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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脸上又是微微一白。
叶芊雪惊觉到了什么,疾声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东方归元站定,苦笑道:“没有什么,老毛病了……”
叶芊雪站着,怔怔的,居然落下泪来。片刻之后,才说道:“王爷……你还是忘不了他。”
东方归元苦笑着摇头,说道:“忘不了她又如何,我要下江南,她居然见我都不见了。她要做她的好臣子,我要做我的乖王爷,我们两个,是不在同一条道上了……”
心绪,却在那一刹那之间飞远。她——不见我。她派人传话出来,从此不见。语气决然,就像那次,我给她留的话一样决然,
只是——就在几个月之前,她还曾通过皇帝,进了我的幽居之所,与我商议,要我参与夺嫡。那时——她的声音嘶哑,她的眼神,是温柔而倔强。
随后,听说了她参加武举的故事。随后,听说了她在擂台上被人打成沙包的故事。随后,听说了诗谶的故事,听说了她求雨的故事。那求雨的故事,曾经将我吓出一身冷汗。然而,她居然化险为夷,居然真的给大兴皇朝,求来了一阵及时雨。
只是……她难道不知道,一个臣子,身上带着所谓的“天命”色彩,对她的将来,其实不利?
只是,很快就明白了她这样冒险的原因。她这样冒险——是为了我。为了了结我这桩案子,就必须取得状元郎的身份。
然后,我去见她,她不见我。从今之后,再不相见。
就在灞桥边,我知道,她就在附近。然而,当我唱起她的曲子的时候,她也没有回头,向我看上一眼……
从此之后,再不相见。
叶芊雪幽幽的声音在东方归元的耳边响起:“王爷,您还是忘不了他。他是对的……他不见你,对他也好,对你也好,你……不用怪他。你救了他,他救了你,从此之后,两清了。”
东方归元苦笑道:“是,两清了。从此之后,我们两不相欠……”心神却又在一瞬之间飘远,那个晚上,那个似乎特别温柔的晚上——竟然是结束了么?
胸口再次微微一疼,东方归元的脸色一瞬间,彻底白了。片刻之后,他的身子,终于剧烈的颤抖起来:“她……遇到过不去的坎了。”
叶芊雪疾声道:“他?王爷,您说的是谁?……他?您怎么知道?”
东方归元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去写信,写给父皇与母妃……”
叶芊雪疾声道:“你……怎么知道他有过不去的坎儿?你……是待罪的身份,你写信给父皇与母妃,你还想为他求情……你……不要命了!”
东方归元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为他求情,是为了天下求情……不管怎样,我知道,大兴朝需要她,不是……我需要她。”
东方归元已经进船舱去了,叶芊雪站在风里,只觉得浑身发冷。眼泪一滴一滴落下,落在春天的风里。
小满兴冲冲跑上前来,说道:“王妃,帐子已经买到了……”放低了声音,说道:“少买了一顶……晚上蚊子多,王爷说不定会受不住……”
叶芊雪扫了小满一眼,说道:“好,你的床上,不要安帐子了,你喂蚊子罢。”
小满目瞪口呆,片刻之后跺脚道:“那我就爬上王妃的床,与王妃您一起睡……”
……
夜,一寸一寸的加深了。
跪坐在地上,两脚已经发麻。但是——我并没有挪动一下脚步的意思,现在,这肉体的痛楚,对我来说,都似乎是一种享受。
内心的压力,来自道德的压力,还有内心的痛楚,来自理想破灭的痛楚,交织在一起,让我不能呼吸,让我几乎想要晕厥。
我逼迫自己将眼睛从桌案上离开。桌案上,那把剑,那把皇帝的佩剑——
我知道我现在很危险,再看下去,我说不定就会崩溃,我不能再看下去了,我知道,我现在没有必死的理由!
我……没有被逼到绝路上。我不能这样脆弱,我必须找到让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
皇帝没有杀我之心,他还是爱惜我的才华的,只不过是痛恨我居然敢私自杀人而已。假以时日,我能靠自己的才华,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只是,这个过程很艰难,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林明之——死了也就死了。他是该死的,如果有法庭法官的话,他身上也一定有必死之罪!就他当日杀我那一件事,我杀他,也不为过!佛家有因果报应之说,这就是他的报应……我不该有杀他之心,然而,我身上却没有必死之罪!
法理不外人情。即便是后代的法治社会,对这样的事情都多有宽容,即便是死罪,往往也是缓期——我必须宽容自己一次!
我必须宽容自己一次。作为宽容自己的代价,我必须……为这个时代,做更多的事情。是的,就这样!
我膝行两步,拿起了桌案上的那把剑。端详了片刻,手指头在剑尖上弹了一弹,听到了一声龙吟。
剑是杀敌的工具,不是杀自己的工具。现在霉女,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自杀那是最懦弱的举动——现在又不是庆州城下!
拿起剑,轻轻放在一边。然后,我拿起笔,继续我还未曾写完的奏折。
就在那一瞬间,我听见了——头顶上,有一声细微的“卡擦”声响。
一瞬之间,汗毛林立,我厉声喝道:“谁!”屋梁之上,却再也没有声音。
皱紧了眉头,握紧了宝剑,全神戒备。就在片刻之前,我还曾经有过求死之念,但是片刻之后,我却再也舍不得就死了。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
沐辰推门进来,低声问道:“玉状元?”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屋顶,片刻之后才展颜笑道:“玉状元,您放心,这事情小人知道的……”低声与我说了一句话,立即又出去了。
我再看屋顶之上,静悄悄的再无声响。屋顶上的人,似乎已经去远了。
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是感激?还是……害怕?
沐辰只说了一句话:“屋顶上是皇上的人——预防着你想不开。”
提起笔,又再放下。皇帝……这样的皇帝陛下……心却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
皇帝给我的任务,总要完成了才是。
小憩了一会儿,又起来奋笔疾书。写写改改,到了凌晨时分,才算写好,抬眼看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外面的人声渐渐嘈杂起来,又有脚步声往这里来了。
来的还是皇帝陛下。也不理睬我,径直走到桌案面前,拿起我写了一晚上的奏折,翻看了两眼,说道:“字倒是还清爽……你自己说吧,你要朕如何发落你?”
我抬头,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东方啸鸣冷哼了一声,说道:“嘴巴倒是还很利索的。”将我的奏折顺手扔下,说道:“朕曾经想过,索性杀了你算了……免得看着你,又烦恼。想要送你去刑部,都怕天下的书生都疯了。”
我不敢吭声。
东方啸鸣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给朕记住,你是朕的子民,朕再宠爱你,也是朕的子民。你给朕写的那个什么《大同说》,里面就曾写过,要严明律法,王侯犯法与庶民同罪……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我沉默了片刻,说道:“皇上发落就是。”
东方啸鸣冷声说道:“第一个选择,你就给朕滚到洛阳去。朕给你一班人马,你给朕带着那批人写《资治通鉴》去。我知道写前面的容易,写后面的却难。给你十年的时间,你给朕将后面的都写出来……十年之后在于朕来说话。”
冷板凳我愿意坐,但是坐上十年冷板凳——我咬了咬嘴唇,问道:“皇上,第二个选择呢?”
东方啸鸣顺手从书架上拿下一卷地图,打开,审视了一圈,说道:“朕给你选一个最偏远的小县城,你给朕做县令去!给你三年的时间,若能做出一点事情来,朕还将你叫进京来。三年没有成绩,你做五年,五年没有成绩,你就给朕做一辈子县令。或者,朕还会给你调调地方,东南西北全国各地,都让你跑个遍……如何?”
一边是十年的冷板凳,一边是一辈子的小县令——
两个选择,都离我的梦想,实在太遥远!
编书我不怕,带着一群没有杂七杂八心思的书生去搞历史研究,说实话那倒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十年书成,我在学术上的声望,能达到一个新的高度。那时——再度回到京师,未免也没有机会。
只是,我必须牺牲十年的时间!
我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呆多长时间?我只知道,我的身子骨,已经毁掉了。想要健健康康活到七八十岁,很可能是奢望。十年时间,我精力最为充沛的十年时间,就这样白白浪费掉——我心中不甘!
这边,很可能是一辈子的小县令。
两年时间,我的心已经养大了。我知道我站在这个时代的最高端上,如果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整个时代!
我不甘心这辈子就这样做一个小县令——
但是,做县令,有个好处,那就是有机会接触真正的民间!这比一直呆在书房里要强得多!而且皇帝的话里还有暗示,那就是——假如我能做出成绩来,那就有重新提拔我的机会!
最偏远的小县城又如何?现代霉女,难道还怕苦?更何况,之前东门也曾帮我分析,说我现在的情况,是去地方最佳!只不过今天这个情况,与东门分析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如此而已。
一瞬之间,拿定了主意。我点头,说道:“我……愿意选第二种。”
“选第二种?”东方啸鸣想不到我居然立即做出了选择,倒是怔忡了片刻,说道,“你要给朕想好!一辈子的县令,不好做!”
“愿意为百姓做点实事……”我咬着嘴唇,说出了我自己的想法,“若是一辈子呆在书房,那恐怕一辈子都是纸上谈兵之辈!”
“你……不愿意做纸上谈兵之辈?”东方啸鸣淡笑了一声,说道,“你若是去了地方,恐怕京城之中,谣言飞扬。若是去了洛阳给朕编书,那就不会有谣言了!”
“谣言飞扬……顾得了那么多么?”我定了定神,慢慢的回答,“皇上若是还有些爱惜之意,自然不会让臣尴尬。皇上若是不存爱惜之意,臣也不敢爱惜自己那点小名声。”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在要挟朕!”东方啸鸣蓦然又大笑起来,笑声再次蓦然止住,径直就走出去了,顺手将我的奏折抓在手里。也不回头,径直吩咐道:“小沐子,带玉同尘出去回家候命。玉同尘,朕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你有哪些新鲜的想法,都给朕写下来,朕要看看。你脑子里的东西,不许藏私!”
我急忙答应了。松了一口气,心中却隐约……有些发冷。
回到家中,秋如意早已急得团团转,说道:“怎么进宫却去了这么长时间。风公子去了几趟宫门外接你,都没有接着。托人打探消息,却偏生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风公子还在外面呢,我赶紧派人找她回来。”
我笑了笑,说道:“皇上对我恩宠非常,进宫你担心什么。”
却听见东门笑道:“宫门一入深似海,怎么不担心。却偏巧蓝十三也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家。一家子人猛然少了两个,连我都禁不住有些惶惶的。”
却听见欧阳毅的声音,道:“偏生外面又在戒严,说是有朝廷大员被人暗杀了。”
我笑了一笑,说道:“我在宫中,已经听说了。”
东门笑了笑,说道:“是么……不管怎样,回来就好。”
欧阳毅叹了一口气,说道:“京师地方,天子脚下,偏生发生这样的事情……蓝十三也真是的,这时节出去做什么。”
却听见蓝十三的声音:“欧阳毅,我就知道,你小子喜欢在人家背后说我坏话!”却是蓝十三从外面回来了。
蓝十三神采飞扬,似乎是做了一件极其高兴的事情。想起昨天今天的遭遇,不觉怒气一点一点的上来,沉声说道:“东门,欧阳,我要与十三说两句私话。”
东门笑道:“有这么多话要说么?”却与欧阳毅一起出去了。
蓝十三看着我,笑道:“你在宫中,不知道吧?那个林明之,已经被人杀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定了一会神,我才说道:“我想跟你说——不要随便杀人!”
蓝十三苦笑道:“我是随便杀人的人么——我只是在帮你……”
“不要杀人,我曾告诉你,不要杀人!林明之……也不要杀!”我激动起来了,嗓子嘶哑,“你没有资格杀人,即便那个人是坏人!我也没有资格杀人,即便那个人,有杀我之心!你不知道的……至少,为了我,你不能再随意用这些见不得人的侠客手段!”
蓝十三愣神了。片刻才说道:“尘,你是怪我么?可是,林明之……不是我杀的。”
“你杀了就杀了……我也已经付出代价了,为了你的行动——你还不承认做什么。”我苦笑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实在太过激动,放缓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你也不会知道这事情会惹出更多的麻烦……我只是想说,今后,你这样的游侠脾气,是要改改了。我是朝廷的人了,不能再犯下以武犯禁的事情。凡是总要按着律法来……”
“可是……你叫我不要杀了林明之,我没有杀。我只是出去走了一圈而已……”蓝十三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只不过听说了林明之案件之后,又非常好奇,混进他家看了一圈……”
“十三,你……”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好。片刻之后才说道,“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虽然……这事情,我也有杀他之心,我自己也有责任——但是你不要再擅自行动了,你给我险些带来了杀身之祸,你知道么。你若是真的为我好,请答应我。”
蓝十三看着我,目光中,渐渐地坠上了一颗沉沉的石头:“你不相信我是么。你就该知道,我是为你好的。我说过,我愿意站在你身后,我愿意无条件的帮着你……可是,现在,你……不相信我了。”
“我愿意相信你,十三,我甚至愿意——将我的一切,都交托给你,是你自己不要!”我咬着牙,低声说道,“我现在只是要你,不要再擅自行动,不要给我惹麻烦,如此而已!”
蓝十三摇了摇头,好久才说道:“你还是不相信我。我原先以为,我呆在你身边,无条件的帮着你,看着你……能让你有一个安全感,可是现在看来,我错了。现在你的轻功也成了,你身边也有了足够的人手,看起来……是不需要我在你身边了。我在你身边,只能增加你的不安全感,只能给你帮倒忙……”
“十三,不是的,十三。”我努力要将我的话说清楚,“我只是想要你,想要你不要再杀人……”
蓝十三已经转身,慢慢向外面走去。听见他的声音:“我……也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你现在又有皇帝的宠爱,又有东门在你身边出主意,你的轻功又足以保命,皇上派给你的护卫,也已经训练到位——所以,我想,我该去做点自己的事情了。”
我张口,想要挽留,却不知怎么,发不出声音。
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我真想不到。
蓝十三居然也会离开我——而我,却没有想用足够的理由将他挽留。
蓝十三的背影是如此的萧瑟。我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起来,蜷缩成一软虾米。
吴王……去江南了。十三……也走了。两个男人,我生命中最依赖的两个男人,都……走了。
想哭,却流不出眼泪。
蓝十三……是该让他离开了。这个连来历都不清楚的人,在我身边,一呆就是这么长时间……是不该让他继续呆下去了。现在离开,正好。
香墨冲进来,疾声道:“公子,蓝爷——怎么就走了?带着包裹走了?”
我苦笑,说道:“聚聚散散,人情之常。他要走,那就走吧。”
走吧,走吧。接下来几天,除了偶尔出去之外,我就呆在屋子里,奋笔疾书。皇帝陛下既然助阳吩咐了,我总不能再让他失望。
说是偶尔出去,但是也出去了五趟。其实就是参加了留在京师的学子们的文会。
吏部的职务安排渐渐的下来了,京师里的进士们也渐渐散了。留下来的大多是工作还没有安排的,还有就是今科落榜的。
在东门的建议下,我组织成立了一个社团。这个社团,名字就叫“为民社”。没有其他内容,就是组织了几个相好的中举进士,连同我与林子陌几个人,给大家开文会,举办讲座,讲参加科举要读的书目,还要考试要注意的问题。
第一次上台讲座,林子陌诸人都是紧张不已,我却是轻车熟路。当下叫大家都目瞪口呆,林子陌更是大叫:“兄长无所不能”,连欧阳毅也禁不住微笑。
这等行为,我也不如何重视,却不知在落榜举子心中,这却是百分之百的施恩举动。要知道文人相轻,自己能中举,那已经是幸运之事了,我自己摸索出来的法子诀窍,哪里能告诉他人?
而我,却是不藏私的都说了——一时之间,我在书生心中的声望,又高了一个层次。
这样忙了一个月,林子陌的职务终于下来了,他被分配去了南方,做了一个小县令。三十三名算是高名次,却分到一个小县,一群还没有离开京师的同年都有些愤愤不平,林子陌却欢喜道:“能去地方也有地方的好处。”他是被东门洗脑了。
送走了林子陌,我的职务分派下来了,却叫全京师的书生都大吃一惊。
我的职务,是皇帝陛下亲自指定的,却是谁也料不到,皇帝陛下居然给我指定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职务。
不是说状元郎都是留京的吗?不是说前三甲都留京吗?那……为啥榜眼探花都留在了翰林院,状元郎却放出了京师,而且——是去了鄯州鄯城县?
那是一个与吐蕃交接的地方,山高路陡,更重要的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地方,出产强盗。
值得宽慰的是,临走的时候,皇帝还是召见了我一次。当然,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跟我要这些天写下来的东西。但是这次召见,又给了书生们很多YY的空间,玉同尘犯错失宠的谣言,一下子就都消失了。
临走的时候,却又有另外一个人来看我。这个人的到来,却让我大吃一惊。
狂状元四 风云变幻起朝堂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