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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芬剁剁脚，道：“爷爷您就会打趣人，哼……”
胡老爷子摇摇头，这个丫头……又拿出另一本画册，轻道：“蓉儿……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蓉儿……这个丫头你也一定会喜欢吧，不知为何，这个孩子很讨我喜欢。蓉儿，月娥会幸福的，一定会……”
刘芬出去后，依原路返回，却没见着阿杰。刘芬又转身去了嫂子那里，这胡老爷子的命令确实厉害啊，看看，她不过和胡老爷子也没聊多久，她嫂子就已抱着个孩子了。
月娥一见刘芬来了，赶紧道：“芬儿回来了。”
刘芬笑道：“嗯。”一边走过来看孩子，小孩子看起来也不过才四五个月，正啼哭着。刘芬见她嫂子给急的团团转，不由笑道：“嫂子，你看看孩子是否是饿了还是尿了。”
月娥伸手摸了摸，道：“原来是尿了，我说怎的哭得这么厉害。还是芬儿懂得多。”
刘芬笑道：“我有个弟弟，从小就是我带着。“想到小铁蛋儿刘芬不由笑开来。
月娥道：“难怪。”一边看着奶娘给孩子换了尿布，将奶娘打发下去，这才又把孩子抱起来哄着。
刘芬静静的看着月娥，不由道：“嫂子既喜欢孩子，怎的不自己生一个？”
月娥神色有些凄楚，过了会儿子，道：“生一个？我也想啊，只是这辈子怕也只是空想而已。”
刘芬道：“大嫂，你不说，你怎知胡大哥是怎么想的。”
月娥道：“他会怎么想。在他心里我不过只是个恶毒的女人而已，孩子？他都没进过我的屋子，又哪来的孩子。”
刘芬见月娥眼含热泪，心里对胡大哥是恨不得见他暴打一顿。这都是个什么人啊，把自己的妻子当摆设，却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还和别的女子生孩子。娘的，要是哪天阿杰敢纳妾，她还不得发狂。更何况还要给别的女人养孩子？哼，她才不让让这种事情发生，谁敢来破坏她和阿杰的婚姻，看她不遇佛杀佛，遇神杀神。想到这儿，刘芬越发同情月娥，对着月娥道：“大嫂，你还想不想挽回大哥的心？让他不再如此冷落你？”
月娥睁大眼睛，道：“你是说……芬儿，你有这份心，嫂子也就领了。我和他，又哪里还回的去？”
刘芬简直要抓狂，被这嫂子给气得，一时间颇有些怒其不争的说道：“嫂子，难道你就想这么过一辈子。你可是大哥的嫡妻，只有你的孩子以后才能够继承家业。实话告诉你，刚才爷爷找我去就是想让我帮你们。嫂子，你看爷爷这么大把年纪还来管你们的事情，拜托你也拿出点勇气来。难道你想一辈子窝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与人交流？嫂子，爷爷也老了，他护得了你一时，又怎能护着你一世？你难道甘愿看着大哥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我还不知大嫂你如此大方，若是阿杰敢这样对我，我非得闹他个鸡飞狗跳不可。敢抢我男人，我就是把那女人揍成蜂窝也不解气。”
月娥见刘芬这气势，心里一颤，道：“芬儿……我又何成不想让他对我另眼相待，可是你也看见了。你大哥对我……嫁到这府里这么多年，不论多苦我都咬牙坚持着。可是……我也只是女人啊。哪个女人不想自己丈夫宠爱自己，可是……这一切与我来讲却比登天还难。究竟是谁错了？究竟是谁错了？”
刘芬见她这样，心里也软了，孩子因着这境况，又哭了起来。月娥擦擦眼泪又抱着孩子哄着，刘芬道：“嫂子，你是个好女人。我不想大哥这辈子就这样错过你。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女人会对丈夫小妾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嫂子，你若愿意，就来找我，只有知道你们两个的故事，我才能知道后面该如何安排。嫂子忙着吧，芬儿先走了。嫂子，我在家等着你。”
月娥看着刘芬，道：“芬儿……谢谢你。我会来找你的。”
刘芬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嫂子嘛，嫂子，那我就在家等着你。”
离开胡府，刘芬一直窝在阿杰怀里，半晌才道：“阿杰，你若那天不喜欢我了，给我一纸休书就可，我也不会再纠缠。但是千万千万别找小妾，我是个小气的女人，我没有大嫂那份气度，更不会替人家养孩子。阿杰……一定要记住我的话，我们之间我不想有第三个人插入。”
刘杰紧紧搂着刘芬，道：“芬儿……放心。我们之间不会有其他人，你这辈子都只是我唯一的妻子，也是唯一的女人。”
刘芬笑道：“话不要说满，这世事难料，时间会证明一切。阿杰……我期待着你的表现。”
过往 。。。
刘芬屏退左右侍女，亲自倒了杯茶给月娥，道：“大嫂今天既来找我，看来是想通了。”
月娥接过茶水，道：“想通？我也不知是否想通了，只是这么些年，这事一直憋在心里确实挺难受的。”
刘芬坐在一边，颇有些感触的道：“是啊，有些话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一个人承受着。”
月娥道：“怎么了？”
刘芬笑道：“嫂子还是快说说你的故事吧。”
月娥捏着茶盏，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的故事？都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胡家和吕家交情不错，吕月娥作为吕家唯一的嫡女，被胡老爷子订给了自己的孙子胡君睿。对于这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吕家也很是赞成。
彼时吕月娥十二岁，上头有两个姐姐，大姐吕月娇，十四岁，二姐吕月婕，十三岁。吕月娥最小，作为吕家嫡女，月娥在家里备受宠爱，性子难免有些骄纵。
那时的胡君睿十五岁，因着早年经常经常在吕家，倒是和吕家的孩子们玩儿得很好。对于吕月娥日后成为自己的妻子这事，胡君睿倒也没什么意见。
那时的月娥一直以为自己会这么幸福的下去，她是嫡女，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遭遇那样的事情。
十四岁的月娇其实早就对那个一脸笑意，温文尔雅的胡君睿心生好感，但自己也明白，凭自己这庶女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和他有什么发展。可是为什么会是她？就因为是嫡女？明明自己已经十四岁了，可是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姨娘早去，在这府里就成了别人任意欺压的对象？她忍着，小时候被兄弟姐妹们欺负时，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流泪，就是那时候吧，她永远记得在她又一次被人欺负后，一个人躲在假山的角落里哭，那时候一个男孩子递给她一块锦帕，静静的陪着她，等到她没止了哭声，这才说了句：“眼泪太过廉价，以后都要笑着才好。”
后来月娇终于知道这个男孩叫胡君睿，只是再见面，他却早已不记得她了。月娇紧紧拿着那块锦帕，颇为不甘地道：“为什么不记得我了？胡大哥……为什么要娶她啊。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吕月娥，吕月婕，你们为什么都要比我幸福？姨娘，为什么你要早早丢下我，让我被其他人欺负？吕月娥……”
吕月娇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明月，嘴角不由出扯出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姨娘，女儿定会为你报仇。吕月娥，吕月婕，你们等着瞧。”
吕月娥虽是有些骄纵，但是对自己的这两个姐姐倒是挺喜欢的。尤其是大姐月娇，大姐对人非常和气，还会很多东西，月娥最是喜欢这个姐姐。二姐月婕，月娥并不是非常喜欢，二姐身体不太好，经常要吃药，跟她们姐妹并没多少接触。
月娥永远记得，那年下大雪，她们姐妹只得呆在院子里，月娥原本就是个好动的性子，怎么可能坐得住？月娥记得月娇曾经给她讲过，在雪天赏梅是一大趣事，反正无事，正好去赏赏梅花。月娥赶紧跑去叫大姐。
“大姐……”
“月娥啊，怎么啦，这么大的雪。看你……还穿的如此单薄。”月娇一边拉着月娥进了房间一边责备道。
“嘻嘻……姐姐……我们去赏雪好不好？”月娥缠着月娇道。
月娇看着这个笑的一脸灿烂的妹妹，一时间有些恍惚。月娥见姐姐好半晌没回话，赶紧摇着月娇的身子，道：“姐姐……”
月娇摸着月娥的头，有些迟疑的道：“妹妹，你喜欢胡大哥吗？”
月娥嘟嘟嘴，道：“姐姐又笑话我。胡哥哥很好啊，啊……我知道了，姐姐一定也想嫁人了，我要给爹爹说去。”
月娇拉住月娥道：“月娥。姐姐问你话呢，你可是真的喜欢胡大哥？”
月娥见月娇说的如此慎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月娇道：“姐姐，这不是爹爹和胡爷爷定下的亲事么？”
月娇摸摸月娥的头，道：“妹妹，若是你不愿意，可以去和爹爹说，爹爹这么疼你，会依你意愿。”
月娥拉着衣角，小声道：“娘说过的，若是我嫁过去，以后就是主母，而且胡哥哥也会对我好的。”
月娇看着月娥，袖子里的手紧紧捏着，指甲都快陷入肉里，也没觉得疼。为什么……你害了我姨娘不够，现在就是连亲事，也是只想着你的女儿……不要怪我……月娥……是你们逼的，是你们逼的……对，宠爱，只有获得爹爹的宠爱，才能够在这府里立足。
月娇很快调整了心情，拉着月娥的手，笑道：“如此，将你二姐姐也叫来，我们姐妹说说话。”
月娥嘟嘟嘴，道：“大姐……我们不要叫二姐吧。”
“既是要赏梅，还是去叫上你二姐姐，咱们三姐妹好好说说话。”
月娥虽是有些不愿，但还是央了人去请了二姐。
大姐说了，既是三姐妹一块说话，就不要带什么闲杂人等，月娥想想也是，最讨厌去哪儿都有人跟着，还这个不行，那个不许的。烦死了。
月娥记得那时雪下得有些大，她们三姐妹撑着伞在雪中漫步，远远地就能看见开的正艳的梅花。
刘芬道：“那你们后面又干了些什么？”
吕月娥笑道：“其实也没干什么，那时我年纪小，哪里会想到那些事情。”月娥停了一会儿，看着刘芬道：“那次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就是亲人也是不可靠的。”
吕家的梅园旁还有个池塘。三姐妹先前倒是玩儿的开心，后来因着有个什么事情，月婕口气颇为不好，月娥本就有些看不惯月婕，现在见她对大姐这样，也就不耐烦的说了二姐几句。
月娥端着茶盏喝了一口，缓了缓，道：“我没想过这一切居然就是个局，我和二姐都算是栽在她手里了。”
刘芬看着月娥，道：“她做了什么？你刚才说你们赏梅得地方在池塘边，难道她设计你了？”
月娥笑道：“算是吧。我都想不明白小时候为何会这么听她的话。那时我有些愤恨，和二姐吵得厉害，我却不知大姐竟会在我后背推了我一把，我这身子一倾，二姐又站在边上，就被我给撞下水塘了。”
刘芬道：“后来呢，是不是她一边拉住你，一边对着大人说都怪自己没有看好你，才让你情绪失控的不小心将二妹妹给推到水塘里去了？”
月娥笑道：“算是吧。老实说，看见二姐掉进水里，我那时心里很慌，只知道哭。过了好久，才有人过来将二姐救了上来。爹爹问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姐却说，因为我和二妹争执，一怒之下就将二妹给推到水里去了。”
刘芬扶额，道：“难道你爹就没怀疑？这件事情听起来虽是能解释过去，但是仔细一想，里面还是很多疑点啊。你看，暗着你大姐说的，既是你们争执，为何偏偏要在池塘边争执？在你们争执初时，你大姐为何不拦着你们？又为何你偏偏突然就’情绪失控’的将你二姐给推到水里去了？难道十二岁的你会不知道边上是水池？”
月娥颇有些自嘲地道：“大姐一直在府里就是乖乖女的形象，她很孝顺爹娘，对下人也很好。而我那时却有些骄纵，你说爹爹可会怀疑大姐的话？”
刘芬握紧拳头，道：“人家都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这大姐实在是太阴毒了。可是这件事为何会成为你和大哥之间的障碍？”
月娥低下头，过了会儿子，才闷闷道：“那天刚好他来我们家，而且我一直为自己申辩，但那时我只会说我没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爹爹认为我冥顽不灵，不思悔改，把我关进祠堂罚跪。过了好些日子，我才被放出来，可是那时，我却发现很多东西已经变了。爹爹不再疼爱我，甚至懒得看我，娘亲看着我也是唉声叹气。大姐却拉着我，在众人面前，说她对不起我，没有看好我。又说什么让我去给爹爹认错，爹爹定会原谅我。我那时还有些懵，一转头，却见我那大姐坐在地上哭，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爹爹赶来，指着骂我小小年纪竟对自家姐妹下毒手，大姐在一边只是哭，也不说什么，我却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那以后，爹爹就不再管我。我虽还是嫡女，在府里却备受冷眼。”
刘芬听得心里直发冷汗，过了会儿子，才道：“你大姐代替了你的位置。那你二姐怎么样了？”
“二姐？我二姐本就身子不好，自那次溺水后，身子更是虚弱，爹虽请了很多名医，二姐却还是去了。”说道这里，月娥颇有些伤感。
刘芬道：“那你和大哥的婚事？”
月娥道：“出了这件事，爹爹虽极力想压下去，却终究还是传扬出去。世人都道我吕月娥是个心肠歹毒，连亲姐妹都能下狠手的恶毒女人。后来我才听说，大哥其实是想退亲的，但是却被爷爷给硬压下来，最后还是娶了我。只是，在他心里，我早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哪里还会像当初那样对我？成亲这么多年，就是连新婚夜他也是独自在书房歇下，我成了全城的笑话。但在我心里，不管他再怎么对我冷眼相向，我终究还是喜欢他的。其实小时候我就喜欢他，那时大姐问我，我不好意思回答，这才随便编了个话儿。”
刘芬叹息一声，道：“大哥……他就不能用脑子好好想想吗？”
“他和我们家的孩子玩儿的都不错，就是大姐和二姐，也是喜欢他的。”月娥叹息道。
“你是说……那难道你大姐最终会布下那个局，其实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刘芬惊讶道。这……想想还真的很有可能啊，就算不是全部的动机，可是那时胡大哥和她们姐妹玩儿的不错，大哥本也长得好，其他几个人对他有好感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月娥叹道：“算是吧。大姐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就在她要出嫁前，来找过我，那是我们两姐妹自那件事情后，第一次又坐在一起。”
那时月娥已经十四岁了，作为家里人全部不屑的存在，她只能默默忍受着。只是没想到，大姐居然会来找她。
月娥坐在床上，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月娇倒了杯茶，端着茶盏道：“你可有话对我说？”
月娥道：“祝你婚姻幸福美满。”
月娇咯咯笑着道：“幸福？月娥，知道吗，我最看不惯你那一脸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因为我发现只要你露出这样的模样，他就会很温柔的看着你。你有什么好的，啊？我比你先遇见他，可是他却记不得我？那年他明明给过我温暖的。”月娥一边掏出一块锦帕，一边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记得我了。这是你给我的锦帕啊，看，我还好好保存着。我一直记得你对我说的眼泪太过廉价，还是要笑着的好。看，我一直记得的，一直笑着的。”
月娇抬起头来，看着月娥，怒道：“为什么，什么都不懂的你，怎么能够配得上他？除了嫡出的身份，你有什么比得上我的？啊？”
月娥看了她一眼，道：“你所要的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哈哈……”月娥笑出声来，道：“是啊，得到了，这么些年我忍辱负重，总算是给我姨娘报了仇。你和你娘终于失了宠啊，哈哈……还有那个月婕，同样是庶出，凭什么她就能过的比我好？她竟也喜欢他，我怎么能够忍受？”
月娥道：“你也太心狠了吧。我和我娘对不起你，你要报复，我不说什么。可是二姐……二姐本来身子就不好，你却为着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下如此毒手。你还是人吗？”
“是……我如何不是。你看我不是过的好好的，比你们都好。”月娇笑道越发灿烂。
月娥看了她一眼，道：“你再算计又怎么样？同样他不会娶你。”
月娇有些癫狂的看着月娥，恶狠狠的道：“你是个狐狸精，你和你娘都是个狐狸精。专门抢人丈夫，哈哈哈……我原本以为自那件事情后，再经我的一番宣扬，你不但身败名裂，他也不会娶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要娶你？啊？哈哈哈……”
月娥看着她道：“如今你也要嫁人了，希望你以后也能有如此手段。”
“吕月娥，你是在讥笑我吗？啊？是啊，我手段高着呢？你们瞧着吧，哼！吕月娥，告诉你，不要以为你要嫁给他就能得到幸福。告诉你吧，他当年可是要退亲来着，只是被他那爷爷给压着才不能退亲。哈哈哈……吕月娥，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月娇笑的癫狂的出了房门。
月娥垂下头来，道：“是啊，你做到了。”
刘芬看着大嫂，想不到这大宅门里的弯子会如此惊心动魄。她的大嫂到底是怎么度过那段日子的，内心的苦闷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吧。
月娥深吸口气，道：“今天终于把它说出来了，芬儿，你说的对，说出来真的好过多了。”
刘芬拉着月娥的手，道：“嫂子，你放心，妹妹定会帮你的。大哥终会明白这些真相的。”
月娥摇摇头 ，道：“他啊……曾经我以为默默地守着一个人就是我的全部，可是现在我突然发现自己怕是错了。”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