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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流云-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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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云的笑容也淡下来,轻叹一口气,柔声道:“大师不在邢城好好住着,怎么到大兴城来了。储青子和明乐子两位怎么没和您一起呢?”
  朗和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良久,忽然又笑了,大声道:“你是不是大少爷的人?从飞那小子在哪里?”
  流云并不答话,继续道:“大师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要我回答什么?”朗和子高声道:“小姑娘,你长得倒是挺不错,是不是我们大少爷的心上人?如果是,我就对你客气点,不过你也要对我客气点。老实说,你是不是背着大少爷行事?要是大少爷知道你把我抓了,看他不跟你闹翻。我可是大少爷的老师。”
  流云哭笑不得,心中更添疑惑,庄翼到底用什么法子把他们骗出来,听他语气,并不像背叛过自己。
  “大少爷果然没死吧!我就知道,不过他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系呢?难道害他的人真是庄翼不成?”朗和子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完全不看流云一眼。
  流云仍不回答他的话,反而试探性地问道:“大师为何会到大兴来?为何又与庄翼同行。我听说邢城有许多人怀疑靖国候爷的死与庄翼有关,而三位大师就是其中之一。”
  朗和子闻言哼了几声,脸上现出古怪颜色,踌躇几秒,才答道:“庄翼那小子的确很有嫌疑,但是他——我看他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又不似作伪,兴许是我们误会了。”眼一抬,盯着流云道:“究竟是谁暗算大少爷,只有大少爷自己最清楚,小姑娘想必也知道吧。”
  流云笑笑道:“不知道大师在说什么?邢城靖国候的事情满城皆知,我不过是有些好气罢了。不过,听大师这么说,原来前靖国候竟没有死?真是太意外的,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啊。”
  朗和子盯着她,面色复杂,似乎在考虑她的话可不可信。
  他面色复杂地盯着流云看了许久,忽然垂首沉声道:“大少爷是否连我们也怀疑上了,否则怎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
  流云闻言顿时羞愧得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他。此番三剑师与庄翼随行,她心里自然是有想法。可被朗和子这么直直一问,仿佛又是自己怪错了人,一时生出无数歉意。但终究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仍继续问道:“储青子和明乐子两位一向与大师你形影不离,为何竟会留你一人在客栈?”她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怎么也想不出原因。
  朗和子认定了流云就是庄严门下,因而对她却并不排斥,只是听到这个问题时稍稍犹豫了一下,忽然又想明白了什么,疾声回道:“坏了,那个什么王爷说什么知道少爷的下落,指使他们去杀人,这会儿还不知道——”
  流云霍地从座位上跳起身,冲到朗和子跟前着急地问道:“他们去杀谁了?”
  “我也不大清楚,”朗和子眯起眼睛眉头深锁,就是因为不愿做这种谋刺行为才单独回客栈,至于那么人么,“好像叫什么来着。对了,我记得他们去了西宁寺……”
  话未说完,朗和子只觉得眼前一花,白色裙角已经飘过房门,只余下走廊淡淡脚步声。

  第四十四回

  二十四
  流云始终想不明白,以李文仲那么精明谨慎的人,怎么会在这种敏感时刻下手。不管他的对象是李闻持还是陆子澹,都不是好相与之人,即使得手,也有无穷麻烦。一旦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李文仲,他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
  脑中千回百转,脚上丝毫未停。流云运起十层功力,将脚力提到极至,街巷间只见一淡淡白影飘忽而过,转瞬就不见踪影。却把路旁喝茶吃霄夜的人们吓得连碗都摔在了桌上,撒了一身的水渍。
  仔细想来,西宁寺里高手如云,庄翼断不会贸然闯入,那他们的对象该不是辗转病床的陆子澹。从西宁寺会瑞王府有两条路,流云略一思考,就折进了青衣巷的小道。这里住的都是些高门大阀,防卫倒也森严,但从西宁寺到青衣巷那一段却是人迹罕至,连巡逻的城防也很少见。庄翼若要埋伏突袭,那里是最好的地点。
  果不其然,才到巷尾,就隐约听见前方的打斗声。近了些,才发现李闻持身边竟然只带了两个侍卫,且战且退,虽未受伤,但已发髻散乱,险象环生。李闻持倒是嘴角含笑,从容不迫,但他那两个侍卫早已一脸惶恐,显是被敌人的武功镇住。
  庄翼这方三人均是黑巾蒙面,只余一双黑亮的眸子闪着寒光,三人都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长袍,连胖瘦都看不清楚,也只有亲近如流云才分得出他们三人的身份。眼看着其中一个侍卫惊呼一声,一阵血雨漫过,人已倒下,李闻持眼中寒意更甚。
  来不及再多耽误一瞬,流云长剑出鞘,朝最近的明乐子刺去。三大师中以朗和子武功最高,储青子次之,明乐子排第三。流云幼时没少受他们指点,因而对其武功路数十分熟悉,加之她天姿甚高,又博采众长,武功造诣不在明乐子之下。
  只看到一抹白影飘至,李闻持顿时轻松不少,斜眼朝身边一瞅,才发现竟是流云,一时惊讶万分,手上长剑微偏,庄翼的兵刃见缝插针,斜斜刺来。李闻持慌忙侧身躲过,集中精神攻向庄翼。
  “这小丫头有点门道。”明乐子实在不明白,眼前这小丫头片子为何对自己招式如此熟悉,往往自己才拉开剑式,她已摆好破解之法,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看起来十分眼熟。心里有了些怀疑,明乐子一招“平沙落雁”,软剑缠上流云长剑,方一施力,那剑身处传来一阵内力,阴柔绵长,丝丝不断,竟似要缠断自己的软剑。
  这内劲又完全不对!明乐子慌忙撤出长剑,眉心皱起深深折痕,眼睛死盯着面前纤弱瘦长的身影。是个女子,断不会是——。罢了,若再胡思乱想,今儿可就白费了,甩开脑中纷纭思索,手上软剑刷地甩直,真力灌注剑尖,威势顿显。
  流云大病初愈,真力虽已完全恢复,但久不活动,手脚不复原先灵活,步步紧逼下,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好在她功底仍在,见招拆招,手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明乐子一时也难以取胜。
  两人拆了不过十招,耳边又是一阵惨叫。流云心中微微一凛,翻身后退几步,脚边触到了另一个侍卫的身体。场中只剩她与李闻持两人孤军奋战,眼下这情形,莫非要向大师公开身份才能逃过此劫?
  还没等她想明白,明乐子就已经朝她攻过来,一边打还一边大声道:“老二,你快来跟这丫头过两招。有点不对劲!”
  储青子瞪了他一眼,长剑仍朝李闻持身上招呼,冷哼道:“今儿要杀的人是他,又不是那丫头,你缠住她就是,不必下杀手。”说罢,欺身上前,与庄翼联手,将李闻持逼得连连败退。
  流云身躯渐渐灵活,长剑更是神出鬼末,趁明乐子后退之际朝李闻持看了一眼。他肩头背上隐有血迹渗出,招式略微散乱,似已受伤,如此下去,过不了几招怕就会折于剑下。正担心着,只见庄翼眼中寒光一闪,露出残酷的笑意,长剑转入左手,在半空中斜斜划了半个圈……
  这是——
  “长河落日,剑出毙命!”十二岁的流云左手拽着根柳枝,在空中划了半个圈,嘴角泛起调皮的笑意,促狭之色浮在眼中。庄翼见她神色不对,稍稍一愣,意识到不对劲后赶紧往后退。
  只是眨眼的一瞬,柳枝击中少年左胸,新鲜多汁的柳叶在雪白的外衣上留下青绿色的印迹。少年脸色陡地苍白,手捧胸口,缓缓倒地。
  “小翼!”流云尖叫一声,扔掉柳枝跳着奔到他跟前,抱起庄翼痛苦失声:“小翼小翼,你不要死啊,我不是故意的。呜呜,你快点醒来啊!”手上越来越用劲,直到——庄翼闷在她怀里,瓮声瓮气地小声道:“我快闷死了。”
  “小翼你没死啊!”流云白皙的小脸上尚挂着泪珠,忽地展开笑颜,一时明媚如午后艳阳。
  “你这招叫什么,恁地厉害,可不要再对着我使了。”庄翼拍拍衣服站起身,领口处还湿湿热热的,分明是她方才掉下的金豆豆。再看她,脸上泪珠儿还没干呢。“我被你打成这样都没哭,你哭什么呀。”挥起袖子小心翼翼在她脸上擦了擦,“不哭了哦!”
  流云脸上微微一红,把他轻轻一推,“你少装模作样,我才没哭呢。”
  庄翼笑嘻嘻地也不生气。
  “你是骗我的吧,刚才根本就没有受伤对不对。”流云见他脸色无恙,试探性地小声问。
  “你要不要试试看。”庄翼瞪着她,眼睛浑圆浑圆的。
  流云舌头一吐,讨好地笑笑,“你又不会。”见庄翼脸色微变,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小翼,你拜我为师,我就教你天下第一的武功。哈哈!”小身子一挺,拍拍胸口,很神气的模样。
  庄翼哼一声,小脑袋抬得高高的,比她还神气。
  “算了,你叫我大哥,我就教你。”流云懈气地让步。见庄翼仰着脑袋望天,气愤地提高声音,“我本来就是你大哥!”
  没有回答。
  “算了,算了。”流云拾起地上的柳枝儿,摆出姿势,“别朝天上看了,那儿又没开花!”
  ……
  流云失口惊呼,“不要——”不要杀人,不要!不要用这一招来杀人!
  推开李闻持的身体,接下庄翼致命的一击。耳边师父的话犹在耳畔,“长河落日乃梵心十式中最霸道一招,刚猛凌厉,辛辣残忍,对方非十恶不赦之徒,不可枉用。此招一出,必见血而归,即使以梵心之第一式疏影横斜接下剑刃,仍免不了为其后势所伤,轻则折臂断骨,重则武功全费……”
  冰冷的寒意自肩头一路划向小臂,红色的液体也随之渗出白衣,画出片片红樱。庄翼的手微微发抖,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眼中惊讶与痛苦,皆在一瞬。
  “你——怎么会?”就要扑上前,却被身后人拉住。“有人来了,快走。”
  眼前的人儿马上苍白了脸,鬓脚垂下一丝乱发,和着汗水纠缠在白皙的颈项中。她身后的李闻持愣愣地一把扶起她,手上一片湿热,瘦弱的身躯靠着自己滑下,仿佛没有重量一般。
  “我们扯平了……”她的嘴角竟泛起一丝微笑,在他的怀里轻声喃喃着,李闻持不明所以,焦急地撕开身上的长袍,麻利给裹上尚且不断流血的伤口。再抬头,那几人已消失不见,面前是跑得气喘吁吁的城防守卫。
  地上顿时乌鸦鸦地跪了一片。

  第四十五回

  二十五
  瑞王遇刺!
  消息自当晚传出,满城皆惊!
  虽然李闻持一直没有进宫向皇帝哭诉,但此事传出后,大兴城防马上被怒不可遏的郑帝关进了天牢,与之牵连的一大批官员被撤换。第二日早朝,李闻持称病不朝,奏章中只说不慎遇刺,却不加任何评论。一脸阴沉的郑帝“啪!”地一拍龙案,“若三日内不破此案,余等自处之!”
  瑞王府
  李闻持焦急地在厅里来来回回,宽大的袖子随着步伐甩出阵阵阴风,吓得跪立在侧的几个太医瑟瑟发抖。“明明只是剑伤,为何会伤了经脉?你们这群庸医,她若再不醒来,唯你是问!”
  一个胆大的年长太医常在宫中行走,神情还算从容,垂首磕拜,朗声回道:“回王爷话,这位姑娘确实伤到了经脉,又流血过多,一时难以醒来也是正常的。不过依属下看,她脉象虽弱,却不紊乱,昏迷应该只是暂时。”
  偷偷抬头见李闻持脸色稍稍好转,方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属下开几副定神补血的药,等这姑娘醒后服用。她身子甚弱,这回又伤得如此厉害,需好好调养一段时候,断不可再妄动。”
  李闻持脸上神情渐渐缓和,挥挥手让他起身,自己则慢步走到床前,盯着面前一直眉头紧锁的人儿。漆黑的发,苍白的脸,白得没有血色的唇,紧闭的双眼看不见她黑亮的眸子,只有两扇浓黑的睫毛在眼睑上方微微颤抖。这个人啊——李闻持心里某个地方仿佛被羽毛轻轻抚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迅速占满心房。
  刘镜中步入房间,见李闻持仍手握帷幔,一动不动地立在床前,恍然不知有人进屋,不由得摇头暗叹,清清嗓子,打断他的思绪。“王爷,陆公子过来了。”
  李闻持闻言突地一震,僵硬地转身,一双鹰眼直视刘镜中,射出复杂神色。
  “王爷,陆公子从西宁寺过来了。”刘镜中又轻声重复了一遍。理智如李闻持,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紧握住帷幔的手陡地发白泛青,好一会儿又渐渐松开,皱成一团的幔布垂下床帘,脚步移到屋中方椅坐下。
  陆子澹很快出现,面色憔悴,眼眶深陷,原本削瘦的脸颊更有了锐利的线条。进屋后来不及跟李闻持打招呼,一双眼直直地射到床上。大风很知趣地将他轮椅推到床畔,自己则站得远远的,低头不语。
  纤长的手指抚过流云的眉眼,温柔地抚平她眉间微皱的摺子,然后是她的发,她的脸颊。原本熟睡的人儿似是感觉到什么,睫毛扇了扇,秀气小巧的鼻翼也微微呼出气,陆子澹心中正喜,尚不及挪开手,那眼儿突然就开了。
  一眼瞅到的就是陆子澹担忧的脸,这才后知后觉到脸颊温暖的手,面前的清秀男子先是一喜,然后又红了脸。手却傻傻地靠在原地,蹭着她涨得发红的脸蛋,怜惜地理着她本就齐整的头发。
  有那么一刹那,两人眼神交结,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最深处隐藏的情感。
  忍住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流云勉强勾起一丝微笑,闭了闭眼睛,虚弱地说道:“你怎么来了,自己的病都还没好转,小心自个儿又病着了。”
  陆子澹见她只是笑笑,并未责怪自己举止不当的意思,心里一阵暖流顿时遍及全身,连身子也轻了不少。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自然而然地握了她的手,微笑着回道:“一路上坐着马车,也没受什么累。而且这两日身子好了些,出门走走也是好的。”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的眼,感激道:“多亏了你。”
  流云笑笑,朝他身后不远处的大风瞧了眼,淡淡道:“我整日整日地在外头,没尽到责,哪能说是我的功劳。”
  陆子澹握紧她的手,脸上是宽厚温和的笑,却不说话。流云心中一亮,苦笑道:“原来你早知我换了药,也不怕我这庸医误人,连问也不问一句。”
  陆子澹自幼多病,久病成良医,又与惠济大师相知许多年,对他医术知之甚深。惠济行医用药四平八稳,后来的汤药则每每出乎意料,流云端来的第一日他就已猜到了。
  听流云状似嗔怪的话语,陆子澹差点脱口而出“纵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忽然想起屋里还有李闻持和大风在场,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是一双眼却透出温柔信任的光,看得流云的脸又红了。
  见流云身体仍弱,陆子澹也不再打扰,像平常流云照顾他一般掖掖被子,深深看了几眼才起身。一出门便吩咐大风搬回梅园,还着人将梅园里流云的房间整理了出来,李闻持在他身后静立不语。
  待陆子澹与他客气地告退,他才恍然醒转一般,嗯嗯啊啊了两声,眼中显出笑意,目送陆子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刘镜中看着面前许久不动的高大身影暗自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他身后两尺处,低声问道:“自昨儿王爷遇刺,王妃还没见着您的面,这会儿还在三知堂等着,怕是担心得不得了,王爷是不是过去看看。”
  李闻持霍地转身,目光如炙,直直地盯着他,眼中微带怒意。刘镜中亦静静对视,也不低头,目光中全是希翼与恳切。李闻持脑中渐趋清明,目光也渐渐缓和,深深呼了口气,转身停了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的语气,“去三知堂!”

  第四十六回

  二十六
  梅园夜色如水,倾泻在一园高低参差的梅树上,照出影影绰绰。初秋的微风有了淡淡的凉意,廊上纱灯亦轻飘飘地随风打着转,一缕暗香潜入鼻息,床上沉睡的人儿轻轻翻了个身,薄被掀开了个角儿,露出白皙的手臂。
  一只纤长的手探到床边,仔细帮她掖好被角,抚抚额头,确定没有发烧,这才蹲下身子,默默地望着面前瘦了许多的俏脸。
  睡梦中的流云突然醒来,一睁眼正与面前人对视。斜飞的眉,狭长的眼,不论什么时候庄翼总是美得让人啧啧称奇,只是,曾几何时,少年的眼中褪却了青涩,余下的,只有忧伤。
  流云本以为自己会心痛或者激动,就如同那日在街角瞥见他苍白手指时狂跳的心,但是没有。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深锁的眉眼,仿佛那些背叛和伤害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便消失无踪。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恨他。
  庄翼的手掠过她凌乱的秀发,将它们捋到耳后,抚过她瘦了一圈的小脸,眼睛渐渐模糊。
  “记不记得你曾说过,要去乡下种梅花。从那个时候我就到处寻找一片世外桃源,等着那一天,我们抛下一切责任和羁绊,无忧无虑地生活,看日出日落,慢慢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和老婆婆。可是,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天知道我最不愿伤的就是你。”
  流云闭上眼睛,心中一片酸楚。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严,你恨我吗?”不等她回答,庄翼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定是怪我的。是我伤了你的心,辜负了你的信任,但是严,你知道,这世上往往有太多不能自己把握的事情。就如同你,明明是个明艳女子,本该被人疼,被人爱,却不得不背负上家族的重担。从小就看着你,坐在高高的殿堂上,稚嫩的脸上装出老成,应对周围或嘲讽或嫉妒的眼神,那么艰难地活着,你可知我多心疼。”
  “为何我要生在这样的家族,我的身边,只有被仇恨和痛苦扭曲了心灵的亲人。若不是梅树下你那一声问候,我早已坠入魔道,化身修罗,吞噬这世上所有的不甘。不管我多么不情愿,我还是伤到了你,一次又一次,直到,连我也不能呼吸。”
  流云静静凝听着庄翼的呢喃之音,心中疑惑渐渐上升,他眼中的温情不再像从前那般纯粹简单,他的动作,温柔中分明带着情人间的暧昧,可是——忍不住低声提醒他,“小翼,我们是姐弟啊!”
  “我不是你弟弟!”出乎意料的高声,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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