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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为名满天下的大儒,贺客络绎不绝。
苏辰三人进到院子,就如几滳水汇入了大江,半点也不起眼。
只是他敏锐的灵感能察觉到,一些隐晦的贪婪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寇徐二人。
显然是这两小子的身份已经被人认出,只是碍于此时宾客众多,这些人把一些诡谲心思深深藏起,没有首先发难。
寇徐两人对这些觊觎的目光视而不见,完全没什么感觉。
到了人群中,他们就显得十分兴奋,四处乱窜,猜测着来宾身份。
大部分人站在宅院之中,等待主家延客入席,门口还有着三十余位青衣壮汉在维持秩序,引领众人,防止闲人车驾擅闯。
苏辰一进院子,就看大堂左侧空出一片地界,有一组酸枝椅坐了三个人。
其它人都只能立在一旁,更凸显了这三个人的身分地位。
中间一人须发皓白,气度威猛,却是衣衫褴褛,虽是坐着,但仍使人感到他雄伟如山的身材气概。
另一人身穿长衫,星霜两鬓,使人知道他年纪定巳不少,但相貌只是中年模样,且一派儒雅风流,意态飘逸,予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苏辰眼光明锐,一眼就看出这两人超然出众之处。
陪这两人坐着说话的是个大官模样的中年人,非常有气派,亦给人精明厉害的印象。
苏辰看过几人气势,只是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这几人是什么身份。
须发俱白的不修边幅的高大老头应该就是黄山逸民欧阳希夷,不但是个高手,还有着隐士风范。
大官模样的精明汉子身体有些发福,应该就是那两位江湖汉子嘴里所说的王世充,他奉朝庭之命领军对付李密和杜伏威,身份很高,此时能参加王通的宴会,坐上首席,也不算奇事。
而中间的长衫老儒生,自然就是此间主人了。
这人年纪比较大了,气度却是十分高华,能看得出年轻之时的风流倜傥。
只是端看他头发花白的模样,如果曾经苦恋过石青璇的娘亲,这个年龄差距,不正是让人深恶痛绝的老牛嫩草么。
难道当时碧秀心还在王通这里求学,玩了一出师生交往?
苏辰饶有兴趣的想着,却发现王世充的目光颇有些古怪,时不时看向寇仲、徐子陵,神情若有所思。
“这又是一个打扬公宝藏主意的人,就不知他如何行事了?”
两个小子到了此时已经被东溟公主拦住,正在攀谈,苏辰也不去管这些杂事,只是看看四周,没发现石青璇在哪里,应该是还没到场。
“或者也不需要到场,依她喜欢安静的性格,肯定不耐烦在人堆里挤来挤去,被人看猴戏一般。”
苏辰抬头望向远处的一座花园阁楼,上面隐隐有着人影闪动,有些看不清楚。
“有可能在那。”
他很是期待的想着,古代明星献艺,这可不能不欣赏。
当阳城献艺的甄玉儿琴技虽好,也只不过被人称为‘小琴仙’,一个小字道尽一切,证明她差的还不是一点火侯。
而天下公认的大家就是尚秀芳和石青璇两人。
小琴仙跟她们比起来,就如新出道的玉女歌手和老牌天后相比,差着老远。
尚秀芳专斯游走于达官贵人府中,不但人红歌甜,往来俱为名士高人,名声能响彻中原西域,自是可以理解。
但石青璇往往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是偶尔出现,翩若惊鸿,甚至都没露出她绝美容颜,就也能搏得跟尚秀芳不相上下的名声,这就很不简单了。
这代表着,石青璇的箫声已经直指心灵,让人能忘记了一切外在因素,单单只凭声音就征服了听众。
苏辰想要听上一曲箫声的心思,就如武林高手见到势均力敌的对手。
那种想要见面切磋交流的欲望,直让人心痒难耐,。
也是他事前明明认出了石青璇,还能忍住不相打扰,宁愿跟大家一样乖乖等着的原因。
在场的众宾客,除了凑个热闹之外,大多数人也跟苏辰怀着同样心思,想要听一听所谓的天籁之音,到底奇妙到什么地步。
“为什么能让人听而忘忧?”
这种思绪,就算是坐在上首主位的王通也不例外,苏辰已经察觉到这位老儒眉宇间的焦切。
他时不时的会四处观望,随着时间过去,眼神中渐渐的就有了一些失望唏嘘。
各怀心思间,宅院门口突然一阵喧哗,惊叫连起。
接着有两个人凌空仰跌进来,“蓬蓬“两声跌个四脚朝天。
宾客潮水般裂了开来,空出近门处大片空间。
看着一时只懂呻吟而爬不起来的两个把门大汉,人人脸脸相觊,想不通有谁人敢如此胆大包天,闯到这里来生事?
苏辰轻咦一声,见前方坐着的王通脸色亦是极为难看,心里了然。
以他的名望,办个喜事,竟会有人上门闹事,这太荒谬了。
也不看看在场的都是什么人。
也不用王通出言,自有人上来把被打倒的两人扶走。
破风声起,一名蓝衣大汉掠了出来,怒喝道:“谁敢来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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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3 恶客(下)()
蓝衣大汉向着门口掠去,身形疾劲如离弦之箭,右手成爪,裂空爆响,手掌处泛起幽幽青光,内劲快要离体,这是摸到一流高手层次了,身手极为不错。
苏辰认得这蓝衣大汉是那些护卫的首领,手下被打倒脸色挂不住,维持秩序他责无旁贷。
一声冷哼响起,门口人影一闪,蓝衣大汉去得快,回来得更快,“呯啪”两声连响,他飞跌回来,摔在院中,却是一招之间被人踢飞。
一男一女悠然现身在大门处。
男的高挺英伟,虽稍嫌脸孔狭长,但却是轮廓分明,完美得像个大理石雕像,皮肤更是比女孩子更白皙嫩滑,却丝毫没有娘娘腔的感觉。反而因其凌厉的眼神,使他深具男性霸道强横的魅力。
他额头处扎了一条红布,素青色的外袍内是紧身的黄色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使他看来更是肩宽腰窄,左右腰际各挂了一刀一剑,年纪在二十四五间,形态威武之极。
在场大多是见惯世面的人,见此人负手而来,气定神闲,便知此人大不简单,且因他高鼻深目,若非是胡人,亦该带有胡人血统,无不心中奇怪。
那女的样貌亦不类中土人士,却明显不是与男的同一种族,但无论面貌身材,眉目皮肤,都美得教人呯然心动,只是神情却冷若冰霜。
她也是奇怪,跨过门槛后故意堕后了半丈,似要与那男人保持某一距离。
苏辰发现,自从见到那女子,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就神情怔忡,目光看着拔不出来。
他立刻知道这两人是谁了,男的自是半个主角突厥青年高手跋锋寒,这人后来一直与寇徐二人混在一起,也是开了作弊器一般的,武力突飞猛进,身上气运很是浓厚。
看着那脑袋高高昂起,臭屁得不可一世的家伙,苏辰嘴角现出一丝微笑。
“主角啊,有大气运在身的家伙,我是最喜欢了,无论是打压是折服,都会大有好处。”
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什么收徒的心思,因为跋锋寒跟寇徐二人不同,年纪轻轻的已经初涉先天之秘,身上生命光焰深绿中透着一丝青色,很可能几次战斗之后,天下就会多出一个名扬四方的先天高手。
这样的人物,又是志得意满,天老大我老二的时候,怎么可能收服?
何况,苏辰并不喜欢对方的性格,有本事装逼是牛逼,本事不大还可劲的装,那是傻逼了。
逼都让他装完了,别人还怎么玩?
至于那女子的身份,只看寇徐二人眼中的点点湿意,就能猜到是谁。
他们神情伤感,就如小孩见着娘。
这么说也没错,这个美女就是傅君绰的妹妹傅君瑜了,同样是高句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的高徒,她的剑法武功,可是比自家姐姐还要高明。
这次前来中原,铁定是想要为傅君绰复仇,这从她面上苦大仇深的冰冷寒霜就能看出来。
从某一方面来说,这女人可以称得上是寇徐二人的阿姨。
想到这里,苏辰又有些好笑。
寇徐两个小子,见到漂亮女人叫娘,见到厉害男人叫爹,这种毛病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
也许是从小混迹市井,无人关爱,没有安全感,只要有人给了他们一点点温暖,就感动得把别人当亲人吧,苏辰反正是想不清楚。
不过,此时的双龙还是十六岁多的少年,无论有多让人意外的举动也不奇怪。
苏辰静静站在院中一角,冷眼旁观,人群匆匆退却之后,就把他晾了出来,很是显眼。
好在众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在门口男女身上,暂时也没谁注意到他。
只是东溟公主单琬晶眼神飘动,突然见到了一袭青衫,仔细一看,眼睛瞪得老大,再看看旁边的寇仲徐子陵,才恍然大悟。
旁边尚明见她神色有异,悄悄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没事,看到了一个熟人。”单琬晶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她心里却是在想:“无双剑竟然也来了,会不会对我东溟派不利呢,今后对那两个小子却是要客气一些了,不能强迫他们。”
众人各怀心思间,主座上欧阳希夷一声长笑。
这位成名数十年的武林前辈高手大喝道:“好!英雄出少年,来人与突厥的毕玄究竟是何关系?“
本是议论纷纷的人立时静了下来,再不敢轻举妄动,只此便可见毕玄在中外武林中声威之盛。
那年轻高手脸露讶色,双目精芒一闪,仔细打量了欧阳希夷后,淡淡道:“原来是“黄山逸民“欧阳希夷,难怪眼力如此高明,不过在下非但与毕玄毫无关系,还是他欲得之而甘心的人。“
众人一听下,大半人都惊讶得合不起嘴来。他能认出欧阳希夷来并不稀奇,因为像欧阳希夷那样雄伟威猛的老人实是江湖罕见,加上一身烂衣衫,更等若他的独特招牌。
他们惊奇的是此子明知对方是欧阳希夷,仍敢直呼其名,连被誉为天下最顶尖三大高手之一的毕玄都似乎不怎么放在眼内,这才是教人为他动容的地方。
苏辰抚额叹息,这欧阳希夷确定不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
见到一个年轻胡人血统高手,就问是不是跟毕玄有关系。
隐居太久,这老头把脑袋也隐坏了。
武尊毕玄何等样的人,乃是天下三大宗师之一,随便来一个人就能跟他扯上关系?
难不成中原所有年轻高手,都能跟宁道奇有着渊源?
跋锋寒更是深得装逼之窍要,一问一答之间,就把自己的形像无限拔高,王霸之气四射,让欧阳希夷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众人也是古怪的看向他。
他问这一句不要紧,衬托得自己象是个小丑。
如果换别个身份,倒也没什么,但他是天下有数的成名老前辈,陡然被后辈如此小视,毫无半点尊重,不但自己下不了台,其他人也是感觉面上无有光彩。
不过此时,他也只能憋着,不好生气。
因为人家说了,跟大宗师毕玄都有仇怨,而且也奈何不了自己。
欧阳希夷虽是前辈,但比起毕玄来,除了年龄,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差着老大一段距离。
场面十分僵冷,欧阳希夷神色难看,人群中有个中年人首先就站不住了,那人手持长剑,身后跟着七八位年青弟子。
他上前一步道:“小子有何本事,凭什么连毕玄也要着紧你的小命呢?”看他眼里的鄙夷,众人心知,只要一个不好,他就会拔剑出手。
这人众人都认得,乃是东平郡本地第一大派青霜派的大当家陈元致,一手青霜剑法远近驰名,足可跻身高手之林。
王世充亦在打量那英伟青年,此时露出凝重神色,忽然开声道:“有王老和欧阳老作主,陈当家请回吧。“
此语一出,厅内数百人更是静得鸦雀无声。
王世充是江湖公认的有数高手,他的眼力向来极好,既然这么说,就代表陈元致并非对方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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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4 杀伐之音(上)()
陈元致十分尴尬,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退了回去,王世充不仅仅是一介官身,在江湖中也是极有名望。
想来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假话贬低自己,此时退去,虽说面子上不好看,但总比上场被人打成死狗好看一点。
见到自家宴会被人搅场,而且越来越滑向不可知的境地,王通的脸色已是十分不愉,沉声道:“阁下刚进门便伤人,王某虽不好舞刀弄棍,但仍不得不被迫出手,给我报上名来!“
那英伟青年眼尾都没扫一下青霜派陈元致,只是好整以暇的望向身旁女子道:“在下跋锋寒,久闻中原高手如云,特意跟这位小姐结伴而行,就是想见识一下尔等名宿高手,磨砺剑锋……”
他身旁的傅君瑜脸色嫌弃的又退开一步,怒叱道:“谁跟你结伴同行了?你打你的,我只是来找人的,别乱扯关系。”
跋锋寒被鄙视,也不生气,对女人显得耐心极好,他转身傲然回答王通道:“当然,在下只是想见识一下真正的高手手段,其他不入流的,就不用现丑了。”
“大胆!”
“放肆……”
“太狂妄了。”
闻得此言,院内人群吆喝四起。
跋锋寒只是冷笑,看着王通几人,也不回骂,显然如他所说,根本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苏辰摇头失笑,看了自己两个徒弟一眼,心道论及装逼,这位突厥小子显然远远超过寇徐二人,他是无时无刻不在装,还会扯虎皮充大旗。
所幸自身本事也不错,才不致于被人打成猪头。
别人都以为他是狂妄,只有苏辰看明白了,这人其实是有意如此。
激起别人仇视之心,然后多方交手,以战养战,让自身获得长足进步。
而且他很会挑对手,只是选择一些比自己强得不多的对手,这样打赢打输都不会有危险,并不象他说的那样,谁都不放在眼里。
否则,如果真的是不把毕玄的威胁放在心上,谁也不惧怕,他又何必不远万里逃来中原,干脆直面血淋淋的挑战,跟毕玄大打出手,死而后已,岂不是更好。
说到底,这人外示骄狂,内里奸猾,而且意志坚定,是个人物。
其实,面对大宗师的威胁,逃跑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更不会有人看不起,但是,你逃就逃吧,逃出万里到了中原也没事,关键不能四处吹牛啊。
走一路吹一路,放肆的贬低中原高手,似乎天下就没谁能被他看在眼里,这种做法就让人十分不喜。
这事与苏辰无关,但谁叫他也是身处中原,自认算是高手,再者还身处王通的宴会上,就算此时没人发现他的身份,但终归是被跋锋寒一同鄙视了,心里不爽那是当然。
别人看不出来,苏辰芯片在身,却是能够看得出来,单论境界,在场的王通和欧阳希夷都在跋锋寒之上,就算是王世充,也不比他逊色。
但境界是一回事,战力又是另一回事。
被这突厥小子连唬带蒙,此时这些名宿已是进退两难,打赢了人家后辈也是面上无光,打输了更是英名尽丧,无论怎么做,已是处在了劣势。
但劣势也是势,至少比被人吐完了口水再待其自行干透要好得多,面对挑衅,当然得打趴下,多多少少能挽回一些颜面。
王通几人对视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
欧阳希夷首先长身而起,也不多做废话,叱道:“无知小辈,接我一剑!”
他身上气势随着身形立起,如狂潮一般向着跋锋寒涌去,手中长剑出鞘,遥指对手,还未出剑,一股重如山岳的压力已经弥漫全场。
跋锋寒冷哼一声,面色严肃了一些,却没有后退。
他只是昂首挺胸,目光如鹰紧紧盯住那剑锋,身上气劲狂飙,竟是寸步不退。
众人大讶,开始之时听得这青年自吹自擂,心里还是十分不忿,猜想到这青年很可能是大高手,但没真正见着出手之前,总会心存疑虑。
这时见着他跟欧阳希夷气势比拼分庭抗礼,丝毫没有落在下风,才真正对这突厥青年起了重视之心。
有些人甚至已经在担心,若是欧阳希夷都拿不下他,这小子可就一战成名,东平郡就出了大名,中原武林也跟着丢了一次脸。
如今天下纷乱,突厥狼骑势大,号称控弦百万,这种庞大压力之下,中原人对突厥人是既恨又怕,分外见不得外族高手,尤其是后起之秀。
更别说象跋锋寒这等一眼看上去就冷酷无情的角色。
凡是在场的高手,全都恨不得上前一把捏死他,可惜,大多数人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敢付诸行动。
在纷纷扰扰的思绪中,众人屏息凝神,欧阳希夷动了。
他前跨三个大步,缩短两人距离至两丈,哈哈大笑声中,一道闪亮光芒“哧啦”闪烁电芒,向着跋锋寒急刺。
剑出人到,欧阳希夷须发飞舞,眼神凌厉,身形带起狂风,有一种催山拔岳的气势。
他虽然许多年未跟人动手,但一出手就恍如雷霆,精气神刹那之间攀上高峰,的确不愧为天下知名的剑客。
“嗡……”
跋锋寒面不改色,长刀化作光影,突兀出鞘。
一股刀气已经激射而出,在身前挥出一道矇眬影子。
众人眼神一迷,只看到无数雪亮刀芒如同扇形般斩出,一时之间也看不清他到底出了几招。
“咣……”
刀芒剑气相撞,发出一声金铁震鸣,院中花树簌簌颤动……
四周人群被劲风一激,又是连退几步。
跋锋寒身形飘退,卸去巨力,接着朗声大笑道:“好剑法,再接我几招。”
这一次他不待欧阳希夷进攻,反而揉身而上,举刀齐肩,脚下步法扑朔迷离,就如月夜下的野狼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