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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流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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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屏风,还来不及打量四周陈设,庄严马上被面前白衣丽人吸引过去。严格说来,这女子并非美得无懈可击,以传统标准来说,她眼睛略圆,鼻子过挺,脸形也略嫌狭长,但不知为何,整个五官搭配在一起,却有种难言的魅力。一个笑容、一个眼神都格外媚惑,撩拨得人心里痒痒的。虽然同样是女子,庄严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倒是陆谦神情如常,不见惊艳之色。
  “紫玉姑娘。”庄严笑着打了声招呼,眼睛终于从她脸上挪开。而陆谦只是浅笑着点点头。
  紫玉并非寻常女子,对庄严的注目礼不仅无一点气恼,心里反而生起一种奇怪感觉。只觉得面前这位黑面男子虽然放肆,但那眼神却是一片澄清,只见欣赏,而无半分色欲。这样被他看着,心里竟是平和宁静。
  “二位公子请坐,不知二位如何称呼?”紫玉樱唇轻启,声音犹如幽谷黄莺,婉转动听。
  “在下钱益,家兄钱州。”未待陆谦说话,庄严已经抢在了前头,笑吟吟地回道。她知道陆谦虽然聪明,江湖经验却不够,性格爽直,不会撒谎,若由他答话,不定把自己祖上几代全交代了。
  紫玉闻言眼睛一弯,水汪汪的眼睛先在陆谦脸上划过,又落到庄严脸上,淡淡一笑,也不知信了没信,柔声道:“原来是钱益、钱州两位公子,紫玉冒昧相邀,真是唐突了。”
  “紫玉姑娘说的是哪里话。姑娘天人之姿,大兴城里不知多少王孙公子想一睹姑娘芳容,今日我们兄弟是休了八辈子福,才有此幸遇。老实说,我们兄弟二人来云屏坊,就是希望能见上紫玉姑娘一面。只是囊中羞涩,不敢言明罢了。”在庄严的眼神授意下,陆谦也渐入佳境,说起话来分外得体。
  紫玉听得此话却凄然一笑,幽幽道:“千金缠头。二位公子怕是把紫玉当成趋炎附势的女子了。”
  “紫玉姑娘若是这样的人,就不会还在云屏坊了。这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不知多少对姑娘心存异想。若姑娘贪恋荣华富贵,又怎会一直栖身此处。再说,姑娘明知我兄弟二人身无长物,却亲自相邀,怎是趋炎附势之人呢。”
  庄严听陆谦如是说,含笑点头,也跟着道:“在下听紫玉姑娘琴声,和谐优美,一片澄澈,琴如其人,琴从心生。若姑娘非品节高尚、冰清玉洁之人,怎么弹得如此绝妙琴声。”
  紫玉面呈感激之色,既而又闪过一丝苦笑,摇头道:“二公子太抬举紫玉了。紫玉出身青楼,为了生存,曲意逢迎,阿谀取容的事情是常有的。这冰清玉洁四字无论如何也担不起。”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紫玉姑娘洁身自好,泥而不滓,寻常女子所不能及也。只要心正不移,便是高洁之士。冰清玉洁,沅芷澧兰亦不为过。”陆谦正色说道,一脸严肃。
  紫玉娇躯巨震,眼中隐有泪光闪烁。“二位公子真高士也。紫玉方才在厅中演奏,见二位公子为紫玉琴声所动,心中突发异想,欲引二位为知己,这才冒昧相邀。没想到二位竟对紫玉如此看重。紫玉一介优伶,无以为报,愿再奏一曲,以舒心意。”
  说罢,她盈盈起身,缓步行至琴台。玉手轻摇,就听得一阵弦声。这旋律与方才厅中所奏全然不同,低沉透澈,意在流水。庄严瑶琴造诣颇深,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明白紫玉已隐其为知音。一时悠然心动,听到精彩处不禁合着拍子,以歌相和。
  “亭峄阳树,落落千万寻。独抱出云节,孤生不作林。影摇绿波水,彩绚丹霞岑。直干思有托,雅志期所任。匠者果留盼,雕斫为雅琴。文以楚山玉,错以昆吾金。虬凤吐奇状,商徵含清音。清音雅调感君子,一抚一弄怀知己。不知钟期百年馀,还忆朝朝几千里。马卿台上应芜没,阮籍帷前空已矣。山情水意君不知,拂匣调弦为谁理。调弦拂匣倍含情,况复空山秋月明。陇水悲风已呜咽,离鹍别鹤更凄清。将军塞外多奇操,中散林间有正声。正声谐风雅,欲竟此曲谁知者。自言幽隐乏先容,不道人物知音寡。谁能一奏和天地,谁能再抚欢朝野。朝野欢娱乐未央,车马骈阗盛彩章。岁岁汾川事箫鼓,朝朝伊水听笙簧。窈窕楼台临上路,妖娆歌舞出平阳。弹弦本自称仁祖,吹管由来许季长。犹怜雅歌淡无味,渌水白云谁相贵。还将逸词赏幽心,不觉繁声论远意。传闻帝乐奏钧天,傥冀微躬备五弦。愿持东武宫商韵,长奉南熏亿万年。”
  一曲终了,屋内静寂无声。陆谦仿佛刚刚认识庄严一般,又恍若刚刚醒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倒是紫玉先反应过来,抱琴起身,步行至庄严身前,正颜道:“方才听二公子清歌,惊为天人。想必二公子必是琴律高手,不知紫玉能否请二公子弹奏一曲?”
  庄严也不推辞,接过木琴,笑道:“我是个俗人,只会弹些无病呻吟的东西,紫玉姑娘见笑。”说罢,朝陆谦眨眨眼睛,玉指轻拨,一段别样的音符便飘入耳中。
  庄严幼时曾随吴国琴中国手玉子清学过一段时间,琴技自然不在话下。这段《临行奏》乃是十六岁时为玉子清辞别邢城所作。曲中既有感恩知音之意,又有伤感离别之情,当日临行时,玉子清竟为琴声所震,误了行程。
  一曲奏毕,不仅紫玉愕然,连陆谦也呆立原地,恍如木鸡。
  “二公子好琴艺,紫玉今日才知山外有山,自愧不如也。”好半晌,紫玉才突然醒转一般,惊喜交加地朝庄严施礼。
  “紫玉过奖,在下只是随兴所至,手法粗俗,哪及姑娘万一。今日有幸聆听姑娘《莫宜轩》,方知姑娘琴技已神乎其技。我那微末道行,怎能与你相比。”
  这倒不是庄严谦虚,她虽师从玉子清,但时间不长,且由于身份特殊,幼时即打理庄府杂事,习琴时日并不多。琴技虽不俗,但比起紫玉,还是有差距。在邢城时,除了跟庄翼一起,她几乎很少弹琴,只说不想丢了师父的脸面。
  紫玉见她如此谦虚,也不多说,只是疑惑地问道:“方才二公子所弹曲目,紫玉从未听过。莫非此曲乃二公子所作?”
  庄严心中一动,随即笑道:“在下哪里懂得谱曲。这是前不久在渭河上听人弹起,觉得旋律甚和我心,便用心记了下来。究竟是何人所作,连我也不清楚呢。”
  “真是可惜了。”紫玉叹息道:“我听这曲子旋律转折,与昔日吴国琴中圣手玉大师手法十分相似,还以为能找到他的线索,谁知还是一无所获。诸国乐师中,我独独崇拜玉大师,只是缘悭一面。近年大师忽然销声匿迹,紫玉拖了许多人,还是寻不到其踪迹,想是今生无缘了。”
  “有缘自会相见,紫玉姑娘如此诚心,定能感动上天,使你心愿得偿。”庄严真诚地说道,心里想起昔年跟随玉大师学琴时的种种,一时唏嘘不已。但见眼前紫玉对音乐如此执着,竟动了要帮她寻玉大师的心思。
  三人在紫玉房里聊了许久,直到庄严又耷拉着脑袋开始打磕睡,陆谦才拉着她出门。

  第十五回

  十五
  “你真是一头猪,不,猪都没你这么能睡。以后出门干脆背个床板好了。”陆谦看着一边打哈欠,一边眯缝着眼睛得庄严恼火地说道。
  “我身体不好,撑不住,你就多体谅些。”庄严手脚麻利地攀上马车,立刻找了个最舒服得姿势躺下。倒也不是她懒,以前在邢城,她经常忙得不知日夜,却从来不曾如此渴睡。但是自从练习剑心门内功心法以来,就磕睡得厉害,只怕睡不够似的。不过伤倒是好得很快,连体内的真气也在一点点慢慢恢复。
  陆谦见她迅速地闭上眼睛,一会儿便隐隐有鼾声传出,又是佩服又是无奈地摇头。自寻了个地儿,靠着车背,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瞧着庄严冰雪般的容颜,一时竟痴了。
  马车开到槐树巷时加快了速度,这一片已是皇城内部,行人车辆聊聊无几,车夫心念着家里温暖的炉火,手上的鞭子不由自主地多挥了几下。他计算着回府的时间,竟忘了赶车时眼观六路的习惯。所以当那辆黑色马车突然从旁边巷子里窜出来的时候,他竟然呆住了。等到反应过来猛地一拉缰绳,直把马儿口角拉出血来。
  原本在车上睡得舒舒服服的庄严突然感觉到马车异样,迷迷糊糊地一抬头,车已经颠了起来。强大的惯性使得她猛地往前冲,眼看着要甩到车外,被陆谦手急眼快地抓住胳膊。一用力,又拉回了他的怀里。
  两人的额头重重地撞在一起,茫然醒转的庄严一手捂住额头,一边呻吟道:“痛。”
  陆谦好笑地伸手给她揉揉,安慰了两句,忽又想到什么似的,掀开门帘吼道:“你是怎么赶车的。”
  “王爷……王爷的车……”车夫吓得直打哆嗦,指着那辆黑色的大车,语不成句地说道。陆谦一愣,赶紧下马,正要上前拜见,那车帘也忽地被拉开,露出李闻持不怒自威的清冷面容。
  见是陆谦,他的脸色稍稍好转,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朗声道:“原来是陆谦,子澹也在车上。你也上来一起回府吧。“
  “拜见王爷。”陆谦轻施一礼,为难地说道:“车里还有我的一个朋友,还是……”
  “那就请他一起上车好了。”李闻持淡淡笑道:“你何时在大兴交了朋友,怎么没听子澹提过。我府里正缺人手,他若有意,便留在府上帮我可好。”
  “这个……”陆谦一时好生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见陆谦还在犹豫不决,李闻持又继续道:“快上来,子澹刚才还有事要找你呢。”
  陆谦无奈,只得折回,把又快要睡去会周公的庄严叫醒。
  庄严一进马车便瞧见了倚毯而卧的陆子澹和微微愕然的李闻持。陆子澹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柔和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显然已经认出了她。李闻持的目光则锐利而锋芒,让人心生形秽之感。庄严不愿与他对视,故意低下头,朝他二人行礼道:“见过王爷,见过子澹少爷。”
  李闻持瞧了瞧她身上的白狐皮披风,又瞄了脸色略嫌尴尬的陆谦一眼,意味深长的一笑,没有说话,眼中却隐隐透着残酷之意。倒是陆子澹不以为意,柔声道:“是你。”
  “是我。”庄严揉揉鼻子,想起昨日见面时的对话,不由得一笑。黝黑的脸上竟溢出夺目的光芒,连李闻持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原来子澹也认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李闻持眼神濯濯地盯着庄严,逼人的气势让她根本抬不起头来。
  “她么,叫流云,我见过两次。”陆子澹含笑地朝李闻持瞟了一眼,道:“王爷你又在打流云的主意,只怕这次要失望了。”
  李闻持不解,口中默念几句流云,看看庄严清秀的轮廓,又瞧瞧陆谦脸上的红晕,心中明了。再望向陆谦时的眼神中便多了些挪揄的意味。
  “三弟今日去了什么地方,看你兴致倒挺高。”陆子澹斜靠着锦被,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话。
  “去了云——云台寺。”陆谦差点脱口说出云屏坊,猛然醒转后惊出一身冷汗。陆家家规甚严,青楼勾栏都是禁地。
  “是吗。”陆子澹和李闻持笑着交换了一个眼神。李闻持会意地笑道:“陆谦想必是为了云台寺的普法禅师而去的,据说普法禅师不仅佛法精深,而且善于测字卜算,陆谦是否也请禅师为你算了一卦呢?”
  陆谦支支吾吾,“那个,普法禅师正在修行,我们没有见到,所以只在寺庙里转了转。”
  李闻持闻言哈哈大笑,陆子澹也摇头苦笑不已,却不说话,直弄得陆谦不明所以,只得尴尬地跟着一起傻笑。再看庄严,早已蜷缩在角落里睡得正香,一点都没有因他们的笑语受到任何影响。
  这马车虽大,但足足坐了四个人,且陆子澹又是横卧其中,占了一半空间。李闻持身份尊贵,自然不敢挤他。陆谦皱皱眉头,自己朝边上缩了缩,挪出更大一块地方,让庄严把腿伸直,又掰过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一旁的李闻持看在眼中,露出疑惑神色。
  到了晚饭时间,陆谦才到庄严房里叫她起床。一个多时辰的睡眠终于让她精神好了不少,两眼晶亮有神,盯着陆谦看了半晌,才从床上爬起来。
  “我让陆德上街买了几件衣服,一会儿你试试看合不合身。”陆谦看着庄严三下五除二地洗净脸上的颜料,露出冰雪般白皙秀脸,心里无端地重重跳了几下。
  他强自镇定地挑了件月白色的外衫塞到庄严手里,道:“你换衣服,我到门外等你。”说罢,逃似的冲出去,带上房门。弄得庄严摸不着头脑,手握着衣裳,不明所以。

  第十六回

  十六
  晚上来伺候进食的正是如彤,她穿了件大红色的袄子,衬得一张小脸娇俏无比,眉眼细心地描过了,分外有神。她本就生得伶俐,如此一打扮,竟多了番大家族的贵气。
  陆谦和庄严进来的时候,陆子澹也正由人推着进厅,后面跟着身着黑衣的三胞胎,仍是一脸深沉、冷眉冷眼的模样。
  如彤碎步上前朝陆子澹和陆谦福身行礼,一起身见得陆谦身边的庄严,微微一愣,随即浅笑道:“流云,樱园怕是也要开饭,你若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庄严闻言抬头,正对上如彤笑魇如花的眉眼。“好啊,我这就去。”正要从侧门离去,手上忽然一紧,陆谦的手握住了她的左臂,“流云以后都在梅园吃,不用再过来叫了。”他仿佛是在跟如彤说话,眼睛却望着庄严,露出淡淡笑意。
  如彤脸上马上显出为难的神色,小声道:“这,只怕于礼不合。”
  “就按谦少爷的吩咐办吧。”一旁的陆子澹淡淡开口,连头也不曾抬起,但如彤却不敢再多说,点头应了。眼角瞥到庄严白色披风的裙角,眼中微露异样,垂首不语。
  虽然厨房只准备了两个主子的饭菜,但份量很足。陆谦抓了庄严同坐,她也不作推辞,大刺刺地落座,吃饭,喝酒,仿佛理所当然一样。陆谦则双眼含笑地望着她,不时帮她夹菜,倒水。
  饭才吃了一半,门外隐隐传来一阵人声,众人抬头一看,正是李闻持带着楚双廷和其他两个侍卫边说边笑地走了进来。楚双廷手里还拎着一个玉壶,庄严瞄了一眼,心中震惊,那玉壶色泽浓郁,柔润温雅,自是质地上乘,更重要的是,它竟是整块玉石雕成。单单是这么一个玉壶,已是价值千金,不知那壶里究竟装了什么琼浆玉液。
  如彤等下人忙上前见礼,陆谦也拉着庄严起身拱手行礼。李闻持笑着挥挥手让他们坐下继续,自己在陆子澹身边寻了个座位坐下,道:“靖王妃着人送了壶药酒过来,说是西域进贡的圣品,可强身健体,让子澹饭后服用。我诼磨着子澹这时候也该吃晚饭了,就自个儿送了过来。”
  “王爷有心了。”陆子澹感激地笑笑,让其中一个黑衣人接下玉壶,又问道:“王爷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这不是准备跟陆谦好好喝一杯吗。”李闻持笑着朝陆谦望去,一眼望见洗净脸庞,美得不可方物的庄严。她正舀了一勺汤,自顾自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一抬头正与李闻持对个正着。面不改色地转过头,一口将勺中的汤喝干,这才一点点地把头移到陆谦身后,截开李闻持的视线。
  “流云?”李闻持看清她身上的披风,低声问道。陆谦尴尬地低头,红着脸不说话。陆子澹一如既往地优雅微笑。
  李闻持心领神会地笑笑,不再盯着庄严,转过头跟陆子澹说话。庄严见他终于不再望着自己,松了一口气,慢慢把头伸出来,继续把精神放在面前的食物上。
  “……不知陆谦愿否?”庄严全神贯注地消灭完面前的一盘水晶虾仁,刚抬头正好听到李闻持的最后一句话。再看陆谦已经微微愕然,随即长身而立,朗声道:“承蒙王爷看得起,陆谦万死不辞。”
  停了下,朝身侧正睁大眼睛瞪着他瞧的庄严看了眼,继续道:“不过,王爷可否同意让陆谦带个朋友同去。”
  庄严眉头一皱,望向陆谦的眼色有些不善。李闻持微微一怔,眼睛朝庄严瞟了一眼,仿佛两把刀刺得她一阵心慌。陆子澹握在手里的茶杯紧了紧,没有抬头。
  “好。”李闻持不经意间瞄了一眼陆子澹,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陆谦马上眉飞色舞,庄严的眉头纠成一团。“我不去。”低低的声音正要可以让陆谦听见。陆谦脸上马上变色,手已经抓住她的腕。
  “我的伤还没好呢,此去凉州,路途遥远,旅途奔波,只怕还没到凉州我就撑不住了。要是死在路上怎么办?这天寒地冻的,我可不出门。”庄严理直气壮地拒绝,无视陆谦越来越暗沉的脸色。
  陆谦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喘气声越来越粗,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庄严只觉的腕上一阵疼痛,忍不住轻呼出声。陆谦猛然醒转般地松手,眼神渐趋柔和无奈,沮丧地叹了口气,失望道:“你这个又笨又懒的丫头。”
  李闻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二人在低下窃窃私语,若有所思。
  庄严见陆谦终于不再坚持,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方一抬头,又对上李闻持审视玩味的目光。忙收回眼神,慢条斯理地低头夹了只鹌鹑蛋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动作优雅得连李闻持都要自愧不如。
  吃完晚饭,李闻持和陆家兄弟去了书房,庄严则打着哈欠回房休息。坐在床上将剑心门内功运行一个小周天,磕睡得厉害,一倒头就沉沉睡去。一夜恶梦不断。母亲、庄翼、从飞的面容在梦中交错出现,之后又是陆谦、陆子澹,居然还有李闻持。三个人都冷冷地看着她,仿佛自己欠了他们似的。大叫着从梦中惊醒,中衣竟已湿透。
  窗外有淡淡曙光,已是大年三十。
  郑元德二十七年,庄严离开邢城的第一个大年。

  第十七回

  十七
  陆谦对庄严的早起很惊讶,几乎要跑到屋外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被庄严气恼地拦住。梅园仍是安静如常,但王府的其他地方却热热闹闹,好一副亲和繁盛景象。
  庄严趴在窗口,看着屋外冰雪渐渐融化,梅花凛寒怒放,脑中不由自主地忆起邢城的日子。每年过年那一天,府里到处都会贴上春联和福字,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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