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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么？陪朕在这里竟是这么委屈么？”他说着，那样轻的声音，经不起半点波澜，只是静静的响起，缓缓的，归于沉寂。
我摇着头，眼睛笑得眯起来，“星光太美，看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他呵呵一笑，不再说话。
我觉得更冷了，我看到对面缓缓的走过来一个女子，一个我熟悉不过的身影。
“姐姐。。”下意识的回头，果然看到他眼中的颜色又亮了几分，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了天下至宝的感觉。
到底该不该阻止？到底该不该。。。
此刻想起这样的想法，竟生出一种自己都不明白的委屈，难过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死死的扣着双臂，看着皇上温柔的将刚刚那件披风披在姐姐身上，他们相视而笑，眼中只有彼此，温柔的要将这雪融化一般。
我只觉得再也没有哪一个夜，如今夜这般更冷，这般的孤寂。
我从不会自怨自艾，不会怨天尤人，无病呻吟。
可是在看到他们环绕在一起，我抱着自己安静的立于黑暗中，是这般的无依无靠，仿佛这世间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样。
我轻巧、缓慢的退出去，离开他们彼此的世界，转身离开。
可是，那时急于离开的我却并没有看见，那个他们世界中的男主角环着姐姐手的手僵硬了片刻，眼里似有什么亮起的东西，又重新黯淡了下去一样。
夜晚我捧着被子不能成眠，想起刚刚姐姐奉皇上召进内殿，我心就揪成一团乱麻，担忧、害怕、心疼都涌上我的心口，只要一想起他们相拥站在雪地时的忘我，我就越发难过的快要死掉。
这些天皇上每天都来未央宫探望皇后娘娘，可是每当姐姐出现，他的眼睛总会随着她走动，我又怎么会不知道皇上来这里到底是为了谁。
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得到皇上的宠爱固然很好，可是这样频频奉召侍寝也太危险了，如果被那些娘娘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最近被皇上宠幸过的女人都会无端的消失，找不到身影，如今姐姐又处于这个境地，迟早会被发现的。
这时候，窗户突然被风吹开，呼呼的往房间刮着凛冽的风，我颤抖的走下床榻，眼前却突然闯进一个黑影，惊讶的看过去，就看到上午那个被我撞到的女人拿着一柄剑指着我的咽喉，冷冷的看着我。
我沉默的没有说话，心里有些害怕，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以为就算撞破了她的秘密，她也只会像那些娘娘一样背地里做些什么，可是却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武功！并且可以在这个守备森严的皇宫里穿行自如！
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宫女！如果，她要伤害皇上的话。。。
我心下一凛，尽数将心里的害怕压抑住，冷冷的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她微眯了一下眼睛，“你不知道，我是谁？”
她的声音清冷漠然，我疑惑的看着她“难道我和你认识么？我只不过是上午撞了你一下，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我？”
“那你为何会知道我脸上的红斑是假的？！”
我看着她疾言厉色的样子，微微发愣。
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才会半夜来到我这里？
我哈了一声，伸手将左脸颊的头发拢到一旁，顺便用手蹭了蹭脸上的红斑，解释道“那是因为我
跟你一样隐藏了自己的样貌，所以我才会发现你的红斑也是假的！”
她仍然戒备的不放下手里的剑，“为什么要告诉我？”
“为什么？”我紧了紧身上的内衣，淡道“不为什么啊，只是突然觉得你值得我信任罢了，跟我一样的隐藏自己的面容，在这个皇宫里淡漠的活着，不觉得咱们很像么？”
她冷笑，“像？怎么可能像？你就是这样仅凭一次见面就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我，是想做什么？让我对你感恩戴德，为你做事？你打错了算盘！”
我不由得笑出声来，笑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你笑什么？”她皱着眉头，手里的剑却放了下去。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笑而已，我承认这世上的人都如你所说，没有利益驱使是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好的，更何况是在这个阴森的宫里？可是那又如何，信任你，是我的事，告诉你，也是我的事，就算你告发了我，亦或者是杀了我，哪有如何，我也只能怪自己眼力不好，看错了人！可是现在，你不是没有么？你没有一上来就杀了我，也没有直接报上你幕后的人，而是来到我这里，
你是想要警告我什么么？”
“哼！警告你？你以为你是谁？小小的宫女罢了！”她提步，一眨眼就蹦到了窗外。
我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水暖！杜水暖！”
她回头，露出清丽纯澈的侧脸，似乎给了我一个嘲弄的笑容，然后消失不见。
5
第 5 章 。。。
鹦哥最终也没有让我到她那里去，只因为，她跟那些宫女美人一样，消失不见。
皇上在那一天晚上喝的醉醺醺的来到未央宫，站在殿门前仰天长笑，笑的哀婉，决绝。
那天姐姐和皇后娘娘去了太后那里，整个未央宫只有我一人和剩下的宫女太监。
“你们下去吧。”我对着战战兢兢的宫女说道，他们看了我一眼，似在省察我的目的，可是看到
我脸上的红斑的时候，放心似的松了口气，离开这里。
我不计较那个宫女的眼神，我站在皇上的身后，手里拿着披风，谦恭的说着“陛下，夜深风凉，
请小心龙体。”
他呵呵一笑，似喜似悲，捧着酒壶猛喝了一口，踉跄的走到庭院中央，回首对我苦涩的微笑。
“龙体？朕？我现在还配说这个朕字么？”
我跪在地上，“请陛下慎言。”
“我不在乎了！这个皇位有什么意思？它能给我带来什么？我心爱的女人因我而死，我的弟弟也
是因为我被害死了，这个江山，这个国家！到底是属于我的，还是属于太后的？啊。。丫头，你
说啊，说我还能在这个皇位上呆多久啊。。。”
我不语；心里发涩。
我抬头看着他，看他熏红的眼睛浮现一片大雾，他苍白的脸也染上了丝丝红晕。
那么，你是属于我的么？
我张口欲言，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是我的，怎么可能会是我的？
他是整个天下的，是那些后宫女子心心念念的男人。。。
“陛下，夜深露重，小心。。。”
还未等我说完，他猛地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狠狠地印上我的唇。
我吃惊的望着他，双手被他箍在手心里，滚烫的让我不能动弹。
“我不想呆在这里，不想啊。。。”
他说完，醉醺醺的滑落在地，闭着眼睛沉沉的睡去。
我低头望着他，眼睛眨了一眨，然后又眨了一下。
忍了忍，有忍了忍，可是没忍住。
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他的脸上，我也想离开这里，我也想要离开这里。
可是，陛下，咱们走不了，走不了。。。。
擦掉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我站在他身旁，叫来几个宫女，将皇上扶到床榻上。
我终于见到了太后，那个把持朝权的女人。
“杜水暖，把头抬起来，让哀家看看。”幽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抬起头，太后比我想象中的年轻，浓密的发梳成一丝不苟的发髻，金银珠钗扁方倒也不是雍容华丽，只是眉角眼梢都是犀
利，让人心下恐慌。
太后仔细端量我许久，我手心微微冒汗，她点点头，对我道“听说，那个杜云汐是你的姐姐？”
我心下一惊，连忙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确实有个姐姐叫做杜云汐。”
她点点头，却不再说话，旁边的叫做莫离的宫女笑吟吟的站在我身前，托着我的下巴，“倒是个稳妥的孩子，太后娘娘，应该符合咱们的要求了。”
太后沉吟许久，眼神紧迫的盯着我，似乎在考量我是否能担起她所托的大任。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皇上身边伺候吧！”
我的心骤然一惊，参杂着一股欣喜涌上心头，“诺。”
太后恬然从容的吩咐着，“哀家派你到皇上身边，并不是想要你怎么尽心的照顾他，至于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我低头，“回太后，奴婢明白。”
“那就好。”太后摆弄着手上的假指甲，神色幽幽的望着我“你姐姐也是个妙人，把皇后娘娘伺候的也很尽心，所以，你不用担心她，哀家自会派人去帮助她的。”
语气深沉莫测，我却从中察觉到威胁，我咬咬牙，低头叩道“谢太后娘娘恩典。”
“恩，下去吧。”她神情悠闲的摆着手。
“诺。”
“是母后派你来伺候朕的？”皇上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淡淡的看向我。
我叩拜在地，“回皇上的话，奴婢是太后娘娘派来伺候你的。”
他哼哼冷笑，手里的竹简扔到桌子上，“伺候？！朕看不单单只是伺候吧？”
我低眉，“奴婢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不明白？！”他走到我身边，手指掐着我的下巴，眼神冷冽的看着我，那神情竟让我无端发
冷。
“你怎么可能不会明白？丫头！母后派你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监视朕的么？”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徐徐笑道“那奴婢就请求皇上，垂怜奴婢，做一些太后娘娘希望你做的事情
吧，这样奴婢也好交差。”
“你！”他手猛地用力，我咬着嘴唇倔强的看着他。
许久，他终是拂袖离开。
我跪在冰凉的地上，在空荡的书房里，望着光洁的地板，抚脸轻笑。
“刘盈，我不叫丫头，我是水暖，杜水暖。”
有没有看见过雪地里的阳光？
阳光盛放，空气洁净，隐约甚至可以闻到繁华的味道。
我静静的垂立在椒淑殿的门外，看着那扇大门一点一点的合上，掩盖了我所有在他身上所有的光线。
我从不知道，最温柔的阳光怎么就与最悲凉的雪花反复的交缠，直至天荒地老的悲伤。
皇上日日都来椒淑殿，看望皇后，直至彻夜不归。
这些消息对于太后都是无比欣喜的，太后嘉赏了我，说我比我姐姐有出息。
我望着那紧紧合上的大门，涩涩的笑着。
哪里是我有出息？如果这件房子，这整个椒淑殿里没有了姐姐，皇上他还会日日都会来这里么？
而我，也只是跟着他身后，站在那件房子的门外，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看着他们的烛影绰绰。
听着里面皇上开怀的笑声，我多么想我生病，这样我就可以不用站在这里，直到皇上心满意足的离开。
缩了缩肩膀，我移到长廊里，躲避着风雪。
雪花不大，在夜色里晶莹剔透的像是眼泪一样，闪着淡淡的光辉。
我就这样沉默着，静静的倚着身后的柱子，抬着头，看着头顶的那片星光。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一见钟情就好了。
这样我就不会停留在这个飘渺无果的爱情里独自伤心了。
时间静止的让人无端发慌。
我知道我的生活里，除了爱，还需要自由。
所以束手无策。
我只能以让你最讨厌的姿态，最厌烦的动作，让你对我厌恶至极。
最终一念成伤。
6
第 6 章 。。。
“哼，你还真的傻傻的站在这里等啊！”面前突然出现穿着旧宫女服的女子，她右脸上的红斑在黑夜中隐隐约约，模糊不清。
我冲她笑笑，“啊，你来了。”
女子并不答话，走到我身边，先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笑语笙歌的屋子，突然拉起我的手，向外面走去。
我惊愕的看着她，“那、那个，我不能走，我得在这里等皇上。”
她回过头，恶声恶气的冲我说道，“等什么！他今天睡在这里了，你就跟我走吧！”
我沉默了一阵，回头看了看那三个影子映在窗纸上，我踉跄的跟着女子的脚步渐渐离开。
一个僻静的亭子里，我吃着食盒里的饭菜，看着不耐的站在旁边的女子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的名字。”
她瞥了我一眼，“阿丑。”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我叫水暖。”
“我知道。”
咬了一口饼，我笑道“我知道你知道，只是我想在介绍一遍，省的你忘了我。”
她鄙视的看了我一眼“你真麻烦。”
我低头笑笑，“是啊，很麻烦。可是阿丑，为什么你要过来，是太后让你来的么？监视我，还是监视皇上？”
她一惊，冷冷的看着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苦笑的说着，“阿丑，我不是笨蛋。你刚刚说皇上今夜睡着椒淑殿是连我这个贴身宫女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一个浣衣司的宫女怎么可能会知道？再说，你是怎么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进来椒淑殿？别告诉我你是用武功进来的，大内侍卫不是傻子。”
她沉默了一阵，眼睛盯着我的，似乎在查探我说的是不是事实，过了一会，她道“我是来监视皇上的。”
“太后不放心我么？”
她瞪了我一眼，“快吃！吃完回去干活去！”
我无奈的看着她将饭菜扔进食盒里，原本就该想到的，太后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的相信我，我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阿丑说她要去找太后了，送我回到椒淑殿后，她径直的转身离去。
我的心里软软的，看着她的背影止不住的笑出声来。
阿丑是个好女孩，虽然表面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却比谁都要细心，都要善良。
就跟，姐姐一样。
我顺了一下头发，想起刚刚那些侍卫看到我们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两个女人，一个右脸长红斑，一个左脸长红斑，都穿着白色的宫女服，飘荡着夜间，突然出现还真容易吓到人，呵呵。
“你还真是有雅兴啊！不知道你应该站在这里等朕的么！”皇上静静的站在宫门口，满脸寒霜的注视着我。
我一惊，笑容随即消失不见。
跪在地上，“奴婢知罪，请陛下责罚。”
他冷哼一声，“你还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我迟疑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眼光有些犹疑。
皇上见状，更加生气，“是不是太后叫你去了！叫你回来告诉朕让朕睡在这里？是不是？”
我有些委屈的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你！你以为你不说话！朕就不责罚你了么！”他大怒，刚要叫侍卫，可是姐姐突然冲出来，猛地跪在他面前，拉着他的大腿，泪光闪闪的说着，“陛下！请不要责怪水暖！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教好水暖！”
皇上一见姐姐出来，脸色好了一些，但还是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最好跟朕说明白了，你这个妹妹到底是有多少地方你没有教好的，这样朕怎么做也就不会让你恨朕了！”
我一听，心中一痛，咬着嘴唇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大声道“请陛下责罚！”
皇上一听，果然怒了。
“杜水暖！你不要以为朕真的不敢罚你！”
我听着他叫我的名字，突然恍惚了一下。
带着笑又迷茫的看着他，却并不答话。
他以为我这幅表情是对他的不屑。
“来人！把这个卑贱的宫女绑下去！给我打二十板！”
“不要啊！陛下，不要啊。。。”
我回过神来，冲着哭叫着的姐姐笑道“姐姐，不要紧的，这对于我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然后不用那些侍卫拉扯，我自觉地趴在木凳上，咬着牙齿，不吭一声。
10、11、 12、。。。
“陛下！不要让奴婢恨你啊！”
随着姐姐撕心裂肺的喊声，我身上的板子终于停了下来。
他，果然，还是最听姐姐的话。
想通了这一点的我，终于坚持不住精神上的折磨和身上的疼痛，昏睡了过去。
我终于还是得了伤风，连床都起不来，自然也就不用跟在皇上的身边了。
太后对于我此时生病很不满，再加上姐姐在皇后娘娘假怀孕期间没有好好的看着皇后，和皇后还有皇上一起在后院放烟花，让太后很不满，也打了姐姐几板子，自然也是下不了床的。
我得了空闲，每日在房中看书练字，一开始也是自得其乐，可是时间一长，心就烦了。
不知道多少次将手里的毛笔扔了出去，上面的墨汁滴落在地上，一片残缺的痕迹。
眼光瞟到桌上的宣纸。
上面轻盈的字迹一撇一那，认认真真的写着。
刘盈。
皇上的名讳。
我果然是疯了的，如果被别人看见，这次可就不是挨板子了，而是掉脑袋了。
可是我还是不想毁掉这张纸的。
这是我写出的最让我满意的字了，他的名字已经练得比我自己还要熟悉，上面灌注了我的心血，我怎么可能舍得扔掉？
沉默的看了许久，我终于还是将那张纸团成一团，扔到了桌子旁边。
“又在写字？”阿丑端着食盒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