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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凌若和红缎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魏书生才抽回视线，眼底是浓稠的血丝。
“魏书生你这个懦夫。”
他松开了紧攥的双手，手心被掐的青紫。
皇宫。
“回去了吗？”
卫央嗓音沙哑，眸色深沉如冰。
周德跪在地上，“半个时辰之前回去的，和红缎姑娘一起，回复后安安静静的，回到寝屋后便睡了。”
“心情？”
周德沉吟后，缓缓道：“不喜不悲，其他的小的就看不出来了”
“还有一事”周德神色犹豫。
“说。”卫央蹙眉，气势凌人。
这样的卫央，让人陌生，让人惶恐。
“皇子妃娘娘在大街上——曾和魏书生有过短暂的交流。”
卫央沉默。
许久，声音冷厉，“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其它事不用操心。”
“可”
“听不懂我说话？”
周德浑身一震，急忙摇头，“属下不敢。”
卫央挥袖，“回去吧，守好府内的安全，最近卫京有些乱，你若不能保证七皇子府的安稳，提头来见。”
周德心中一惊，“是！”
水牢之中。
潮湿、腐朽的空气窜入人的每一处关节和骨缝。
正值冬日，水牢的看守者也被阴冷的水下森风给冻的不轻，颤抖着将浑身罩在衣筒里，面前生了一大摊炉火，仍然没半丝暖意。
水牢深处，女子凄厉的尖叫声不断。
“卫央！有种你就杀了我南铃儿！”
“我南铃儿哪怕不往世也要变成怨鬼，罩在你卫家的坟头让你们卫家祖辈永世不得超生！”
“卫央！凌若！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诅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恶毒的咒骂回荡在整片空间，合着冰冷跟刀碴子一样的阴风，凄厉不休。
看守者在小房子里啐骂一口，“呸！这女人疯了！”
想拿鞭子狠狠抽她一顿，却碍于水牢那片太冷懒得过去，正好见有人影凑过来，以为是出去打热水的小黄。
忙笑道：“小黄，你快过去，那女人口不择言乱骂一通，别给贵人听到了影响不好。”
许久不见小黄回应。
诧异地抬头，待看清站在世界之上黑衣男子的面容时，骇得差点跪地上。
“七！七皇子！”
第287章凌元帝（）
卫央一身暗金色龙袍，气质沉抑，华盖威仪。
他直接掠过一脸惶恐的看守者，往水牢深处走去。
南铃儿的尖叫声停住。
泡在冰水里的身体已经肿胀不堪，双眼怨毒地瞪着卫央，恨不得冲上去将后者生吞活剥！
“卫央你这个畜生！有本事让我一刀了断啊！”
卫央冷煞的眼神扫过南铃儿的脖颈。
南铃儿猛然噤声。
为什么她觉得此刻的卫央跟以前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润朗如天人，淡漠如尘，现在却冷煞阴凉，像个腥着双眼的死神
“你来这儿干什么！”
犹豫了一下，南铃儿没再说作死的话。
“水牢的滋味如何？”
卫央唇角冰冷，“你放心，这水里面有补元气的药材，哪怕你不吃不喝泡上半个月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南铃儿脸色铁青，“你是要让我以后都待在这水牢里？”
卫央眸子深处带着腥色，“你也只配待在这里。”
南铃儿嗓音拔高，“卫央！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成王败寇？我呸！若没有我南铃儿你活不过半年！”
“那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卫央眼底一暗。
南铃儿闻言却狞笑，“卫央啊卫央！你以为靠凌若那贱人你就能活下去？做梦吧！你身上的寒毒要想解”
“需要凌若去死。”卫央打断她，“那又如何？一个女人而已。”
冰冷的话音让南铃儿浑身发颤，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卫央，许久，狰狞地笑道：“卫央啊卫央！我还以为你有多在乎凌若那贱人！原来在生死面前你就是这么个玩意？哈哈哈老天没瞎眼我南铃儿有朝一日能看到你们反目成仇也不枉去死了！”
卫央眼带杀意，却露出一个冰凉的笑，“也是还留着你做什么？”
右手掐住南铃儿的脖颈。
眸色中满是阴翳。
南铃儿狰狞的笑僵在脸上。
她以为他只是说说！
可他竟然真的敢——
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肺越来越困束，脸色涨红双眼外凸再这么窒息下去她迟早会被掐死！
之前自动寻死的勇气早就消失，全变成源自灵魂的恐慌和害怕。
她不想死！
她若想死早在半年之前就跟着南蛮国一起灭了，何苦苟且偷生到现在！
濒死的最后一刻，脖子上的束缚猛然一松。
卫央丢了手。
厌恶地扫她一眼，“亲手杀死你，真是脏了手。”
“你放心，明日我会找十个流浪汉过来，让你死在他们的肚皮下。”
声音冷厉邪翳。
南铃儿呼吸一滞，眼底闪过绝望的光——卫央既然这么说！那他绝对会照办！
脑中一闪，猛然道：“卫央你不能杀我！”
卫央身形微僵，却不说话，蓄满杀意的凤眸微抬，邪气逼人。
“我有办法治你的寒毒！”南铃儿嗓音嘶哑。
卫央瞳孔一缩。
他今天之所以过来，就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所以才让人留了南铃儿的命。
但面上却不显，冷声道：“你以为你是谁？”
转身欲走。
南铃儿嗓音尖利，“你别走！卫央！我真有办法！”
“我是南蛮国的公主！也是蛊王的寄生者！我虽然不能保证你完全康复但让你多活个十几年没有问题！一命换一命！我只求你放了我！”
见卫央不再往前走，南铃儿脸上浮出狂喜，“卫央！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天亮的极晚。
直到凌若和红缎吃过早饭，外面还是阴暗一片。
昏沉的天际，陡然响起钟声。
凌若的手指一紧，揉皱了手里的书页。
九九八十一道钟声，撕开了卫国的新纪元。
卫皇病故，卫央奉帝命立为新帝，年号改为凌元。
消息是七皇子——不凌元帝卫央手下的周德送来的，他恭敬地给凌若磕了头，浮起一抹笑，“陛下下令，封皇子妃娘娘为后宫皇后，择吉日入宫行后礼。”
皇后。
凌若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周德，淡漠的眼神落在窗外——暗沉的天空已被鱼肚白撕开，黯淡的光罩住人间，又是新的一天。
她摇头，“你告诉卫央，我不入宫，就待在七皇子府。”
周德神色微僵，“历来皇后都居”
“听不懂我说话？”凌若扫他一眼，笑容冰凉，“卫央如果有意见，让他亲自来找我。”
话音落了，周德还欲辩驳，被红缎怒视，“你是主子还是我家主子是主子？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回！哪有你插话的地儿？”
红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恨不得冲到皇宫把卫央揪过来质问他为何如此没心没肺！
可碍于凌若的命令，只能把这口气噎到胃里，也不敢将不忿和怒意表露在凌若面前，唯恐后者伤心。
周德是撞上枪口了。
“还不走？等着别人端茶倒水送你走啊！”
煞气四射。
跪在地上的周德蹙了眉，无奈，最后只得苦声道：“小人会把这话汇报给陛下”
陛下。
凌若喃喃念着这个词，心中百感交集。一切都未准备好，卫央便匆匆当了皇帝。
说好一起隐居南郡，说好不问朝堂政事她们却走到如今这一步。
当了皇帝，哪能说推就推？
誓言如流水，流过这边山，流进那片海。
再不归来。
凌元一年，春节，满城没有披丧。
据说逝去的先帝淳懿帝亲口下的命令，雪灾正盛，民不聊生，他驾崩之后，新皇不许为他守孝，更不许卫国上下三年苦丧。
落到民间，感慨者有之，惋惜者有之，感念者有之。
每次帝王大丧，消耗巨大不说，连着三年卫国疆域内的民众不许婚嫁，朝内官员极其亲眷半年必须茹素，平头百姓必须上贡，赋税征收再加一成，三年后才降下。
虽然为一个英明的君主做这些，百姓们心甘情愿，但——能避免是最好不过了。
民众之间对逝去的淳懿帝风评极好，对新上任的凌元帝满怀期待。
能让先帝看上并亲手交付江山的接班人，应该不会差吧。
除了住在西郊被圈养不见天日的两位皇子。
蠢蠢欲动。
作者题外话：唉更的慢是因为蠢作者卡文了本来想虐个死去活来，然后凌若心死独赴异乡开启帝王之路，可怕虐太久了，大家不想看了呜呜呜
第288章走个形式（）
大皇子被圈禁在农庄里，虽然是罪人的身份，但毕竟曾是皇子，屋宇精致，住所面积也极宽广。
三三两两的下人闲散着谈论天气和附近村子里的闲事，没有富贵，过的却悠闲。
唯一不满的，只有大皇子卫骏。
长时间的幽居和封闭，让他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
可此刻，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潮红，差点捏断了铺在他身上的美人的骨头，不可置信道：“父皇真的死了？老七那废物登上帝位？哈哈哈！还等什么，通知刘家和本皇子手下的亲卫，咱们”
砰！
房门被人从外撞开。
禁卫军。
一队装备精良的禁卫军冲进屋内，二话不说踹开那趴在大皇子身上的女人，在大皇子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将后者制住。
阴冷一笑，“大皇子，出府暂住一段时间吧？只要您不耍心思，小的们也不会跟你过不去。”
“你们干什么！”
卫骏暴躁地怒吼，脸色铁青，“你们谁派来的人？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凭什么抓本殿下？”
他仗着武艺在身，不顾那明晃晃的利剑，正欲挣扎，被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胸口，浑身发寒。
“皇上发话了，不挣扎能留你一条性命，若有异动，那小的们就对不住了。”
言罢，匕首又往里送了送，锋利的刀尖骇得卫骏浑身僵硬。
强撑着胆子，黑着脸怒骂，“父皇怎么可能”
陡然一惊。
先皇已逝世，现在是老七登基为帝！
不等他说完，几个面容冷厉的禁卫军便把他从榻上提起来，堵上嘴巴，绑好四肢，手脚利索地扔进麻袋，抬着离开房间。
直到房门被冷风狠狠吹上，趴在地上摔的七荤八素的美人才尖叫出声，神色慌乱惊恐，“啊！！！”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二皇子住的地方。
只是在二皇子府，和皇子一起被堵上嘴塞进马车的除了他还有他的恩师——朝中颇有威名的吏部尚书。
二皇子对帝位的炙热之心只会比大皇子更多，因此早早就筹谋等着这一天，先帝突然猝死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还没商议出个头绪就被禁卫军破门而入带走。
一脸灰败之色。
成王败寇！他这一辈子算是完了！是他小瞧卫央了！
魏府。
魏老太爷把魏丞相和魏书生都叫到议事厅，神色严肃。
“新皇势力不小啊，短短一个时辰就把大皇子和二皇子控制住，解决了一切可能的隐患，卫国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太大的变故了”
盖上茶盖，眼神落在魏书生青色的眼皮底下，眉头一皱，“新皇上任定会大刀阔斧改革一番，书生不如就先不去南疆？”
魏书生也有些犹豫。
倒不是看中在卫京的前途——而是昨晚半夜碰见凌若独自夜行，神情又落寞成那样，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能这样离开。
哪怕自己能力微不足道，但在京一日，便能为她提供点儿援手。
魏丞相却不赞同，“书生和卫七皇子之间他不适合在京中停留，开春了早日离开吧。”
魏丞相说的隐晦，但在场三人谁不懂是什么意思？
见魏书生没吭气，魏老太爷也皱眉，最终掠过此事，转而对魏丞相道：“你早日上书新帝，择吉日行登基大典，我们魏家是纯臣，既然新皇已经定下，无论中间发生再多波折，也要忠心不二。”
“是。”
魏丞相应下。
欧阳家。
欧阳老夫人坐在主位，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什么。
坐在她下手替她捏腿的欧阳晴担忧道：“祖母，您怎么了？从听到新帝登基的消息便没再说过话，可是担心会影响我们欧阳家？”
欧阳晴抬眸，杏眼忽闪，“您不必担心，咱们欧阳家虽然有一位皇子，但与世无争，新皇看着也不像个脾气暴躁的，只要我们安安稳稳的便不会有意外。”
欧阳老夫人揉了揉她的头发，睿智的眼底闪过莫名的光。
“欧阳府是不会有事但晴儿你”
“跟孙女有什么关系！”欧阳晴笑道：“孙女就是个普通的小姐，这些前朝之事又牵扯不到我”
猛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
她记得每当新帝上位，四大家族都要选出妙龄少女进宫或为正妃或为侧妃互相牵制，难道祖母的意思
“祖母！”
欧阳晴慌慌张张地起身，一脸焦躁，“晴儿对后宫并无兴趣，更不想去做后妃！”
欧阳老夫人脸色不好，但不是对欧阳晴。
“唉祖母不舍得你，难保你祖父不会把你送进宫到你们这一代，欧阳家适龄的少女只有你一个”
叹了一口气，拉着脸色惨白的欧阳晴起身，“你姑姑在宫里过的有多痛苦祖母比谁都清楚，你放心，祖母尽全力帮你”
七皇子府。
凌若眼睛落在书上，思绪却不知飘到何处。
“主子，喝杯茶醒醒神吧？”
红樱递来一杯茶，凌若淡笑接过，饮了几口，却饮不出味道。
连苦味儿都没了。
“军队启程去阳城了吗？”
“昨天早上便启程了，木统领和冯将军带队，小半个月就能到那儿。”
“等他们去了阳城，先别有什么大动静，以盐帮名义施粥，先保住阳城人的命再说，之后的事缓缓图谋。”
“好。”
凌若转头。
眼神透过窗扉，隐隐约约能看到东南角的假山，假山背后是一望无际的阳湖。
胸口发酸，撇开心头的杂念，“新帝登基的日子定下了？”
红樱脸色有些沉重，“三日后，和主子的封后大典在同一天。”
呵呵。
凌若脸上浮出一丝苦笑，“周德没跟他说？”
“说了。”红樱脸色极为难堪，语音最后隐有愤慨，“新帝的回复”
竟一时说不出口。
凌若心里一突，“原话告诉我。”
已经被伤至此，还有什么话是她听不得的？
“左右是走个形式她来不来都一样，封后是给天下人看的，也不是为她封的，到时候若不想来，便向天下臣民称个病，皇后体弱天下人也能原谅。”
第289章亲手弄死你（）
凌若心口发疼。
他怎么能说这种话
难道以后一直都要用这幅态度？
难道她凌若就只能跟个深闺怨妇一般，乞求着另一个男人的回心转意？
不。
猛然起身。
“红樱，你会做糕点吗？”
预想中的怒火和悲伤并没有到来，红樱诧异地抬头，看清凌若眼底的倔强和强势后。
心底一颤。
僵硬地点头，“会。我会做荷叶糕。”
“今晚教我吧。”
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第二天正午。
卫央在御书房忙的焦头烂额。
周德的声音在外响起，“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娘娘？
卫央有些恍惚，待反应过来周德口中的皇后娘娘正是凌若后——
吧嗒，手里的玉玺砸下，红色的印泥糊了一桌子。
他神色僵硬，眼底浮过狂喜，骤然起身，一直悬在脸上的阴翳和冷厉一扫而空，正要开口。
忽然僵住。
若儿来了
这两天发生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划过，他脸色陡然苍白，凤眸深处溢出绝望之色。
他和若儿之间
痛苦的闭上双眼。
虽然从南铃儿那得知寒毒还有其他的化解办法，但后者口硬的很，又知道自己手里攥着免死金牌，慎刑司的人使尽了千翻手段，都无法从她嘴里撬出半句话
从头到尾，南铃儿提出的条件只有一个——封她为后，她便告诉卫央治疗寒毒的办法！
卫央就算再蠢也不可能干这种事！
治愈寒毒之事连个影子都没有他就算再迫切，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对若儿开口万一到最后成了一场空
可让他见若儿想起那天晚上对若儿说的那些话，卫央眼底浮起血丝。
与其再次伤害，还不如不见。
冷厉地嗓音响起，“皇后不是说了不进后宫吗？现在来御书房做什么？传朕旨意，闲杂人等不得觐见！”
守在屋外的凌若听个正着。
面色发白，唇线紧绷，手里提着的食盒被她捏紧。
周德发颤道：“皇后娘娘皇上最近忙碌，不如您？”
凌若勾起一抹冷笑，“我要见卫央。”
声音笃定，不容置疑。
打定了主意，连糕点都熬夜做好了，岂能因为这一时的闭门羹就打退堂鼓？
在周德惊恐的眼神中，一脚踹开御书房房门，提着食盒便冲进去。
几个御前侍卫见状，急忙阻拦，顾不得男女大防伸手去拖凌若，凌若眼底戾气闪过，冷声道：“谁敢把手放到我身上？”
冷淡地甩袖，利刃一般的眼神一一扫过侍卫尴尬的脸，表情发狠。
今日她要进殿，拦她就是她凌若不共戴天的仇人！
侍卫们僵住。
被凌若冷如刀子的眼神刮过，双腿略微打颤。
怪不得是皇后！光这份气势就无人能及！
可是他们吃着皇粮，不得不听皇上的命令，手颤抖的缩回来，“皇后娘娘，您何苦为难小的们？”
“是你们皇上为难我！”
凌若眼底悬过黑芒，长袖扯出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