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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苓已经习惯在听完了辛嬷嬷的话之后转头去问金瓯或者金瓶,只因为这两个侍婢总是能比别人知道更多的信息:“金瓯姐姐,长公主和太子去祈福,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金瓯想了想:“这个……婢子记不太清了,大约是去岁四月间,说是皇后殿下有恙在身,久不痊愈,所以长公主和太子殿下就去香火最盛、最灵验的菩提寺为皇后殿下祈福。菩提寺当时闭寺相迎,连闭关修禅的九定大师都被惊动了,亲自为皇后娘娘解了一签。”
光这么听,根本看不出那位长公主殿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若是以后有机会,希望可以见她一面……
想到这里,华苓不由又有些无奈,见了又如何,即使那位长公主和她一样又如何?她现下已经在这里了,已经是谢丞公府的九娘子,日日看着的都是这副身子,掐自己会疼,跌倒了会痛,饿了会难受,难道还会有回去的一日?
华苓轻轻地对自己摇头,然后托腮认真地看了金瓯金瓶几眼。
这个年代的世家大族,基本上使用的仆役侍婢全部都是从小采买、培养起来的。她现在真不太能确定了,金瓯金瓶这两名侍婢在来到她身边之前,到底是被谢丞公培养来做什么的?不仅服侍人的活儿样样麻利精到,思维也非常敏捷,见识颇广。如果只需要在府里服侍主人,华苓不认为她们会被教导这么多的知识——以金瓯和金瓶的能力和气度,便是立刻成为大官之妻,也完全能够胜任自如。
难道,丞公是准备培养她们来使美人计么?
华苓的脑袋里一下子出现了无数稀奇古怪的情节,什么赠婢刺杀政敌、将美婢嫁给得力的下属笼络人心,林林种种,于是看两婢的表情都古怪了起来。
金瓶第一次觉得在华苓面前有些不自在起来,小主人一直是天真单纯的,但现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竟露出了几分沉静得像睿智的神色。
她不由侧了侧脸,微笑着问:“九娘子怎地了,一直看着婢子呢。”
金瓯倒是依然淡定,微笑着不说话。
华苓笑眯眯地问:“金瓶姐姐,你们来到我这里之前是作什么的?”
“婢子本是要伺……”金瓶顺口就要说什么,一看到金瓯的表情忽然打住了,顿了一顿才垂下视线说道:“婢子和金瓯往前是丞公老爷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丞公老爷后来就将我们给了九娘子,令我们好好伺候九娘子呢。”
本是什么?华苓眨眨眼,也没有再问,既然她们不愿说,那也自然有她们的道理,更何况,她谢九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而已,没有大人会失心疯到把秘密都告诉小孩子的。
反正,凭自己的能力解谜也是一种乐趣呢,华苓微笑着想。
☆、第18章 前往菩提寺
18
日子又变得平静起来,华苓的精神都被芍园开设的课程占据,习字、习琴、习礼、习绣……
除了算术这门课华苓接受起来毫无压力之外,其他的都是需要花心神去学的东西,在丞公的压力下她又不能学得太差,所以每日里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练习上,终究是没有被分外聪慧的七娘和总是加练的八娘抛下太远。
开蒙第二个月,谢丞公检查华苓的大字时终于有两分满意了,但是依然没有把令她每日多写十张大字的话收回。
谁说王公贵族家的女孩子生活悠闲自在?
华苓只能深深的叹气。
终于盼到了休沐日,一大早,面貌十分端谨严肃的宋嬷嬷来到了竹园。
华苓记得在唯一一次到前院校场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位嬷嬷,在丞公面前十分得用的。
金瓯立刻恭谨地将她引进华苓的正房来:“九娘子,这位是老爷跟前的宋嬷嬷。她是来代老爷问九娘子,老爷今日要到城外菩提寺去品茶,问九娘子想不想去呢。”
“去!”华苓兴奋得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
可以出门去玩,谁不愿意啊?
丞公爹果然是个好爹,有事没事都想着她!
活泼可爱的小孩子就是惹人喜爱,脸上有深深法令纹的宋嬷嬷也不由露出几分笑意,微微躬躬身,和声道:“如此甚好。菩提寺乃是佛门清净地,便请九娘子换一身素净的衣物,头面亦是素雅为好。”她看一眼金瓯和金瓶,又道:“丞公嘱咐了,此去轻车简从,金瓯金瓶却不必跟随,由老身照料九娘子便可。”
辛嬷嬷一听就露出了几分忧虑,九娘子长到这般大,还未曾离开过她身边呢,这一下就是去金陵城外,来回须得四五个时辰……
华苓毫不犹豫地点头,朝宋嬷嬷甜甜地笑:“那就麻烦宋嬷嬷了,九娘一定会很乖的。”又安抚辛嬷嬷:“嬷嬷你别担心,有爹爹和宋嬷嬷照顾我,一定很妥帖的,你就安心在家里等我回来吧。”
金瓯和金瓶也有些犹豫,但看华苓高兴的样子,便没再说什么,快手快脚为她换上一身黛色襦裙,头发梳成双丫髻,以缀了珍珠的黛色绸带饰髻。金瓯蹲下身,给华苓在腰带上挂了一个小小的青色香囊,含笑道:“九娘子一路平安。”又将华苓一身衣物打成包裹,奉给了宋嬷嬷。
辛嬷嬷终于把心态调整好了,叮嘱华苓道:“九娘子到了寺里万万不可对佛对大师们不敬,如此方能得佛祖护佑。”
华苓不停地点头,嘴上说着“嬷嬷放心姐姐放心”,脚下已经踩了风一样跑到了宋嬷嬷身边,看得金瓯金瓶都忍不住笑。
宋嬷嬷领着华苓一路到前院,谢丞公已经在他设成书房的澜园前站着,背着手,穿一身酱色圆领袍子,大郎侍立一旁。一架清漆油面,没有任何特别标志的马车停在旁边,两匹高头大马格外精神。
华苓一下子就惊喜了起来,迈动小短腿跑过去:“爹爹,大哥!原来大哥也去呀!”仲秋之后,华苓和大郎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好。大郎隔三岔五下学回来,都会打发小厮给华苓送来些小玩意儿,竹制的风车、一整套几十个的泥人儿、干果糕点,总之他是看到什么有趣的就给华苓买一点。这些小物件花费不多,有的是大郎对妹妹的一份关爱,总让华苓感觉到心里暖和。
大郎笑道:“小九怎地这般高兴?”
华苓将双手背到身后,郑重地说:“小九还没去上过香,所以很高兴。今天要上很多香。”
大郎“哦”了一声,拍拍华苓的头承诺道:“小九放心,要烧多少的香都有,哥哥帮你进香油钱。”
“谢谢大哥。”华苓这下才想起,这年代烧香是要上香油钱的,这业务她不熟,更重要的是她没钱。遂又谄媚地朝大郎一笑。
谢丞公看看华苓穿的素淡,满意地点点头,将两兄妹提溜上马车,宋嬷嬷也上了马车坐在一角,又令谢贵大掌事亲自在前面执驾。不过旭日初升时分,马车已经渐渐驶出了丞公府。
致远堂里,牟氏听得平嬷嬷报告,一张雍容的脸上并无什么表情。
平嬷嬷小心的注意着牟氏的表情,眼里有些忧虑,小声的说:“太太,老爷年年都要去菩提寺品几次茶,怎么这次却带了大郎和九娘……”丫鬟们互相交换着眼色,谁心里没有猜测呢。老爷带了大郎,为何不带三郎?带了九娘子,又为何不带七娘子?明明七娘子和三郎才是嫡子女……
牟氏的表情很平静,只有手里抓成了一团的丝帕泄漏出半分心思。她忽然神色一厉,啪地反手给了平嬷嬷一巴掌,打得平嬷嬷立刻跪到了地上:“老爷的心思,也是你们这些当下人的能揣测的?不过是去城外品个茶,老爷心情好带上个把孩子罢了,带谁不是带?反正我三郎七娘身子弱,我可不会交给他带出去!他也是没办法!”
“太太息怒,是卑下想差了,太太息怒……”平嬷嬷被牟氏忽然的怒气吓得不轻,连声求饶。
“都给我出去。”牟氏冷声命令,侍婢丫鬟们立刻无声的退出了房间。待得四下无人,牟氏眸中才露出了极其冰冷的神色。她是这府中的女主人,她亲生的儿女才是这府中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若是有人想要干涉这一点,就不要怪心狠手辣。
木头车轮子轧在青石路上嶙嶙地响,车厢一震一震的,即使铺了几层软垫,也不怎么舒服。但和能够出外的诱惑相比,这点缺点完全不被华苓看在眼里。她适应了一下环境,得了丞公的许可,就开始兴致满满地从车窗往外看。
丞公府在金陵城东,离府便是一段平整干净的道路,两旁是修葺整齐的高墙,这片区域分布的都是高官贵族拥有的府邸,市容非常好。
马车很快驶进了更热闹繁华的区域,道路依然横平竖直,两旁的屋舍开始参差不齐,门面几乎都开辟成了店铺,售卖各种各样的货物,门前还会用高杆挑起亮眼的招牌,招徕顾客。
路上行走的人以男性居多,但女性也不少,矜持些的会以帷帽遮面,也有年纪大些的妇人连帷帽都不戴的,路上的人也不以为异。
大郎早出过门无数回了,笑嘻嘻地一指几十米外:“小九看那里。那个番邦人像不像戏文里讲的夜叉?”那是一个红褐色卷发的高大男子,身穿褐色的短上衣、绷住臀部的窄腿裤和长靴,转过脸来,一脸遮天蔽日的大胡子,眼神很凶。
谢丞公斥道:“勿要吓唬你妹妹。”父亲的怒气是不能承受的,大郎赶紧收起笑容,连辩解也不曾,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好。
“小九不怕,那是眼瞳、发色不一样的人。”华苓回头朝谢丞公笑笑,认真地说:“他们亦有自己的国家和族人,传承。他们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
谢丞公面上浮起一缕赞许的微笑:“小九还知道些什么?”
知道的多着呢,华苓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很干脆地摇摇头:“小九就知道这么多,嬷嬷和姐姐们说的。”
华苓的话让大郎思索了片刻,他脸色严肃起来,问谢丞公道:“爹,孩儿听人有言,近来那末卢国主似有不臣之心,近三年内进贡的财物一年比一年更少。”
末卢国,占据的就是前唐时期吐蕃国所在的青藏高原一带。
高原上气候与中原地带相去甚远,空气稀薄,降水又少,宜守难攻。大丹百万兵马久历战火,战力强盛,在辅弼二公的带领下,能将大丹的四境守得牢如铁桶,但在条件恶劣的高原地带上作战,依然举步维艰。
这片壮阔而丰饶的高原地带,从汉至唐再到如今的丹,从来不曾真正地纳入中原人的版图之中。
华苓不再关注马车外的事物,回身坐好,专心地听大郎和谢丞公说话。
“确实如此。末卢国在前唐时乃是吐蕃国所在,彼时吐蕃国力弱于唐,曾向唐称臣。便如如今的末卢与大丹。”谢丞公有了谈兴,缓缓同儿女分说道:“国与国间从无真正和平可言,若我大丹军队得到克服高原气候之法,辅弼二公必然挥师直进,克末卢于马下。反之末卢亦然。三十年前,末卢国主领十万兵马犯我沙洲、肃州、甘州,前任弼公麾下卫叔平将军率兵狠击,末卢十万兵马全没。”
少年眸中光芒如火,却是沉声道:“此后,末卢国向我大丹称臣、进贡三十年。枕畔有猛兽利爪,何能安睡!”
谢丞公缓缓颔首,他知道大郎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华苓一拍坐垫,大声道:“这样的人太坏了!打怕了就求饶,有了力气又来打!就该把他们都打死!”
话倒是很有气势,奈何小娘子还太小,中气都不足,说话奶声奶气的,听起来倒是好笑的意味更多。父子俩相视一笑,肃穆的气氛一下松懈了下来。
谢成公笑着问:“小九既如此说,面对打不死的敌人又如何?”
华苓嫩声嫩气,却非常认真的说:“世界上没有打不死的敌人。”
华苓虽然小,说起话来却是很有条理的,大郎忍不住跟她辩论起来:“小九你看,末卢国就打不死。”
“现在已经没有吐蕃国啦。”华苓一句话就让大郎住了嘴,一时深思起来。
谢丞公对华苓的聪慧越发惊讶,小女儿竟早慧至此,懂得用类似的例子来反驳人,还是一个他刚刚才提过的例子。
不过这是好事。
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长相不够好并不是大问题,心思不够端正也不是最大的问题,脑子愚钝才是。家族庞大,族内人事复杂是很自然的事,若是连看清局势的眼光都没有,不等长大就会被人连皮带骨吞了,也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谢丞公眼里有极淡的笑意和满意。
此去一路无话。
☆、第19章 见弼公
19
菩提寺是很不小的一片建筑群,坐落于金陵城南十数里的清幽山间,香火极盛。
丞公府的马车一路驶来,华苓就看到不下十支车队,车马齐整,毫无疑问,都是前往菩提寺上香的高官贵族亲眷。丞公府的马车轻便,套的又是好马,驶得便比那些车队快,一路超车过去,紧赶慢赶,终于在午前驶入了菩提寺的大门口。
一行人下车,一名身穿土黄僧衣的知客僧人早过来见礼,领着一行人从僻静的路避开进香的人群,直入后院,进入了一座格外清幽的小院中。
院中种着几株青松,以木头搭建的三间禅房颇为陈旧,看起来已经有点年头了。
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僧以及一名面相粗豪、身材高大的老人已经站在禅房前的台阶上迎接谢丞公,一看到他,那老人就大笑着一叉手:“赫明总算到了,吾与九定候得心焦矣。”那老僧一眼望过来,眼神平和,相貌慈祥可亲,华苓第一眼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谢丞公背着手行上禅房的台阶,含笑回道:“福清心焦便罢了,九定如何心焦?”
他这话一出,三人皆笑,也不再打机锋,鱼贯进入禅房中。
禅房里没有椅子,大家席地而坐。
谢贵和宋嬷嬷都被留在了院子里,大郎和华苓坐在谢丞公身后,都很有眼色的安静不语。
华苓也不害怕,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的观察老僧和那位老人。九定,九定大师,这不就是前几天丫鬟们才和她提过的,曾经为皇后解过签的那位大师吗?却原来是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光头老僧,盘腿坐在那里,垂眸似睡非睡,一动不动,也不插话。
另外这位老人穿一身皂色骑服,面色黧黑,一脸粗犷络腮胡,气势凌厉。他跪坐在那里,却总是给人一种紧张而警惕的感觉,似是随时都会拔身突起攻击人一般,实在是凶得能吓哭世上半数孩子。看他面相,总该有五十来岁了,但身板极健壮,比同样习武的谢丞公要悍勇多了。
华苓注意到了他的双手大而粗糙,明显有厚厚的茧子,腰上佩着一把短剑,那剑鞘和剑柄都以脏兮兮的布条缠裹着,并不起眼,但华苓有直觉,那必定是一把锋利的好剑。
真正杀人的物事,总是格外不起眼的。
这位又是谁呢?
一身的气势,这是久经沙场的人?华苓的脑筋迅速的转了起来,能和谢丞公平辈相称的人,打过仗的,难道是卫弼公或者朱辅公?只是他和谢丞公互呼的都是字,而华苓根本没有听过其他三公的名号,到底猜不出是谁。她侧脸去看大郎,大郎正恭恭谨谨地跽坐着,一脸端肃,垂眸看着席下。
看这样子,大郎是知道这是谁的,怎么也不跟她说一声。华苓微微撅起嘴,但大人们在交谈,她也不敢随意出声。
老人和谢丞公说了几句话,这才双目如电朝大郎和华苓扫了一眼,笑道:“大郎也这般大了,神宁气聚,精神可嘉。小的也是你的女儿?我这回回金陵,只领了卫羿,他小子一早便携着弓箭到后山去打鸟,至今不见人影。最是个无法无天的。”
华苓心下微微一凛,起初这位老人给她的印象就是粗豪而凶恶的,但这扫过来的一眼,明明看她和大郎看得极仔细,这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谢丞公哈哈一笑:“你家小子个个皮实耐操,我家大郎是大大不如了。这是我最小的女儿。大郎,小九,向卫弼公见礼。”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卫弼公!
华苓惊讶之余又暗暗叹气,前几日的“礼”课上陈教授才教过了,若是在没有高椅的的房间里向长辈行大礼,必须是要五体投地的,若是初次见面,还需要三叩首。她跟在大郎后面站起来,躬身垂眸走两步到卫弼公面前,跪伏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三叩大礼,口里说道:“谢氏九娘见过卫弼公,弼公万安。”
“好,好。”卫弼公笑声浑厚,华苓怀疑他要把屋顶的瓦片震落了:“大郎不错,九娘也不错,难得的是个不怕我凶恶面相的小娘子,胆识可嘉。”他从袖里摸出一把漆黑的短匕扔给大郎,又摸出一块拳头大红艳艳的鸡血石递给华苓,笑道:“匆匆忙忙的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拿去玩吧!”
“多谢弼公赐物。”两兄妹得了见面礼,再次一拜。
谢丞公一指在旁边睡觉的九定大师:“还不向九定大师见礼?九定大师以武入佛,精研佛法,切不可怠慢于他。”
于是叩头虫两兄妹又赶紧朝九定大师叩首见礼。
待两人行完礼,似睡非睡的九定大师才抬起眼皮,深深看两兄妹一眼,缓缓点头:“不错。出家人不兴俗礼,既受小檀越三拜,便回赠一杯清茶罢。”
“多谢九定大师。”两兄妹忙道谢,然后得到了一杯清茶。
九定大师的清茶是盛在极粗陋的褐陶杯里的,自从到了丞公府之后,华苓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粗陋的食器了。但杯中的茶清香袅袅,滋味却极好。她垂眸细细啜了一口,惬意地眯起眼睛。
卫弼公哈哈大笑:“九定依然狡猾如此,杯茶便换了小儿三叩首。”
九定大师已经重新阖目睡觉去了,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未听到。
谢丞公倒是微笑,不以为意,转头就和卫弼公谈起了正经边事。
卫弼公领着他麾下的大批将士镇守大丹北部、西部边疆,朱辅公则是掌握着大丹的海军,巡守东部南部沿海。强兵健马,威吓四海,群国俯首。但如果没有相丞二公镇守朝廷,令丹朝内政昌明,经济繁荣,定期输送大批军马、粮草、药物等军需品到军中,二百万大军必定早就风流云散。军力薄弱,大丹就成了一块大肥肉,邻近诸国自然没有不想分一杯羹的,大丹必定陷于连绵战火之中,国力衰弱,如何能有如今的局面。
所以,辅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