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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北京-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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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真难吃,吃完又夹著书走了。真把大家气炸了肺,回来就骂上了。
    “他才他妈上个北师院,哥们儿可都是重点大学毕业,凭什么这么混账?”
    “搬那个大沉缝纫机时我手都软了,真想扔了它。”
    “要不是怕砸着弟兄们,我非松手不可,那个大衣柜是石头做的吧?”
    大家是随便说说,可冒守财却听出了门道。为什么不出点小事故,毁它点东西?
这在搬家来说是正常现象啊,于是凡生一计。但他决不挂在嘴上。
    一晃三年过去,社长的儿子都大学毕业了,社里又买了一批房子分了,社长是
局级干部,可以达标住四间一套。但他儿子要结婚,又不愿跟父母住一起。社长决
定改变格局,要两个两间一套,既达了标,又全住上了新房子。移民们的任务是帮
他们父子搬家。
    上午给老子搬清了,下午搬儿子的新式家具,是那种罗马尼亚进口的大组合柜,
据说是中国给罗马尼亚大批猪肉,罗方用家具换。儿子屋里贴了壁纸,浴室全铺了
瓷砖,厨房也是瓷砖到顶。那儿子依然少爷样,只动手指挥着放哪儿放哪儿,随手
提个椅子而已,卖大块儿的是移民们。小冒看着这华美的屋子和弱不禁风的少爷,
心里酸溜溜的。心想自己四十岁能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他娘的,从外地来就这么
下贱低人三等么?心想一定要把那套什么尼亚家具给丫弄坏了才甘心。于是在搬那
件带穿衣镜的衣橱时,小冒自告奋勇担重担,上楼时他站下手儿当“抬”的,让别
人站上手只管扶住把把方向。搬家时谁也不愿站下手,一上楼梯那物件的全部重量
几乎全落在下手人的手上,只有忠心耿耿的人才去挑这大梁,这往往是领导考验你
的危急关头。门晓刚这种人既想当官又不想卖苦力,就整天挥着一张什么“转氨酶
单项偏高”的化验单到处讲自己身体虚弱要得肝炎了。这样的人当然是名正言顺不
参加献血,也干不了重体力活儿的。所以一到领导搬家他就只拣些轻活儿干,当然
搬柜子时他要站上首。胡义这种人也滑得很,号称是60年“生下来就挨饿”,底子
薄, 不管抬什么东西, 人家“一二三起”,他那一角就是起不来,没劲儿。这种
“60年”,当然也只能站上首。只有小冒这种“有欲则不刚”的人才必须理所应当
充当急先锋。小冒也利用这一点,又在人们嘲讽的目光下毅然决然去了下手。大家
半死不活地往六楼抬着大柜子,人人偷懒,小冒这一角的分量就更重了。小冒可以
感觉出这些坏小子们在挤眉弄眼地合伙谋害他,依然顶天立地地扛着。就在抬到五
楼转角处时,小冒趁大家偷懒不用劲的当口猛然用肩膀一拱大柜子,那几个懒蛋顿
时失去平衡,闪亮的大玻璃扇“哗”撞在楼梯扶手的拐角上碎成万粒珠玑,“疑是
银河落九天”,十分壮观。
    这种事无法追究责任,一齐六个人在抬,干了大半天没劲儿了,手软了,没配
合好,忘了喊号子,全是理由。大家庄严肃穆地垂手站在屋里不语,社长的大公子
和未婚妻破笑为涕,认为这是天大的不吉利。社长老伴抚摸着受了伤的柜子欲哭无
泪地寄托哀思。倒是社长开通,看着这些一脸黑汗的年轻人不忍责备,只说“破财
免灾”,算完事。
    从此以后这类破财免灾的事经常发生。齐副总编搬家时人们手一软冰箱掉地上
震了一下,当时没事,可第二天就开始变成了加温箱。夫人打开冰箱拿鱼时,鱼已
经烤得半熟了。已荣升的霍副司长家的大钢琴不知怎么给搬得全走了音,女儿怎么
弹也弹不准平时极熟练的曲子,被老婆认为是孩子不用心,连打带骂一个晚上不安
生。女儿被罚弹不好不许睡觉,一直到半夜十二点仍弹不准。霍夫人一巴掌打过去
骂女儿“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养你容易吗”?并大哭,诉说自己这辈子多么艰难,
为了这个家牺牲了自己的事业,女儿却这样不争气,五千块的钢琴竟然不好好弹。
霍司长刚劝她两句,她就又大骂霍司长:“你就知道工作,女儿的事问都不问。她
快气死我了,真没出息!要不是我,能有你们今天?你们合伙儿气我呀。”骂够了,
女儿也趴在琴上睡了。这才罢休。后来女儿说她在学校的琴上一弹就对,一回来就
弹不对。霍夫人恢复了理智,才想起钢琴可能出了毛病,请了师傅来检查,说是全
震跑了音。结果光调琴就花了三百块钱。后来师傅说搬钢琴不能倾斜,这才想起是
这群年轻编辑给乱搬坏了。
    再以后,人们搬家时就不敢再用猪头肉大饼请移民楼的工了,干脆花二百块请
搬家公司的人,保证不出差错,还不用请吃请喝。冒守财终于解放了。但没人想到
是冒守财使的坏,这样的好人怎么会使坏?挨个儿数使坏的人,冒守财肯定会排最
后一名。这世道,就是叫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奸正是大忠者。
    那边不知又在犯什么神经病,叽叽咕咕说个没完、似乎有点小争执,接着听见
门晓刚跑了出去又跑进来,再接下来就是一阵绵延不断的流水与什么铁制品的撞击
声。冒守财终于听懂这是在干什么了,实在忍无可忍。猛地拍一下床,憋足力气大
喝一声:“小门,你他妈别欺人太甚!这屋不是猪圈,也不是妓院。你过来。”
    “都睡了,明天再说吧,”小门懒洋洋地说。
    冒守财终于火从天降,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要与小门决一公母。他果断地拉开通
明的大灯,说:“要不你过来,要不来,我可就过去了,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一
阵咯吱床,然后下地趿拉起拖鞋。
    那边门晓刚一连串说着:“我过去过去过去。”随后小门拉灭了大灯,撩开小
冒这边的帘子,嬉皮笑脸地说:“冒兄,别发火呀,有话好说么。”
    “说什么?”冒守财铁青着脸,死盯着门晓刚:“告诉你,别太猖獗了。骑着
脖子拉屎还要让人吃了呀?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让你女人在屋里撒尿。什么东西。
少废话,以后凡是我在时,不许你老婆睡这儿!”
    “别这么不仁不义的。都是穷弟兄,互相照顾点。你老婆要来住,就住这半边
好了。我决不干涉。”
    “亏你说得出口哟。这算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谢美和她老公这么睡,单丽
丽告了他们,让胡义和义理联合轰走了。够丢人的吧?”
    门晓刚鼻子里哼一声说:“这楼上的人都同情我,没人轰我老婆,除了你。你
不是告房管科了吗?房管科也没轰我来呀。”
    “你别不要脸,你影响我睡觉了。反正以后再这样,我就一宿不睡,放山西梆
子听。”说着打开录音机,高亢昂扬的梆子昏天黑地鼓舞起来,小冒闭上眼睛无限
沉醉地跟着哼起来。
    门晓刚无奈,只能赔笑脸说:“就帮兄弟一把吧,老婆那儿也是集体宿舍,又
都这个岁数了,一地还要分居,太难过了。”
    “可你总得考虑别人吧?又不是不让你们睡,是你们欺人太甚了。你这人我早
看出来了,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干这种脏事儿,还在外头讽刺我,愣说我家住土
窑洞,炕上拉炕上尿,你他妈什么东西。”
    门晓刚也不还嘴,只能干听着,赔笑脸。
    冒守财接着出气。“刚一来出版社,在校对科实习那会儿我就看你不实在,真
没看错你。”
    “哪辈子的事了?我怎么你了?”
    “还有脸说!你好好想想你干了什么吧。”
    “我怎么了?”
    “我他妈天天起大早儿去把里外拖个干干净净,你小子偷懒不起早,等我都干
完了,大家都来上班了,你一个人拿我冲好的墩布又去重新冲一遍,然后拿着湿墩
布在楼里跟别人说话。让大伙都以为是你天天在拖地。你什么操的。”
    一席话说得门晓刚羞红了脸。他的确干过这种事。说来也好笑,上了四年大学,
一到出版社踏入社会,他们却一个比一个孩子气。为了讨好校对科科长落个好评语
以便分到一个较好的编辑室,那会儿三个月实习期内,一个比一个模范。小门和小
冒比着劲儿早起床赶去拖地板。最后小门实在比不过小冒了,小冒竟能天天六点起
来。小门觉得那样太辛苦了,就来个猾招儿,窃取了胜利果实。后来这种伎俩被小
冒告了科长,评语中加了一条“对同志缺乏诚实之情”,差点被退回原大学重新分
配。若不是因为他活动能力强,积极帮助社里开展文体活动博得社领导喜欢,还真
会被退回去。现在小冒重提旧事,门晓刚恼羞成怒,说:“我就知道,那会儿起你
就盯上我了。现在又抢我的书记当。行了,你那点土手腕,臭名昭著。老子不当那
个鸟书记照样活,反正我不需要调老婆进北京。我老婆有本事,自己分北京来的,
不靠社里怜悯。哪儿找不到个老婆?非上外地找。”
    “我操你妈!找死啊,再说,我真要动手揍你了,别欺负老实人!”
    门晓刚见小冒真火了,见好就收,要退。
    “别走,”小冒喝住他。“你老婆还来不来?”
    门晓刚终于面带难色软叽叽地说:“我老婆怀孕了。我总得照顾她呀。正吐着
呢。”
    小冒毕竟不是黑心肠,一听小门口气软了,老婆肚子又大了,也就不说什么了。
直愣愣地发了会儿呆,双手抱头痛哭出声:“我老婆都五个月了,谁管她呀。”呜
呜地哭。
    小门的老婆也披了衣服过来,两口子一起劝小冒,说,不行就接来住这半间里,
谁不知道谁?什么脸不脸的,都是明媒正娶的女人,怕什么?
    小冒痛苦地说:“别看我们是农村人,可没你们城里人这么解放。她不来。”
    小门想想说:“没关系。等你老婆生孩子时,沙新老婆的产假就满了。她一走,
我们搬过去住,先让你老婆来这屋生。等你老婆假满了走了,这屋让我老婆用。听
说明年又要分房子,早晚咱们有出头之日。头儿们都达完了标,就该咱们了。再说
您当了团委书记,老婆户口一进京,理所当然会分你房子。你乔迁了,这间不就归
我了?皆大欢喜嘛。”
    冒守财没想到这么快化干戈为玉帛,心里有点感动,也就不轰小门两口子了,
挥挥手说去吧睡去吧,唉。
    门晓刚一时良心自我发现,赶忙从冰箱里拿出冰镇西瓜切了送过来两块叫小冒
趁凉吃了。随后又伺候老婆吃西瓜,折腾到大半夜才熄灯睡下。
    那边传来两个人此起彼伏的轻声呼噜,人家没事人儿似的又睡了,可冒守财这
个胜利者却死活睡不着。这屋里有个女人就是让人睡不踏实,倒不是他有什么想法
儿,主要是看着人家团团圆圆在一起自己心里疙疙瘩瘩。是啊,比起门晓刚来,他
冒守财是又差了一等。虽说门晓刚和老婆憋憋屈屈这样睡半间,可他老婆没户口之
忧,反正早晚会有房子住。可小冒的老婆仍孤身一人大着肚子在大同,户口进不来,
让人觉着活得极不正式似的。混到这个关键时刻,费了几年的心血,遭白眼,卖傻
块儿,装老实,不就图个早点有个家,正正式式地和北京别的人一样活?一晃快三
十的人了,还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实在心里堵得慌。有时上附近的那家山西面馆坐
坐,吃一碗刀削面,听听老板说家乡话,一坐就不想动窝儿,真想操起家乡话跟他
们吹吹牛。可一想到自己这步田地,也就罢了。说什么呢?要真是自己混了个什么
七品八品官,也算这半辈子有了个结局,见了老乡叙叙旧,虽不是衣锦还乡也好歹
有那么点意思。现在这境况,只能算窝囊废一个,有什么脸见老乡?算了,慢慢咂
那碗面的香味儿,支棱着耳朵干听乡音吧,就当自己无根无源。
    小冒很责备自己,混到这份上,全怨自己没本事,有心无胆,有勇无谋。总之
傻老实。
    自从第一次让那个女的给骗了,他就丢尽了大脸,栽了,不管他怎么卖力表现,
人家对他仍旧三心二意,不肯委以重任。那小娘们儿,实在是恶毒,活活儿涮了老
实的小冒一回。
    那还是冒守财初来北京的时候。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很有李自成的大军攻
占北京后之感觉。进了向导出版社这样的部属大出版社,甭管在哪个部门,对外就
说是“向导”的,总能蒙一些人,尤其是令一些小女孩心驰神往。冒守财也想因地
制宜就地取材在新来的女学生中找个对象,就三下五除二把当年在大学时若即若离
的对象彻底冷淡了,借口自己这两年要在“向导”干一番大事业,先不谈恋爱。那
女人就是现在的老婆,毕业时分在大同当中学老师。冒守财不出几天就发现,新分
配来的这几个女编辑早就有主儿了,不是在大学时交了几年的,就是一来马上被人
看了档案给预订了的,预订者大都是出版社老社员们的三亲六戚,家境优越,人财
两全,哪个看得上他冒守财?校对科、材料科的那些没学历的小姑娘眼光可不低,
都待价而沽,至少要嫁个有模有样有才有前途的外地大学生,绝不肯拉他这样的去
倒插门,最怕的是他家那个“无底洞”。小冒十分恼火,没想到北京姑娘这么势利
眼。恨不得再来几个1960年天灾人祸,让城里人全吃糠咽菜,他们就该上赶着把女
儿嫁农村人了。再说了,小冒自以为自己是大学生,前途无量,真叫他同女校对谈
恋爱他还要想想再说。
    吃不成窝边草的小冒开始向社会出击,就不信这么大的北京找不上个称心的姑
娘。那几年正流行女孩子爱书生,特别是爱什么“学英语的小伙子”。小冒就捧起
了英文书,天天早晨上林阴道上去念英语,心辕意马地念,眼睛四下里滴溜溜转寻
找猎物。念了几个星期,还是《灵格风》第一课,第一句是“早晨好Good morning”。
恰巧被晨跑的胡义发现,就回来在楼里传成佳话,尤其是胡义学他眼睛假看书其实
是翻着眼皮四下扫射女人的样子,被广为流传。不知不觉中,小冒有了外号叫“学
英语的小伙子”和“古德猫宁”。为此冒守财恨透了胡义,但恶事传千里,名声是
挽救不回来了,索性“古德猫宁”到底,非寻个好姑娘给他们看不可。
    这样晨读一个月居然无效,最后“古德猫宁”不念了,干脆拿一本原文的书随
便翻开,口中念念有词地似念非念(眼珠子却不停地四下打转),这样就更显得学
问大。偏偏又让胡义撞上,少不了几句调侃打趣。可这次胡义对他格外友好,说可
以帮他读英语,给他听《灵格风》磁带什么的。小冒一直对胡义这种人敬而远之,
生怕他又来取笑人。可胡义这次真的很热情。他说小冒若真想念英语,就不能这样
自己傻念,应该听英国人的录音。说着纠正小冒的发音,顺便嘲笑小冒原先的英语
老师把人教坏了,教得人一口中国味甚至山西味英语。胡义毕竟科班出身,几下指
点就让小冒的心里亮堂。他甚至断定小冒的大学英语老师是那种“文革”前俄语专
业教师,“文革”后没人学俄语了就改行教英语的。小冒十分惊讶,胡义怎么这么
内行?胡义满不在乎,说我什么不懂?随后就借给他磁带听,亲自指导他纠正发音,
真让小冒的英语大有了长进。楼里人都奇怪,胡义和小冒这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怎么
能跑一条道上去。冒守财只顾学英语,也不去多想。胡义只说是听他那口山西味英
语难受,又勤奋好学,帮他一把。谁知由此生出一段罗曼史来。
    那天冒守财去还胡义磁带,胡义屋里正有个女学生模样的人,胡义就介绍他们
认识, 说是他的表妹。 那女孩子大大方方跟他握了手,还叫他冒老师。胡义说:
“这是我们楼上唯一的一个官儿,主任助理呢!”女学生就眼睛发亮,左一个冒老
师右一个冒老师叫得他直犯晕。胡义说他表妹是历史系的研究生,也很喜欢英语。
要学好外语就得有个搭档,英文叫派儿,相互写写信,对对话,才有长进。紫竹院
那边有个“英语角”,他们不妨星期天结伴去“英语角”,表妹胆小,就拜托小冒
保护她。
    冒守财就晕晕乎乎风雨无阻地陪那个表妹去“英语角”,两个人拙嘴笨舌地开
始用英语对话,也参加别人的讨论。那里有几个男学生最爱围着表妹转,英语又好,
很快就把冒守财冷落一边了。几个男孩子要约表妹去吃饭,说是去“老莫”吃西餐,
表妹不去, 他们就围上她拉拉扯扯。 表妹大喊小冒过来,向他们介绍“这是我的
beyfriend(男朋友) ,向导出版社的记者”。那几个人一看他们,就说“鲜花插
在牛粪上”,起着哄走了。
    冒守财红着脸说下次不了。表妹就哭天抹泪,说他没骑士风度,连个女人都保
护不了,大废物,忸怩着扔给他一块白手帕,跺着脚说了一句:“你真不懂人家的
心!”
    从此两个人就形影不离了。小冒不敢相信这个扬州姑娘怎么会那样多情,会爱
上他。她还在小冒面前贬她表哥胡义,说他这辈子也当不上个官。翻译几本破书又
能怎么样?一个男人的价值不是有几车才,而是当几品官。说得小冒心里十分熨贴。
    那天在小冒宿舍里,她终于让他抱住自己的玉体并闭上眼睛做出那种电影上的
预备姿势。冒守财那一刻激动得半死不活,抱住她竟抖得不能自持,两腿先自软得
没了骨头,扑通一下滑跪在了地上。这时胡义推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怒不可遏
地冲上前来拉开表妹,怒斥冒守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敢这样无礼。冒守财至今
也忘不了胡义这个自称学贯中西的人竟然会说出那样难听的话来。他平时总自称中
国话都快忘了,以示自己英语好得像英国人,动辄就说自己“Very English”;还
说自己是扬州人,又学了英文,结果中国普通话讲得毫无色彩,只会书面语,是什
么“neutral language,”(中立语言)。天知道他用南方味的北京话骂起小冒来
竟然荤素齐全,一句书面语也没了,让小冒刻骨铭心。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啊,粪坑里的瓜子,还当自己是个仁(人)呢!大
土鳖,还艳福不浅呢,想霸占扬州姑娘。知道扬州是什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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