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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医生-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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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从办公室走回家时,把丹阳吓了一跳。我可能连累带病已经脱相了。丹阳拉着架子要向我发难,一看我的样子没敢发作,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烫得她大吃一惊。

“庆堂,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病成了这个样子?”丹阳惊恐地问。

“路上着凉了。”

我一选敷衍一边不停地咳嗽起来,丹阳赶紧扶我躺下,她给我倒了一杯水,刚递给我眼泪就滚落下来。

“庆堂,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姚淼不是一起去西藏了吗,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了?”丹阳一边抹眼泪一边问。

“你怎么知道我去西藏了?”

“我就知道你说去汤子县看爸妈是骗我,我往家里打电话,爸妈说你根本没去,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姚淼,可是打她的电话一直关机,我就让机场的小姐妹监控你们的名字,直到昨天才查到你从拉萨直飞东州,可以为什么没和姚淼一起飞回来?”

我真想把真相告诉丹阳,告诉她姚淼为了我死在了纳木错,可是我不能,因为告诉丹阳姚淼死了,就等于告诉她我得了艾滋病,丹阳一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女儿也接受不了,一旦我得艾滋病的消息公开,社会舆论会把她们淹死,我会失去一切,特别是我心爱的神经外科工作,我苦苦为之奋斗了十几年,一旦不让我工作了,就等于杀了我,再者说,哪个病人会让一个艾滋病患者给他做手术,我已经发病了,不再是一个艾滋病病毒携带者,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艾滋病患者了,颈、腋窝及腹股沟淋巴结已经肿大起来,持续发烧一个多星期了,我也许还有半年的生命,最多还能活两年,但是哀莫大于心死,当姚淼躺在湖边的那一刻,她活了,我却死了!我不能连累家人,我得消失,我想到了离婚,也想到了辞职。

“姚淼留在西藏采风呢。丹阳,我们好好谈谈吧。”

“谈什么,你病成这个样子,还是快去医院吧,病好了咱们再谈。”

“我没事,我是医生,我心里有数。丹阳,我们离婚吧!”

丹阳一听就炸锅了,“庆堂,你说什么?”

“咱们离婚吧!”我字斟句酌地说。

“林庆堂,是不是因为那个狐狸精?”

“丹阳,你冷静一些,我主意已定,我什么都不要,我净身出户。”

“你放屁,你想离婚就离婚?没那么容易,我问你,我谢丹阳哪点儿对不起你,你凭什么跟我离婚,你绐我说清楚!”

“我想去陪姚淼。”

“林庆堂,你终于承认跟这个狐狸精有关系了,这些年你们背着我偷鸡摸狗,你以为我不知道!”

“谢丹阳,你别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婚我离定了,我会把离婚协议给你的。”

“林庆堂,你个没良心的,你别想得逞!”

丹阳呜呜哭着摔门而去。

我静静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感到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我觉得一切都该结束了,我必须消失才能最小程度地伤害丹阳和雪儿,我拿出纸和笔写了离婚协议书,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出了家门,我要去陪姚淼,她一个人太冷清了,我在夜色中像个幽灵疲惫地去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我把门锁上,没开灯,静静地抱着姚淼的骨灰盒,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落在骨灰盒上。姚淼,你知道我有千言万语要和你说,可是你却去了天堂,你终于寻找到了你梦中的香格里拉,可是我却在雪域高原。

我以泪洗面到下半夜,终于冷静下来,我拿出笔和纸,先写了一封辞职信,然后给丹阳写了一封遗书。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有很多话要告诉我的妻子。我希望我死后,她能明白我为什么要和她离婚。

丹阳:

我的妻,我就要离开你了,我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风风雨雨十三年,恩恩爱爱、吵吵闹闹,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我们有那么可爱的女儿,这是让我最自豪的!可是我做了很多对不住你的事,别怨我了,因为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家是一个讲爱的地方!现在我最痛苦的就是要失去这些爱,一个人将要飘向远方!亲爱的,我在刚果(金)给病人做手术时,不幸感染了艾滋病,姚淼知道以后陪我去西藏散心,在纳木错转湖为我祈福时,不幸被急流夺去了生命,姚淼是为我而死的,她本来就是个孤儿,一个人大孤独了,反正我也是个快死的人了,我想好好陪陪她。

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能靠近你和女儿,我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我想一个人静静地走,这么多年净忙工作了,祖国的大好河山我看得太少了,我走了,去欣赏祖国的青山绿水,我死后,请照顾我的父母,培养好女儿,坚强地活着!别了,我的妻,我的爱!

祝健康幸福!

庆堂绝笔

天亮了,我把信折好,放在信封内,然后用胶水封上,放在皮包里。最后,我望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穆主任曾经给我写的一幅毛笔字“琴心剑胆”已经发黄了,我给花浇了最后一遍水,关上门,往院长办公室走去。

走进常院长办公室,常院长脸色有些冷,我知道他还在为我拒绝就任副院长一事而生气,不过,这冷中还有一些关怀。

“坐吧,庆堂,假也休完了,咱们得好好谈谈了,蒋厅长给我来过电话,说觉得你回国后有些不对劲儿,让组织上找你谈谈心,我正想找你呢。”

“常院长,我从刚果(金)回来以后,身体一直不好,糖尿病很重,眼底已经出血,有失明的危险,这两天疟疾又发作了,恐怕不能做手术了,我的老师蔡恒武教授从加拿大给我来信,有一所大学看了我在《世界神经外科天研究》杂志上发表的关于研究海绵窦肿瘤的论文非常欣赏,希望我能过去任教,这是我的辞职书,请组织上考虑。”

“什么,你想辞职?庆堂,组织上培养你这么多年,你一走了之说不过去吧!”

“常院长,我感谢组织上对我的培养,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你们的,希望组织上能够考虑我的实际情况给予充分的考虑!”

“你这个林庆堂啊,可真会给组织上出难题,这件事我一个人定不了,要拿到班子上去讨论,而且我还要向蒋厅长汇报,庆堂啊,你是咱们院神经外科的顶梁柱啊,你就这么走了对得起死去的穆主任吗?”

“常院长,元文的业务不在我之下,组织上这段时间应该多关心他,不要因为何慧慧的事影响他的工作。”

“你要真走了,神经外科恐怕只剩下罗元文撑着了。”常院长慨叹道。

“不是还有老曲吗?”

“老曲,已经被省卫生厅纪检组找去谈话了,怕是要出事呀!庆堂,希望你对辞职的事要慎重考虑!”

“常院长,辞职的事你就别难为我了,我决心己定!”

离开院长办公室,我去寄宿学校看了女儿,望着雪儿天真活泼可爱的样子,我真不想死啊!可是病魔已经开始吞噬我的生命!我知道这一别就是和女儿永别了,想到这儿,我的眼泪险些流出来。女儿问我怎么了,我说灰尘眯了眼睛。

晚上,我回到家里,准备了行李,我太累了,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梦中,我和丹阳一起躺在床上,丹阳睡着了,我仔细端详着丹阳的脸,这是多美的一张脸啊!妻子的皮肤如凝脂般的乳白,我们相濡以沫十三年,却也吵了十三年,现在想来,吵闹的生活也别有情趣。望着丹阳的酣睡,我想起了许多往事,这些天这些往事就像过电影一样,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闪过,丹阳转了个身,又睡着了,我嗅着妻子呼出的气息,心都碎了,眼泪流落在枕头上。

96。碧塔海

下半夜,我把遗书放在了枕头底下,捧着姚淼的骨灰盒悄悄地离开了,打车去了长途汽车站,我登上了回北滩头的大巴车,因为爷爷奶奶岁数大了,又不愿意去汤子县,爸爸妈妈一定在北滩头,我要在临死前再看一眼爷爷奶奶和生我养我的父母亲,看一眼我朝思暮想的故乡。

我是在下午三点钟进村的,我先去小月的坟前站了一会儿。坟上的草长得很高,我用手拔光了坟头上的草,心想,丫头,我们就要在天堂里见面了。

我沿着乡间小路慢慢地走着,渐渐地靠近家门了,我站住了,我家门前就是稻田地,我看见父亲和母亲正在稻田地里忙碌着,爷爷奶奶也佝偻着腰站在地头帮忙,父亲的脸像刀割一般苍老,母亲瘦了许多,我的眼睛模糊了,我不知道是上前和老人拥抱好,还是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不打扰他们宁静的生活好。

算了,别打扰他们平淡的生活了,看得出来,父母亲都老了,但是身体挺硬朗,这是我最欣慰的。我默默地跪在地上向老人们磕了头,然后望了一眼我家的老屋,转身向村外走去。

我花三十元雇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到了县城,在县城里住了一个晚上,然后买火车票直奔昆明。

这些天,让我魂牵梦绕的就是香格里拉,在那里,我和姚淼度过了最快乐的时光。我们早就有过约定,无论谁先死都会在天堂的入口等着对方,我相信姚淼的灵魂一定在碧塔海。

在昆明,还是姚淼住过的那家酒店,还是姚淼住过的那个房间,我住下后,出去买了野外住的帐篷和一些日用品,我想让自己最后的一段时光过得浪漫一些,死得浪漫一些。

晚上,我要了一碗米粉到房间,一边吃一边看电视,云南卫视正在播大型舞蹈《寻找香格里拉》,看着姚淼优美的舞姿,我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关掉电视,吃了一半的米粉实在难以下咽,我坐在沙发上闭目休息一会儿,我感到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削弱……我的免疫功能越来越弱,已不可能抵御任何外来病毒的侵害,而且身上已经开始出现红色斑点。

我确信没有人能找到我,该交代的交代了,该告别的告别了,手机已经让我扔在了东州的大海里。好像没有什么牵挂了,我倒睡了一宿的好觉。

第二天早晨,我从昆明机场直飞中甸,在飞机上,我望着茫茫的云海,仿佛看见了玉龙雪山,滇西北那神秘而又瑰丽的土地,在我脑海里不断展现。石木结构的藏族村寨,有了高高竖起的晒谷架,有了一片片成熟的庄稼,山间盆地有一片片的草场,草色夹杂黄红,让你觉得这是一片绝尘净域,美丽得让人一听倾心,一见钟情。

在中甸机场,我打车直奔碧塔海。

我沿栈道艰难地行走,大概是森林中的水汽较重,木板显得湿漉漉的。外面的世界还是阳光灿烂,而森林中却是一片幽暗。

几公里的山路走得让我筋疲力尽,就在我快支撑不住时,我看见了碧塔海。这里,天蓝得将湖水也染成了蓝色;树绿得让人想融在其中;花美得让人如醉如痴。

湖四周的山都不算高,线条也还算柔和,如同湖边水的痕迹,缠山绕水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

湖边浅水处,生长着片片挺水植物,风来则摇曳有致,顾盼生姿,只是湖水却乱了,倒映其中的山与树,在这一刻模糊了轮廓。

我选了一处空旷之地支起帐篷,取出空矿泉水瓶子,罐了一瓶湖水,吃了药,我累坏了,躺在帐篷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我梦见姚淼对我说:“庆堂,我希望我也能被感染,能够和你承受一样的命运。”

“别傻,好好活着,生命只有一次。”我有气无力地说。

“不,对我来说,爱情也只有一次,我要随着我的爱人一起走。”

姚淼拿出一把匕首,划破了手腕,鲜血一下子从洁白如玉的手臂上涌出,染红了碧塔海的湖水,染红了草原。

我大声喊道:“不,姚淼,不要!”

我从梦中惊醒,一个大汉喊道:“庆堂哥,真是你?”

大汉从马上跳下来,走到帐篷前。我定睛一看,是多嘎。

“多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惊异地问。

“我在这儿遛马,看见有个身影像你,就跟了过来,姚淼姐怎么没跟你来?”多嘎兴奋地说。

“多嘎兄弟,你姚淼姐是和我一起来的。”

“在哪儿呢?”

“在这儿。”

我拿过来用包袱皮包着的骨灰盒,多嘎顿时惊呆了,“庆堂哥,姚淼姐怎么了?”

“去天堂了,这碧塔海就是天堂的入口,我们约好在这儿一起上路的。”说完,我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详细地讲了姚淼为我而死的经过,多嘎悲痛地抽泣起来。

“庆堂哥,纳木错是女神,一定是女神看中了姚淼姐,把她招去认做了姐妹,我们还是把她的骨灰撒到碧塔海里让她魂归天堂吧!”

“好,多嘎,我们一起送姚淼上路。”

我和多嘎将姚淼的骨灰一把一把地撒进清澈的湖水中,我喃喃地说:“淼,等着我,我很快就去找你!”说着说着头一晕,我一头栽倒在地上。

“庆堂哥!”

多嘎赶紧扶起我。

“多嘎,别碰我,我有艾滋病!”

“庆堂哥,我不怕,咱们还是回家吧!”

“我在这儿挺好的,我有艾滋病,不能住在你家,就让我在这儿吧,在这儿睡着了可以看见你姚淼姐!”我一边咳嗽一边说。

多嘎赶紧给我捶后背,一边捶一边说:“庆堂大哥,你一个人在这儿,我怎么能放心?”

“我是一个快死的人了,能够死在这圣洁的香格里拉,是我的福分。”

“不回家也好,我先回去,让卓玛给你弄点吃的,然后我和卓玛一起来陪你。”谎完,多嘎跃上马飞驰而去。

多嘎和卓玛一连照顾了我三天,这三天我一会儿昏睡,一会儿清醒,从上次梦见姚淼陪我自杀后,就再也没梦见她,而是不断地梦见丹阳和雪儿,还梦见艾滋病毒从身体中爬出来变成了蚂蚁爬满了我的全身。我感到肌肤疼、喉咙疼、骨头疼,连血管似乎也在疼……我拿出药瓶往外倒,药已经吃光了。这时一只洁白如玉的手递过来一瓶药。

“卓玛,你怎么会有这种药?”我转过身一下子愣住了,“丹阳。”

丹阳眼含热泪地望着我,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为什么丢下我?”

我不知是激动还是埋怨地说:“你……你不该来找我……”

丹阳没有回答,她打开药瓶,把药放在我的手心里,又递给我水。我吃了药,望着她,丹阳风尘仆仆,疲惫不堪,很显然,多嘎没守诺言,他往我家里打了电话,否则丹阳不可能找到我。

我的跟睛湿润了,丹阳紧紧抱住我说:“庆堂,我看了你的信快要急疯了,蒋叶真跟我说了你和姚淼在西藏的事,亲爱的,我没有姚淼做得好,可是,你也没有权利一个人走。”

我赶紧推开她说:“丹阳,别靠我太近,会传染的!”

丹阳抱得我更紧了。

“庆堂,我和雪儿不能没有你呀!”丹阳用脸贴着我的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丹阳就这么抱着我一直到月亮升起。我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一条发光的隧道,直射向另一个世界,我漂浮着沿着这个隧道走进另一个隧道,隧道很长,但快到了尽头,那似乎是光明的尽头。我有一种永恒平静的感觉,甚至还感到一种平静的愉悦。

夜晚的风又大起来了,我被滴在脸上的眼泪弄醒,是丹阳的眼泪,她仍然紧紧地抱着我。我又醒了,我知道我还活着,是爱支撑着我!

寒夜过去了,我看见太阳从碧塔海对面的林子里升起来,我突然意识到,我和我最爱的人在香格里拉,只要我还有最后一口气,就应该享受这爱的阳光!

二○○四年九月十九日十五点第一稿于沈阳

二○○四年十月十六日十八点第二稿于北京

二○○七年一月九日十三点三十分第三稿于沈阳

二○○八年十月二十八日十六点二十一分第四稿于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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