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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凌若淡淡的摇头，“杀生太多会遭报应的。比如我。”
所以，才会被挚爱的男子抛弃。
苦笑，“留着命吧，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是。”
千里之外。
卫国皇宫，卫央已经三天未进食。
御膳房的太监再次端饭食进来，跪地上恳求，“陛下保重龙体啊您是一国之主！再这么熬下去”
“端走吧。”卫央从如山的奏折中抬眸，眸底冰冷黑暗。
“朕的身体不需要你来提醒。”
说这话时，他脸色苍白如雪，眉发黯淡似灰，唯有一对凤眸深处，射出冷厉的光。
伺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周德见状，既不可查地冲那小太监挥了挥手，示意后者退下。
小太监提着的心放回去，战战兢兢地抱着饭盒离开——几日内，已经有三个送膳的太监被踹成重伤了！没想到轮到自己，竟然捡回一条命！
唉老天下雨，奴才遭殃。
屋内。
卫央唇角冰冷，“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耍的小动作，朕做事向来有分寸，你若再敢插手，这御下第一人的位置，是留你不得了。”
留不得，便是去死。
周德心惊肉跳，急忙双膝着地，神色惶恐，“陛下恕罪。”
扶桑的经历犹在眼前——永远别仗着你是主子的亲信而为所欲为，否则受辱的只能是你自个儿！后面排着多少能人虎视眈眈他的位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报！”
外面传来探子的声音，声音略尖锐。
卫央却激动异常，猛然起身，“进！”
这个声音是负责凌若动静的那个探子的！
整整半个月，若儿音讯全无，卫京势力一应撤走，说失踪就失踪说不见就不见。他焦急欲焚，躁怒若虎狼，恨不得杀光眼前的一切活物，来缓解心底的愤郁！
连着三日未进食，他连饥饿的感觉都品不出来。
进屋的是个面目普通的中年人，身份原因，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张口道：“陛下，初步判断人去了大华国。”
大华国。
卫央眼眸幽深。
他和若儿初遇的地方。也是彼此动心之地。
心口发疼，强忍住血气，“查，用尽一切大华国的势力，翻地三尺也要给朕查出来！”
“是！”
探子点头应下。
卫央的脸色却猛然一收，刚才的躁怒和不忿通通消失，全变成望不到底的阴寒之气。
带着绝望的阴寒之气。
他在干什么！
不是他最先推开的吗？不是他最先放手的吗？不是决定了给若儿自由让她后半辈子能离开他这么个病痨鬼吗？
还在求着什么？还找什么？
“站住。”
带着颤意的嗓音叫住探子。
“私下找，别惊动任何人。更别惊动她。”
“是。”
人走以后，卫央颓然的立在原地，黑色龙袍冷厉阴煞，隔绝了世间的一切。
周德有自知之明，犹豫了一下，叫走屋内一切伺候的太监，离开房间，小心关好门。
只剩卫央一人。
灼热的日透过惨白的窗户打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冷意，遍体森汗。
寒意越来越重，在卫央四肢百骸中游走。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寒毒又发作了。
浑身打颤，低低冷汗从额角坠下，转眼间濡湿一片。
筋脉暴起，似无数尖刀插进全身上下每一寸细胞里，戳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疼痛，要把人逼疯了。
尖刀终于在体内戳够了，戳烂了皮肤，从头到脚，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流血滴血淌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地板的缝隙往四周扩散，卫央已经疼到麻木。
丝毫不知，他的手抓上了一旁燃烧的香炉。
也根本没可能知道。
任何疼痛，都比不过体内滔天寒气。
卫央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寒气似刀。
右手的香炉将他白如玉的手掌烫烂，肉的糊味儿在空气中弥漫，卫央毫无察觉。
他寂寞如深潭的眼底，划过空洞和恍惚。
已经疼傻了。
直到鲜血渗到门外，被一直苦守的周德捕捉到，尖叫一声冲进大殿，跟疯子一样拢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才抽回一丝神智。
声音哑如二胡沉弦。
“药浴。”
留下两个字后，疼到昏迷，七窍流血。
周德浑身发颤。
药浴那是主子为了对抗寒毒而寻出的方法，用天下最烈最辣的药熬煮成一锅汤汁，热辣烧心，每次进去都能生生烫坏两层皮！
可只有在热与寒的冲突中，主子才能保持冷静，才能保证不昏过去！
眼眶血红，南太医前两天诊断的话历历在耳——主子，熬不到春天了！
菩提寺，尼姑庵。
轻尘扫完院子还未喘气，便见几个锦衣华服的女眷往后院走来，急忙立在一旁，颔首，“施主好”
为首的女眷打量她一眼，突然笑道：“没想到这尼姑庵还有这么俊俏的小尼姑？就冲这小尼姑生的俊，明儿个给这尼姑庵添五百两银子。”
“多谢施主。”
轻尘合十念佛，微微躬身。
“走了走了。”站在那女眷身后的贵女拉拉她的袖子，“今儿这么好心？你没想到的事儿还多着呢！谁能想到皇后娘娘年纪还未到十五，就抱病不见外人了？凌家好不容易出来个皇后，也沾不上半点光，新皇开春估计要选秀了，到时候咱们都有机会！”
“你这人说这些端的羞人！”
皇后抱病。凌家皇后。
那不是大姐吗？
轻尘脸色铁青——她是知道那事了吗？
第296章天生嚣张！（）
会场是凌若亲手布置的。
二十张酸榴木桌椅从阳城运过来，摆在凌家帮最中心的大厅里，围成一个圈，最主位则放了一张纯银做的绘凤镂空塌，俯视阶下。
四大中型山贼帮派现在是烈风帮、铁翼帮、周龙帮、凌家帮。
没个帮派有五位当家的，留一位镇守本帮后，其他的全都赶来参加晚宴。
日至戌时，冬天天晚的又早，日头快要落山了，凌家帮内外燃起了明明灭灭的篝火，其他三大帮派之人陆陆续续赶来，人声鼎沸。
会场左侧五百米处的木屋内，凌若穿了一身赤红色男子长衫，头发挽起，用琳琅玉簪固定好，脚上踏着雪白色的绣金纹靴子，顾盼回眸间，雌雄莫辨，倾国倾城。
“人都到齐了？”
收完最后一柱亲自制的毒香，凌若撞进盒子里递给红樱，“把这换到会场里，咱们的人事先服下解药。”
“好。”
红樱接过。
凌若这才洗了手，拿帕子擦干净，如水葱般的手指推开木门，明明灭灭的篝火映入眼眸。
要开始了。
凤眸深处泛着潋滟的光，抬脚，迈出房门。
热闹喧天的会场内。
主位上早就坐了人——烈风帮的大当家烈腾龙。
身高八尺，体壮若熊，满脸大胡子，眉眼狰狞。看样子，脾气不太好，是个暴躁易怒的。
灌了一摊子黄酒后，对寇老三狞笑道：“我说姓寇的，你们那什么鬼帮主还没来吗？”
啪！酒坛子被他大力甩到地上，嗓音粗豪，带着逼人的锋芒。
“什么东西！他以为他是谁？让弟兄们全等他一个？我呸！”
话音落，屋内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吆喝起来。
“是啊！听说那新帮主是个小白脸？也太丢咱们四大帮派的人了吧？”
“哈哈！小白脸也行，只要长的俊，爷爷玩过了少不得给他几分脸面！”
“滚！你这变态就好这一口不过，主意听起来不错？”
这些人说好听了是帮派势力，说难听就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山贼，什么礼义廉耻道德王法，到他们面前都是狗屁，拳头大才是硬道理，爽快刺激才是唯一的目的！
嘴里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丝毫不顾及身在何处。
站在会场四周的那些侍应，一个个青着脸，敢怒不敢言。
所有人，都等着凌若的出场。
嗤。
寒风刮过脖颈的声音。
大门敞开，一个身形略瘦容颜绝色气质非凡的男子推开门。
一身红衫，如雪里红梅，惊艳夺目。
一对凤眸深若寒潭，五官绝美倾城，男男女女分不清楚。
刚才还吆五喝六痛快喝酒张口闭口乱辱骂的糙汉子们全停了。
空气一瞬安静。
许久，坐在左边第二个位置的莽汉狠狠骂了一句，骂出众人的心声。
“真他妈俊！”
凌若眼神望过去。
周龙帮的二当家龙照。
性格直率，为人仗义，武力高强，爱用拳头说事。
脑中飞快闪过搜集到的信息，凌若转身朝他走过去。
红唇微启，语不惊人死不休。
“有没有兴趣来凌家帮发展？”
稍微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僵住，在场帮派的来人全都瞪圆了眼，看凌若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这小白脸是在开玩笑吗？他妈的他以为他是谁？一见面就过来撬墙角？！
可这鄙夷的念头还没在脑袋里转一圈，就被凌若的下一句话堵在原地。
“龙照，三十五岁，原为赢国县令之子，后生父县令**人所害枉死大牢，生母悲伤难捱终日哭泣而亡。”
“愤而杀人，灭奸人满门，后逃至阳城，落草为寇。”
“落草为寇距今——已有十二年。辗转多个帮派，归顺周龙帮也只是三个月前的事。”
“我说的可对？”
龙照在四大帮派中算是个人物，性子狠，讲义气，武力也高，当初被周龙帮收走的时候，其他帮派还羡慕了好一阵子唯一诟病的，是龙照的来历成谜，他本人也从不多少。
天！怒杀满门？
好一个狠人！
不仅看龙照的眼神变了看凌若的眼神也变了
短短几天，能把龙照的来历给查个清楚？这手段他们拍马都赶不上！
没人怀疑凌若说的是假话，因为龙照铁青和愤慨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猛然起身，龙照青筋暴跳，声若雷钟，“你从哪儿查的！”
凌若舒然一笑，似梅花徐徐绽放，清雅绝伦，夺人心魂，“你别问我从哪儿查的，你只需要知道其他帮主办不到的事，我凌家帮轻而易举。”
“来我凌家帮，我许你七当家之位。”
嘶
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气。好大的语气！
七当家？
这龙照在周龙帮是二当家，跑到凌家帮才当个七当家？
这是在捞人吗？这是在作践！
唯有屋内最精明的那几个——眼底闪了闪。
七当家？意思是前面还有六个比龙照强的人？若这姓凌的所言不虚，那他们得重新估量凌家帮的实力了！
龙照不是傻子。
亦听出了言外之意。
眼角颤了颤。
谁不愿意去更大的地方发展？谁不愿意见识更多的强者和能人？
可这凌家帮值得信任吗？
“机会只有一次。”
凌若的嗓音低暗，似恶魔的诱惑。
“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龙照这个人她仔细调查过——领导力、忠诚度、武力、反应力都是上上之选，落魄成今天这样，无非是背着带罪之身落草为寇没有机遇。
她凌若缺这样的人。
只是——
天底下不缺这样的人！
今日遇见了，她向他伸出柳枝，就看他能不能接过，有没有这份运道和魄力了！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清楚。
况且，她不可能为了一个还不是自己的人而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能力，起码现在不行。
她也不屑于去暴露。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碰到的伯乐的千里马若不跟着走，最后蹉跎一生，实在怪不了伯乐。
“做好决定了吗？”
凌若又问一遍，语气沉淡如水。
凤眸微抬，眼底有细微亮光闪过，丝丝带着锐不可挡的傲气和锋芒
——她，本就嚣张！
——她，有这个资本！
第297章我是你丈人（）
“好。”
龙照脱口而出。
对面之人简单几句话，就让他做出一个疯狂到无法置信的决定！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你没选择错。
龙照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已经决定另投明主，便不再犹豫。
对身边的黄衣大汉拱手，诚恳道：“多谢黄帮主近日的照顾，这份恩情，我龙照记在心里，就此别过。”
几步迈过桌与桌之间的缝隙，行至凌若身后，神情微凛。
他——以后便是凌家帮的人了！
那黄帮主脸都气绿了。
当初为得到龙照他花了天大的代价！现在几句话就被别人哄过去？他本还没捞回来呢！
可又不能当场撕破脸皮，因为阳城道上的规矩——
有本事的人，去留随意，谁都不能插手坏规矩！
气到发抖，“龙照！你别后悔！”
“还有你！”指尖对着凌若，恨不得给她那张淡若无波的脸一个大耳光子！
“我周龙帮和你凌家帮从此势不两立啊！”
凌若袖尖抚过，掰断了那根指向自己的手指，笑的清淡，“黄帮主不知道吗？我生来最讨厌别人指着我的鼻子。”
“这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凌若诡异一笑，倏然转身，赤红色的衣摆如烈火，绚烂而凌厉。
满屋空气静到落针可闻。
一个照面，劝周家帮二当家归入凌家帮、掰周家帮堂堂帮主的手指？
这凌家帮的新帮主是个狠人啊！
为什么只针对周家帮？难道是因为改名后大部分手下都去了周家帮？蓄意抱负？
靠！也太打脸了吧！
主座之上，烈腾龙的眸色也深沉许多，就连坐都坐的不怎么安稳。
可这时候什么都能输，士气不能输！
烈腾龙眯眼，邪笑道：“凌当家今年多大了？”
这么嫩的一张脸，还没过二十吧？想起刚才手下的提议，他的眼神在凌若身上转一圈，笑的更邪淫。
这么一张好皮相，就算是个男的，他也忍了。玩起来肯定有滋有味！
凌若见他表情变化，岂会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眼底杀意闪过，脸上是笑却愈发明媚，“比不得烈当家四十岁才坐上帮主之位。”
烈腾龙的笑脸猛然扭曲。
这是再讽刺他年纪大？
啪！
一拍桌子，震碎两坛黄酒，气势逼人，“凌当家这张嘴可真不会说话！用不用爷爷我给你松泛松泛？”
松泛？还能怎么松？自然是抽耳光子！
凌若笑的更明艳，“烈当家这屁股可真不会坐！用不用丈人我给你挪挪窝？”
咔嚓！
数个酒碗被捏碎的声音。
这也太猛了吧！爷爷对丈人——噗！也是绝了！
烈腾龙愤然起身，双拳紧握，气血上脑，怒吼，“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信不信明天烈火帮灭了你凌家帮？！”
凌若却不回他这话，反而拍拍掌，清脆的击拍声在大厅里别样迷人，似笑非笑道：“这回不用帮你挪窝了，自己倒起来了烈当家真听话，嘴上说的不要不要，可心底明显想着别的”
太岁头上动土——这话说的是找死的话啊！
众人已经不敢再看烈腾龙的眼神那眼神，快开始吃人了！
“找死！”
烈腾龙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当场抽死这个不要脸的畜生！
他也这么做了。
砰！
一脚踹翻面前的长桌，举着生寒的大刀冲过来，眼底凶光爆射，能把凌若斩成八段！
“烈当家今晚喝了几杯酒？”
凌若突然跳向别的话题。
“你怕了？”烈腾龙狞笑，他就知道这小白脸会怕！但威势不减，依旧举着长刀，冲凌若身边砸来。
“三坛又如何！你他妈堂堂当家的还小气这点破酒？呸！待会儿爷爷给你吐出来！你全喝下不就不糟蹋了？哈哈哈！”
狂笑声震天，凌若冷眼看着他作死。
“忘了说了”清淡的嗓音响起，却似带着毒雾的曼陀罗花。
“今日喝了酒的人，可千万别动内力”
咔嚓！
大刀砸在地面上，砸出深重的凹痕，围着那凹痕，隐隐有裂开的纹路蔓延。
咕咚。
众人咽了一口口水，烈腾龙怪不得能当上帮主，一刀之威恐怖如斯！
——诶，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
靠！
眼神一缩，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烈腾龙整个人仰面朝下，噗通栽地，一张大脸狠狠砸在长刀磕出的凹处。
咯吱。
这是骨头被撞的脱节的声音。
凌若清幽的嗓音再次布满整个大厅，“就是丈人也挨不过这么大的礼，烈当家，您再怎么说也是一帮之主，这样给我下跪不觉得丢人？”
“去你他妈的噗！”
骂声被凌若一脚踩死。
恶臭的黄酒从他嘴巴里流出来。
凌若撇嘴，“好好的酒这么被你糟蹋了多可惜啊。”
挥手招来一个侍卫，“绑好了带到柴房，再拿五坛酒，什么时候喝光了，什么时候再丢手。”
凤眸在烈腾龙脸上转一圈，勾起一抹清冷的笑，“好好招待，千万别让烈当家再嫌弃咱们小家子气了。”
直到烈腾龙跟死狗一样被人拖走，烈火帮的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怒喝，“小子找死！”
一个个举着武器就要往前冲，冲到一半，噗通倒底，面色赤红，四肢痉挛颤抖，有如走火入魔。
凌若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几人，吩咐侍卫抬走主位的桌子，在众人或是惊异、或是惊恐的眼神中，施施然坐下。
下巴微昂，露出一个孤冷的弧度。
烈衣男子，绝色祸人。
“都说过了别动内力，偏偏要耍些不该有的心思让我，说什么好呢？”
这是赤裸裸的告诉大家——我凌若给你们下毒了。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苍白。
其中有一个男子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