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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与太子不和,越是太子拉拢,巴蜀之地的人,才会越想让狄仁杰加入他们的阵营,是不是这个理儿?”武媚自负的笑了笑,李弘的用心设计,是把敌人的心理都算计在内了。
为了给狄仁杰增加其在巴蜀那些人眼里的筹码跟份量,李弘不惜放低身份,以挽留的姿态证明狄仁杰的重要性!
可想而知,太子殿下眼里都极为重要,甚至放下身份极力挽留之人,对于巴蜀之地的那些人,难道还不够有足够的吸引力吗?
“白纯,你立刻收拾下,暗中前往成都府,若无必要,不必跟任何人接触,暗中观察成都府的形势即可。如果……有何难事儿,便拿朕的令牌号令成都府。”李治突然沉声对白纯说道。
武媚听到李治的话,诧异的猛然回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当机立断的李治,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陛下也有果断决绝的时候。
看着武媚那惊疑不定的目光,李治却是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说道:“朕实在不愿意理政了,李弘一直久久不愿意继承,显然是因为我大唐还未达到真正的四海升平,但这一次西南行后,想必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州府,都能够安静一段时间了吧?所以朕若想早日禅位,只有尽可能帮他扫平一些障碍,让他可以心无旁骛的登基继统!”
武媚了然的点点头,而后白纯向两人行礼后,便接过李治赐予的一块金牌,而后沿着台阶匆匆而下。
望着白纯离去的背影,武媚并没有说什么,正准备转身往宣政殿内走去时,李治却是突然继续问道:“既然李弘明知绵州、成都府有异常,为何不在从扬州回来时就着手整顿呢?反而要等到现在?”
“扬州事了后,您以为绵州那些人还会冒出头来?越王一死,那些人巴不得立刻把自己藏起来,好不被李弘的视线注意到,而今过去好几年了,那两棵树便能证明,他们准备死灰复燃了。何况,李弘向来喜欢等他们全部暴露后,再去一网打尽,用李令月形容她皇兄的话说就是:养肥了再宰,这样比冒出一个收割一个要划算,省力的多,不然就这些残余,还不够人忙活的呢。”武媚伸了个懒腰,顿时把整个已经明显丰腴,但依然对李治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身段,暴露无遗,看的李治差些都忘了说话。
“李素节当年曾任益州(成都府)大都督,他难道就没有发觉一些不妥吗?”李治摇着头,开始往宫殿内走去。
武媚紧随其后:“李素节是遥领,又没有实权,况且,能够发现含嘉仓一事儿,能够看出端倪,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这倒也是。对了,那个字念什么?”
“曌!日月当空照,取照字念。”武媚很满意刚才白纯告诉她的这个答案。
“曌?有这个字吗?李弘命崇文馆新编纂的《大唐字典》中,有这个字吗?”李治与武媚走在宣政殿内,无视两边的群臣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补上了。”武媚坐在了自己皇后的位置上,今日并非是朝会,只是迎回陛下后的一次群臣觐见,所以自己出现在宣政殿内,倒也是说的过去的。
武曌这个名字在朝臣中也被李治公布了出来,人们对于这个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字,在出现了短暂的疑惑后,便明白皇后要的便是这独一无二的唯我独尊。
所以当李治高兴的宣布之后,群臣们也便一同恭声恭贺皇后取曌为名。
既然有了喜事儿,那么今日在宣政殿前方的含元殿饮宴,自然就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了,何况那《白蛇传》经过再次修改后,正好借此机会,让在上元节没来得及欣赏的臣子,一同欣赏一番。
绵州距离成都府还有约三百里的距离,李弘在到达绵州时,袁恕己与郭侍奉已经率军到达多日,此时在安置了各自的兵马后,便开始陪着李弘,来到了游人士子最是喜欢的越王楼处。
花孟、猎豹二人加上袁恕己、郭侍奉,四人陪着李弘缓缓游走在龟山的小路上,而在他们刚刚上去不久,一男一女便从路边丛林处走了出来,神情复杂的望着李弘那高大的背影。
“他前往父王当年建的越王楼处,显然不会是悼念父王的。”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看着背影喃喃说道。
旁边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他当下并不担心李弘率军进入剑南道,而是担心李弘到达剑南道的真正目的。
刚刚在朝堂之上拉拢狄仁杰失败,狄仁杰前脚刚刚到达成都府,他就后脚跟了过来,是想要继续放低身份拉拢狄仁杰,还是说真是为了借西南之路,前往南诏?
或者说是,他这一次来到剑南道,便是因越王与曹王子嗣而来呢?
“王兄他们与狄仁杰接触上了吗?”裴守德,也是越王李贞的女婿,旁边那女子良乡县主李倩的夫君。
“正在接触,但暂时并没有说服狄仁杰什么,狄仁杰老奸巨猾,在朝堂之上被李弘一直诟病的便是他不肯站在他这一边,这一次前来成都,他的目的也不明确,兄长李温与李规,正在试探他。”李倩仰头望望高空那红白分明的越王楼。
不论如何,父王在死了之后,越王楼并未被朝廷更名,而是一直以越王楼的名义继续存在着。
“狄仁杰可是人精,朝堂之上从来不拉帮结派,看似跟每一个人都和和气气的,但跟谁他都没有利益关系,公私极为分明。”裴守德叹了口气,想要说服狄仁杰,在他看来有点儿太难了。
越王与曹王一死,他们能够许诺给狄仁杰的好处,以及拉拢他的筹码并没有很多,所以单靠李温、李规二人,怕是很难得到想要的结果。
“那……那咱们要不要上去,毕竟李弘的到来可谓是声势浩大,并未刻意隐瞒他的行踪,如果我们不去见他,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吧?”李倩愁眉苦脸的说道。
对她来说,李弘的到来,比任何事情都要让她头疼跟心烦意乱,这个人在皇室,简直就是第二个先帝一样的存在,如今皇室宗亲之内,怕是很难找到跟他唱反调的人了。
而且李弘追的可是真紧,狄仁杰才来了多久,他就光明正大的跟了过来,好像非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求贤下士的明太子一般,根本不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机会。
“上去吧,无论如何,这个时候我们都得拜见他,毕竟是太子……。”
“你说他会不会发现我们……。”
“怎么可能,以李弘的性格,如果稍有察觉,怕是早就整治剑南道了,但到现在为止,你可曾见他对一项富饶的剑南道有所不同?此次前来,虽然不知其真正的目的,但在长安砍掉真腊王子的手臂,却是做不了假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真的是要剑指西南?”
776 告身
南诏如今虽然是被大唐统治,但在当初小国林立之地,想要短短的几年时间,就把南诏之地完全归化、统一,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舍龙之子细奴逻虽然被朝廷封为了云南王,但谁都知道,这两年因为土蕃被大唐归化、统治的越来越牢固,细奴逻的主意已经达到了安南王质多斯身上。
借着这一次李弘与真腊交恶,细奴逻必定会与真腊王质多斯相通,到时候说不准在李弘南下之横山时,便会内外夹击,而后大败唐军。
“所以,我更认为,李弘招揽狄仁杰只不过是做给天下士子看的,其真正用意怕还是在细奴逻与质多斯的身上。”裴守德一边与李倩拾阶而上,一边低声对李倩解释道。
“无论是细奴逻还是质多斯,收了我们那么多好处,也该回报我们一些东西了。只是唐军太过于强大,还有那震天雷,我们到现在连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又该如何提供给他们呢?”李倩越是想越是烦躁,李弘这是把自己等人往死里逼啊。
“此事儿你不必忧虑,照如今形势来看,李弘与真腊已经是势同水火了,如果云南王不满足于称王,而是想要称帝,那么不管是李弘,还是质多斯或者是细奴逻,他们三者之间必然要进行一场混战,那时候……哼,李弘能不能够应付的过来还是一个未知数。”裴守德望着龟山之巅那高高在上的越王楼,表情阴沉的说道。
“坐山观虎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所以不管我们能不能够给质多斯找到李弘的震天雷,他们之间势同水火的关系,已经不需要我们再推波助澜了,可对?”李倩终于找到了一些能够让她心情豁然开朗的事情,紧缩的眉头暂时也舒展了开来。
裴守德显得同样成竹在胸,稍显得意的说道:“舍龙之子细奴逻可也是一个野心极大的家伙,他父亲当年的愿望就是统一六诏而后称帝,与我大唐平起平坐,但不想最后还是实力不济,有了大唐的协助,才使其他五诏臣服,如今细奴逻被晋封云南王,其野心比他父亲有过之无不及,而且其手段残忍、冷酷在南诏可是出了名的,说不定……这一次的李弘出征……。”
“最好是如此,不论是真腊还是南诏,只要能够让李弘长久的沉眠于西南,大唐谁是皇帝,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父王的在天之灵得到告慰,我李倩平生足矣!”李倩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李弘身死真腊或者南诏的情景,眼神随之也变得冷酷了起来。
裴守德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在他看来,无论是真腊还是南诏,如果两者不联合起来,那么谁对上大唐都是必败无疑。
而且就算是他们能够心无疑虑、毫无防备的联合起来,能不能把拥有着震天雷这样的战争利器,以及悍不畏死的大唐兵士打得一败涂地,都是一个大大的疑问。
相比起来前些年大唐征南诏的兵力,如今可是当今太子殿下,大唐帝国的实际权利者,继承大统都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的李弘率军亲征。
帝国自然是会把最为精锐的兵士,最为精良的武器配备给李弘,如此装备精良,又悍不畏死的军队,想要南诏跟真腊两个彼此之间,还有着间隙的军队合力击败李弘,可算是难上加难啊。
而自己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给李倩的话,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一个美好的愿望,毕竟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瘴苈之气横行,如果再加上一些外围因素去影响战局,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这外围因素,比如争取到狄仁杰后,以狄仁杰的名义切断李弘的粮草补给,或者是延缓他们的运送队伍等等,完全可以从小处着手,给李弘带来极为危险的困难不是。
站在高高的越王楼上方,俯视着脚下那只有一巴掌大地方的绵州城,山风吹的人们衣服猎猎作响,游人士子的长袍在风中舞动,有着说不出的潇洒自如之意,以及风流倜傥的魅力。
温婉女子要么有那圆扇,遮挡着山风吹乱渐渐凌乱的秀发,要么便是以之掩饰口鼻,而后借着圆扇打量着哪一个正在吟诗作赋的文人才子。
李弘坐在一处栏杆旁,一个中年人与一个年轻人则正立在李弘的前方,神态恭谨中带着一些紧张,正低着头听着李弘的问话。
“你就是韦玄贞?现在所任何职?”李弘打量着前方的中年人,也就是快要很快成为李哲老丈人的韦玄贞问道。
“回殿……公子的话,末将是安岳折冲府参军,这是小儿韦温。”韦玄贞正面迎着山风,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后脊梁已经湿透了。
当年扬州一事儿他也早有耳闻,而自己的父亲韦弘表当年曾任曹王府典军,如今自己被太子殿下从安岳招致这里,不知道太子殿下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韦温看着李弘望向他时,便又立刻赶紧向李弘行礼,而后像是自我介绍似的说道:“小民韦温见过……公子。”
李弘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韦温,而后继续看着韦玄贞问道:“你的女儿韦思,如今在长安,不知道朝廷有没有告诉你……。”
“回公子,小女能够被英王欣赏,末将深感荣幸。”
“过些日子李哲就该成亲了,你为何没有回长安?我记得你好像是长安万年县人吧?”李弘一手扶着栏杆,只见远处裴守德与李倩,正走进楼阁内在东张西望着。
韦玄贞听到李弘的问话,心里一愣,这不是因为您的召见,所以我才推迟了动身回长安的时间,先来见您而后再回长安参加小女的婚事儿。
“回公子,末将已经准备动身了,但在得到您的召见后,末将便立刻赶了过来,至于小女婚事儿,想必末将应该能够赶上。”韦玄贞心里也不敢埋怨李弘,只好实话实说道。
李弘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示意花孟过去把李倩与裴守德请过来,而后继续对韦玄贞说道:“安岳折冲府乃中折冲府,所以你一个职务参军级别的。该是正九品下。但韦思马上就要成为王妃了,李哲的岳丈如果只是一个中折冲府的参军,怕是也说不过去,英王怕是也会脸上无光。”
李弘一手拍着栏杆,一边望着外面的风景,来时李哲还特意找过自己,既然打算赵灵儿跟韦思一起取过门,那么就该稍微门当户对一些才行。
赵灵儿的母亲是公主,是皇室宗亲,其父赵瑰就算是没有职位,那也是大唐驸马啊,与皇室倒是不冲突,门当户对的。
可这韦思的父亲,才是一个小小的正九品下的中折冲府的参军,到了成亲那天,这样怕是如何都不协调不是?到时候失的可是皇家的颜面不是?
“可……可现在末将等身上并无战功,末将心中也是很愧疚、忐忑,很是担心成亲那天,丢了英王的颜面,让皇家不好看。但……末将又不敢告诉英王,先娶了县主后,再纳韦思为妾,这样一来,倒是能够让英王脸面好看一些。”韦玄贞可不敢奢望太子殿下能够随意提拔他,军中之事儿,向来是以战功彪炳论刑赏。
“你这倒是好主意,可惜行不通啊,父皇与母后既然已经同意了,那么就断无更改的可能,而且还要照顾李哲的颜面,这样吧,你回长安,韦温留下在军中,这是你的新告身,拿着吧,到了长安后,直接前往吏部便是。”李弘接过身后猎豹递上来的奏章,而后递给了紧张、忐忑的韦玄贞。
韦玄贞在来时并不是没有在心里偷偷想过,见到太子时,自己会不会一下子就飞黄腾达,官至五品。
这样一来,最起码自己在韦思成亲时,好歹能够为自己的女儿跟英王挽回一些颜面,哪怕是等成亲过后,自己这个五品官再被降职呢,只要过了成亲那一关就行。
当然,这一切韦玄贞也只敢在心里偷偷的幻想下,甚至连韦温,他都不敢告诉。
所以此刻,听到太子殿下给他弄来了新告身,心中那压着的幻想立刻便爆发了出来,紧张兴奋、又带着一些期待的,急忙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新告身。
此时此刻,韦玄贞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着,脑袋也在这个时候变得有些亢奋,恨不得立刻打开那奏章,看看上面是不是已经布满了三省与吏部的印章。
唐朝任命官员的程序较为复杂,先考查其是否合格,而后经尚书省尚书或者仆射同意,然后报告门下省,由给事中读其考查情况,黄门侍郎再检视,侍中然后再审查后,最后上报皇帝,再有具体衙署部门执行,最后才会再发回尚书省吏部,加盖印信,才算是完成了一个官员的任免晋封。
这其中,尚书省则是发起之人,而中间无论是门下省还是黄门侍郎,在其中的作用都极为巨大,特别是门下省,就算是黄门侍郎这一关被皇帝打过了招呼,只要门下不同意,便可以驳回不发,永远到不了皇帝那里,而后就变成了门下省的一堆废纸。
777 暗斗
但如今,尚书省早就把李弘把控,门下、中书自是不必说,黄门侍郎负责检校,相当于是在其中为皇帝陛下跑腿办事儿,承上启下,或者是给尚书省与门下省施加压力而被放在了中间。
实则还是皇权的集中体现,但如果赶上先帝李世民那样的皇帝,再碰上魏征那样喜欢怼皇帝,喜欢为自己政治生涯找刺激的臣子,那么在整个流程中,就是皇帝放上十个黄门侍郎,也是一点儿用没有。
而现在,李治早已经不理政,官员任免全是李弘说了算,黄门侍郎在其中的作用,则就变成了李弘任免了谁之后,他便屁颠屁颠的跑到紫宸殿,告诉李治一声:“陛下,今日太子又把谁连升三级了,陛下,今日太子又把谁直接贬到地方了”。
甚至当李弘开始主政,人不在长安时,身上也会带着几张空白的告身,到时候看谁顺眼,直接填好名字就行了。
这种由李弘独断专行,根本不给任何衙署说话权利的事情,李弘在李治与武媚游大唐的两年时间内,没少如此做,只是后来因为龙爹、龙妈的训斥,李弘才改了这个毛病。
而现在,则是带着李哲的要求来到了剑南道,所以这一张告身,还是他在临行前,让身为尚书仆射的宗楚客为自己弄来的。
至于给韦玄贞的官阶跟职位,看韦玄贞那张一直在抽抽的脸就知道了,这货被自己给他的官职吓住了,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给这样的官职吧。
韦玄贞打开告身,只见上面除了那些任免等通常用语外,他便在上面飞快的找着自己的名字,先确认是不是真是自己的告身,一连看了好几遍那名字后,韦玄贞才敢继续往旁边看,看看自己的品级跟官职连升了几级。
韦玄贞:正四品上,任中州房州刺史!
韦玄贞看着正四品上以及房州刺史几个字,心脏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着,只觉得眼前金光闪闪,血往脑门上冲,眼前的那几个字甚至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像是提示他,如果不抓紧手里的告身,这正四品上的官阶,可就很有可能从眼前消失、飞走。
韦玄贞在心里拼命的喊着镇定、镇定!但混乱一片的脑子,一下子也算不过来,自己从一个正九品下的小小参军,到正四品上的地方刺史,自己到底跳了多少级!
“大唐官员品阶,从正一品到从九品下,总共为三十阶,而你从一个正九品下的小小参军,一下子到了正四品上的中州刺史一职,中间你跳过了二十一级!这在大唐恐怕还没有发生过!下去吧,就任之时,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