那只老乌龟师徒前脚后脚的，就离开了长安府，似乎吃了大亏。”
“咻……”
在场众人全都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
方诚老和尚在少林寺在江湖中也许声名不响，但嵩山派这种跟少林寺同山多年的门派，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这人是最大的特点，就是“打不死，会缩头”，你不去管他，他偷偷的跑出来做一些事情恶心死你。
你若是专门去对付他，可还偏偏够不着。
他做事滑溜，为人警觉，手底下功夫偏还很是不弱，基本上比得上一个一流高手。
更奇怪的是他教出来一个好徒弟，竟然有着青出于蓝的趋势。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老和尚智谋高深，布局极为深广，做一件事情很少有半途而废的时候，他总会想到办法解决所遇到的种种难题。
在跟嵩山派的明争暗斗之中，方诚老和尚的老奸巨滑可是让左冷禅等人印象深刻。
长安府首善之地，留在那里对少林寺的大局极为有利，方诚如今离开长安，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吃了亏，在长安府有些呆不住了。或者是长安的局面已经没有什么好经营的，转而另谋他方。
直白点说就是，方诚老和尚被人打出了长安府，只能退避三舍。
而这段时间在长安府的高手有谁，不用猜，只有所谓的“无双剑”苏三一个人而已。
费彬见众人全都重视了起来，他轻咳一声继续说道：“而且，自从‘无双剑’苏三名声大振之后，华山派就有了许多商人富户带着儿女上山拜师，听说人多得能把岳不群正气堂的门槛都踩破了。”
“哈哈……”
众人笑了半声，就笑不出来了，他们嵩山派一直以来，为什么强大？还不就是因为他们名声极大，吸引得四方英杰来投，慢慢的就兴旺了起来。
而华山派，岳不群虽然一直努力，四处行侠仗义，结交江湖同道，想要打出名声，让所有人都看到华山派的好处。
但结果，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用。
在左冷禅的眼中，华山岳不群实力不差，更不缺城府与决心，唯一的缺点就是如今的华山派弟子极少，再怎么闹腾也翻不起大浪。
可是，如今的华山派就因为一个出色的弟子，就变得再也不同，渐渐能看到兴旺的迹象。
等到这批新晋弟子全都成长起来，再涌向江湖，对嵩山派将是一种巨大的威胁和挑战，这是左冷禅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狄修，声音和缓下来，说道：“狄修，这一次就算了，暂且记下来，许你戴罪立功，你领一些弟子去秦岭、太行一带，执行‘鹰飞’计划。那里如今打得不可开交，你去请动一些高手，越强越好，这事要做得隐蔽。”
“是。”
狄修心里一喜，连忙应下，还不忘感激的看了丁勉和费彬一眼。
请人的任务就不怕失败了，就算是请不到，也不会有太多危险，毕竟嵩山派的威名摆在这里，也没人敢无脑得罪。
左冷禅随意吩咐过后，又转头说道：“卜师弟、沙师弟，你们也跟着走一趟，遇到那些不知趣的人，让他们知道嵩山派的威名。”
众人一楞，心想这样才是左盟主的性格。
先礼后兵。
狄修正式上门，两位大高手紧随其后，不听指挥，请不动的，就全部灭杀。
做事从不给别人留一点选择余地，正是嵩山派这些年来发展壮大的行事作风。
「白头仙翁」卜沉、「秃鹰」沙天翁连忙答应下来。
“鹰飞”计划，自然取的是飞鹰走狗的意思了。
嵩山派身为江湖正道中人，有许多事情不太好做，但这些绿林盗匪势力，做事就没有什么忌惮了。
只要收罗这些人为门下走狗，无论是想做什么隐私诡谲的事情，也不用嵩山本山之人动手。既方便好用，又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这才是飞鹰走狗的真意。
“华山派？”左冷禅眼神幽深。
“钟师弟，华山四周的行动暂且停下来，时刻关注岳不群的举动。这一次，要多多探查苏三的事，这小子一身武功颇多怪异之处，弄清楚他练的到底是什么剑法？”
“掌门师兄请放心。”一个身背一把弯弯曲曲长剑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回话道：“我已经在华山派伏下暗子，苏三所学的剑法武功，用不了多久，就能一清二楚。”
这人是十三太保中的钟镇，号称“九曲剑”，说的不只是他的剑有九曲，也是说他心有九曲，对设谋算计，诡谲害人很有一手。
嵩山派对外使间用谋的事情，一般都由他操持。
“福州的事情怎么样了？”左冷禅安排下了一些事情，缓缓坐下问道。
“传言那老家伙已去世，不知道他有没有留下后手？我们的人已经发现有几个左道高手折在那里，似乎是死在辟邪剑法之下，另外，还发现少林派和青城派的影子。”钟镇恭谨答道。
“继续关注，不忙动手，还没到最好时机，我倒是要看看谁会第一个忍不住。”
左冷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身为一个掌门人，最怕沉不住气。
先动手的未必会笑到最后，在他心中，凭借着嵩山派的人手，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可以后发制人。
众人全都散去，一言不发落在最后的“仙鹤手”陆柏临离开时回头看了左冷禅一眼，见到他眼里的冰冷残酷，就微微点了一下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
若说在嵩山，谁最能领会掌门人意图，则非陆柏莫属，有时并不需要说话，他就能把事情办得妥帖，是左冷禅最好的左膀右臂。
左冷禅望着他的背影，莫名的冷笑起来：“苏神医，就先试试你的成色。”
……
长安，柳府。
自从秦府改为柳府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这座偌大的府第已经重新恢复了生气与活力，仿佛前些日子的惨案从来未曾发生过。
天渐渐黑了，柳府也已经灯火通明，四处一片忙碌，间或能听到一些丫环仆人护卫的低声谈笑声。
在宅院东南一角，苏辰所在客房却是静寂无声，并没有点灯。
门外远远的站着几个护卫，百无聊耐的靠在树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小声聊着天。
“快到酉时了，王头，等会去哪喝一杯，听说城南怡香楼很不错，上次五哥闺女出阁就在那里定的酒席。”
“你小子，还是多存点银子娶媳妇吧，如今大手大脚的，我怕你一辈子打光棍。”
“嘿嘿，怕什么，等我武功大进成为三流高手，自然会有女人哭着喊着求我娶她。”
几人小声聊着天，就见远处一行人打着灯笼、提着食篮、捧着托盘走了过来，远远就能闻到顺风飘来的饭菜香味。
众护卫知道这是府内专门给苏神医送来饭食的队伍，吞了吞口水，也不感觉奇怪。
苏神医除了白天出去坐堂问诊，多数时候都会留在房内，不知忙些什么？总是要等到饭菜送上门了才会出来。
偶尔他还会叫来恒山派天仙一般的仪光师太共进晚膳，他们之间会发生一些什么，这些护卫想都不敢想。
如果是往日，这些人自是可以直接把饭菜送入房中，然后侯在门外听从使唤。
不过今天却是不同，因为苏神医有过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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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6 气血长河（下）（）
姓王的护卫头领迎了上去，小声说道：“你们且等待，苏神医说过，他有些重要事情，不能打扰。”
“是！”
于是，队伍静静停了下来。
等了没一会，就听到客房之内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如风儿吹过林梢，吹过屋宇，薄纱窗纸被鼓荡的风声吹得微微嗡鸣。
众人抬起头来看看树梢，见树叶未动、树枝未摇，正感觉奇怪，又听到“哗啦啦”一阵水响。
就如同站在城外的大河边，一波波大浪汹涌澎湃，窗棂、木门都齐齐震动起来。
王头领感觉最是灵敏，此时竟是觉得脚下土地都有着微微震颤。
“这是……”
“呵气成风，气血如长河浪涌，难道是苏神医在屋内练功？怎么会有如此动静？”
王头领见识稍广，失声惊叫道。
“这不是野史传说中的练气士才能做到的吗？接下来会不会是运剑千里，飞剑斩人头？”
那些仆妇下人更是噤若寒蝉，看着那隐在黑暗中的房屋，就如同见到神仙妖怪。
一个丫环手一抖，那捧着的食盘往外一滑，就要摔落地上，王头领赶紧一步跨上，接住食盘，低声喝道：“小心点，不要弄出太大声响，我看苏神医如今练功正到紧要关头，不能太多惊动。”
“是，谢谢王大哥！”这丫环面容娇好，惊魂稍定，就面色诚恳的向王头领道着谢，被扶着的手臂也忘了抽回来。
几个护院武师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里很是佩服。
“难怪他能当头领，这份眼明手快、见机行事的本领，我等望尘莫及啊！”
的确如王头领所料，苏辰如今练功到了紧要关头。
《神足经》不愧为神功秘技，虽然看起来只有寥寥三十六幅图，似乎只要是一个身体条件不错的人就能摆出来，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前面十二幅图倒还罢了，花了苏辰三天时间，就能照做，得到的成果就是浑身气血潜力急骤生长。
原本到达化劲初期的气血可以用一条小溪来形容，练成十二张图，就变成了小河。
浑身血气充盈，四肢的力量也越来越大，尤其是双足，竟然无声无息的膨胀了少许。
两只脚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在地上踩出坑洞来。
苏辰知道这只是气血丰盈的后遗症，全是错觉，力量或许大了许多，但这门功夫本就不是练力量的。
再过了六天，苏辰练完了二十四幅图，他感觉体内气血已经变成大河，这时再摆出特定动作，已经感觉到十分艰难。
他收集了长安左近所有补药，嘱咐柳静雅，每日按照一定的烹调方式把这些上了年份的人参、首乌、灵芝做成药膳，天天进补，一边消耗着庞大药力精力，一边让身体快速进化。
“多亏了柳静雅不遗余力的金钱支持，也多亏了身处长安府这个大城，才能有如此之多高级药材给我挥霍，不然还很难渡过融血这一关。”
苏辰心里暗暗感叹，今晚，就是他三十六幅图练得完满的时候。
到得这时，就可以称得上神足奠基，以后就是水磨功夫，一点点的加深火侯，提升体魄精元了。
他长出一口气，最后一式单手合什，头微微低垂，吐气成风，双手微微张开，运劲一崩。
体内的血液如同长江大河，浪涛阵阵，轰然做响，震得房屋都隆隆低鸣。
这是血气归一，全身骨骼筋络联为一体，身体空空有如大海，足下落地生根，似乎跟大地有着一种莫名的联系。
“这时方能称得上是神足啊！”
“比起日前，我的手掌力量可能只大了一倍有余，但足部力量却生似无穷无尽，大了三倍不止，更好象有了一种特殊能力。”
“试试看！”
等到气血稍稍平复，苏辰立刻就动了起来。
他的脚底微微一蹭，感觉地面如同波浪起伏，一股力量弹起，竟似不费什么力量，身体就到了门边。
五米距离简直没花费时间就已经通过。
他心里一喜，足下不停，身形在房内如同幻影一般，连变十七个方位，最后飘上房梁，又落了下来。
立在原地，面不改色气不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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