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86读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巴黎往事·Réviviscence d’un Souvenir de Paris-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艾德里安原本严词拒绝再见到纳夫塔利,并声称他那天没进咖啡馆绝不是因为茱莉亚口中的胆怯。但茱莉亚知道他是在赌气,虽然不知道他气些什么(她想,男人总就是为了一些无聊的事情赌气嘛)。
  她明白,如果她安排艾德里安再和纳夫塔利见面,让纳夫塔利看他的画,指点他,他一定会心花怒放的(也许还是一张臭脸)。她还知道,只要她求求艾德里安,艾德里安还是会装作“为了朋友”去她的画友会的,原因还不是男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当然,茱莉亚也知道他有多爱画画。)
  事实确如茱莉亚所想。艾德里安一边感激茱莉亚给自己提供了绘画的条件,一边又为茱莉亚游戏般的态度懊恼。还有,他绝不承认自己因为又和纳夫塔利见面而心花怒放了。
  但是有件事他却不得不承认,那就是纳夫塔利绝口不提之前的事,也未就咖啡馆的问题提问他,当他开始猜想纳夫塔利的心时,他就又被卷入了痛苦的漩涡。
  更让他痛苦的是,他第一天去画友会时,为了挽回他在纳夫塔利心目中的形象,故意穿了一件自认为很靓丽的深绿色三件套——毕竟茱莉亚也说过这身配他棕色的头发真是完美无缺。
  而当大家在他面前露出惊讶的神情时,他的自信就像一只猫一样,嗖地从门缝窜逃了,无影无踪。
  “艾德里安?!”布兰特,那个红头发绿眼睛满脸雀斑的男人扒开人群冲进来,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当时艾德里安拿下帽子挡在胸前说:“我实在是没找到别的衣服穿。”
  “你看起来就像那棵枫树一样。”布兰特看着那棵刚抽了嫩芽的枫树笑道。
  茱莉亚也笑着说:“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
  艾德里安只好附和道:“是呀,四月的天气总让人不知道穿什么好。”然后他在人群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躲起来。茱莉亚和布兰特一伙说笑去了。
  那次的画友会他一直沉默地坐在枫树下,没人跟他搭话,让他彻底心灰意冷的是——连纳夫塔利也嫌弃了他:他走过来,浓密的眉毛抬了一抬,扩大的视线在艾德里安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又像被抖落的灰尘一样飘落到地上。
  “画好了吗?”他的视线直落在艾德里安的画板上。对于艾德里安没去咖啡馆赴约的事只字未提。
  自卑像一座山压着艾德里安。他也死盯着画板说:“……嗯。”
  “这个瓶口有点歪了。”纳夫塔利从艾德里安手上拿过笔,他那件旧得退色的米黄色薄衬衫扫过艾德里安的头顶,“你看,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艾德里安感到纳夫塔利看了看自己,他低眼答道:“哦。”
  “这里的阴影应该加深。”
  “唔……”
  “线条有些乱。”
  “我觉得挺好。”艾德里安终于抬头看着画道。
  纳夫塔利又看了他一眼,盯着画语气平淡地说:“线头勾得有点严重。”
  “我尽力了。”艾德里安皱了皱眉头。
  纳夫塔利不再说什么,用手擦了一下画面。
  艾德里安这才瞄了一眼纳夫塔利,然而纳夫塔利双唇紧闭,大刀阔斧地修改着艾德里安的画,一会儿,放下笔走人了。
  艾德里安继续穿着那件让他出丑的衣服,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但再没有画一笔。
  这事儿让他记起了三月底纳夫塔利来他家给他画肖像时。他的羞愧一部分来自自己犯傻把信装错了信封(要知道他在给茱莉亚的那封信里可是尽书对纳夫塔利的崇拜和爱慕),另一部分来自自己收藏的那副纳夫塔利的自画像——它没有在它原本该在的地方。不过最让他焦灼懊恼的则是传言中纳夫塔利曾是佩兰夫人情夫一事。 
  这种恼羞成怒成了破罐子破摔的盲目的嫉妒。他甚至怀疑纳夫塔利和茱莉亚有些什么。
  比如那天,天气相当热,花坛里月季的香味都热烘烘的。几人正拿出上周回家绘制的作品来,大家挨个讨论评点。到了茱莉亚临摹的歪歪扭扭的提香《维纳斯》的临摹速写,大家哄笑起来。
  纳夫塔利止住大家说:“亲爱的茱莉亚小姐,我认为你们在这个阶段,应该多画一些实物,哪怕是最简单的石膏几何。”茱莉亚红了脸,又被几个朋友推来攘去,只结巴了几下没说出几个字。
  纳夫塔利藏在胡须里的善意的微笑,让艾德里安心里充满妒意。它仿佛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艾德里安心中挤压的多年来的隐忍、躲藏、顺从与渴望。
  纳夫塔利的视线扫过时在他身上多停了一秒,让他下定决心要说话了。
  他看向纳夫塔利,像锁线装订的书脊般关节突兀的手的一只蜷缩成了海螺形,另一只紧紧握着凳子的一角。他感觉自己的声带像干枯的落叶,但正在说话的人确实又是他本人,只好选择站到一边冷静观察这另一个自己。他看见自己张开了边界模糊的嘴唇,色彩暗淡,随时都显出忧郁的神情。
  他听见这个自己说:“但是天天画鸡蛋不是很容易让大家讨厌绘画吗?如果都是练习,不那么枯燥不是更好吗?”
  全场都寂静下来了。纳夫塔利的视线终于只停留在他一人身上。如果是平时纳夫塔利那冷漠的、不屑的(特别是说起 “平民的品味”时,这就像民众对艺术家的偏见一样不多不少,只是刚好反方向)、充满抗争力量的眼神,一定会让艾德里安燃起心满意足的斗志。但那天,纳夫塔利的眼睛只坦然地望着他,神彩仿佛冬季的莱蒙湖。
  这眼神并没有在艾德里安身上停留太久,让艾德里安大失所望。然而他转过身再次面向茱莉亚的画后,他又留了半句话的空白。直到场下的寂静将这段空白完全填满,背对着众人的纳夫塔利揉了揉鼻尖,用像被放逐的阿特拉斯那般冷清的语调说:“画画原本就是枯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在蒙马特

  艾德里安到底只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他对世事的看法有种近乎天真的无畏,对未来也抱着无尽的热忱与幻想。
  五月初,他应邀来到纳夫塔利蒙马特的家。屋外的通道上排挂满了几年不收的退色衬衫、散发着腥臭味的甜咸菜、脚边堆满了煤炭竹筐。屋内明媚的阳光里,四处飞扬的尘埃被粘黏在地板、墙壁、放满了画笔颜料的木架子上,墙边堆着画、布帘、石膏人像、凳子、死掉的飞蛾和木屑。背阳的大窗户透出炙烤的气息。
  纳夫塔利的画背对着、层层靠在墙上,没有一幅面朝外,也没有挂在墙上。再往里,有一间暗室,艾德里安隐约看见里面也堆着画作。
  “抱歉。”在艾德里安正往里头探头时,纳夫塔利笑着拉上了门。
  艾德里安红了脸,局促地转回画室中间,对着纳夫塔利画板上的那幅画随口问道:“这是谁?有点眼熟。”
  “马坚塔公爵。”纳夫塔利语气温和。
  “哦,公爵先生……”
  不顺利的开场让艾德里安下午画画时,一会儿挤多了颜料、一会儿画到衣服上;还有一次他走过去拿东西,踢倒了画杖差点打中纳夫塔利的脑门。窘迫的艾德里安一下午都在道歉,好在和蔼可亲的纳夫塔利老师都只是笑笑帮他收场。
  “我平时并不是这样笨手笨脚的。”艾德里安低头说。
  纳夫塔利笑着看着他。
  “真的,”艾德里安道,“我还会做点心呢。”他一说完就后悔了。
  “是吗?”
  “嗯……英国黑布丁。”他小声说。
  纳夫塔利笑道:“我知道那个很难吃。”
  “很好吃的……!”艾德里安为了缓解尴尬而故作潇洒地笑说,“那至少我们不会抢东西吃。”可是这句话反而让两人更加尴尬了。
  纳夫塔利默默看着他说完,没有搭腔也没有笑。
  艾德里安更红了脸,把手插进衣兜里,摩挲着兜里的小方盒,尽量平复着自己。
  这样,两人才好好画了会儿画。他们画了对面楼上的一个窗台,因为纳夫塔利认为没人管的花盆,杂乱无章的花草,年久不用的工具,木板、小孩儿的玩具……是最值得画的、最富生活气息的场景。
  纳夫塔利帮艾德里安修改着画面。他有一股石料气味的黑色头发在肩头摩挲,肩峰因手臂的移动而在衬衫下移动。
  近在咫尺的纳夫塔利让艾德里安想起三月底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有着阴云的午后。他还感到犹如在昂立夫人的宴会上弄丢纳夫塔利写给自己日期地址的纸条时那样的紧张局促,而他现在不用透过纸条的媒介,就能够闻到纳夫塔利手上温暖的炭笔味。
  过去的知觉又控制了现在的他。
  等纳夫塔利帮艾德里安改好形,艾德里安才回过神来,觉得天气有点热。他看着自己揉作一团的画面也终于有了层次和立体感,感叹道:“纳夫塔利先生,您真是个天才。”
  “我不是天才,”纳夫塔利笑了笑,给画面加上最后一笔,“我只是每天都在不停地画而已。”
  艾德里安因想起纳夫塔利在画友会上说的话,进而想起自己当时的顶撞,悄悄下移了视线,坐直了身子,不再依在靠背上了。
  “您说……绘画原本就是枯燥的。纳夫塔利先生,每天画画,您厌倦了吗?”
  “你问一个结婚几十年的人他还爱不爱那个现在已经知根知底的女人——他的伴侣,妻子,他会很难回答的。”纳夫塔利停下笔,舒了一口气,看着画面靠在木椅不结实的靠背上。
  艾德里安像一个受训的学生。他的双手十指穿插着放在身前,手指按照一定规律悄悄围绕着突兀的关节移动着。他小声说:“如果……我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我会一辈子……爱她的。”
  “你现在可能还不懂。”纳夫塔利无奈地笑着,“你和绘画还像新婚燕尔一样,你是不会感到厌倦的。”然后他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说:“不过,也许你真像你说的一样吧。毕竟,人与人是不同的。”
  艾德里安没再搭话,只静静看着又投入到画中的、因专注而面无表情的纳夫塔利。看他没了扣子的袖口在画面的空白处轻轻摩擦着。
  那天回到家,艾德里安没吃晚饭,只把阿托品塞进嘴里。夜里,药物开始了它们的惩罚。
  画板上粗糙的木屑绒毛、带着棉铃味的米色素描纸、磨得圆润发亮的铅笔笔头在艾德里安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嫩色枫树叶在梦里吟着层层叠叠变化的绿色魔咒,一支越过冬天的枯枝在艾德里安脚边被踩得咔嚓作响。
  纳夫塔利像铅笔笔笔描绘出来的黑色长卷发落在艾德里安肩上,他修剪得像白色大理石一样的手指摸索着画纸;那个扁翘指甲的微妙弧度正夹着铅笔,显出挑剔蔑视的神情来。艾德里安还看见纳夫塔利的胡须沿着咬肌起伏地生长开来。
  病魔的偏爱让他善于忍耐,而忍耐又助长了病魔。他难以呼吸,仿佛肺上绷起了一层厚厚的丹宁布,每次气体的进出都耗费他许多体力;他发烧得麻木,四肢皮肤像爬满了蚂蚁,轻轻一碰那些蚂蚁就哗啦啦一片四散开来。
  被子将艾德里安层层缠住、勒紧。他抓着自己的短发痛苦地在床上翻滚。他想起纳夫塔利手腕的筋骨和静脉,紧紧按着翻腾的胃的手又按着胸骨。
  他想将脑海中一直困扰他的景象勾勒整合。但这意愿又让他更痛苦。他听到衣鱼虫在书里啃食的声响。还有蚜虫,爬在桌上花瓶里的盛开的屈曲花上,正吃着叶浆。
  医生诊断说,艾德里安近日的失眠是因为焦躁。德尼夫妇不明白艾德里安有什么焦躁的,只好叫几个仆人把他带到家附近的公园散散心。
  一个微热的五月阴天,艾德里安在蒙梭公园里碰见了和他们家熟知的尼古拉神父。最近他的教区发生了一件丑闻。
  也不顾艾德里安有没有兴趣,他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当然不能放任那些德国病者埋到教堂的公墓里!确实,他们反驳说公墓里埋葬着些妓女、私通者,甚至罪犯。但那又如何?上帝会宽恕那些潜心悔过的人!可是他们——他们必须下地狱——这是圣经上说的!”
  艾德里安绕着湖走,等他说完时,他们正走到那颗大雪松下,斑驳模糊的阴天的树影,让艾德里安的脸更无血色。他听完神父的话,小声说:“为什么他们必须下地狱呢?”
  “天哪,德尼少爷,他们都是些鸡奸者!……噢!”尼古拉神父突然住口了,“像您这样有修养的人可能没听过这样的字眼吧——所以您才不知道为什么——所谓鸡奸,就是…您有见过鸡是怎么…”
  “呃,尼古拉神父!”艾德里安赶紧摆手,整张脸都红了。
  尼古拉神父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各自沉默着看了看公园中的风景。
  神父清清嗓子补充道:“总之,上帝不原谅他们,我们也不会原谅他们!”
  两人无言地走了会儿,艾德里安突然小声说:“不过,我听说,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一些人们并不信仰上帝。”
  尼古拉神父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激昂,他愤然道:“他们都是些该死的异教徒!无法上天堂!你是想上天堂的吧,德尼少爷?”
  艾德里安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点点头。
  “只要你不被那些异教徒蛊惑迷失,上帝都会宽恕你的,德尼少爷。”
  艾德里安没有接话。
  神父见他如此,又说:“我们生来都背负着罪孽,但是我们必须克服它,这就是我们的使命。我们赎罪,就能获得快乐幸福。”
  “您说得对,神父。”艾德里安盯着湖心已经枝叶茂密的柳树说。
  那会儿他们画友会的活动已经结束了。艾德里安寄了一封邀请函寄给纳夫塔利,让他赏光到塌下住一晚,自己想请教他一些绘画技巧,还附赠了一束黄色的鸢尾花。
  就在纳夫塔利来的前天,庭院里几个女佣还对前几天蒙梭公园中尼古拉神父的事津津乐道:“我听说少爷听到那话时脸红了一片。”
  “那个老东西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一样道貌岸然!”女佣在围裙上擦掉手上的泥。
  “对,无论他们读了多少书、信不信仰上帝——都一样!我在那么多家里当过佣人,从来没有见过像少爷这样单纯的男孩儿。”
  “你怎么知道?”一旁的园丁忽然停下剪刀来插口道。
  女佣看着他脏兮兮的胡渣和衣服倾了倾身子道:“乔利,别以为你下流就像把别人也拉下水。世上确实还有像少爷一样家教良好、不知人事的可爱男人的。”
  园丁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继续修剪。
  这时艾德里安正好出来看见他们围在一处,让他们赶紧归位去。他看了一眼那个园丁,园丁也正好盯着他。艾德里安连忙移开视线回了屋里。
  坐在窗边的德尼夫人看着他上了楼,待他坐下便说:“艾德里安,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你和乔利说过一句话。我怎么说的?你应该善待下人。”
  艾德里安一个劲儿搅着早已凉掉的咖啡说:“我不喜欢他,妈妈。”
  “那为什么之前我们要辞退他你却反对?”
  叮铃一声,艾德里安放开勺子,终于看着挂着白纱帘的窗外说:“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辞退别人。”
  窗外,修剪着藤本月季的乔利正望向这里。艾德里安出了会儿神,匆匆回了房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德尼家

  “纳夫塔利先生,您终于来了,我等您很久了!不不,现在刚好三点钟,您并没有迟到,无需自责。克莱蒙已经把画板搬到客房里了。让我来帮您拎工具。”纳夫塔利被邀请进了那个褐色为主体、门廊上雕着莨苕叶纹的门厅,转过方角维多风格的雕花橱柜,被艾德里安领上了台阶。
  “不,不用,我自己拎吧。”
  “纳夫塔利先生,您是客人,请您一定要接受我的好意。”
  艾德里安少有地笑着,脸上常有的那片由像合欢花蕊般杂乱的睫毛洒下的病痛的阴影也被驱散。纳夫塔利走神之间把工具交给了瘦弱的艾德里安,扶着他家阶梯旁光滑而显露着打旋的木纹的扶手来到了二楼。
  “非常抱歉,纳夫塔利先生,”艾德里安打开客房的门。
  “叫我纳夫塔利就好。”
  “这间屋子的窗帘掉了一个环,但我们没有别的空房间了。(不好意思,您不得不在这个房间凑合一晚了。)”艾德里安走到深蓝色印百合的窗帘前拨弄起来,“而且,我不能用父亲的书房,所以我们只能在客房里画画。”
  “没关系。”纳夫塔利环顾了一下缩在墙角的小床,嵌在墙壁内的木质大衣柜,散发着前日雨水腥味的天蓝色窗棂,和印着一个麻雀爪印的窗玻璃。
  “我不能动父亲书房里的东西,所以……您也知道,我的书都放在自己房间。”艾德里安小声说,仰头看着帘槽,也不顾灰尘落在自己脸上。
  “其实我们也可以去你房间画画,像画肖像画那天一样。”纳夫塔利半抬起手来,迟疑着提议。
  “呃,不……”艾德里安转过身来,先盯了盯自己脚边,才抬起头来看了看纳夫塔利。
  纳夫塔利耸了耸肩,两个人陷入了尴尬地沉默
  ,就像他们才相识的那天在艾德里安房里一样。
  客房窗台的花瓶里装饰着粉红色的天竺葵。两人站在窗前,竖起了画板。
  到了下午,天气越发闷热起来,庭院里悬铃木和橡树上的蝉叫声像小孩胡乱拉着提琴,弦发出的阵阵悲鸣。
  纳夫塔利用手指着画面告诉艾德里安画面太灰,明暗对比不足。艾德里安看见不修边幅的纳夫塔利的手指修剪得十分整齐,宽大扁平的指甲微微上翘的那个生动的弧度,仿佛白色大理石打磨而成。他笑着说:“我有个堂哥的手指很像你的。”
  “是吗?”纳夫塔利玩味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扭头时黑色波浪般的长发扬起一阵生咸的、石料般的气息。
  艾德里安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上浸着一股浓烈难闻的药味,握着笔的手不听使唤地抖动起来。那双手指头修长而关节突兀有些发青。
  “你还好吗?是不是……”纳夫塔利指着他的领巾问。
  艾德里安从一个虚无的境界里走出,又通过现实的狭窄走廊进入了另一片茫然,双眼像刚提起了水桶的深井一般动荡,虽然他白色的领巾浸上了汗水,鬓角微卷的棕发也贴在了脸上,他仍旧张口结舌地回答道:“不,我不热。”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