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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将余生送走,庄翼忙把拓拔宏叫回房间,四听无声,这才沉声吩咐道:“小心监视他们,特别是那自称余冲和陆之的两个人。一言一行,勿必向我报告。”
拓拔宏一愣,惊骇道:“公子莫非怀疑他们是郑军派来的奸细?”
庄翼挥手止住他的话,淡淡道:“我已经找人问过了,来人的确是漠北神医余清绵,他也确实有两个弟子,只是这里无人见过他们的容貌。许是我多心了,总觉得这二人有些不对劲,寻常大夫怎会有如此雍容气度,怕不是学医之人。”
拓拔宏手握住腰间大刀,沉声道:“若公子怀疑,那今晚我们就动手将他们擒下,仔细拷问,还怕问不出什么来。”
庄翼朝他一瞪眼,摇头道:“怎可如此莽撞行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便怀疑他们,于理不合。再说余清绵成名数十年,武功高强,他那个大弟子行步稳健,呼吸绵长,也非弱者,即使我们翻脸也不一定能得手。如今严儿昏迷不醒,一条命都握在他手里,他即使有点小小的不快,一罢手,我们还能找谁救人?再不要说什么用强之类的话,一切小心为上,切勿打草惊蛇。”
拓拔宏听庄翼这么一分析,顿时醍醐灌顶,慌忙点头应承。想了想,又道:“于邪他们已经进了沙漠,派人来问我们何时汇合?我看来人口气,似乎于邪对这次没有抢到古浪城十分不满,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要防着他?”
庄翼冷冷一笑,讥诮道:“他们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且不去管他。让他们先回土城吧。你派人去后方探一探,看看后面有没有郑军追来。若无追兵,我们就先歇在苍松城,待严儿醒后再动身。”
拓拔宏领命出门,在走廊里又碰上余生了,一脸真诚地朝自己笑。想起方才庄翼的话,拓拔宏越看越觉得这笑容实在可疑。遂重重哼一声,一改殷勤,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径直走开。
余生看着拓拔宏眼中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简直想笑出声来。早在信上听说了狼盗攻城战略,如今见了庄翼,更觉此人心智谋略皆是一等一的高明,暗暗将他视作对手。庄翼心知拓拔宏性情,故意告诉他对余陆二人的怀疑,其实是借拓拔宏来警告他二人。不过,余生脸上泛起笑容,他若是怕,也不会如此嚣张到一点不收敛了。
离歌(十九)
十九
余生推开陆子澹的房间,一声招呼不打,大刺刺坐到桌边,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一边啧舌细品,一边似笑非笑地朝窗边远眺的陆子澹扬眉。陆子澹听到身后乒乒乓乓的声音,微微皱眉,缓缓转身。
“你怎么过来了?”他走到桌边,手沾茶水在桌上写下几字,“有人监听。”
余生满不在乎挑眉一笑,朗声道:“我看师父开的方子,那姑娘真是病得不轻,也不知七天后能不能顺利醒来。师弟,你说,那姑娘若真醒不来,岂不是砸了师父漠北神医的招牌,要不然,我们先提前溜了,让他们要寻也寻不到,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也有个借口推脱。”
陆子澹闻言难得地展颜一笑,唇角眉眼微扬,摇头不语,仍在桌上继续写道:“你为何要帮我?”
余生却又作出一副调侃神色,大声道:“听店里伙计说,病床上那位姑娘生得美貌,就跟天仙似的,不知跟那位公子是何关系?我看他似乎特别关心呐。要说,那庄公子也是个俊俏男子,两人若是站在一起,定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陆子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却不生气,摇着头将桌上水渍拭去。
余生见陆子澹没有反应,竟是不甘心,继续道:“一会儿师父去诊脉,我便跟着去,看看那姑娘是否真的有如众人所说美丽无双。师弟要不要一起去?我们在苍松一住好几年年,所见的都是些粗野鄙俗的村姑,难得有个模样出众的女子,千万别错过机会。”
余生挤眉弄眼地朝陆子澹打趣,眼中净是戏谑,谁料陆子澹却只摇头不应,不由得有些懈气。慢慢踱到门边,忽地拉开大门,吓得门外听壁角的人猛然一惊,尴尬地笑笑,然后头也不回地溜走。余生长长吐了口气,又有些不甘心地走到陆子澹身边,凑到他耳迹,压低声音问道:“真不去看他?”
陆子澹面上显出痛色,别过脸去不再理会。
余生拿他没办法,叹息一声,似乎又想起什么,小声问道:“一直没有问你,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经过这里?”
陆子澹淡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余生,小声道:“事实上,苍松被围后,流云便飞鸽传书给我,说怀疑庄翼隐身于狼盗军中。流云与他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相知甚深,该不会弄错,而她被擒更加证实了这个猜测。事后我三弟也传书说明狼盗往北逃离,于是,我发动了漠北全部探哨,才终于摸清了他们的线路,等在此地守株待兔。只是我大军尚未追来,而狼盗主力又不知所踪,故只有烦请余神医给她服下‘七日散’好拖延时间。至于我不去看她——”陆子澹眼中满是温情暖意,“我怕见着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更怕见着她受伤憔悴的模样。虽然我们经过易容,但庄翼何等聪明机警,他本在大兴城滞留数月,早在暗处对我观察已久,只怕现今早已怀疑我三人。只要我一露破绽,他们必定匆匆逃离。此地已近沙漠,他若逃窜入本营,我们要找他就难了。”
余生匆匆浏览书信,颦眉凝思,疑惑道:“庄翼?这名字好生耳熟,莫非是吴国靖国候庄翼。”
陆子澹眼神微动,赞道:“余兄远居卫国,居然对吴国人事了如指掌,这天下真是无一事能瞒得过你。”
余生讥诮地一笑,“陆兄过奖,吴国靖国候是何等人物,当年庄若水区区百骑席卷我卫国千里之地,使先帝不得不迁都幽州,此等人物,我卫国无一人敢忘。如今庄若水虽逝,其残部仍在,世袭靖国候皆是我缁衣军重点监视的对象。庄翼此人乃庶出,不动声色潜伏近二十年,弑兄夺位,此等阴险毒辣之人,我怎敢轻视。”
他说罢又笑笑道:“缁衣军虽然能管点小事,但比起陆候爷暗哨遍天下,实在算不上什么。我奇怪的是,这庄翼不好好待在吴国管理庄家事务,为何不远千里来到漠北,勾结狼盗对付郑军?为何要擒走流云姑娘,却又对她已礼相待。我看庄翼眼中焦虑,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一边说话,一边凑到陆子澹面前,死死盯着他的双眼,“陆兄方才说流云姑娘与庄翼一起长大,想必你对他应该有所了解。”
陆子澹淡淡一笑,一言带过,“此事错综复杂,以后有机会再跟余兄慢慢道来。”
余生见他不愿说明,也不好多问,但心中疑虑更深,脑中更是千回百转地想象了许多种可能性。二人很快又转到其他话题,特意放大了声音,不再顾忌故伎重施的监听者。
到下午,余生果然又怂恿着余清绵吵着要走,这回庄翼亲自出马,好说歹说,终于把他们留下,还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许多余生点名要求的各色美食。待余生享用完毕,方才作罢。
晚上余清绵再去诊脉,余生贼兮兮地跟了去,还妄图把一直跟在旁边的庄翼和拓拔宏赶走,只是庄翼十分强势,他才满不情愿地让他们远远地站在离床十步外。拉开帷帐,看清流云的相貌,一向镇定的余生猛然一愣,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出声倒抽一口冷气,小声嘟囔道:“果然是美如天仙,难怪这么紧张了。”说话时又贪婪地朝床上多看了几眼,直到余清绵喝斥他退到一边,他的眼睛还不安分地朝床上直瞄,惹得原本就对他十分怀疑的拓拔宏怒目而视。
比起昨日,流云的脸色好了些,虽然还不能进食,但呼吸已不似昨日毫无规律。余清绵让庄翼用老山参给她掉着,也不至于饿伤了身。庄翼心中终于定了些,虽见余生眼神放肆也不觉生气,相比起来,一直躲在房里不露面的那人更让他不放心。但根据属下报告,那人在屋里只看书品茶,练习针灸,就是余生进屋也只有他一人唠叨,那人绝少出声。若那人真是他,该不至于如此隐忍吧。
余清绵很快诊断完毕,收了帐子起身,到余生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走掉。余生朝庄翼他们笑笑,拉着他们二人出屋,才道:“小姐病情暂无反复,只要依照我师父开的方子好生照料,七日后便可醒来。嗯,我看,我们明日再走好了,这客栈虽好,还是不及我们那间茅屋习惯。这不,才走了一日就开始挂念。”
庄翼微笑道:“余神医贵人事忙,本不该留你们,只是,严儿至今尚未醒来,又不见有任何好转。你们一走,若她病情突然加深,我们莫不是又要到五十里地外去接人。还请余大夫体恤我们的难处,在城里多留些日子。余大夫若有任何要求,只管开口,在下一定尽力办到。”
“这个,这个……”余生装模作样地叹着气,“贤伉俪真是夫妻情深,在下十分感动。只是——唉,罢了罢了,我这就去劝劝师父,让他多留几日便是。”
庄翼忙笑着表示感谢,并不出口更正他的称呼。余生朝他略施一礼,干笑着缓步离开,径直进了陆子澹房间。一进屋就大声道:“原来还真不是胡说,庄夫人真是天仙化人,比我以前在京里看到的万花楼花魁还要美上许多倍。师弟你没去真是可惜了。”一双手却抓紧陆子澹的肩,压低声音焦急地问道:“她究竟是何人?快告诉我,她究竟是谁?”
陆子澹只觉得双肩如火烧般灼热,忍痛抬眼望着他,沉声回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流云是我未婚妻。”
余生松开手,冷哼一声,“我还听庄翼说是他妻子。”
陆子澹一笑,放下手中书卷,问道:“那你究竟是余神医首徒余冲还是卫国宰相余生呢?”
余生忿忿转身,长长吐了几口起,稍稍平复心情,复又转身,正色道:“陆兄,在下并非要探知你的私事,只是流云姑娘与我一位古人长相十分相似,故而一问。若陆兄觉得为难,大可不必回答。”
陆子澹从容一笑,漫不经心地问道:“余兄口中的故人可是姓凌名飞飞?”
余生一惊,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很快又平复,脸上展露出只属于他的优雅笑颜,道:“原来陆兄也知道我这位朋友。陆家暗哨果然神通广大,知天晓地,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城也俱在你掌握中。”
陆子澹笑着摇头,谦虚道:“余兄与长公主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就是想不知道也不成。不过幽州城里见过凌姑娘的人并不多,且皆是未高权重之人,因而她的画像在下一直无缘见到。直到古浪城有消息说,飞将军他们一行中曾有人将流云错认为一凌姓女子,再综合余兄方才反应,我自然能猜到你所说的就是凌姑娘了。”
离歌(十九下)
余生凝视陆子澹的双眼,那眼中一片澄清,明如湖水,让他忍不住就要相信了,但这许多年的政场生涯让他很快止住心中想法,浑然无事般笑笑,道:“真没想到飞儿会与流云姑娘长得如此相似,若说她们之间没有关系,还真不信。”
陆子澹苦笑摇头,“余兄怕是要失望了,据我所知,流云家中倒是有几个姐妹,但都早早出嫁,且俱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不懂武艺,该不会是凌姑娘。”他见余生面上微露不信神色,又继续补充道:“流云是吴人,自幼在邢城长大,除了这几个姐姐,再无其他亲人,若余兄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余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许久,轻声叹息,道:“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莫说七八成相似,就是一摸一样也不足为奇,是我多心了。”说罢,低下头,满脸落寞地一步步走出门。
陆子澹目送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廊,心中亦无端地升起一阵沧桑感。余生此人一向成熟自信,仿佛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能难住他,但只有真正了解他一步步走上卫国权利顶峰的道路,才明白他脸上每一分笑容背后所隐藏的种种心酸。
余生出身宰相之家,少为太子伴读,十五岁即考得卫国状元,十七岁投入军中,边疆征战三年,历经大小战事数百场。二十岁回朝任二品侍郎,二十一岁助卫帝平淮北王之乱,二十二岁擢升一品尚书,同年余老宰相告老辞相,余生子代父职,是为代相。二十三岁正式执掌相印,至今已三年有余。这二十六年的时间里,可是说看尽人世间最黑暗最丑陋的一切,体会过最深切的背叛和抉择。如今,卫帝年事已高,常卧病在床,朝中政事皆出自与余生。卫太子昏聩残暴,庸碌无能,且与余生不和。余生位高权重,诸事皆握于手,于是朝中流言四起,众朝臣纷纷传言卫帝驾崩、太子继位之时便是余生逆反之日。
卫国皇族并不繁盛,到这一代卫帝仅余一子二女,即太子武蒙,大公主武萱,三公主武雅。余生与大公主自幼青梅竹马,感情颇深,卫帝虽未正式指婚,但朝中上下皆认为驸马非余生不属,然余生不以为然。六年前自边关回朝之际,卫帝曾有意为二人完婚,却被余生以公主年龄尚幼为由而婉拒。之后卫帝每提及此事,皆被余生以各种理由推脱,到今年公主已有双十,余生仍不肯完婚。幽州上下纷纷猜测余生另有所爱,故不惜开罪卫帝和公主而以正室之位相待。正当谣言愈演愈烈之时,忽然传出塞外女罗刹大闹皇宫之事,于是众人更加坚信先前的猜测。
根据陆子澹得到的消息,凌飞飞于去年初冬抵达宰相府,彼时余生刚刚发兵漠北。凌飞飞在宰相府住了不到五日,忽然闯到皇宫中于公主寿宴发难,打伤数十名侍卫后扬长而去。公主震怒,命全城通缉,誓要将其挫骨扬灰。但不知是凌飞飞本领通天还是另有高人相助,她竟顺利逃出幽州,一路北上,此后便杳无音讯。
不久前,卫帝发出三道“班师令”,令余生火速回京与公主完婚,但均被他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而拒绝。陆子澹当然知道他坚持的原因,卫国祖制,驸马不得干政,卫帝妄图以大公主牵制余生野心,自然被他悉数洞察。但是,陆子澹也隐隐觉得,那位脾气火爆的凌飞飞也许是他态度如此强硬的原因之一。
当然,如今卫国京城局势也是一片混乱,大公主被拒婚后,恼羞成怒,自宫中发出话来,要在朝中各大臣子弟中挑选一位驸马,朝中凡有武艺超群,才智不凡者皆可能入选。此事表面尚只是公主一时之愤,但陆子澹很清楚,如今卫国皇族的每一步举动都蕴含复杂的政治目的,更不用说公主大婚这么大的事了。
卫帝虽知余生功高盖主,权势滔天,有心压制却力不从心。先前只寄希望于联姻,妄图用长公主的柔情牵制余生不断膨胀的野心,保住武氏帝位,但如今,余生的强硬态度已证明此路不通,他转而把希望寄托在朝臣身上。
如今余生掌握着卫国大部分兵力,朝中大多都是他和前宰相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但仍有部分清党死忠于武氏,视余生为乱贼逆党,力量虽小,但分布广泛。若能将他们团结起来,至少能拖延余生逆反的步伐。而这团结之法,其一便是将公主下嫁。雅公主与飞将军易冲早已订下终身,但朝中上下皆知易冲从小在余府长大,与余生亲逾兄弟,他究竟站在哪一方还尚未可知。易冲在军方声望极高,掌握着京城十万兵马大权,身份十分敏感,故不论易冲心中如何作想,雅公主决不可动。
既然如此,就只能依靠幽州城以贤德谦良的著称的大公主了。可卫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选驸马之事传出时日不短,前来参选的人却少之又少。朝中清党人数并不多,卫国风俗又一向早婚,子孙中凡有适婚年龄的,均早已婚配,所剩之人要么年龄尚轻,要么地位略低,参选十余人,无论才智、武艺、相貌皆是泛泛。卫帝恼怒,又不愿草草将公主下嫁,这选驸马之事就这样一直悬而不决。
余生虽有心回幽州主持大局,但先前曾信誓旦旦说边境为难,甚至不惜拒婚,故眼下回京实在落人口实。令陆子澹奇怪的是,就算余生不回京,也该守在军中以防不测,实不应在郑国边疆小城优哉游哉,陪自己救人。他那么冷静聪明的人,实在不像是为了儿女私情而不顾一切的人,那么,他这番突兀的举动,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目的呢?
是夜,怀着不同心思的两个人都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二日午时,陆子澹端坐在屋里摆棋谱,房门忽被一阵慌乱的手掌拍开,露出拓拔宏焦急的脸。“陆公子,我家小姐病情恶化,余大夫让我叫逆快去帮忙。”
陆子澹手中棋子悄然滑落,砸在匪木棋盘上,发出叮咚脆响。强自压下胸口处的汹涌暗涛,提气起身,竭力稳住步伐朝流云房间奔去。
走廊上,庄翼被挡在门外焦急地徘徊,一转身瞧见陆子澹,眼中射出凌冽光芒,双拳紧握泛出青白。陆子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垂下头,擦着他的肩走过。
“你们最好不要耍花样!”经过时,恰好听见庄翼从牙缝中挤出的耳语。
陆子澹推门的手稍稍一停,“请恕在下不明白庄公子的意思。”不再转身,推门而入,随后轻手将门掩好,将庄翼复杂冷峻的脸全遮在门外。
屋里,余清绵坐在桌边悠闲地喝茶,余生装模作样地给流云把脉,时而微笑,时而皱眉,见陆子澹进屋,忙放下流云手腕迎上来,小声笑道:“我以为你真忍得住,还不是被我一句话就骗来了。”
陆子澹气结,很不礼貌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究竟想怎样?”
余生得意地一笑,甩着休息退到桌边,端过余清绵刚刚倒好的茶抿了一小口,浅笑道:“只想帮帮你罢了,你没日躲在屋内,心却飞到这里,明明担心得要命,却不肯多走两步过来看她,何苦呢?”
陆子澹盯着他的双眼看了许久,终于长长地叹息一声,沉声道:“你若想测试她在我心中的份量,我告诉你,她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缓缓转身,倚到床边,颤抖的手伸向流云宁静无邪的脸庞。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她灵动的双眸?多久没有看到她温暖的笑颜?多久没有听到她清澈的笑语?为什么,每一次看到她,总是觉得好像两个人已经认识了一辈子。她的笑,她的俏,她的恼,她的好,她不说话时总是微微上翘的唇角,她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