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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来?”
“替四哥押送粮草!”
“哦?原来不是来看我的!”
“失望吧!”
“有点!”
白云懒散地随意倚靠在山尖峰顶,亦如我懒散地靠在胤祥怀中,牦牛群却似如盆反覆夜空中不语的星辰,不算寥落,只是在凌乱中曲致出了惬意来。
“夜,为什么一直笑?”
“嘘,我在听!”
“听什么?”
“这里的天地接近天堂,你仔细听,可以听到天使的吟唱……”
远处传来羊皮胡琴委婉的音律,我和胤祥骑着马,在河边慢慢走着,前方渐渐开朗,可以隐约看到窜高的火焰和舞动的人影。
“那是什么?”胤祥伸长脖子好奇的张望。
我笑着说道:“那是‘嘎谐羌’汉语叫巴塘弦子,也就是圆圈舞,走,去看看!”
我一夹马刺,向人群奔去,胤祥兴致高昂地紧随其后。
篝火边,男女老少便翩翩起舞,男女各列一队,浩浩荡荡,围成一个圆圈,踏歌而舞。男女队轮番和歌对舞,一轮又一轮。
我和胤祥也被好客的藏民拉入其中,一时间沉醉于巴塘如画的山水中,沉醉于巴塘绚丽多彩的歌舞里!
我和他笑着,叫着,跟着舞队时而接近,时而疏离,他的笑容如六月的阳光,调皮而热烈,退去了岁月的沧桑,让我又看到年少时的张扬。
记得是谁说过:最初形成的是佛的世界,其次是法的世界,最后形成的是歌舞的世界。
在这片高原的歌舞下,我和他都展现了最真的性情,原来,也可以是纯真美好的……
夜雾薄凉,我和胤祥睡卧在帐篷内,想着先前不甚精致的饭菜,不由得相视苦笑。偶然想起这便是古代商人们走上丝绸之路的开端与门户。明驼千里,瀚海青冥,曾几何时到得身边又遥不可见呢?川西夏夜很凉,被子压在身上,觉得很舒服,一日的疲倦便如棉絮一般,会在水中自然化开。
胤祥和衣将我拥入怀中,困意袭来,我含糊地问为何一闻他的体味总是犯困?他调侃道,因为他是一个能给人安全感的男人。我听了边奚落他边打呵欠,话说一半便沉沉睡去,那一夜无梦,温暖到天明……
我和胤祥默契地搁下手中的俗事,畅游于这片天地。
不腐的流水淌出了五彩的池子,淌出了远望青山开合的亭子和白练银花之上的木板平桥。道边有形制简陋的小寺,殿门未开,从门窗看过去,一片幽黑,想起林风夜雨,梵音佛唱在香烛颤巍间断断续续,不禁感慨起失落的历史。
极爱如明镜般的水池,可以看到被波纹惊动的水藻,可以看到空游无所依的水中灵物。忽见一对野马自如地慢跑在山道上,他们双双迈入山坡绿丛,欢嘶不已。隔着烟水朦胧,可以见到两个身影相倚相偎。胤祥忘情地朝着那里纵呼一声,空山寂寂,回音渺渺,却未曾惊动那一对忘我情侣,仿佛画屏上双颈相绕的仙鹤,永远不懂分开一般……
“我知道爱情应该是一泓清澈的潭。潭水似镜,只返照出两个影,就是我和你;没有第二个女人或者第二个男人。”池边胤祥轻轻拨弄着我的长发,雾气的双眸满是道不尽的温柔。
“可惜你我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所以我对自己说,至少从心的角度,是只有我们俩的。可那三年,我常常做噩梦,弯垂的杨柳;莹亮的蓝天;轻巧的白云。没有其它的女人;没有其它的男人;也没有你……”
我将脸埋入他的掌心,感受着粗糙的温柔,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爱可以没有欲,没有性,甚至没有缠绵的吻,只这样相互依偎,心灵相契,柏拉图式的延续……
“胤祥,你是我遇见过的最温柔的男人!”
“夜,我的温柔是你造就的,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为什么要爱我这种女人?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是谁!只有你,才能让我快乐!”
“胤祥,原谅我的放手,放弃誓言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太爱了,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回去路上明霞掩映,化作一片绯纱,道边村居之上经幡飘拂不休。
我笑着说:“藏族这个笃信佛教的民族却有些懒了,风吹动经幡一次就当作念了一遍经,省得自己去磨嘴皮子。”
胤祥笑言接到:“这就像倭人用水流转动的经简,这种懒,算是懒出意境了!倒似有了清风明月的禅思!”
看着不远处的寺庙,我们相视一笑,手挽手地向它走去。前方一个老人虔诚地朝着寺庙的方向走三步,便一个“五体投地”,我和他回首看向群起若帆的经幡,油然想起了禅宗最著名的公案——是风动还是幡动,六祖慧能便说那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而是心在动。这种借助清风流水为我所用的懒,何尝不是心中无限的虔诚呢。
我们学着老人匍匐踏阶而上,只是此刻心中并无妄想,只有无限的纯净……
站在阔江之上,江风拂过,卷起了白日的嘈杂,卷起了地面的喧嚣,散作了滴阶的夜雨,乍响乍轻。发丝摇动着,光将侧面染上一层纱衣。胤祥掏出怀中的帕子替我擦拭额前的湿发,我笑着抢过,揣入自己的怀中,他无奈地摇头,哀叹我的流氓本性,然后又掏出一个粉色的秀袋递到我面前。
“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他的眼中含着一丝期待,我狐疑地扯开绳口,里面有一张折好的宣纸和一捋秀发。
我打开纸张,上面有墨色稚嫩的画迹,歪歪扭扭一团,无法辨认。胤祥开心地凑过来,指着一边看似人状的物体对我解释到:“这个长发的是你,那个高大的人是博硕,博硕手中的小人是茵尘,这是你女儿每日的画录,而这张画的是你们相见的那一天。我在书房看到了,知道你一定喜欢,所以就带来了,还有这发丝也是她的,我明白你们不能相见、相认的苦衷,你将这些带在身边,聊以安慰吧!”
我靠在他肩头,将画纸贴在胸口,不住地落泪,胤祥轻拍着我的背,温柔地搂着我……
爱你,想你,
确定不在乎一切
只要有你,平凡也变特别‘
世界上最美的爱情
不是拥有山盟海誓
不是拥有快乐
是彼此之间的体谅
爱,无价
哪怕是死,爱也是美
爱,没有哭过,没有痛过,没有伤过,就不算是爱
真爱不需要理由
如果真的需要理由
一万个也不够
真爱无价,知己难求啊‘‘
胤祥,也许你我之间说爱,也是不够的……
“胤祥,他为什么放你出来?难到他不怕你再帮胤禛了吗?还是,他又要你去做什么?”我抱着他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渐渐恢复了平静。
“我想皇阿玛也许已经有主张了!”
“是谁?”我抬头看他,见他微侧着脸,一脸凝重。
“你猜是十四?”
“我觉得已经很明显了!”他低下头深深地看我,含着一丝惋惜。
我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会是他,不会的!”
“夜,有时候你很固执!”他低笑扯我的发丝。
“不是固执,胤禛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你要相信他,更何况他不是一个人!”
“夜,那只是一个传说,也许四哥是有变化,但他还是四哥,不会改变的!”
“是吗?但愿如此……”
他叹息着拥紧我,片刻又喃喃说道:“其实皇阿玛放我还有其他原因。”
“什么?”我有些紧张地看向他。
“自从康熙五十一年皇阿玛卸了你的外城统领之职后,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着,我内外兼顾也很辛苦,皇阿玛的意思是要我再培养一个!”
“这次是谁?”
“你猜猜!”
“要身份,要背景,想想也就几个小阿哥合适!”
“嗯!”他赞赏地看了我一眼,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笑。
“是谁?十六还是十七!”
“你现在不是组织的人,不能告诉你!”
我听了佯怒地拍了他一掌:“少来,吊我味口还不如不说!”
“是小十六!他额娘是汉人,宫里不得势的!”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眼神忽变得深邃起来。
“其实,我选他也有一个原因。”
“因为他也是胤禛这边的!”
“你知道?”
“看出来了!还有十七!从这点来看,皇上心里的人选就不会是十四阿哥!连我都知道,他怎会不知?而他同意你的选择,就等于默认了胤禛的位置,别忘了,组织是为皇权服务的!”
胤祥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又重新燃起激情。
“胤祥,如果我在路上走累了,你会怎么做?”我凝望着他,这个问题我同样问过博硕,他对我说:我会背起你走完剩余的路。而眼前的他会怎么回答我呢?而我又期望一个怎样的答案呢?
“如果你累了,我会搭一间草屋让你休息,等你重新上路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另一个方向,因为一段路之所以会累,一定是看倦了风景,我们走新的路,会有另一番吸引你走下去的景致!”
我微笑着将手掌贴向他的胸口,笑容苦涩而甜美,胤祥,你应该加上一句――如果我们有未来……
“胤祥,你不吻我吗?”
“不!”
“那我吻你!”
我仰起头拉下他的脖子,吻向他的唇,他一偏首,吻落向他的脸颊,引来一阵轻颤。
“为什么?”我落寞地看向他的眼睛。
“夜,吻是欲望的开端!我怕我守不住诺言……”
我伸臂环住他的腰际,深深地,深深地将他揉进心底……
“胤祥,明天你走的时候我不去送你了,好吗?”
“好……”
时隔这么多年,原来我的洒脱都在岁月的轮转中消磨贻尽了。
康熙五十九年正月(1702年),都同延信被授为平逆将军,率兵进藏。允禵奉命率前锋统领弘曙移驻穆鲁斯乌苏,管理进藏军务粮饷,并传集青海王、台吉等,商议进兵及护送新胡必尔汗入藏事宜。青海王、台吉等人在会上表示同心协力,愿意派兵随征,并请求诏封新胡必尔汗掌持黄教。“至是,命封新胡必尔汗为弘法觉众第六世达赖喇嘛”。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允禵即指挥平逆将军延信由青海、定西将军葛尔弼又川滇进军西藏。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九月,允禵命令延信送新封达赖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至此,又策旺阿拉布坦所策动的西藏叛乱彻底平定,允禵也因此威名远震。康熙谕令立碑纪念,命宗室、辅国公阿兰布起草御制碑文。
――――《清史稿》
正月,我随定西将军噶尔弼由川滇向西藏进军,此刻的胤祯进驻穆鲁斯乌苏,稍作停顿便急于调遣官兵,办理粮饷。
胤祯的军令传来命我随行,可偏这时我染了风寒,在这高原之地极不易好,病情反复,正好以此为借口推托了去,胤祯不死心地派人来看过两次,软硬兼施、旁敲侧击,最后博硕不忍我受苦自己请了命,赶赴前线。
我翻身再一次搂住博硕汗湿的身子,略带些疯狂地吻着他的唇和喉结。
“叶儿。你怎么……”
我沉默不语,起身跨坐在他身上,低头与他不停的舌吻。他立即扣住我的颈子,深吻我。
半晌,他又气喘吁吁地将我拉开:“不行,你身子受不住!”
“嘘,别管我!抱紧我!”
他的手臂与胸膛都坚硬有力,拥住我的时候,给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博硕,我的心很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我的吻,从他的耳际、颈侧蜿蜒而下,一路点燃小小的火焰,引来他的粗喘。
“傻瓜,不会有事的!”
他翻身将我压下,温柔但熟稔的抚过起伏娇娆的曲线,我兴奋得轻轻颤抖。略粗的指尖从我的纤腰开始往下游移,滑到白嫩的大腿抚摸着,然后,大胆的探进禁地。
“叶儿,受得住吗?”
“嗯……可以……”我断断续续的说着,神智已经迷乱到濒临昏眩,脸蛋已经烧得通红,全身都沁出薄薄的汗。
“叶儿,等着我回来!”
薄唇随即吮住我微微颤抖的两瓣甜润,以最亲昵的方式,许下承诺。我修长的玉腿已经被抓住,盘在他的腰际,他的欲望炽热而坚硬,不耐的挺腰磨蹭着,让我娇吟。
“博硕……温柔点……”
他放慢了手中的动作,抱紧光裸如婴儿的我,以唇、以指轻轻宠爱着,以健朗的身躯摩挲着,让我跟着他一起燃烧起来。
他一挺腰,闯入我已然湿润的甜蜜禁地。我轻吟着,承受着他的进占,在律动间,交换着最私密的情绪和分别前的不舍……
清晨,我早早起身,为博硕穿上那一身厚厚的铠甲,黑色的铠甲穿在他高大的身躯上,越发显得英武,手指扫过额前的遮眉、舞擎及覆碗,捋了捋盔盘中间缨枪上黑色的雕翎。然后从怀中掏出那个装有茵尘发丝的粉色秀囊。
“你将它带在身边,不管战事多么艰险,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弯下腰将秀囊系于他腰间围裳正中虎头蔽膝处,恋恋不舍地起身。
博硕低下头深深一吻,伏在我耳边呢喃:“我不会抛下你的,我舍不得……”
帐外号角声想起,他放开怀中的我。大步迈出帐外,我跟着撩起帘帐,看马上的博硕英姿飒飒,马儿黑色的鬃毛在晨光下飞扬,博硕缓缓调转马头,回首与我凝望,我微笑着挥手,他高喝一声飞驰而去。
远方黑压压的大军严阵以待,博硕来到阵前,有力地一扬手,呼天震地的喊声响起,大军缓缓前进,踏上那充满暴风骤雨的征途。
“咳……是博硕让你们来的?”我看着眼前四个高大的男子,不由得感叹博硕的良苦用心。
“是!”
“那下去好好休息吧,福建与这差别太大,身体如有不适,一定要尽快医治!咳……”我拿起手边的药碗,皱着眉啜了一口,真是该死的苦。
那四名精壮的血滴子转身出了营帐,我叫人好生照顾着,心中颇有些无奈,博硕是生怕我有闪失,竟从福建招来这些一等一的高手,也不管他们受不受得了这高原气候,若是病倒了,也是不小的损失。
我大口喝完手中的药,这病确实拖得太久了,前后病了将近两个月,这两天才刚刚见好转,也不知会不会再反复。我这身子生完孩子后抵抗力大不如前,虽说从外表上看保养的很好,但身子骨还是逐渐走下坡的,现在的我,再经不起杀场上的折腾了,博硕那我是没说,但他心里也清楚,其实这些年年羹尧的名声有多少是我自己打出来的?如果没有博硕……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出帐四处走走,看着远方藏民支起的帐蓬,升起的炊烟,思绪飘扬。
这真是一个热爱生活的民族。过着游牧、简朴的日子,他们的快乐就是一个随处可安的家,高原的风霜在他们脸上刻下岁月的苍痕,也历炼了他们强有力的生命。一壶稣油茶,一碗青棵酒,一团糌粑,就是他们全部的追求。
这样的自由洒脱是我所可望而不可及的,因为在遥远的紫禁城有我梦,我的牵挂……
第五十四章 天葬
看着眼前衣不蔽体、下身血迹斑斑的藏族少女,我猛得一阵昏眩,身后高大的侍卫连忙托住我下滑的身子,我狠狠地揉着太阳穴,颤声问道:“谁做的?是谁……”
人群忽的分开,两名副将带着一对士兵押着五名五花大绑的清兵走了过来,行到跟前将他们重重押跪在我面前,排成一排。
我倏地抽出腰际到长剑依次点过他们的头顶,激动地说:“军中有妓营,你们知不知道!城中有勾栏,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要他妈的动藏族百姓!啊!”说完飞起一脚踢向正中的一名士兵。
“大人!请息怒!”两名副将和众多将士齐刷刷地跪下。
“息怒?你们知道这场仗打得是什么吗?是人和,是人心!我们是大清八旗将士,不是准格尔的侵略军,而你们这样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没有藏民的支持,你我一个个都得死在这高原上!”
“大人,属下知错了!”那五名士兵生生地哭了起来。我无力地问道:“还活着吗?”
“已……咬舌自尽了!”我闭起眼,身形虚晃了一下,接着问道:“有没有其他藏民看见!”
“有……一个小男孩,好像……好像是弟弟……”
“噌”寒光一闪,五名士兵脖间立刻出现一道血痕,十只眼睛瞪大外凸,最后齐齐倒地。
“将女孩穿戴好,连同这些畜生的尸体一起先送到藏民处,其他人整理军容随后与我一起去给他们道歉!”
风铃声在塔四周的飞檐上清越脆响,几只苍鹰在远处怡然自得地滑翔,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坐在马上满腹愁绪,这样的事让我如何开口。
西藏的民居有其独特的惊人之美。那种在阔大而严酷的自然环境下所见的村落民居,由文化感和人类感而生发的惊异和震撼,已远远超出了建筑本身。一路行来,看见好些藏家妇女和老者坐在有棚的阴凉处,或摇着转经筒或摩挲着佛珠,神情恬静而又肃穆。
“打听清楚了吗?”我看着从民居深处骑马而来的副将,冷淡地问道。
“大人,都清楚了,这女孩家算是当地的望族,本名叫昆•;米玛梅朵,不过好在这女孩不是嫡出,家族的长老们反应还不算很激烈,我想我们诚意道歉,再送上点礼物应该可以和平地解决!”
“那就好!”我长吁了口气,心中的大石落下一半。
行到民居密集处,我吩咐大部分士兵就地待命,带着四名血滴子随副将下马继续前行,一路上都是简朴的住宅,没有鲜艳华丽的栅栏门,围墙也被风雨浸蚀,可围墙里面浮露出的平顶屋脊顶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从窄道穿过鳞次栉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