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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流云-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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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且先休息好,我看你虽然身体大有好转,但沙漠毕竟不同别处,夜间寒冷如冰,日里酷热难当。你若身子撑不住,那可就没法救流云,更不用说灭狼盗了。”
  两人说话间,马车猛地停住,陆子澹身子往前一倾,差点脱车而出,幸亏余生手疾眼快将其拉住。余生眼中飞怒,重重一咳,正待说话,车外已有人出声,语气甚是恭敬。“二位大夫,我们已经到了土城,请二位下车进城。”
  余陆二人对视一眼,拉开车帘,只见一四五丈高黄土沙城矗然屹立。黄沙漫过,沙尘朦天,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头顶秃鹰盘旋。
  “魔鬼城?”陆子澹心里忽地闪过一个名字,忍不住低声惊道。
  身侧余生闻言俱是一震,眼中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离歌(二十二)

  二十二
  魔鬼城是漠北传说中的地狱之都,自百年前就有传说。那还是郑国开国年间的传闻,郑军与漠北一支叫做默邯的部落展开大战,默邯部节节败退,无奈退入沙漠,郑军步步紧逼。一日,双方于腾格里沙漠中大战数日,俱是伤亡惨重,但郑军胜在人多势众,就在默邯部将要被灭族之时,沙漠中异变突发。狂风暴起,漫天黄沙,一阵大风将战场扫得不胜一人。直到三年后,有人在沙漠南边救起一身着郑军军服的士兵,但他仅仅说出魔鬼城三字后便脱力而亡。之后,郑国曾多次派兵到沙漠中寻找传说中的魔鬼城,但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不知何时起,有关魔鬼城的种种传言也在漠北流传开来。有说魔鬼城城高四丈八尺,黄沙筑成,瞬息万变,来去无踪。城中封印百年厉鬼,不论白天黑夜,皆闻鬼哭狼嚎之声。后来又有人传闻,谁能掌握魔鬼城的秘密,就能成为沙漠之王,所以,不论郑卫,一批又一批的探寻者前赴后继,在沙漠中苦苦寻找,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生还。为了不让后辈们再做无谓牺牲,那些失去了父兄的先人们决定不再把魔鬼城的传说说给自己的孩子听,久而久之,有关魔鬼城的传说也就渐渐淡了,只除了极少数对漠北有着深刻研究的如陆子澹、余生等人。
  但见庄翼等人脸上毫无异状,陆子澹暗暗安慰自己,许是弄错了。
  土灰色的城墙忽然裂开一块,一座长而狭窄的吊桥伸过城外的壕沟,延伸至队伍面前。陆子澹和余生对视一眼,随众人踩着酷热的黄沙,一步步踏入这未知的世界。
  空气干燥得快要烧起火来,一阵阵风刮过,很快就在人们脸上蒙上厚厚一层沙。周围安静得只听见风的呜咽和众人并不规律齐整的脚步声,偶尔间或着一两声马鸣。吊桥宽不过数尺,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许是年岁久远了,很多地方都有破烂磨损的痕迹。走在上面,一不留神就会一脚踏空。
  余生斜着眼睛望一眼脚底深达数丈的壕沟,借着黄昏犹存的淡淡金光,依稀可见坑底密密麻麻无数活物在上下蠕动,不知有几千几万条毒蛇和蝎子在脚底厮杀。他甚至听到它们吐着舌信发出的咝咝声,听得人心里一阵发麻。陆子澹眼力不如他,自看不到脚底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脸上镇定自若,不见丝毫慌乱。余生不由得苦笑摇头。
  待他们步入城中,吊桥马上马上收起,城门一关,余生和陆子澹忽然有了种被囚于牢笼的错觉。两人相视苦笑。
  入得城来,是一条宽阔的大路,两侧屋舍俨然,皆由黄杨木制,偶尔可见高大沙堆,奇形怪状,似菇如柱,妙不可言。众人走了近一柱香的功夫,仍不见一人。待到路中转弯处,队伍忽地停下。队首庄翼嘴角一勾,唇边笑容若有深意。猛然间,四周竟似起了一阵暴雷,惊雷四起,地动屋摇,黄沙弥漫。
  一阵轰隆雷鸣般的巨响后,沙尘渐消,面前赫然多了一支队伍。领头的是个异族打扮的中年汉子,身材高大,黑发髯须,大笑着迎向庄翼。他身后数十人皆着黑色劲装,体态彪悍,目光阴沉而有杀气,看样子都是狼盗中的头领。沙漠里原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余生和陆子澹不动声色地彼此交换眼神,暗自将面前各人深深印入脑海。
  大胡子首领和庄翼十分捻熟,相互拍肩说笑,状似亲密。他们说的不是郑国官话,亦不是漠北方言。陆子澹搜索脑海中所有记忆,隐约觉得他们的话跟天山北几支游牧部落的语言有几分相似,但具体说些什么,却不甚明了。余生对这些毫无研究,只得睁大眼睛望着陆子澹,一片期盼神色。见陆子澹无奈摇头,余生顿时懈气。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敏感的两个人很快发现这两支队伍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为首两人虽是笑容满面,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像是故意用线拉开嘴角,扯得脸上的肌肉都变了形,十分不自然。其余的随从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表情,像是一言不和就会打起来。余生摸摸鼻子,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然后朝着陆子澹璀璨一笑。
  拓拔宏将余陆二人安排在一僻静小院内,虽是木质房屋,但还算宽大结实。一片灰黄沙土中还种了几株近人高的仙人掌,多少给单调的小院添了些绿色。余生十分满意。至此陆子澹方知自己才车上睡了三天,如今距流云醒来不过两天时间。一念至此,他心里就有种难言的情绪,兴奋中带着喜悦,还有种近情的淡淡胆怯。
  院门口一直有人把手,看来庄翼对他们并不放心。待看过流云后回屋,两人刚刚躺下,忽闻远处传来呜咽之声如神哭鬼叫,不一会儿愈加凄厉尖锐,刺痛耳膜,毛骨悚然。两人披衣奔至院内,周围复又一片寂静,只余黄沙掠过屋顶的飕飕声。守夜护卫早已倚在门口浅眠,街巷空无一人,仿佛没有人听到那一声声凄血的惨叫声。
  两人心中虽又惊又疑,但并非胆怯怕事之人。二人在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异状,遂裹紧披风,仿佛没事人一般回屋继续睡觉。
  这一觉竟睡至天明,陆子澹猛地睁开眼,已是阳光照窗,一片光明。室内已渐升温,厚厚的棉被蒙在身上竟热出了他一身汗。陆子澹瞄了眼床边袅袅的香炉,缓缓起身,穿衣洗漱,然后步行至余生房门口重重敲门。
  门开,余生仍一身中衣,睡眼惺松,脸上是疑惑表情。望见陆子澹严肃的脸,迷蒙的睡眼渐渐清亮,侧身让他入内。
  陆子澹径直走到屋内香炉处,仔细嗅了嗅,苦笑道:“果然是这里面的问题。”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白色瓷瓶,到了些许粉末入炉中。
  “这熏香里有定神安眠的成分,难怪你我睡得这么沉。若他们有心对你我下手,昨晚怕是都躲不过。我放了些凝神香粉进去,正好破了此香的药性。不过,我看他们如此谨慎,怕是不会善罢干休,以后饮食起居要十分小心。”
  余生把鼻子凑到香炉边闻了闻,苦笑道:“闻起来没有多大变化,不然他们定要生疑。那庄翼时而一副诚恳至致的模样,若不是早知他身份,寻常人能不被他骗了去。我只道庄若水一死,吴国便再无威胁,如今看来,这庄翼若真致力于辅佐吴王,那我卫国东南边境又有难了。”
  陆子澹轻轻摇头,庄翼明显地对吴国不感兴趣,否则,吴王昏庸,王室倾废,他完全有能力在吴国翻云覆雨,没必要千里迢迢到沙漠来捣乱。
  余生朝陆子澹古怪地笑笑,问道:“陆兄似乎对庄翼了解颇深,请恕余生愚钝,这吴国小候爷究竟与郑国有所怨仇,为何要纠集狼盗对郑国百姓下手。郑吴两国虽比邻,但据我所知,一向相安无事,陆兄为何会对吴国靖国候如此上心?难道就因为他与流云姑娘关系特殊?”
  陆子澹轻轻摇头,考虑要不要把这些过往告诉余生。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不愿意将秘密和心事告诉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却往往对一个才结识不久的陌生人敞开心扉,这或许就是投缘吧。
  清了清嗓子,陆子澹简单道出流云如何入梅园为仆的经过,只对她乃乔家后人的身份略过不谈。罢了,道:“流云初入梅园时,全身都是秘密,瑞王爷不放心,便派人去循路去查,却查不到相应的人。直到后来她家护卫找到大兴城,我才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随后开始注意那个一直躲在庄家冷香园从未露面的庄翼,方才发现此人神秘莫测,势力更是盘根错节,甚至延伸至郑、吴两国朝廷。那个所谓的靖国候爷,不过是他赖之以四处游走交往的一个身份。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不论是对郑国还是瑞王爷,都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所以,我派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但很快被他察觉,之后突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就是狼盗围攻古浪城时。”
  余生静静地听他娓娓道来,脑子里却不知转了不知多少念头。眼下卫国政局微妙,一旦卫帝驾崩,他若不揭旗自立,势必被新帝所不容。现今卫太子昏庸卑鄙,可不会管国情如何,只会挟私报复。不论如何,卫国终会有所动荡,若此时郑军借机发难,到时候内忧外患,岂不坏事。若庄翼真能借狼盗动乱动摇郑国朝政,郑军自顾不暇,何来精力理会卫国之事,这于自己倒是一难得的机会。
  一念至此,余生心中开始矛盾不已。他一向只以国家、以大局为重,若在平时,连半分犹豫都不会有,但如今和陆子澹相处几日下来,竟有惺惺相惜之感。且出卖朋友之事,一向为自己所不耻。可若错过良机,以陆子澹之才智,这土城能否保住都还成问题。庄翼失了土城就等于失了整座沙漠屏障,失了狼盗支持,绝不可能再对郑军有任何威胁。到底是维护朋友,还是维护国家,这两个念头在余生脑中千回百转,使他进退两难。

  离歌(二十三)

  二十三
  正徘徊犹豫间,余生不由自主地瞥向陆子澹。以陆子澹的谨慎,不会想不到这其中的微妙关系,为何他如此草率,难道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一念之差就将他出卖吗?只见陆子澹坐在屋内太师椅上,手指轻一声浅一声地叩击在把手,轻缓而有节奏。嘴角含笑,一派淡然,眼神偶尔飘过床边香炉,很快又离开。屋里轻烟袅袅,满室生香,让人心旷神怡。
  余生心中一凛,顿时遍体生寒,同时不断责怪自己太不谨慎。陆子澹虽手无缚鸡之力,但却是无忧老人首徒,又与漠北神医关系非浅,即使不能动武,也定有自保之力,说不定还能杀人于无形。想到方才自己竟傻傻地凑到香炉边嗅闻,余生不由得一阵后悔,同时也是一阵感伤。如此聪明睿智的男子竟然只能作敌人,上天还真是会捉弄人。想起那晚月夜屋顶,美酒谈笑,宛如昨日。只一瞬,谈笑间,二人杀机顿现。也许,在政治与国家的漩涡中,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朋友。
  “你在想什么?”看余生不说话,陆子澹微笑着问道。
  余生勉强一笑,转身道:“我想,是该去看看流云姑娘了。”
  流云的房间比余生和陆子澹的房间加起来还大,屋内陈设雅致精巧,明显要高出几个档次。若非亲见,余陆二人还真想不到土城中竟有如此精巧的房间。
  进得屋来,又看见庄翼坐在流云床前,执手相握,口中不知在说些什么。余生偷瞥一眼陆子澹,见他脸上并无异色,心中暗自佩服他的定力。待一低头,却见他袖中微动,心中不由得暗自一笑,原来也并非无动于衷。
  庄翼待他们二人近到床边,这才起身相迎,把地方让给余生和陆子澹把脉。余生也不客气,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脸色突变。一旁的陆子澹心中微动,有些焦急地接过流云手腕,沉心感觉,募地一惊。
  “怎样?”庄翼看出他们神色不对,顿时发慌,待陆子澹一放手就着急地问道。
  陆子澹剑眉紧皱,责问道:“昨晚上是不是吃了荤腥?”
  庄翼神色一凛,紧张地解释:“严儿许久没有进食,我怕她身体撑不下去,所以才让厨子炖了乌鸡汤。莫非严儿出了什么问题?”
  余生深深叹了一口气,面色沉重地摇头道:“若是普通病人自是无妨。但严姑娘体质特殊,未醒之前进不得这些油腻荤腥之食。所以这几日我们一直用老参吊着,就等两日后她醒转。唉,如此以来,在下不敢保证严姑娘能按时醒来,即使醒来,也不能确保她安然无恙。”
  他朝陆子澹使了个眼色,又继续危言耸听。“这样吧,我先开个方子将那些荤腥压制下去。严姑娘这里,我待施针驱毒,以防她吃痛受惊,师弟你留下帮忙,庄公子暂请回避,待严姑娘脱离危险,我再通知你。”事不宜迟,也不管庄翼反应如何,就要将他推出门。
  庄翼很是担心地瞧瞧床上双目紧闭的流云,又瞅瞅一旁默不作声的陆子澹,犹豫半晌,终是起身离去。
  待他一走,余生忙奔到门口将门窗严严关好,然后回到床前后怕地拭汗道:“幸亏今儿来得早,要不然就穿帮了。”
  陆子澹嘎然而笑,轻轻扶起床上沉睡的流云,拔出银针在她眉心刺了一针。一阵下,流云秀眉微颦,唇角微微蠕动,随即“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来。
  “呓——”先是长长的一声疑惑,流云眨巴着眼睛盯着面前有些熟悉的脸,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手刚碰上陆子澹的脸颊,仿佛又有些不确定地停在半空。“你——是——子澹?”尚未等到他的回答,她自己先笑了起来,“怎么化成这般模样,我差点就认不出了。”
  那日在客栈,虽然庄翼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但眼尖的她还是发现了墙角处若隐若现的梅花印迹。心知陆子澹定有安排,进到客房后就满屋子寻找,果然在桌底找到了他留下的药丸。依照他信上所说马上服下,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声一点。”陆子澹爱怜地拍拍她略显苍白的笑脸,“我们仍在虎穴,庄翼刚刚出去,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漠北神医的弟子。”
  “你们?”流云扭头望向一旁抱手微笑的余生,“这是你的朋友吗?”
  “余生。”
  “卫国的‘温宰相’?”流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低声惊呼。
  陆子澹笑着纠正:“现在是余神医的大弟子余冲,刚刚被逐出师门,无处可去,就跟着庄翼一起进了沙漠给你看病。”
  流云闻言嫣然一笑,打趣道:“想必是流云之过才连累两位被逐出师门,真是罪过罪过。”陆子澹只是微笑地望着她,并不说话。想是思念太过,突然相见,万语千言,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流云倚在他怀中四周打量,疑惑道:“这里是沙漠?实在不像啊。”
  “他们叫它土城。”余生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不过陆兄怀疑这就是传说中的魔鬼城。”
  关于魔鬼城,流云并不陌生。当初在梅园做书房丫环时,她最爱看的就是山川地理志。魔鬼城这个名字虽然早已消失多年,但陆子澹的书房里却能找到它的踪迹。关于得魔鬼城便得沙漠的传言也略有所闻。“魔鬼城?小翼,他还真是不甘心。”流云轻轻摇头,心中莫名的痛。
  “陆谦和飞将军带了郑军在后面追来,他们唯有退回沙漠暂避。”
  “古浪一战中,狼盗并无大伤亡。想要战胜他们,陆谦那些人可能还不够。”流云与狼盗真刀真枪地斗过,对他们的实力最清楚,因而说起话来也最有说服力。“更重要的是,现在又进了沙漠,狼盗他们更是如鱼得水,天时地利,我们都处在下风。”
  余生也点头同意道:“阿冲虽勇猛,但从无沙漠作战经验。再加上我们对他们不熟悉,此仗难打。“
  “知其难而为之。”陆子澹严肃道:“若因困难而不为,任由狼盗猖獗,将漠北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中,我们还有什么资格称他们是我大郑子民,有什么资格站于高高庙堂之上。他们,是我郑国的百姓,绝不能如此屈辱。”
  流云轻抚其背,安慰道:“我知你所想,你欲全歼狼盗,我也有同感。在古浪数日,亲眼见城中百姓闻狼盗而色变,惶惶度日,也耳闻狼盗凶残决杀的残暴。任何人都不会原谅他们的罪行,即使是小翼,我也不能原谅。子澹你善谋略,余宰相精运筹,再与郑军里应外合,定能将狼盗悉数歼灭。”
  “流云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余生苦笑着将城中情形一一告诉于她,那城门一旦关闭,想与外界取得联系,恐怕比登天还难。
  “此事由我来想办法。”流云咬着嘴唇,沉声承诺。就目前看来,庄翼对她还算念旧情,应该不会太为难她,若说三人中还有谁能出城,恐怕也只有她了。
  “还有一件事需要流云姑娘帮忙。”余生笑着眨眨眼,凑上前来,“流云姑娘服下七日醉,本应明日辰时才醒。但因庄翼喂你鸡汤,误打误撞竟解了药性,所以你才提早醒来。所以,为了我们能继续在城中装大夫,还请流云姑娘多睡一会儿。就算明儿醒了也要做出浑身不适的样子,如此,我们方可借医病之名留下。”
  流云闻言吃吃发笑,躲到陆子澹怀中道:“装病而已,不过多睡几觉罢了,正是我拿手的好戏。”说罢朝陆子澹神秘一笑。陆子澹忆起她初进梅园时的嗜睡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

  离歌(二十四)

  二十四
  由下人领着在土灰色的院子里转了不知多少圈,就在余生和陆子澹两个人终于要昏倒的时候,庄翼的住所到了。外表看起来跟其他院子没有什么区别,仍是土灰色的砖墙,黄沙遍地,院中几株近人高的仙人掌,种的位置也几乎丝毫不变。
  进了屋,这才发现屋内步置迥异,四根楠木大柱在厅中耸立,柱上着油灯数十盏,将厅中照得透亮。柱下仅有三案几,几上摆满美酒佳肴。庄翼仍一身白衣,自斟自饮,沉默不语。见二人进屋,他并未起身,展手示意二人坐下,吩咐下人倒酒后,举杯展颜道:“庄某先敬二位一杯,不知昨晚睡得可安好。”
  余陆二人忙举杯相和,饮罢,余生恭声道:“多谢庄公子挂心,我们师兄弟二人都睡得安稳。就是昨晚隐约听到几声怪叫,不知是否是幻觉。”
  庄翼歉然道:“并非两位幻听,土城中的确常有怪声。每月月中月末那几日,便有异物作祟,嘶叫唬人,城中人早已习惯,故见怪不怪。两位初来乍到,想是受了惊吓。”
  余生浅笑着摇头,“惊吓谈不上,就是有些意外。这城中防备森严,处处机关,在下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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