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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一次李往昔因非礼伶舟而被韶宁和揍了之后,两人除了在官事上略有接触,几乎再没有联系过了,此刻见面,两人都略微有些不自在。
但毕竟是李往昔主动打的招呼,韶宁和出于礼节,还是起身作揖道:“李大人,幸会。”
李往昔听他如此生疏地称呼自己“李大人”,轻轻叹了口气,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只是默默在韶宁和左侧的席位上坐了下来,似乎还想与他攀谈。
韶宁和却显得有些顾忌,下意识看了一眼右侧的伶舟。
此时的伶舟脸上覆了一张人皮面具,看起来就是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李往昔只当他是韶宁和新收的小厮,略略往他身上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等候的时间十分漫长,期间李往昔几次借故与韶宁和攀谈,韶宁和也十分配合,但两人毕竟交情已淡,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又无话可说了。
片刻之后,廷尉丞杜思危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厅内略略一扫,便望见了坐在门边的韶宁和,当下只是朝他微微一笑,便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韶宁和原本见到杜思危还有些紧张,前几次杜思危拉拢不成,还被伶舟狠狠得罪了一番,他生怕此次见面,杜思危会趁机刁难他,不想杜思危却装作与他只是点头之交的关系,打了个招呼后就这么过去了。
韶宁和心中尚在纳闷,一旁的伶舟却是心如明镜。
之前他在密信中,以闻守绎的口吻嘱咐顾子修好好约束手下人,不要去打韶宁和的主意。想必鸣鹤已经将这封密信交到了顾子修手中,并已发挥了效用,单看这几日杜思危不再出现在韶宁和的宅院中,便已说明了问题。
杜思危之后,进来的便是周长风了。
周长风一见到韶宁和,便笑嘻嘻地过来打招呼,见韶宁和左侧已经有人坐了,就在他右侧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韶宁和指了指杜思危所在的方向,提醒道:“长风,你的位子在那边。”
'文'周长风撇了撇嘴:“我才不和那变态坐一块。”
'人'韶宁和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书'周长风却留意起了他身边坐着的伶舟:“哟,这小家伙看着面生啊,宁和,这是你新收的小厮?叫什么名字?”
'屋'韶宁和生怕伶舟出声会露馅,忙道:“是啊,这小厮是我近日刚收的,叫阿谪。”
伶舟无端被改了名,只好配合韶宁和,朝周长风躬身行礼。
周长风又问:“伶舟呢,他不是老黏着你的么,怎么今日没见他来?”他嗓门略大,一提伶舟,便引得旁侧的李往昔朝这边看了过来。
韶宁和笑道:“伶舟性子顽劣,我便没让他来。”
伶舟偷偷瞪了韶宁和一眼,韶宁和却故作不见。
旁侧的李往昔听说伶舟没有来,便默不作声地收回了目光,情绪消沉地自斟自饮去了。
周长风打量了伶舟一番,笑道:“这小家伙叫阿谪是吧?虽然长得不如伶舟好看,但性子温顺安分,可比那牙尖嘴利的伶舟乖巧多了。”
伶舟一边脸上假笑,一边暗暗磨牙。
韶宁和怕伶舟闹事,不着痕迹地按住了伶舟的手,嘴上却与周长风东拉西扯,转开了他的注意力。
伶舟原也没打算报复周长风,见韶宁和如此紧张,便趁机反握住韶宁和的手,牢牢抓在掌心,同时不着痕迹地移动了一下角度,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以免有人不识趣地打搅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此时,忽听门外小厮高喊了一声:“丞相大人来了。”
厅内众人忙纷纷站起来,躬身相迎。
伶舟悄悄抬头,望着那个姿态优雅款款踏入厅内的寿宴主人,突然之间心如擂鼓。
这是他重生之后,第一次亲眼见到原来的自己。这也是他第一次以第三者的目光,打量昔日那个位高权重的自己。
这一瞬间,他感到熟悉又陌生,欢喜又悲伤,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汇聚在一起,掀起阵阵波澜,令他心旌激荡,不能自己。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脑袋,强迫他低下头去。他抬眸一看,身旁的韶宁和正无声地向他投来警告的眼神。
伶舟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方才情绪过于外露,竟险些露出了马脚。
他一边自我检讨着,一边垂下了眼眸,深吸一口气,迅速收敛起纷乱的思绪,将心中涟漪渐渐按下,直至恢复平静。
第五十九章
闻守绎出现之后,全场顿时沸腾了起来,众人纷纷举杯敬酒,贺词一个说得比一个动听。闻守绎也表现得十分谦和,说了一番场面话,为表谢意,先干为敬。
此时,忽听门外有人朗声道:“老夫贺礼尚未送到,丞相怎的就开筵了?”
众人循声望去,见踏入门来的竟是当朝太尉大人,殷峰。顷刻间,全场鸦雀无声,目光都在闻守绎与殷峰之间来回逡巡。
但凡在朝为官的人都知道,太尉与丞相素来关系不睦,在朝政上时常意见相左不说,私下里也经常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几个月前,太尉六十大寿的时候,邀请了朝中大半官员前去赴宴,唯独没有邀请丞相;如今丞相生辰庆宴,想必太尉也不会前来捧场,不想这太尉却在寿宴开席之后姗姗来迟,怎不令人错愕。
闻守绎看见来者,脸上并未露出太多讶异之色,只是歉然一笑,道:“闻某虽发了请帖,却不知殷大人是否肯赏光,眼下见时辰已到,尚不见殷大人前来,还道殷大人政务繁忙脱不开身……这是我的疏忽,望殷大人海涵。”
说罢,欲举杯自罚。
殷峰却哈哈一笑:“罚酒就免了,老夫之所以会迟到,也是因为给闻大人准备贺礼,耽搁了些时间。闻大人难道不好奇,老夫送了什么贺礼来么?”
两人言语间一来一往,众人听得都有些晕乎,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原本以为两人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不想丞相却不计前嫌地给太尉发了请帖,太尉也一改往日作风,慷慨赴宴,还准备了神秘贺礼……难道这两位大人物,竟背着众人偷偷握手言和了不成?
只听闻守绎笑问:“殷大人如此精心准备的贺礼,想必十分不一般了,如果殷大人不介意,闻某当然希望现在就看一看,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此时,一名小厮神色匆匆奔了进来,附在闻守绎耳边低语了几句,闻守绎脸色蓦地一沉。
殷峰一直在旁盯着他看,见他神色有变化,似乎猜到了那名小厮会说些什么,于是带着戏谑的笑容问道:“怎么样,闻大人,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礼物么?”
闻守绎脸上再次露出了淡然的微笑,他抬手挥退了那名小厮,对殷峰道:“殷大人挑选礼物的品味,真是出人意料,既然是殷大人精心准备的礼物,不让大家开开眼界,实在是对不起殷大人这一番诚意啊。”
他说着,扬声道:“将礼物带进来。”
语毕,只听门外脚步声纷杂,随即有十数名少年列队依次进入厅内,这些少年个个容姿清丽,却浓妆艳抹,脂香扑鼻,举手投足间带出一丝俗媚之气,让人不难猜到他们的出身。
大厅里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朝中关于丞相断袖之癖的传言,原本只是某些好事之徒的无聊猜测,大家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听听,也不过是一笑了之罢了,还不曾有人胆敢在闻守绎本人面前提及此事。
不想此刻,太尉殷峰却在闻守绎寿宴之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送了这十几名小倌作为贺礼,其嘲讽挑衅之意,当真是路人皆知了。
众人窃窃私语过后,便是一片寂静,他们都屏住了呼吸,想知道丞相大人接下来会如何应对,同时又担心丞相震怒之下,殃及无辜,心下戚戚,很有夺门而逃的冲动。
但在这众人之中,唯独伶舟一人,怔怔望着殷峰,以及他带来的那十几名小倌,眼中难掩惊诧之色。
他记得在上一世,他三十一岁生辰这一日,殷峰并未应邀到场,更不要说送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倌做贺礼了。
可见历史的轨迹,在他尚未察觉的时刻,已经与原来的轨迹发生了偏差。但究竟造成偏差的根源是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却说被众人瞩目着的闻守绎,只是望着那些小倌们,略略沉默了片刻,突然轻轻一笑,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殷峰:“殷大人,真没想到,您这一辈子,藏得好深啊。”
殷峰一怔,问道:“闻大人此话何意?”
“闻某生日,诸位所送贺礼,不过金银珠宝、山珍海味,再不然就是搜罗各种名画,以期投我所好。却不想,殷大人竟另辟蹊径,挑了这么多美貌少年作为礼物送来。不过闻某细细一看,发现这些少年全是男子,并无女子,这是何意?难不成,殷大人是根据自己的癖好来挑选的?”
此话一出,在场有些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碍于太尉大人的脸面,又急急收声,低下头去,不敢被殷峰瞧见。
殷峰原是挑了这些小倌来嘲讽闻守绎的,不想却被他四两拨千斤地反将了一军,先发制人地将这断袖的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当下他脸上一阵红,一阵黑,但当着众人的面,他又不能不维持自己的风度,只得隐忍怒气道:“闻大人此言差矣,老夫见闻大人久未娶妻,平日里又不近女色,后又听说闻大人素喜男色,只因公务繁忙,才没有机会一享艳福,老夫是为闻大人着想,闻大人可不要误会才好。”
闻守绎皱了皱眉,面上显出一丝难色:“男色之好,闻某以前虽有听说,却未曾亲自尝试,今日殷大人当真是令闻某大开眼界了。不过这男男之欢,闻某不太懂,殷大人既然如此费心送了这许多小倌来,不如好事做到底,给闻某示范一下如何?”
人群中已有人实在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他们中有许多都是立场鲜明的闻氏一党,仗着闻守绎在朝中无人能及的地位,平日里见了殷峰也不过是表面客套罢了,如今见殷峰意图诋毁丞相不成,反被泼了一身脏水,心中大呼痛快,连嘲笑之态也不再刻意掩饰了。
殷峰是武将出身,做事喜欢直来直往,一般都是拳头上见真章的,这般与人含沙射影地言语争斗,本就不是他的强项,以至于被闻守绎反驳了几句之后,竟怔在原地毫无招架之力。
围观人群中不时发出的偷笑声,如同一根根尖针般刺激着他的尊严,他感到自己的老脸实在挂不住,只能隐忍着怒气狠狠瞪了闻守绎一眼,拂袖离去。
闻守绎还在他身后笑问:“殷大人,不喝杯酒就走么?这些个美貌少年我可消受不起,但浪费了实在可惜,殷大人不如自己带回去享用如何?”
殷峰只装没有听见,步子迈得又急又狼狈,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
众人看完这一场闹剧,都憋得十分辛苦,待殷峰离开之后,便都放声大笑了起来。
闻守绎似乎并未因此而影响心情,只是命人将这些少年带下去妥善遣退,便继续言笑晏晏地与众人推杯换盏,共享美酒佳肴。
席间,伶舟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殷峰大闹丞相寿宴这件事,非但脱离了原来的历史轨迹,更不符合殷峰此人的行事风格。
比起上一次将殷红素被刺事件诬陷到闻守绎头上,这一次的送小倌事件,显得更加阴损上不了台面,以殷峰目前的地位,应当不至于会做出如此自降身份的举动才对。
伶舟想着,渐渐眯起了双眼——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手,推动着历史渐渐朝陌生的方向滑了过去。
那只幕后推手的主人,是他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第六十章
酒过三巡之后,伶舟借口如厕,便独自一人溜出了宴客厅。
夜晚凉风拂面,吹散鼻尖酒肉熏香,吹得他的头脑越发冷静清醒。
他目前所处的这座丞相府,是他升任丞相之后,成帝赐给他的。宅子的原主人,是武帝时期的文承将军。
文承将军身为武帝胞弟,虽贵为王爷,却不喜欢过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而是热衷于军事,一生南征北伐,经历了数十次大大小小的战役,为大曜帝国开疆扩土,战功显赫。武帝为显示对其无上荣宠,专门为其建造了这所宅邸。
无奈文承将军长年征战在外,在府内居住时间十分有限。再加上将军生前并无子嗣,自他去世之后,此宅便人去楼空,渐渐荒废。
直到成帝继位,擢升闻守绎为丞相后,才又将此宅赐予闻守绎,表示自己对丞相的宠信,不亚于当年武帝之于文承将军。
文承将军喜素,宅院虽大,却十分空旷,不见一丝多余装饰。闻守绎迁入此宅后,为表示对宅邸旧主人的敬重,对府邸原有一切结构布局,不曾有丝毫改动。
这样大的宅邸,刚开始居住的时候,会感觉有些空旷寂寥,但住得久了,他渐渐能体悟文承将军当初的布局用意……视野开阔,便能高瞻远瞩,心胸也会更加宽广——这是一种在个人心性上潜移默化的自我修行。
如今他换了一身皮囊,重获新生,再度踏入这座宅邸,眼中所见,心中所感,却又是另一番境界。
以前他觉得事事必须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能安心,所以他对权力的追求,几乎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但如今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回首过往,他发现自己当初所贪恋的,不过是追逐权力的过程罢了,当他真正登上权力的顶峰之后,内心却渐渐感到空虚迷惘,许多以前十分在意的事情,也变得无关痛痒了起来。
追名逐利的结果,便是守名守利,也只剩下了守名守利。
以前他汲汲营营地筹谋、算计,一步步踩着他人的头颅往上爬,每爬高一步,便得到更多的动力支撑着他继续往上爬。但是当他爬到了顶峰,再没有继续上攀的动力时,权力、地位,这些曾经的诱惑,渐渐的也就失去了原有的光环。
当他成为了统治者眼中不得不防的权臣,成了他人眼中必须攻克的目标时,接下来等待他的,便是漫长而乏味的守擂之战,他不能再主动出击,只能被动防守,化解一个又一个来自四面八方居心叵测的构陷危机,一着不慎便有可能前功尽弃、万劫不复,更甚者落下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所谓“创业容易,守业难”。他为帝师时,曾教导成帝,父辈打下这片基业不容易,但要守住这份基业,更不容易,这将是终极一生的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如今想来,这个道理同样能套用在自己身上,只不过当时的自己,尚不能参悟罢了。
他正陷入自我人生的体悟与剖析,忽觉肩头被人重重一拍。他心中一惊,猛然回头去看,发现来人是周长风。
“怎么突然跑出来了呢?”周长风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张口,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伶舟此时没有心思与他纠缠,于是朝他躬身行了一礼,便要离去。
“别以为闭着嘴巴不说话,我就认不出你了,伶舟。”周长风勾起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如果一张人皮面就能把我忽悠过去,我周长风还有什么资格在廷尉府里混。”
伶舟身形一顿,缓缓回首,神色恭敬而温顺:“周大人好眼力,果然这种小伎俩瞒不过您,伶舟甘拜下风。”
周长风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这只狡猾的小狐狸,说说看,此次戴着人皮面具出来,又想耍什么花招了?”
“周大人可实在是冤枉我了,我也不想这样鬼鬼祟祟掩人耳目,无奈我家少爷,生怕我那张脸出去招蜂引蝶——比如周大人这样的——所以不得已戴上人皮面具,不想还是逃不过周大人一双火眼金睛。”
周长风一怔,随即不满道:“什么叫‘比如我这样的’?”
伶舟淡淡一笑:“都说花儿香气过重,容易招蜂引蝶,但有时候花儿遮掩了香味,那些蜂儿蝶儿们也会自动送上门来,请问这究竟是花之过,还是蜂蝶之过呢?”
周长风眉梢微挑:“小狐狸,我对你可没那龌龊心思,你别想在我面前混淆视听。”
“没有自是最好,希望周大人说到做到,以后别没事往我跟前凑,无事献殷勤。”伶舟说着,又躬身行了一礼,“我出来得久了,少爷该找我了,告退。”
“我……你……献殷勤?”周长风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气得浑身哆嗦。
伶舟回到宴客厅时,寿宴已接近尾声了。
厅内已不见了闻守绎的身影,想必已经先行告退歇息去了,管家则带着几名小厮,恭送各位宾客离席。
韶宁和酒力不佳,虽已极力控制饮酒,但经不住几位同僚劝酒,还是有些醉意熏熏,此刻正由一旁的李往昔搀扶着,自座位上蹒跚起身,茫然四顾,似乎在寻找伶舟下落。
伶舟忙迎上前去,一边接过韶宁和,一边对李往昔客气地道:“多谢李大人费心照料,少爷交给我就可以了。”说罢便扶着韶宁和走出门去。
李往昔目送这主仆二人离开,目光在伶舟的背影上滞留半晌,忽地掩目自嘲:“李往昔啊李往昔,你当真是无药可救,见了谁都会错看成他。”
伶舟扶着韶宁和回到自家宅院时,已经临近亥时。
万木正倚在门边打盹,听见动静,忙出来迎接,见韶宁和喝成这样,少不得又是一番唠叨。
两人合力将韶宁和弄上床去,万木又去打来一盆热水,欲为韶宁和擦脸。伶舟却拦住了他,从他手中接过巾帕道:“万木,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你去睡罢。”
万木原本便未醒利索,听伶舟如此说,嘱咐了他几句,便自回房去睡了。
伶舟将巾帕拧干,仔仔细细为韶宁和擦了脸,然后俯身细细打量他,用指尖轻轻勾勒他的眉眼,越看越觉得欢喜。
韶宁和的相貌,若是放在同龄人当中,并不算如何光彩耀人,但因着五官端正柔和,不具侵略性,配上他儒雅温和的性子,一颦一笑十分自然,令人百看不腻。
他正盯着韶宁和的脸犯着花痴,却见韶宁和渐渐睁开了双眼,神色平静地望着自己。伶舟眨巴了一下眼睛,他不太确定,韶宁和此刻究竟是清醒了,还是依然醉着。
两人无声对视良久,韶宁和终于开了口:“伶舟,你还要看多久?”
伶舟嘻嘻一笑:“看到你叫停为止。”
“如果……我一直不叫停呢?”
“那就将你吃干抹净,拆骨入腹。”
韶宁和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伶舟的鼻尖:“个头不大,胃口却是不小。你倒说说,怎么个吃干抹净法?”
伶舟翻身跨坐在韶宁和腹部,俯下身来亲吻他的唇:“就这样吃。”
韶宁和眸子晶亮,笑意盈盈地任由他在自己唇瓣轻啄,两人耳鬓厮磨了片刻,他提醒道:“伶舟,你忘记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