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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笺纸桃花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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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绍啼笑皆非:“你自己不碰声色,还不许别人碰。青天白日的,哪来那么多奸细,我看君玉也就生个好皮囊,心思单纯的很,哪像你一肚子阴谋诡计。不过,他服了那么多五石散,就算不死也要有麻烦了。

  狂燥五石散(中)

  烟雨楼下,芜菁焦急地兜来转去,不时朝厢庑里张望。已经进去了两个时辰,怎么还不见出来,难道王大人为难她不成?这般胡思乱想,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二楼纱幔一挑,从里面阔步走出来两人,正是君羽与王练之。
  “公子!”芜菁赶忙迎上去,拉住她看了又看,确定完好无碍后,才松懈地长吁了一气,“ 您吓死奴才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您被王大人……“说着羞赧地瞟了一眼王练之,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我有胳膊有腿的,他能把我怎么样。“君羽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忽想起什么,俯身提起她的衣裾看了看,“你的脚好些了么?店家老板有没有给你金疮药?”
  芜菁急忙后退一步,遮住衣裾下浮肿的脚,笑着说:“不碍事的,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再晚东华门就要关了。”
  君羽点点头,吩咐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她转身揽住王练之的肩,将他拉到一边:“来来来,咱们商量个事。”王练之防备不急,距离瞬间拉近 ,令他颇有些不适。谁知君羽不觉尴尬,反而攀住他的脖子,俯在他耳边小声说:“哎,我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温热的鼻息喷薄在耳边,像在轻轻呵痒,一种莫明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氤氲曼延。少女唇红齿白的笑靥如落花般坠入他心底,淡淡漾起一层涟漪。王练之微怔,随即微恼地扯过襟袖,避开视线不再看她的脸。“公主有话请明示,勿要拉拉扯扯。”
  君羽一怔,忽然想起来这是在古代,不由扑哧笑了,心想没看出来,他还挺正人君子的。转念间,戏弄人的心思在脑海中乍现,她故意抬腿,用膝盖在他腰后顶了一下:“喂,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你答应帮我找玉佩的,东西呢?”
  说罢手掌一摊,故意伸到王练之眼前,看着他窘迫的面色,真有种整蛊成功的快感。王练之背过身去,板着脸说:“属下办事不利,请公主责罚。”
  “喂,真生气啦?”君羽也觉玩得过火,生怕他一恼会撂挑子,随即吐吐舌头,“跟你闹着玩的,那个东西也不是很重要,找的到找,找不到……还得找。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王练之被她央求不过,勉强微微颔首。见他点头答应,君羽才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于是抱拳深深一揖:“如此,小弟谢过练之兄了。”
  被她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王练之轻轻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秦淮河灯火繁华。人潮涌动,花灯绵延十里,长长的没有尽头。君羽走到路摊边停下,挑出一盏花灯。那是一只绢纱扎的蜻蜓灯笼,青青的碧色,一如绿了的柳条。形状做的逼真可人,细细描了彩画。芯里点上蜡烛,透明青碧的纱里显出竹骨,单薄如纸。
  她拿在手里,放下又舍不得,正犹豫间忽听背后有人说:“老板,这个灯笼卖不卖?
  君羽扭过脸去,正视着那个女子的脸。碧色的灯笼应着她的眉眼,投下淡淡的朦胧。她的眉心弹着一朵梅花,杏眼水眸衬着唇上嫣红的胭脂。
  “公子,你买不买?二十铢,很便宜的。”他也看出她囊中羞涩,催得急促。君羽捏在手里,放下了,又收回来。老板对那女子抱歉笑笑,道:“袁姑娘,这都宫里传出来的新花样,瞧瞧剪扎做工,料子可是上好的细绢,这还有仕女、牡丹、荷花、蝴蝶……”
  “不行啊,我就喜欢这只蜻蜓!”她温柔地笑笑,声音细细的很好听。说完就来摸纱面,伸手露出腕子上的虾须镯。
  “算了,让给你吧。”君羽将灯笼大方地递给她,女子投来感激的一笑,掏出二十铢钱。老板笑着接过去问:“袁姑娘,听说你和蔡望公家的三少爷订亲了,是真是假?”
  女子羞赧地用碧纱遮住脸,微不可见地碰了碰下颌,老板拊掌大笑:“哎呀,袁姑娘好福气呦,日后有那样风流标致的郎君,可要羡煞旁人了。”
  那女子洁白如苍兰的面颊烧的嫣红,提了灯笼快步走进人群里,一闪便没了踪迹。君羽心生好奇,于是问那老板:“哎,你们说的那位少爷是谁?”
  老板咧着大龅牙,正要告诉她,忽听有人在背后唤她。君羽扭头一看,正是找了她半天的芜菁。“王练之呢?”君羽朝她身后望了望,并没有见到那袭颀长风雅的身影。
  “哦,王大人已经走了。”芜菁随口说道。君羽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人,见他不辞而别,不由撅起嘴抱怨道:“连个招呼都不打,什么人嘛。”
  不等她余音落定,芜菁突然“啊”的一声,颤颤捂住了嘴。“公…公子,你的脸!”
  君羽下意识摸去,只觉得鼻间有股暖流,缓缓流到唇边,滋味咸涩还掺杂了些许腥甜。灯火映着掌心一片刺目殷红,鲜血漫漫渗出。
  眩晕接踵而来,视线慢慢模糊,她忽然感到眼前一黑,软身栽倒于地。“公子!公子醒醒,别吓我啊……”芜菁抱住她,在大街上放声恸哭。人群包围过来,像窒息的洪水淹没头顶。
  有人拨开人群,芜菁止住哭声,泪水还挂在脸上,回头看见一袭温良颀影,正是走了多时的王练之。“王大人!”像见到救星般,芜菁胡乱抹干颊上的泪,破涕为笑。
  王练之朝她浅一点头,蹲下身,将昏迷的君羽一把横抱起来。“芜菁,你先回宫,我明早赶天亮之前亲自送她回去。”
  “哎,王大人……”正欲唤他,男子已经阔步扬长而去。不知为何,望着他飞扬的衣袂,芜菁忽然感到酸涩在心头异样浮起,竟然有种希望他怀里的女子永远不要醒来的冲动。
  夜深灯火阑珊,王练之在拥挤人潮中狂奔着,他感到有种温热,正隔着重叠衣襟烫进胸口,一大滩湿滑。乌黑柔软的青丝在指间缠绕,像掌缝里渗出的血液,慢慢勒紧心房。
  一口气奔到王府宅邸,他连金环首辅都不敲,一脚踹开大门。小厮吓得意味惹上盗贼,不想竟撞上温良如玉的自家公子。再一看他怀里抱的女子,脸色顿时刷白:“少…少爷,您抱这是哪家姑娘,要是让老爷夫人们看见可了不得!”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去打壶热水,送到我卧房来。”
  小厮当即点头如捣蒜,一溜烟跑了。推开镂花乌雕门扉,轻轻将君羽平搁到塌上,放下如烟纱帐。灯晕温柔,罩在少女侵血的鼻尖凭添了几分暖意,让他片刻失神。
  灯影映在墙壁上,此消彼长,隐隐约约像只鬼手,随时能捉住人的脖子。他伸出手在君羽额上试了试,只觉得她浑身滚烫,面色嫣然如醉。
  君羽渐有了知觉。这点微妙惊动了男子,他将耳朵贴到翕动的唇上,听见她念了声:“好热……”还未听清君羽已经攥住他的手,嘴里含混不清:“好难受,爸妈我想回去,我很想你们……”
  王练之心中纳闷,她的生母不是早已过世了么?一种怜悯浮上心头,他屏息凝气伸手探入她衣襟内,解开层层亵衣,露出白色素绢抹胸。粉颈纤长宛转,胸口凸起饱满的弧度,线条美好。那柔软若柳的腰枝,光滑纤细的双腿,令他血气上涌,呼吸也变的急燥起来。
  五石散不但性热,而且有一定春药作用,能使人欲火焚身。尤其是加了烈酒,会有更激烈的反应。唯一的办法就是褪去衣衫,让它散发燥热。
  散热过后,又开始发冷,倘若盖上厚被也会捂闷致死。少女姣好的胴体一览无余,均匀呼出的气息有淡淡花香。王练之颤栗地伸出手,瞳孔内的情绪像潮水一样黯涌。指尖即将相触的刹那,他停住手,感觉疯狂跳动的心脏恨不得从喉咙里蹦出来。仿佛夹杂着痛苦与兴奋,使他精美的五官有些扭曲。
  沉默相对,时间像是淤堵的河道静止塞动。她弱小的身体沦陷在巨大被衾里,像束没有生气的素锦。王练之粗暴喘息着,突然俯下身咬住她蔷薇般柔软的嘴唇。君羽渐有了知觉,无意识反抗了一下,她的手腕被他死死扣住,愈加不容反抗的亲吻。
  辗转吮吸,不依不饶。一股腥甜涌来,他咬破了她柔嫩如花的唇瓣,一遍遍贪婪舔着她唇上的伤口。君羽突然很孩子气的哼了声,血腥味有一种让人沉沦的欲望,他忍不住摁住她的手反复亲吻。从脖子一直曼延到锁骨,然后再向下,最后吻到饱满的胸口。

  狂燥五石散(下)

  “啪啪啪!”敲门声传来,惊醒了屋里的意乱情迷。王练之松开怀里的人,慢慢走下床榻。放下纱幔淡淡唤了声:“进来。”小厮放下热水药罐,很有眼色的阖门退去。
  王练之甩了甩头,企图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盯着塌上的人,沉默片刻,伸手为她系好衣襟丝带,抚开额上的乱发,起身推门出去。
  烟雨缠绵如丝,点点滴滴都透着沁凉。雕花小窗,透过细竹帘子照见青纱幔帐,落到少女微翘的睫毛上。
  君羽仰面朝天,慢慢睁大眼睛。她伸手撩开纱帐,警惕地环顾着这间纤尘不染的屋子。窗明几净的卧寝内衾帐素雅,窗下置一把古朴无华的七弦琴,墙角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桌案上设着笔砚。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太过洁净了。竹木地砖的凉意直沁到脚底心,没有熏香,空气里却有浓浓的书卷味道。
  这里是哪?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抓了抓头发,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情,可是脑中浑噩混乱,什么也记不起来。白绢屏风后跫音响起,一个人从后面转出来。
  “早啊。”君羽伸了个懒腰,笑着打招呼。王练之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眼中还残留着昨夜的尴尬。他从暖盂中取出砂壶,熟捻地用竹篦滤过药渣,盛进薄瓷碗里。
  “来,把药吃了。”吹凉匙中的药汁,送到她嘴边。君羽捏住鼻子,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一口咽下去。“好苦啊,我又没病干吗吃药?”
  王练之眯起峻眼,看着她把药乖乖吃完,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桂花糖。“公主服了五石散,烧了整整一夜,不吃点清热解毒的药,病怎么能好?”
  “五石散?”君羽皱眉想了一下,浑身困乏无力,确实有点不舒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于她的提问,王练之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敷衍答道:“那是男人吃的玩意,公主以后尽量少碰。
  见他不愿多说,君羽无奈地耸了耸肩,也不追问。她走到窗前,四野里寂然,一排六格扇门都敞着,檐下流淌着细水,窗外芭蕉碧绿,茂林修竹。
  竹帘照见男子半边峻秀的脸,兀自在暧昧的光线里微微闪烁。那支清瘦的手在她肩后抬起,又放下来,渐渐握成拳头,捏的青筋分明。如是三番,王练之垂下手臂,终于不堪疲惫的合上眼,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时辰不早,微臣还是送公主回宫去,如何?”
  “哦。”君羽不情愿地应了声,这一天愉悦的日子这么快就结束了,真有点舍不得。依旧裹好帻巾,还是穿着男装走了出去。
  细弱缠绵的雨丝,淅沥沥从飞角廊檐上坠落,跌在洼水的方石阶上面。竹林幽静,长长夹在蜿蜒曲折的廊道外。雨水淋过的竹竿格外干净,青翠欲滴,空气里也透着一股子凉爽。偶尔也有两声脆亮的雀叫,越发显的这竹林厢舍空旷无人。
  “这地方风景不错,是你家吗?”
  王练之穿着木屐,闲闲撑一把青油纸伞,与她并肩同走。“不错,这是琅琊王氏的私宅,与我们比邻的是谢家的乌衣巷。”
  “乌衣巷?”君羽眸光闪烁,显然提起了不少兴趣。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没想到几千年前的名胜古迹,居然离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她真有翻墙过去的冲动。
  “听说谢安在淝水之战,大败前秦,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
  王练之微微一怔,扬唇笑道:“谢太傅确有倾世之才,为我朝立下彪炳功勋,可惜他已经去世了十多年,微臣无缘瞻见。”
  君羽一听不免失望,想不到跟名人见面的机会,就这么打水漂了,她还有些不甘心。“那么,写《兰亭叙》的那位王大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是在下的叔祖。”
  “哦,那也就算你爷爷辈的,对吧?”
  王练之苦笑一下:“可以……这么说。”
  不知不觉走上了一座青石浮桥,横跨在淮水卧波间,细雨从台阶上潺潺淌过,刷净了“朱雀桁”三个隶字。一见大名鼎鼎的朱雀桥,君羽快步跑上去,在桥墩左右摸来摸去。王练之撑着伞跟在后面:“慢点,小心淋雨。”
  “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石桥,公主为何如此兴奋?”
  君羽摆摆手说:“你不知道,这座桥在现代很有名的。”
  “现代?”王练之一挑眉毛。君羽立即意识到说错话,连忙改口道:“就是一个偏远的小镇,我昨天在烟雨楼听别人说的,呵呵。”
  男子若有所懂地点点头:“说起烟雨楼,不知道裴绍他们玩到几时,想必又是通宵达旦,彻夜不归罢。”
  君羽一听他说昨天的事就冒火,无缘无故被捉弄,还下五石散害她,越想越憋屈。于是转头对王练之说:“我看他们游手好闲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不像你心地纯良,没有那些坏心眼,今后还是离他们远点,以免近墨者黑。我是拿你当朋友才这么说的,听不听随你。”
  “我想公主误会了,他们并不是什么歹人,只不过傲俗自放,年轻不知节制,性子有些过于顽略。练之从小与他们形影不离,一同读书习字,他们的人品,微臣最清楚不过。”
  “那给我下五石散那个人呢?他也算品行端正?”
  “哦,公主还在生子混的气。”摸到缘故,王练之只好笑着替好友开脱,“他的确算不上什么品行端正,为人恃才傲物,行为虽然乖张狂放,但神清骨秀,风华冠于江左,是我少有佩服的一分人才。”
  “切,他有你吹的那么好吗?”君羽不屑地撇撇嘴,“长的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娈童么?”
  王练之听罢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大笑。君羽看他捂着肚子,笑得人仰马翻,心想难道我说错了吗?他本来就是人家的玩物嘛。过了许久,王练之终于直起身子,勉强止住笑意。
  “是谁告诉公主,他是娈童的。这话让我听见也就罢了,若是让满朝文武听见,只怕又要惊世骇俗,滑天下之大稽了。”
  这下把君羽可搞糊涂了:“他要不是娈童,那个羊咸为什么要掏一百两金子包他一夜?”
  王练之冷哂笑道:“一百两金子也包得起?实话说吧,子混家里虽不至富可敌国,买下这半个建康城绝不成问题。别说一百两金子,就是让他羊咸倾家荡产,也未必能见上子混一面,裴绍只是看不过眼,戏耍了一番,并不想真要他的性命。即便不慎杀了他,也不过碾死一只蝼蚁而已。”
  什么?买下半个建康城?在君羽她印象里,称得上富可敌国的惟有吕不韦和石崇,难道这个“江左第一美人”比他俩还有钱。
  “公主大概还不知道,子混是什么人吧?”
  君羽眨眨眼,都忘了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拼命点头。不可否认,她虽然占着金枝玉叶的外壳,然而在骨子里还是一个嗜钱如命的拜金女。

  王家有神爱(上)

  王练之道:“子混出身陈郡谢氏,是真正的世家子弟,可不是您所想的卑贱玩物。世人慕其风貌,故有芝兰玉树之称。可他性子冷傲,做事向来凭着自己喜好,不肯结交权贵,得罪了不少王孙公子。公主方才所提的太傅谢安,便是他的亲祖父,也是乌衣巷的真正主东。”
  “他……是谢安的孙子?”君羽张大嘴巴,颇有能塞下两个鸡蛋的趋势。世传谢家无丑人,当年的风流宰相被喻为“翩若游龙”,他的孙子是首屈一指的美人,也不会没有道理。
  “家世所趋,他要是没有一点性子,便也不会是谢混了。”王练之摇头苦笑,显然对这个好友的禀性亦很无奈。
  不知不觉走到东华门,雨也停了,城台绿柳如烟,满眼柔匀的碧色,青青如织,大团白絮随风沦落,扬花漫漫搅天飞。
  “公主,微臣只能送您到这里。”两人在城门外停下脚步,君羽冲着他抱拳一揖,王练之轻挑眉梢,颇有玩味的看她耍什么花招。君羽故作正经,装着男子的声音说:“多谢练之兄相送,小弟就此别过。”
  目送她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宫门内,王练之才怅然叹息,掉头而归。
  回到含章殿,门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君羽心下纳闷:奇怪,那些宫人哪去了。她走到窗下突然听见里面簌簌有声,音量细小,仔细听好象是有人在抽噎。
  伸指捅破碧纱窗,偷眼窥去,只见里面跪了一排宫女,正堂围屏上踞着一个宫妆丽人,绾着飞天高髻,斜插八宝簪珠步摇,高鼻深目,坦露的肌肤异常莹白,看样子有点像胡人。
  这女人是谁?不是说公主的亲娘早就过世了么?若说她是姊妹,又有点略显老。
  “娘娘,奴婢们真的不知公主去哪了,我等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感欺瞒您啊!”有个宫女颤颤说着,声音哽咽,想是被眼前的阵势吓的不轻。
  “胡说!”宫妆丽人一拍案几,霍然站了起来。臂上的金钏子叮叮作响,石榴红妆花纱裙愈发显得身形修长,正是孝武帝的宠妃胡贵嫔。她走到那个宫女面前,冷哼一声,“细柳都已经招了,你们以为能蒙混过关吗?”
  众宫女齐刷刷转过头,用仇视的眼光剜着那个“叛徒”,细柳垂下眉目,小声哽咽着:“奴婢也不清楚,只见芜菁姐与公主换了男装,她们就一同出去了,其他的……大约就要问芜菁姐了。”
  君羽在窗外看的咬牙切齿,平素见她细眉秀目,胆怯得很。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卖主求荣,真是个势利小人。
  芜菁跪在地上,膝行到胡贵嫔脚边,不停叩头求饶:“娘娘,奴婢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奴婢。”一面哭着,又伏下身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下次?只怕不给你点颜色,你就不长记性!”胡贵嫔扬眉冷笑,抬手扇了芜菁一巴掌。她下手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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