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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粮食！”
“交出来！”
凌若脸色铁青一片。
卫央见凌若脸色难看，心里发狠，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咔嚓。
长刀换了方向，对准那鲁大顺的腿便砍下来。
任何在他面前，都逼若儿不得！
鲁大顺大惊失色，待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失去一只腿的支撑，噗通栽在地上，惊恐地指着自己断了的腿，“你！你干什么！”
他背后的无数灾民怒吼的声音，戛然而止。
自己的头头被人一刀砍断了腿，鲜血乱喷。他们又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刚才再怒再狠，也没见过多少世面！更遑论见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恶魔了！
噤声，惊恐的气氛再人群之中蔓延，谁也不愿做出头鸟，唯恐没了性命！
这就是军队和乌合之众的差别所在。
见众人安静下来，凌若知道再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扫了扫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鲁大顺，“你们有多少人？”
鲁大顺额角疼的滴汗，却不敢不回答，“九九千五百人。”
凌若皱眉，扭头吩咐红缎，“去把桃花镇上所有的馒头和包子都买过来，人手不够就租几辆马车。”
“主子！”红缎瞪圆了眼，“您是要？”
“去吧。”凌若淡淡的吩咐，眼神落在人群中。
离她五十米的地方，站了一个还在哺乳期的妇人，衣衫破烂不堪，脸上遍是划痕，脸色蜡黄发干，她的怀里抱了一个未满月的婴孩，嗷嗷待哺，却在自己母亲怀里寻不到奶水，哭成了泪人。
妇人左边，有一位瘫坐在地上的背影伛偻的老人，七八十岁的年纪，本该颐养天年，却因为一场雪灾毁了家土，为了生存无奈踏上北来之路，他的鞋子已经磨破，十个脚趾血肉模糊，枯瘦的手紧紧握住断了半截的拐杖，警惕地眼神望向逼近他的侍卫，双腿发抖。
形形色色，没有一个作恶多端之徒，全是为了生存而被逼着拿起武器的可怜人。
凌若合上凤眸，叹息一声。
天灾无情啊。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还有三更！
第259章断肢重生（）
“现在，我想我们能坐在一起好好谈谈了吧？”
许久，凌若抬眸，声音冷淡。
瘫坐在地上捂着伤口的鲁大顺点头如捣蒜。
“能了！能了！”
他惨白着脸，僵硬地回应，迟迟不敢置信。
这个少女？刚才吩咐手下的人将桃花镇所有的馒头包子都买过来？天！饿了一天了！这是救命的粮食啊！
他们截了她的商队威胁，甚至恶语相加，她还能这样对他们！
天大的善人啊！
这时候，从灾民中走出一个穿着破烂却干净的老头子。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苍老的下巴掠过白雪，磕的诚心诚意，“姑娘心善，今日之事，是老头子莽撞了！”
正主出来了。
凌若眯眼。她早就猜到鲁大顺只是个充当门面的炮灰，鲁大顺背后必定有人指使，否则凭他那一点半点脑袋，绝不可能把这些灾民组织到一起！
“爹！”那边的鲁大顺见这老头子跪地上磕头，眼眶瞬间红了，“是儿子没用！”
原来，这老者是鲁大顺的父亲。
“闭嘴！”
鲁老爹怒喝一声，颤抖地从地上起身，“恩人，老朽今年六十了，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恩人手里有伤药的话，还请帮个忙否则这血再流一会儿”
后面的话他没说。
人失去肢体并不足以致命，但若失去肢体后长久未止血最终会因血液流失过多而死亡，凌若前世也曾上过战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蹙眉，见那边鲁大顺已经疼的两眼发直，心底一沉，转头欲要问红樱。
却听卫央清醇的嗓音传来。
一袭白衣，立身雪地，眉眼如天人，似要融进皑皑的雪深处。
“若儿不用麻烦。”
言罢，走向瘫软在地的鲁大顺。
如玉的手指如柳叶穿梭，在鲁大顺断了的大腿上点了数个穴位，汩汩的血液瞬间如倒流的水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最后结成血痂，再不往外滴血。
鲁大顺僵住了。
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吼，“活神仙！”
不用药草，光点几个穴位就能止住血？他鲁大顺长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回见！不是活神仙又是什么！
鲁老爹眼底亦划过震惊，但毕竟老成持重，一辈子经历的事也多，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别一惊一乍！”
“是是”
鲁大顺不敢再多言，可他看卫央的眼神，依旧如同在看一个医死人肉白骨的神仙！
“若儿，这腿用给他接上吗？”
卫央转身，声音极平淡，落在在场众人耳朵里，如平底起了暴雷。
什么？！人的腿断了还能接上？！
鲁老爹以为卫央是因为刚才伤了鲁大顺而过意不去才这么说的，急忙摆手道：“这位公子不用麻烦了，大顺生性莽撞冲动，这次事了，也算给他个教训”
话未说完，便被凌若清雅的嗓音打断。
“接上吧。”
“接上了才能坐在一起好好谈谈今日之事，如何处置。”
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音底全是笃定的信任，好像在她看来，卫央接一条断腿只是小事一桩。
这回，就连站在旁边的红樱都不淡定了。
她承认卫七皇子身份尊贵，武力高强，势力遍布天下又对主子一心一意，她也承认卫七皇子医术高超但也不可能到逆天的程度吧？腿断了都能接上，那是神仙才有的手段吧？自家主子主子跟以前果然不一样了这种时刻还顾忌着他的面子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卫央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对凌若露出一抹笑。
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天地之间，唯有这一笑，扎进在场众人的心底，生根发芽。
卫七皇子俊美非凡不似凡尘之人。
卫央从袖里掏出银针。
命人将鲁大顺抬在一块平板之上，抽掉一根衣上的白线。
他的衣物，是用丝绸织成，对人体没有伤害。
将白线穿过银针上微不可见的细孔，放置一边，命人将那一条仍在滴血的断腿抬过来。
“没有麻醉剂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儿。”
陡然听到卫央的话，鲁大顺除了僵硬地点头，什么都不会了。
天他刚才说的不是开玩笑？真的要给他医断腿？！
卫央吩咐完之后，没再看他，手指翩飞如鸿，在断腿之上来回几圈，待断腿上的筋脉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微微抽动后，手中银针飞旋，银光闪烁，看不清里面发生着什么。
唯有当事人。
刺疼让鲁大顺叫出声，凄惨哀嚎如待宰地野猪，青筋暴露的双手抓住身下的木板，差点将木板给戳成孔！
这个俊美的不像人的家伙！竟然拿着针跟绣花一样，将他的腿跟断腿缝在一起？
天！
腿断了还可以这样治？
惊痛声没持续多久。
卫央收了手，除了指尖染上殷红的血迹，如开在雪地的梅花一样，整个手掌白净如玉，再无一点瑕疵。
凌若眼神定在卫央身上，再也挪不动。
上辈人就听人说过，认真工作的男人性感的要死，她以前以为是无稽之谈，往往嗤笑两句便撇在脑后。
可此时此刻，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凌若再也无法反驳。
卫央的眉微微蹙着，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高挺的鼻翼冷峻如峰，表情郑重却不严肃。
而在刚才，他用一根银针，完成了哪怕在二十一世纪都需要精密仪器无数专家汇在一起商议讨论无数次才能联合做的肢体重生手术
不到半刻钟。
她的男人
她凌若的男人。
卫央收回银针，对躺在木板上浑身呆滞的鲁大顺道：“你试试有知觉吗？”
“有有”鲁大顺浑噩不知世事，只知道下意识地摇头。
鲁老爹冲过来，脸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狠狠踩在鲁大顺被接好的那只腿上，“问你话就不能好好回答？这么大年纪的人了！”
“嗷！”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鲁大顺快哭了，“爹！我是不是你亲儿子！你就不能轻点儿！”
鲁老爹浑身僵硬。
他刚才一方面是气儿子不争气，一方面也是想试探这腿到底有没有知觉——
难不成真的接上了？！
鲁老爹不可置信地喃喃，“大顺你哪儿疼？”
作者题外话：卫大神医出手，尔等还不过来跪拜。
剧透一下——后期卫七皇子的性格会来个大逆转哦
第260章全部接手（）
“还有哪儿疼！你踹的地方啊！”
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鲁大顺脸色涨红，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左腿，失声道：“爹你再踹一脚？”
见鲁老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鲁大顺急了，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对着膝盖砸下去。
“嗷！”
又是杀猪般的惨叫，可惨叫声落，鲁大顺眼底遍布狂喜。
他的腿！有知觉了！
真的接上了！
“神医啊！”
鲁大顺一把抓住卫央的袖口，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神医！我要给你当牛做马！”
卫央不动声色的别开他的手，白衣胜雪，缓行至凌若身边，对她微微点头，“没辜负若儿的期望。”
凌若笑的倾国倾城，“我从未怀疑过你。”
而站在她身后的红樱，彻底凌乱了，看卫央的眼神和以前大不相同。
天卫七皇子竟然有这种逆天的手段！
还是主子心眼明亮，提早定下了卫七皇子
这份识人的手段，她自愧不如！
半刻钟之后，雪地上摆了一张长桌，几名侍卫撑着油纸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凌若几人便坐在桌边，桌上摆了一壶清茶，四个彩瓷茶碗里晕开袅袅茶叶。
“你们是哪儿的人？”
凌若抿了一口茶，冰天雪地里终于体会到一丝温热。
鲁老爹急忙道：“老朽是南郡周通府柳城县潘家湾的村民，周通府位处大山之中，受灾严重，待在山里除了等死就没别的出路了，为了给村民找条活路，便领着他们一路乞讨来了北方，剩下这些人除了本村一百三十个之外，全都是路上加进来的，人一多，口粮便成了问题，老朽不才，只能暂时当个领头的，为大家谋点儿存生的粮食。”
“拦住恩人车队之事，实属无奈之举”
凌若挑眉，这老头不诚实。
搁下茶杯，声音微冷，“若鲁老爹你还藏着掖着，咱们也没有商谈的必要了。无奈之举？那么多马车你不拦，偏偏拦着我手底下的马车，真以为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吗？”
语到最后，隐带威胁。
鲁老爹脸色难看，最后咬了咬牙，见瞒不过，终于说出口，“老朽认得盐帮的标志”
“哦？”
鲁老爹耐着头皮解释：“盐帮在整个南郡的名声极大，精盐质量好，商家也乐善好施因此这次见了才”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似是有些尴尬。
凌若眼眸微眯，“就因为名声好，你们就杠上了？逼的我的人赶了几十天的路风尘仆仆到家门口了却被逼的进不了门？”
凌若声音发冷，“这些灾民我不会置之不理，但同样，你们耍的手段我也不会不管不问。一码归一码，我凌若恩怨分明。”
鲁老爹被训得脸色涨红，却无话可辩驳，一杯一杯猛灌茶水，最后，红了眼眶，“老朽实在是无奈啊除了财大气粗又素来名声好的盐帮天底下还有谁能救我们这群可怜人？上万条性命捏在老朽手里，不得不铤而走险”
凌若脸上的冰寒之色散了点。
许久，叹息，望向匆匆赶来的几辆马车。
红缎骑着高头大马一马当先，临到近前，扬了扬鞭子，笑的明媚灿烂。
“主子！全买过来了，整整五辆马车，够这一群人吃上一顿了！”
她的话不仅凌若听到了，离的紧的灾民也都听到，猛然起身，一个个眼神攥紧了那五辆马车，眼底露出狼一样的恶光，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大吃特吃！嗷嗷之声纷杂烦乱。
鲁老爹敲了敲桌面，怒吼，“都安分点儿！”
刚才还兴奋的不能自己的灾民们，全噤了声。
凌若眼底划过亮光——这鲁老爹在这些灾民里的威望挺深。
鲁老爹严厉的嗓音再次响起，“所有分队的小头目来领你们手底下人吃的东西，一人一个馒头，谁敢多拿，别怪我鲁老爹不顾情分不给你们脸面！”
小头目共有一百个，每个人管了差不多一百个人。
馒头用麻袋装着，一个大麻袋里面塞了三百个馒头，正好分给三个小队，五辆马车上挤挤压压装了差不多四十多袋馒头，这其中还有红缎从家户里买的，前前后后花了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看大雪洋洋洒洒的样子，估计还会再飘个一两月，这些灾民短时间内回不了故土，一百天的时间差不多六十万两银子。
这点儿银子她还出的起，难的是怎么安置，不如，全放到凌家军的兵营那一片？
只是，这么多人，朝廷上明眼的肯定知道了动静，一万人一起消失，难保不会查到她头上，到时候再揪出凌家军事情就难办了。
卫央似乎知道凌若的想法，合上她的手掌，“若儿放心，你只管做你想做的，这些事交给我。”
凌若心底一暖，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卫央的视线也挪向这些灾民。
分了馒头，大部分人都是狼吞虎咽地吞下馒头，就着雪水咽进胃里。
甚至还有几个妇人，只掰了一小块垫了垫肚子，剩下的全塞进衣领里，留着以后实在饿不住了垫一口。
黑如墨的眼神微缩。
他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但他却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
受天下万民供养的皇室，若不能为民请命给这些人一个安稳的日子，对不起这些年的锦衣玉食。
所有灾民都拿到馒头之后，凌若又找来鲁老爹，指了指红缎，“你带着灾民跟缎儿一起，沿着卫京往北走，到那儿管好你的人，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老老实实待着，到时候有吃的有喝的供着，你们平日就给厨房打打下手，做做手工活。”
鲁老爹不可置信，“恩人您，您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他不相信，而是他最初的设想是，盐帮再有钱，能管他们几天饭已经不错了，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可听恩人话里的意思——
这些灾民她全都接手了？
目瞪口呆。
第261章你也配！（）
红缎扫他一眼，“我家主子说的话还能有假？你这老头别不识趣，让你跟着就跟着。”
一句话噎地鲁老爹再不敢出气。
红缎这才作罢，笑意妍妍对凌若道：“主子，您跟卫七皇子先回去吧。我和姐姐解决了这些人就过去找您。”
“好。”凌若点头，临走之前又交代，“路过京城的时候，再去京城多买点口粮，从这儿到驻扎地不近，路上别出什么意外。”
“我知道我知道。”红缎嘟囔着推搡凌若催她离开。
“主子今儿是怎么了，善心大发起来了，你放心交给我不会有差，保准把这些人全安生带过去。”
凌若勾唇，转身。
不是她善心大发而是大仇得报多亏老天庇佑，她几日后便要嫁人生子，多积一份德也是好事。
三日后，御书房，卫皇一脸阴沉。
“一万名灾民？老七啊老七，朕竟没发现什么时候你生了这么大的胆子！敢把手插到百姓身上？你知道不知道朝臣对你的评价！目无礼法心怀不轨！这样的名声你让朕如何待你！”
卫央跪在地上，神色不变，“儿臣想问父皇一个问题。”
卫皇冷哼一声，“说。”
“这些灾民若不是经儿臣之手救下来，父皇该如何处置？”
“还能如何？朕难道会坐视朕的子民饿死冻死在卫京城门口？不用你插手，朕自然会吩咐吏部拨款给灾民。”
“安置这些灾民，起码需要六十万两银子，父皇您拿得出来？”
“朕如何拿不出来！”被自己儿子小瞧了，卫皇气的吹胡子瞪眼，“吏部再不济六十万两银子还是有的，哪怕官员的月禄推迟发了，朕也会保证这些灾民活下去！”
“除了这些灾民呢？”
卫央起身，眼底肃然，“南郡绵延几千公里，只有这一队灾民熬过了天灾流到卫京门口寻了一条活路。”
“还有十倍百倍的灾民寻不到生路，故土倾倒，流失失所，朝不保夕，又没有能力来卫京寻助，父皇如何对这些人呢？”
“今年雪灾的严重程度父皇远比儿臣清楚，儿臣认为这时候该做的不是追究谁救了这些灾民，而是追究如何去救那些没被救的灾民，去追究雪灾之后南郡如何重建，追究哪些官员敢中饱私囊发着国难的钱财，追究怎样让卫国熬过这次灾难。”
“父皇能拿出一个六十万，难道还能再拿出三个五个六十万？”
卫央叹息一声，“父皇对儿臣疑心大可不必，跟儿臣比起来，这皇位不如您长命百岁，官员的评价儿臣不在乎也不屑于在乎，一群见风摆舵的墙头草罢了理他们干什么？”
卫皇双眉紧缩，直视着这个最宠爱的儿子，心底划过无数喟叹。
有理有据，有德有义，心怀天下又忠悌仁孝，这样的儿子他还怀疑什么？
“不瞒父皇，这些灾民其实并不是儿臣要救，而是若儿想救。”
卫央知道实情瞒不住，直接吐出来，省得卫皇日后查探，查到那十五万凌家军头上。
“若儿难得心善，她的背后亦有盐帮做支撑，这些灾民对她来说只能算动了动刀子，不影响大体，因此儿臣才会同意。”
“你也太宠着她了。”果然，卫皇闻言没有丝毫诧异，只是皱眉道：“朕不否认明珠郡主机颖剔透，但你要记住你是个皇子，她就算是嫁给你，也只是个皇子妃罢了一万灾民全交给她，万一她？”
“父皇放心。”
卫央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