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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赵立将军?”
“是!”李彦先道:“赵立将军的遗体就在城南,末将简单搭建了灵堂,军民都在那处祭奠赵将军”
徐还长叹一声道:“走,随我去祭奠赵将军。”
楚州南门下,一座简易的灵堂已经搭起。
赵立的遗体就放在这里,灵堂内外,楚州军民或坐、或跪、或躺,神情沉痛无比。他们面前都放着火头军送上的饭食,但很多只刨了几口,有的压根没动。
徐还在众将簇拥下到来,见此情景,心中越发酸楚。
得知徐还身份,程括杵着拐杖而来,他的腿在巷战中受伤。很多将校兵丁也站起身来,准备向驸马、江淮宣抚使见礼。
徐还当即阻拦,朗声道:“诸位都是为我大宋浴血奋战的勇士,该是我向诸位见礼。”
话音落地,当即欠身长揖。
此举大大出乎意料,在场之人不免都有些许手足无措。
徐还毫不在意众人反应,当即道:“程副将,可否带我去祭奠赵将军。”
“是!”
在程括的引导下,徐还来到灵堂,布置很简陋,赵立的遗体就放在一张木板之上,尚无棺木。
“李将军,速速准备棺木。”
李彦先道:“末将已经命人去寻城中纷乱,略有迟缓。”
徐还点头道:“先找寻常棺木入殓赵将军,传令扬州寻找上好木材,令工匠加紧打造,他日重新殓葬。”
“是!”
徐还走上前去,瞧着赵立的遗体,尽管已经气绝多时,但脸上坚毅的表情仍在,拳头仍然紧握。
盔甲战袍已经多有破损,上面血迹斑斑,干瘦的遗体之上伤口、伤疤历历在目,有些不忍目睹。
徐还的眼眶越发有些红了,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这位普通的将领,名头并不响亮,后世或许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功绩或许也不突出。
但看到他,徐还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恪尽职守”,什么叫“忠勇报国”。
困守孤城,面对十余万敌军,且是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凭着一腔热血和坚韧,坚定信念,自始至终没有动摇过。
不知打退过金军多次猛烈的进攻,生生在虎狼环伺间坚守了大半年之久,最终为国捐躯,至死仍旧昂首挺胸,不忘杀敌报国。
古往今来,这样的人,都称之为——英雄!
赵立,以及阵亡的楚州军民,他们当之无愧!
不经意间,徐还眼眶湿润,虎泪滑落,尔后撩起衣袍,扑通一声,跪下了下去
第二八六章血债血偿()
男儿膝下有黄金,唯天地君亲师例外。
这“几位”往往被供奉于中堂,自当跪拜叩首。
原因不言而喻,古代讲究天人感应,上天大地自是格外敬畏,历朝历代皇帝祭祀天地都是大事。
“君”自是君王,此乃君臣礼法。尊敬亲族长辈,授业恩师更是天经地义,跪拜叩首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宋朝之时,礼法尚不似后世明清那么严苛,至少大臣见到皇帝不需磕头行礼。民间若非重大场合,也不常行跪拜之礼。
然而此刻,徐还跪下了。
在场之人,顿时皆是一惊,继而为之震动。
若是低阶将校兵卒,或是普通百姓跪拜也就罢了,但徐还身份非同小可,淮南节度使、江淮宣抚使,乃是赵立的上官。
虽说死者为大,但毕竟尊卑有序,何况徐还还是当朝驸马,是皇室成员,还有半分“君”的意味在其中。
“君”跪臣,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
程括第一个惊慌失措,此刻他的身份有点类似于家属,连忙扔掉拐杖跪下道:“徐宣抚,这如何使得?”
“使得!”徐还朗声道:“赵将军恪尽职守,力战殉国,乃是英雄,天下楷模,徐还敬重钦佩,唯俯首叩拜方能表达心意。”
“可是”
“没什么可是,赵将军在天英灵当得起。”徐还态度坚定,当即俯身拜倒。
身后诸将见到驸马跪拜,当即齐刷刷跪倒叩拜,有人心甘情愿敬佩英雄,有人则是不好意思,人云亦云。
“赵将军,对不起,徐还来晚了。”徐还顿首再拜,诚挚向赵立道歉,即便此事乃情势所迫,他仍旧对这位勇将心存愧疚。
也许原本楚州军民心存怨怼,怨恨援军迟迟不来,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徐还竟然在赵立灵前道歉。
上官道歉这种事,本就少见,尤其是这等大事,弄不好容易落下话柄,但徐还却毫无顾忌。
更何况行军作战本来就多有变数,几路援军几乎没有耽搁,也算驰援及时。只是时间不凑巧,恰好晚了半日,以至于赵立阵亡,楚州城破。
说到底,这事怪不得徐还,但驸马却公然致歉,这份责任心与真诚,着实不多见。楚州军民听在耳中,不由颇为震撼,经不住还有些许感动。
“徐宣抚,您言重了。”
程括省得轻重,当即道:“只能说天不作美,让人遗憾,怪不得您和各位驰援的将士。”
“如果我们能来的更早些就好了。”徐还长叹一声,怅然若失。
程括等人见状,更是感慨万千,连声劝慰。直觉告诉他们,这位驸马爷乃是发自肺腑,并非作伪。
不经意瞧见一个两三岁的稚童跑过来,趴在赵立身边哭闹不停,徐还连忙问道:“这是?”
“赵将军的幼子。”程括抽泣道:“徐州之战时,赵将军的家眷遭到金贼屠戮,大都遇难,唯有幼子侥幸被家仆救出。
这几个月,赵将军忙于战事,根本顾不上小公子。而今赵将军殉国,只剩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孤苦伶仃。”
确实可怜,小家伙仿佛不知道父亲已经去世,犹自拉扯衣襟,哭闹着让父亲抱抱。
徐还看在眼中,心中顿觉酸楚,当即上前将孩子抱在怀中,好生安抚,许久后才问道:“这孩子叫什么?”
“赵破虏!”
程括道:“赵将军痛恨金贼,矢志破虏,生前曾有言,若他不能完成,希望小公子能继承他未竞之业。”
“赵将军赤诚决心令人钦佩。”徐还赞叹一句,朗声道:“赵将军殉国,家眷遇害,但这孩子绝不会孤苦伶仃。
如果诸位放心,将这孩子养在我府上吧!徐还保证让英烈之后平安长大,为他延请名师,读书习武,继承赵将军遗志。”
徐还是谁?当朝驸马,长安郡公。
赵破虏若养在他府上,定能衣食无忧,茁壮成长。是以程括等亲信将领连忙道:“多谢徐宣抚,如此,赵将军在天之灵便能安息了。”
说来也怪,赵立死后一直不曾瞑目,眼珠子一直瞪着。但当徐还说过这几句话后,有人惊讶地发现,赵将军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合上。
故而众人认定,赵立的英灵定是听到并信任徐还所言,这才瞑目安心。此情此景,落在众人眼中,自然又多了几分神奇。
不经意间,对徐还也就越发的信任与感激。
徐还续道:“赵将军殉国,乃是我大宋英烈,本宣抚会上疏朝廷,为赵将军请封谥。”
人已经死了,而今只能求得追封与谥号,以全身后名,对其本人已然没什么实际意义,但可以遗泽子嗣。
“多谢徐宣抚。”
“此乃赵将军应得,亦是本宣抚分内之事。”徐还道:“另外,楚州所有伤亡军民,朝廷都会有抚恤。
本宣抚会上疏朝廷,建议免除楚州百姓若干年赋税,以便楚州百姓休养生息,重建家园。”
楚州军民闻言,齐刷刷躬身向徐还道谢,当此之时,这些实际措施是对他们最好的抚慰。
不过有人也高喊道:“徐宣抚,报仇为赵将军报仇,为楚州军民报仇。”
徐还朗声道:“眼下金军暂时被赶去了淮北,楚州安全无忧请诸位放心,来日朝廷定会北伐,以报国仇家恨。”
众人的反应很平淡,毕竟北伐之事遥不可期,并不符合他们当前迫切报仇的心愿。
徐还略微沉声,朗声道:“至于眼下,金贼屠戮城池,杀我楚州居民,自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楚州军民目光灼灼,显然万分期待。
徐还当即道:“李彦先听令!”
“末将在!”
“将所有俘虏的金兵押赴淮水畔,尽数斩首,一个不留!”
“啊?”
李彦先不由震惊,此战俘虏总计有数千人之多,难道就这么草率地全杀了?
“包括先前的突合速等人,全部斩首,以告慰楚州阵亡军民在天之灵。”徐还冷冷道:“然后把首级送到淮水北岸,堆砌一座京观,在前面立块牌子,写上一句话。”
李彦先心头微颤,沉声道:“请徐宣抚吩咐。”
徐还咬牙,一字一顿,吐出八个字:“杀—敌—破—虏,血—债—血—偿!”
第二八七章徐阎王()
淮河岸畔,血流满地。
数千金兵人头落地,血水汇入淮河,半边河面被染红。
突合速全然没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被押赴河边的时候,他仍旧不相信徐还会杀了他。
毕竟他是金国龙虎大王,是四太子兀术的女婿,即便是被俘也该交换,或者直接送回归。
即便是长久关押,未来无论是谈判还是武力,都有被营救可能,反正他从未想过死亡。
直到屠刀举起的那一刻,突合速仍旧难以置信,他怒吼道:“徐还,安敢杀我?”
“有何不敢?”
“杀了我四太子定会报复”突合速的喊声很大,希望恫吓能保全自己一条小命。
“我不是被吓大的,我干过什么,你应该清楚,粘罕、兀术、挞懒,哪一个我放在眼里了?”
徐还冷笑道:“你放心,用不了几年,他们都会来陪你的。”
突合速表情狰狞,自是全然不信,只是不等他多说什么,手起刀落,他已身首异处。
此情此景,在场之人,包括是宋国的将军们,都不免为之胆寒。
“宣抚会不会毕竟杀降不祥。”李彦先小声提醒。
“话是这么说,但”徐还沉吟片刻,低声道:“有句话你听说过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们讲道义,胡虏会讲吗?他们能对楚州的平民百姓下手,我们不过杀了几个降卒又怎么了?”
“是!”
“国仇家恨,唯有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徐还沉声道:“我是想让金贼知道,他们敢屠城,我就敢杀降,免得他们越发肆无忌惮。”
李彦先低声道:“宣抚所言有理,可末将担心朝野会对您有非议。”
徐还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这位忠直的将领,笑道:“曾经有位先哲曾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李彦先眉头一动,沉声道:“宣抚豁达,末将自愧不如。”
“言重了。”徐还笑道:“把首级堆在淮水北岸,堆成一座京观。”
“是!”李彦先点头领命,旋即道:“对了,徐宣抚,末将在搜捕金贼残余时,有所发现。”
“什么发现?”
“末将抓获了几个人,韩汝、杜岩等,都是叛臣杜充的子婿家眷。”李彦先道:“杜充本人逃了,但他们没来得及逃亡,是押赴临安,还是还请宣抚示下。”
“男子悉数斩首,女子充入教坊司。”
徐还冷笑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多杀几个,杜充叛国,他的子婿也都是奸佞之辈。杀一儆百,好叫天下人知道,叛国是什么下场。”
继幽州元帅后,又一座京观堆起在淮水岸畔。
数千颗人头,触目惊心,最顶上是死不瞑目的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
楚州军民被震撼的同样,也拍手称快,不管怎么说,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消息传到应天府,兀术震怒不已!
徐还这是在报复,也是羞辱,赤果果的羞辱,而且是超出底线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徐还会杀降。虽说先前徐还也曾有过不留降卒的命令,但那毕竟是交战过程中,与战后不同。
尤其是突合速这等身份贵重的高级俘虏,竟然说杀就给杀了,完全不讲规矩。
南征失败,本来就士气低落,一座京观更是让三军为之胆寒。这几日,军营之中已经出现畏惧宋军的情绪,这是前所未有的。
他这个四太子,颜面扫地,甚至沦为笑柄。
战败不说,连女婿都被俘虏斩首,实在是威名扫地。
兀术心中满是愤恨,徐还自然首当其冲,堪称是咬牙切齿。与此同时,兀术也有些怨恨挞懒,好好的何必屠城,彻底激怒徐还呢?
唉!
说起来,南征之败一个重要原因是金国上层不和睦,不能团结一致,实在是个糟糕的问题。
挞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清楚,这个问题事实暂时改变不得,至少自己无能为力。
不过呢,他比兀术想得更远一些,内部不和是自家弱点,对手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听闻宋国党争已经持续多年,南渡之后也改观不大,君臣猜忌,文武龌龊的情况也都存在。
如果善加利用,效果不比大军征伐差多少。
反正如今是战败了,一时半会也难以整顿兵马南侵,“和平”方式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但愿自己煞费苦心的安排,能有意想不到的回报。
至于徐还立起的那座京观,等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生疼。
然而眼下,却无法报复。即便是报复,挞懒也不准备亲自动手。
想来给徐还准备的那份大礼已经快要过江,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楚州战事告一段落,奏报已经送去临安朝廷。
一战收复淮南,这样意外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大宋朝廷十分惊喜。
君臣都很清楚,淮南对江南,对如今的大宋而言意味着什么。眼下不说什么北伐,至少南方半壁江山是站稳脚跟了。
徐还的功劳自然不能不必多说,以至于很多人说“驸马出马,马到成功”,而且往往会有意外之喜。
不过也有很多人对徐还颇为诟病,弹劾的奏疏也不在少数。主要针对三个问题,镇江杀将官;救援楚州不及时;淮水杀降。
无论收复淮南功劳多大,徐还此行首要目标应该是救援楚州,结果楚州陷落,军民遭到屠戮,损失惨重,难免有失职之嫌。
有人难免抓住此事,意欲兴师问罪。
再就是斩杀转运使李承造,这件事大大触动了文官们百年来习以为常的底线,故而反应最为强烈。
还有徐还斩杀杜充子婿一事,罪不及家人的观念由来已久,按照惯例杜充本人该杀,但其家眷应该是流放,而非诛杀。
徐还此举,再次突破了士大夫们习以为常的底线,难免颇有微词。
垂拱殿御案弹劾的奏疏不在少数,多多少少都在抨击徐还擅权,或是称其残暴。
杀降不祥,这是自古以来的认知,白起、项羽等人都因此被诟病,徐还自然也不会逃过口诛笔伐。
也不知是谁开的头,沸议之时徐还竟然多了一个新的名号——徐阎王!
第二八八章擦肩而过()
弹劾的奏疏如同雪片一样飞去了垂拱殿,赵构不由眉头大皱。
不管怎么说,收复淮南失地都该是高兴的事情,本来还想加以庆贺的,结果被文臣们弄成了这副模样。
尴尬!
赵构难免也有点恼火。
但文官们向来如此,能有什么办法?仔细说起来,徐还如果能做的更为妥当些,也不至于如此。
徐还的所做作为,从法理的角度没有过错,有天子剑在手,杀几个消极怠工,作战不力的将官还不行吗?
毕竟天子剑代表的他这个皇帝的威严。
至于楚州之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相比于收复淮南,简直不值一提,拿这些事怪罪徐还说不过去。
但是呢,赵构还是觉得徐还有些莽撞了杀文官,大肆杀降,这些举动终究有些出阁,有些草率。
这个妹夫是个能干的人才,也颇为忠诚,但而今看来还是有些太年轻了,还需多加历练才是。
是的,皇帝赵构只是觉得徐还年轻莽撞,并未有其他猜忌至于弹劾之时,也冷处理了。
有人觉得皇帝陛下有些包庇驸马,但也有认为,这是按程序办事。出征的将领尚未班师回朝,岂能不论功先论罪?
抛开所谓的弹劾,在另一件事上赵构倒十分积极,那就是对赵立的追封追谥。
誓死坚守楚州,力战殉国,这样的忠烈之臣在任何朝代都是受到尊敬的,尤其如今大宋处在一个危亡时刻,很需要树立一个榜样。
接到徐还的奏疏,赵构与宰相略加讨论之后,当即下旨,追封赵立奉国节度使,淮阴县开国伯。
当然了,这个爵位自然而然由年幼的英烈遗孤赵破虏承袭。
与此同时,赵立辈赐谥“忠烈”,毫无疑问是个很高的评价。赵构下旨设灵,宰相吕颐浩代天子前往祭奠。
厚葬自然也少不了,考虑到赵立临死仍旧北望,矢志报国,赵构着司天监前往建康紫金山,勘探吉地,安葬英烈。
这份安排,算是准了徐还所请,朝野上下没有半分反对之声,尽数表示赞成。
英雄,理当有这份殊荣。
消息传到楚州,徐还长舒一口气。
总算给英雄一个荣耀的待遇,可惜他已经享受不到,上好木材打造了棺椁,厚重的陪葬品,以及徒有虚名的官职,于一个死人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切,都不如照顾好英烈遗孤来的实在。
楚州之事算是告一段落,徐还安排李彦先和郦琼留下来整顿淮水防线,然后自己带着兵马班师回朝。
战事结束,该回去交差了。
至于朝野的弹劾,以及各种风言风语,他自然有所耳闻,裴元衍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让自己小心。
不过徐还并未放在心上,弹劾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在这件事上自己没有犯什么原则性错误,赵构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在朝为臣,偶尔犯点所谓的错误,被弹劾一下反而是好事。一个臣子风评太好,能力还不弱,皇帝怎么能安心呢?
尤其是赵构这号心胸本就不怎宽广的皇帝,以及大宋当前特殊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