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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雪-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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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对雪婆道:“坐了半日,该出去了。”江潮见说,不觉泪下。雪婆道:“今日有缘幸遇,须要欢欢喜喜,日后在老妇人身上,管叫你两人相会,不必悲伤。”江潮又对小姐道:“姐姐,方才金簪已与小生换过,切莫相忘了也!”又揖雪婆道:“凡事全赖婆婆。明日到氤氲大帝庙前来访,婆婆切莫回我,我自有重谢!”雪婆欢喜道:“但凭小相公,要我怎生,老身自当竭力!”正说话间,只见内外两头门一齐扣窨。原来江家家人各处寻遍,并无踪影,寺里问着了当家老和尚,在里边抄出来。吴家的柳婆并两个丫环问着了修殿的匠人,说道:“适才一个妈妈同一位小姐因挤得乱了,走向东边去的。”故此一同来叩外边的门。小姐与雪婆同听出自家丫环的声音,雪婆忙道:“相公,你先进去了,待我开门。”江潮没法,只得道声:“姐姐,我别了。”小姐低低说道:“哥哥去罢。”
  江潮进去,见了家人,家人道:“各处寻官人不见,亏了老师父说官人在这里半日了。多承他们一片诚心,备下点心,用些去罢。”江潮口中说“不要”,一溜烟出了寺门,东张西望,刚撞着了小姐轿子,以目送情;小姐惟低头不语而返。江家家人道:“官人,仍叫乘轿去罢。”江潮不要,只紧随着小姐的轿子,低低与雪婆道:“你明日千万住在家里,我来寻访。”雪婆点头道:“是了,相公靠远些!”江潮会意,不敢近前。望着小姐下了船,自己也下了船。又遇顺风,大家张帆而返。江潮教舟子随了吴家的船而行,谁想吴小姐的画船偏行得快,江潮的船再赶不上。行了二三里,河面已望不见了。
  江潮暗中嗟叹。到了家中,天色傍晚,江潮向父母作了揖,述了和尚写疏之故。江启源与陆氏也是情愿的。只有江潮这一腔心事不好向父母说知,且愁且幸。谁想夜间又大雨起来,一夜不曾合眼。这正是:
  
  梦到巫峰尚渺茫,不禁愁绝楚襄王。
  静闻檐溜声声滴,引得离人欲断肠。

第六回 佳人有意怜才 才子多情求配

  桃靥染游丝,春思难持,东风莺燕语花枝。大块多情人不识,总是堪悲。红叶写新诗,无限相思,宝容清减镜台知。总有江郎传彩笔,欲会无期。
              右调《浪淘沙》
  江潮自进香归,明日起来,将吴小姐花笺展玩,越觉可爱,心上徬徨无措。要到雪婆家去,天又大雨不止,一连落了十余日。江潮日日在书斋中纳闷,先生也不在馆,他也无心绪读书。江老与陆氏见孩儿饮食减少,神思昏迷,只道有病,老夫妻两个甚是担忧,要请医人诊视。江潮在父母面前再三说不肯服药,父母也只得罢了。
  明日天色微晴,江潮早起,对父母说道:“孩儿因连日雨天纳闷,所以微疴难愈。今日天晴,待孩儿出去闲步一回。”陆氏道:“可要着人随去?”江潮道:“不必人随。”一径到氤氲庙前去访雪婆了。正是:
  
  情多偏惹恨,何似薄情高。
  且说吴小姐,自出殿内小角门,柳婆与两个丫环迎住,道:“各处寻觅不见,小姐为何坐在此间?”雪婆反埋怨道:“你们好没正经!只顾自家作乐,全不照顾小姐了。若非老身服侍他在此静坐,小姐娇怯怯的身躯,可不被人挤坏了?倘不见了小姐,你们怎好回去?”众人不敢则声,都谢雪婆照顾,一群妇女开路,出了殿门。小姐上了轿,见江郎紧紧跟随,心里道,“难得这样有情美貌的少年才子。若与他为配,也不枉了我的才貌双全。”看他与雪婆说话,只恐家人觉着。后来见他渐渐站远,看他下船,十分注意,小姐也十分怅别。下了船,雪婆因耳目众多,不好题起。只见小姐在袖里取出那春笺,孜孜细看,不忍释手。
  一路无话。到了洛神桥,上岸,夫人已有使女们随着,在门首悬望了。小姐下了轿,见了夫人的礼。夫人道:“我儿,你从不曾出门,今日出去一日,使我一心悬念。”小姐谢了母亲。
  雪婆随进香房,同吃晚膳,要在小姐房中安歇。夫人许了,教雪婆同晓烟睡在小姐床边。晓烟先睡着了,小姐还未要睡,坐在妆台前灯下,又将江潮诗笺详玩。雪婆乘此人静之时,悄悄的说道:“江相公才貌双全,真正是个风流情种。老身看将起来,世间也再没有这样第二个了,正好与小姐作配,是天生的一对夫妻。他又十分注意小姐,不知小姐意下何如?”小姐藏过春笺,低头不语。雪婆揣知小姐的心事,故意长叹道:“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岂不可惜?”小姐低低说道:“雪婆,自古道‘红颜薄命’。我身不由己,纵有怜才之念,亦付之无可奈何耳!”雪婆点首道:“既然小姐亦有此心,江郎也不枉了多情也!只是小姐视作寻常,江郎小小年纪,早已害了相思也。”小姐低头不语,不觉泪下。雪婆道:“佳人才子相怜相爱,自古有之。小姐不必伤怀,都在老身身上,管取成其好事。”准准说了半夜话,无非是些怜才惜貌、挑动春心的言语。忽听得窗外雨声倾注,一连落了数日。雪婆去不得,时时在小姐房中作伴。
  一日天好,雪婆要回,小姐道:“再住一日,等地上干了好走。”雪婆道:“我已说向小姐道的,那江小官人别的时节,说明日就来寻我。连日大雨,今日初晴,他必然要到我家的,不可失约。”小姐点头。雪婆谢别了,又叫晓烟唤他转来,低低说道:“你若见了江家哥哥,不要说些什么,你后日千万就来,我在此望你。”雪婆道:“我都晓得了。小姐放心,我自然来的。”雪婆又去谢了夫人,夫人道:“你常来走走。”雪婆道:“自然,自然。”一径出门去了。
  不一时,走到氤氲殿前,只见江郎先已在她家门首等候。见了雪婆,满面春风,深深的作了一揖。雪婆道:“难得这般志诚的相公!我因天雨,住在吴衙数日,才别得小姐,不知小相公已先在此了。”江潮道:“我自别小姐之后,抱病数日,今日天晴,特来探望。到了氤氲大帝庙前借问,不想贴壁间就是。又见锁门在此,正在此没情没绪,不想婆婆正好归家。”雪婆道:“舍下并无别人,只有老身一个,日日在大人家走动,出门的日子多,在家的日子少,所以失迎了。”雪婆开门,让江潮里边坐了,说道:“方才吴小姐再三留住老身,老身因约了相公,道你今日必然来的,所以暂时放我回来一日,明日原要吴衙去的。”江潮欢喜,道:“婆婆,吴小姐可曾说着我的什么?”雪婆道,“小相公,你赏了我,我与你说。”江潮已备白银一锭,双手奉与雪婆,道:“先送些须,日后还要重谢。”雪婆接了,笑道:“老身取笑,难道真个要起来?”江生道:“不嫌微薄,望乞笑留,但求婆婆出力,我定当厚谢。婆婆且说吴小姐说我什么来?”雪婆道:“啊呀,吴小姐并不曾说着相公来。”江生道:“你方才说吴小姐说的话‘谢了我方肯说’。”雪婆道:“嗄,我倒忘了!小姐自别相公之后,把你所题诗笺细细玩味;说着了江家哥哥,他便低头不语,暗垂珠泪。”江潮听说,便泪下沾巾,道:“江潮有何好处,感承小姐如此注意?使我粉骨碎身亦难图报!莫非婆婆哄我?”雪婆道:“罪过!罪过!我就立誓与你听!”江潮道:“婆婆此言决非虚谬?”雪婆道:“你两人后日觌面便知。”江潮道:“只恐无此一日。”雪婆道:“只要相公心坚意笃,管取见面不难。”江潮道:“苟且之事我誓不欲为!承小姐一段真情,我怎敢玷污他的清白?若得成其姻契,百年偕老,吾之愿也;如止取一时之乐,苟且玷污,江潮宁可相思而死,决不为此败俗伤伦之事!”雪婆道:“相公这等好心,自然有好报的。前日老身说与小姐道:‘你与江小相公正是天生一对夫妻。若配得他,也不枉了小姐的才貌。’小姐凝思半晌,长叹一声,道,‘自古红颜薄命。我之此身,岂能自主?’说罢泪垂。后来挑他,再不回言了。这正是幽情千万缕,尽在不言中。”江潮道:“难得小姐如此相怜。我欲央媒去说,只恐他父亲不允。如何是好?”雪婆道:“府上门第不低,小相公又有这般美貌,青年入伴,吴老爷虽则专心择婿,似小相公这样一个女婿,世间绝少,也拣得中的了。况夫人是极听老身说话的。老身看来,这亲事十分内倒有八九分可成的。老身是怜你两人才貌相当,故此要竭力赞成好事,不是专为金银。若事成之后,你们厚谢我也应该。”江潮就要雪婆郊胰ィ敫改秆云渥鞣ブ拢┢诺溃骸罢

第七回 老夫人虚联姻契 小秀才实害相思

  何物最钟情?佳人与才子。
  千古有情人,尽解相思苦。
  且说雪婆自江家别后,明日即到吴衙。见了夫人笑容可掬,口称:“贺喜!贺喜!”夫人道:“老婆子,你且说何喜可贺?”雪婆道:“夫人老爷止生得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今适有一位与小姐一般如花似玉的状元小官人来求婚,分明是夫人又生了一位状元小官人了。有些非常之喜,难道婆子敢不贺么?”夫人笑道:“这婆子又来痴了。我家小姐有许多王孙公子来求亲,老爷都未允他。难道许多大媒都不听他,偏听你这婆子的话?就敢如此夸谈。”婆子道:“夫人,我这婆子虽不像样,说话倒也中听哩。老爷若不拣女婿也罢了,若拣女婿,只恐倒不听那头戴四角的冠冕媒人,只喜欢我这裙布班毛的老婆子哩!”夫人道:“你且说是哪一家。”婆子道:“夫人,你若拣门楼,就是正宫、皇后,小姐也做得过,只恐夫人又嫌嫁得远了。若要近地,只在苏州府七县一州,少什么第一等的阁老人家般你?但是小官人没有十全的相貌才学中得老爷夫人意的。若只拣对头好,就是许多仕宦人家,十全才貌,少年进学,后来稳中魁元,也不□了。”夫人笑道:“这婆子好夸口!我家老爷说,小姐年十五岁,小官人也要十五岁的,大也只好大一岁,或者小一岁的,方才使得。只要相貌与小姐配得来,也不论进学不进学。若是小姐命好,自然做得夫人,如今哪里看得出?雪婆,你既说十全的相貌,可是十几岁了?”雪婆道:“只长小姐一岁,与小姐同拜的时节一样长短。一对好夫妻哩!”夫人道:“方才说起,怎就说同拜起来?”雪婆改口道:“我想,这头姻亲大分有成,自然有同拜之日的。”夫人道:“雪婆,你惯做媒人,今番不像。为何不见你说三代脚色,居住哪里?连姓名也没有,只管说虚空话儿。是什缘故?”雪婆道:“夫人,老身因见夫人喜欢的是大来头;如今这家三代读书,止有小小的纱帽,所以不敢就说。但这小官人确是举世无两的。”夫人道:“你道我家择婿,所以只说小官人才貌十分,还恐终是媒人常谈”。雪婆道:“夫人若不信,当面相一相就是了。”柳婆在旁听了半晌,插嘴道:“雪娘娘,你且说了姓名居址,若是纱帽人家,老爷回来自然认得。”雪婆不慌不忙、从从容容的说将出来道:“姓江,祖籍徽州府,今住苏州已有十数代了。那老相公号叫江启源,老娘娘是陆吏部的小姐。止生得一位小官人,名唤江潮,表字信生。真正是面如冠玉,肤似凝脂,说不尽他眉目清莹,道不出他仪容俊秀。夫人,你家小姐若不是这位小官人也配不来。”夫人喜欢起来,道:“是了,前日,我家老爷曾说,看送秀才,止有一个第十一名进学的,十分美丽,名唤江潮。老爷不胜欣羡。想就是他了。老爷曾觅他卷子看了,将文字也抄了回来。我见他十分有意。如今若果是此子,老爷自然允从。”雪婆闻言,欢喜道:“此乃是老身之幸了。”
  正说间,见小姐走出中堂,含着笑容。雪婆向前施礼,小姐微笑,不敢开口,夫人就留雪婆中堂酒饭,比了平日,多了几品嗄饭。夫人自己与他同坐,小姐自进绣房去了。雪婆开怀畅饮,夫人命非雾取大犀杯斟与婆子,婆子连饮三四觥,竟烂醉了,向夫人道:“夫人,你就是我的重生父母了。我如今借花献佛,就夫人的酒,敬夫人一杯。”自去斟了一大觥,福了十数福,敬与夫人。夫人道:“我是不会吃的,不消你劝。”雪婆道:“夫人不喜饮寂寞酒,老身幼时学得几支曲儿,如今还记得在此,待我唱来,与夫人侑酒。”原来雪婆年少时是一个半开门的窠妇,歌舞都是会的,只是老了,身体俍僵,声音还好,三杯落肚,老兴颇高,走出坐位来,一头舞,一头唱,真是好笑。唱道:
  
  镇日蜂狂蝶闹。恨飞花无主,一任飘摇。薄情偏是恁丰标,负心到此真难料。期他不至,香肌暗消。芳魂随梦,天涯路遥。何时说与伊知道。
  强笑人前堪丑。想冤家此际,何处闲游。东风无意送春愁。楚腰应是添消瘦。庸人俗子,推他反留。风流短命,思他不休。楚襄不上巫山岫。
  当日殷殷相许,对苍苍设誓,字字无虚。双鸳比翼效于飞,花枝偎傍成连理,谁愿一去,春归不归。伤心历载,愆期负期。镜中枉自倾城美。
  雪婆唱时,这些丫环妇人个个笑得嘴歪。那婆子一口气唱了三支《皂罗袍》,一交跌在地上,口里喃喃的要到小姐房中去。众丫环就扶他进去,拖的拖,拽的拽,扛进了小姐外房藤塌上睡了。
  小姐命晓烟扇了香茶,与她吃了两瓯。渐渐苏醒,夜膳也不要吃,直睡到明朝红日三竿。起来见了夫人,谢道:“昨日多承夫人厚意。老妇人因说亲合局,酒落快肠,吃得大醉,只恐言语之间搪突夫人,幸夫人恕罪。”夫人道:“这个何妨。”少顷,摆上早膳,雪婆酒也不要,连啜了六七碗茶,淘得一碗饭,向夫人道:“老身特为作伐而来。这江小相公,老爷也是慕他的,今既蒙夫人金诺,老妇人不识进退,今日正是黄道吉日,求夫人就写小姐贵庚,老妇人请了去罢。”夫人道:“这个怎么使得?就是老爷在家,也还要别选一日方好请小姐庚帖去。怎么说得忒容易了?”雪婆道:“惶愧!惶愧!是老身不是了,望夫人海涵。”夫人笑道:“哪个罪你?你今日去回复江宅,说这亲事吴老爷大分允从,只是如今京中去了,停日回来方好出庚帖。女婿既好,财礼是再不计论的。只是这句话复他便是。”雪婆唯唯应命。临起身时又到小姐房中去谢别,又附着小姐的耳朵说了两句知心的话,然后出门去了。有诗为证:
  
  玉人原要仗冰人,若没冰人两不亲。
  只为雪婆尘世少,至今春冢怨三春。
  且说陆氏吩咐雪婆往吴衙去求亲,心中忧虑,恐儿子成疾。黄昏江启源赴宴回家,将这段情由一一向他说了。江启源道:“前日我们两个同去决然不致如此!如今也既往不咎了。谅我家孩儿小小年纪,身材还像十三四岁的模样,晓得什的风情!只为烧香见吴家的小姐,有人牵引投机,故此有些牵挂。料然不到害相思的地位。如今去求亲,吴涵老不过要拣女婿,若见我家孩儿一表人材,早年进学,自然允从。然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设或不允,岂少名门淑女,对得我孩儿过的?速配与他,难道一定要吴小姐的?院君何必忧闷!”陆氏闻言,深以为是。谁知江潮在间壁窃听,听得说“吴家不允,另择名门”这几个字,心中愈增忧虑,一夜睡得不稳。天明便要走到雪婆家,谅他必然未回,只得在书馆中纳闷。谁知一班同进学的小朋友,闻得江潮有病,络绎不绝的来问候,江潮心里厌烦,又不好回他,只得勉强应接。有一个姓姬,名贤,字仲亲,年方十七,容貌妍美,文章流利,只是为人不十分端重。见江潮有恙,苦苦劝他出外闲游,又要拉了众朋友,各出分金二两,请一个有名的妓女,叫一只大游船往虎丘游玩遣病。江潮再三不允,他竟不听,自去拉朋友了。
  明早饭后,江潮正要私到雪婆家去,在门首一望,只见雪婆来了。江潮倒吃一惊。你道江潮为何着惊起来?他一来想忆太过,骤见只觉悚惶;二来恐亲事不允,喜惧之心一时交并,故尔吃惊。雪婆近前,叫声“小相公”,道了万福。江潮回转身来,问道:“雪娘娘,此事如何了?”雪婆道:“全是老身说得在行,夫人已允,只是吴老爷往北京去了,一待他回家,便出庚帖行礼。小相公,你早则喜也!”江潮一闻此言,心中甚喜;又恐吴老爷未能既归,却又乐极生忧起来。此乃江生自己心事,说不出口之事。
  且说雪婆,走进后堂,正值江启源与陆氏夫妻两个唧唧哝哝的说话。见了雪婆,大家立起身来,雪婆见礼而坐。茶罢,陆氏问道:“烦你到吴衙说的亲事,他们允否?”雪婆道:“起先甚是难开口,后来凭老身的舌锋说去,夫人甚是欢喜,也允从了;只是吴老爷京中去了,待他回来,方好去请庚帖到府上来。吴老夫人又说,送秀才这一日,吴老爷曾见过小相公来,说道只有他人物齐整,又去访问了小相公的名字,晓得县考取第一,提学取十一名进学,文章又好,日后必有大望。吴老爷正羡慕得紧,十分留意的。”江潮当下听说,甚是喜欢,江老夫妻也甚快然。即摆上茶点留婆子吃了。陆氏又送了他帕子两方,银簪一对。婆子一力担当,说道:“这媒人是我要独做的,若江相公又遣出别人来,又觉不妙了。”
  陆氏直送雪婆到大门口,叮嘱他道:“雪娘娘,你是常到吴衙去的,可再三撺掇撺掇,吴老爷虽不在家,不要冷落了事头,隔三五日到我家来一次,不怠慢你的。”雪婆道:“娘娘言重。老身时常到吴衙,自然说的,隔数日就来回复。吴老爷一归家,即请小姐庚帖来也。”雪婆走至巷口,谁知江信生已先在巷口等雪婆出来,随在他背后,到人静处扯他说话。雪婆道:“小相公,你随我来的么?我却不看见。”江信生道:“全赖婆婆致意小姐。我为了小姐废寝忘食,今虽有望,只恐吴老爷不能即归,其中又生他变,如何是好?”雪婆道:“小相公不必生疑,凡事有我在此,必无他变。吴老爷一归,你洞房有日了。”江潮欢喜,袖里取出金扇一柄,上有琥珀坠一枚,送与雪婆,雪婆袖了,说道:“多谢!多谢!我自然出力,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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