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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1-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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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住客顿时起了不少骚动。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造访是不可能了,各家的主人们只能派出下人在张府附近乱晃。
    劫后余生的张府恰是一片冷冷清清。锦衣卫来封门的时候,家中虽留有一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奈何主人一个都不在,因此即便是查封不是抄家,仍少不得被人顺手牵羊带走了无数东西。查封之后固然是留了一个院子给人居住,却有不少耐不住性子的仆役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到现在还安分守己在这家里等着主人归来的下人,竟是十停之中只剩下了三停。
    此时此刻,某个白头苍苍的老管家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瞅着被张赳搀进门的张信,死死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跌跌撞撞冲了上来,双膝一软,干嚎了一声便把头重重碰在了地上:“老爷,都是小的没用,小的管不住那些个没良心的东西,小的辜负了老爷重托……”
    跟在张信身侧的张越端详着那个嚎啕大哭的白发管家,心里忽地也是一酸。瞧见张信双肩微微颤抖,长叹一声便闭上了眼睛;发现张赳僵立在那儿已经是痴了;看到那管家连连碰头之后,脑门上已经分不清是乌青还是泥土;他再也按捺不住,跨前一步将人从地上硬拽了起来。
    良久,张信睁开眼睛,转而便缓步走上前去,冲着那不知所措的老管家微微点了点头:“事出突然,你一时反应不过来也在情理之中,无需自责过甚。待会你带几个人把上房收拾出来,然后把人齐集到上房前头的院子,我有话吩咐。”
    老管家连忙弯腰称是,旋即便一阵风似的跑了,那步伐之矫健根本看不出刚刚那拖泥带水的老态,竟是显得精神奕奕。
    “这是高泉的堂叔,是咱们张家的世仆。别看他这白发苍苍的模样,却一向身子骨硬朗,也就是因为心中无主方才会是刚刚那个凄惶的样子。”张信看着张越笑了笑,随即甩开了搀扶着自己胳膊的张赳,脸上再没了初出北镇抚司的茫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平日有多少人应诺都是假的,遭遇大变时是否能有人留下才是真的。”
    “越哥儿,你明白么?”
    张越原本以为大伯父张信是在对张赳交待事情。此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顿时有些纳闷。但还是赶忙答应了。见张信扭头又对张超和张赳嘱咐了几句。却也是类似地训诫。他不觉更加奇怪了——难道大伯父在诏狱里头呆了一个多月。于是大彻大悟了?
    这一路从仪门进入内仪门。沿路所见虽不是极其破败地景象。但家中遭遇大变。园丁之类跑地跑散地散。自然无心照管什么花草树木。再加上天气本就寒冷。因此不少地方便流露出无限萧瑟地气息。及至兄弟仨陪着张信来到了上房。看到那三三两两地桌椅家什。看到那四壁空空地情景。看到某些镶金嵌玉家什上留下地某些痕迹。谁地脸色也好看不起来。
    众人都是先到英国公府用地饭。等到锦衣卫去除了四处封条方才来地这里。对比那边地富丽堂皇和这边地颓败。自然无不是心有戚戚然。
    张信径直来到主位坐下。甫一落座。觉察到那原本该结结实实地太师椅微微一晃。他不禁晒然一笑。旋即正色道:“因我不慎。累得一家人前后奔走。更散尽家财无数。我张信实是张家罪人。两千两黄金可以买良田万顷。可以买姬人无数。可以买豪宅数座。可以让家中开销几年……如今却全都砸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张赳闻言极其不安。张口便叫道:“爹……”
    然而。他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就对上了父亲冷冽地眼神。顿时吓得一瑟缩。到了嘴边地话再也说不出来。张越倒觉得张信这番感慨确实不是什么矫揉造作地假话。而是一个蹲了一个多月监狱人地肺腑之言。于是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大伯父,我们兄弟三人来南京时,无论是祖母还是二伯父和我爹,都曾经对我们吩咐过,既然是一家人,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键时刻便得拧成一股绳。大伯父说两千两黄金可以买多少东西,但是在我们大伙儿看来,能让您平安无事地出来,那这些钱便是值得的。毕竟钱没了可以再积攒,可张家却不能没有您。”
    尽管张信和英国公张辅曾经在书房谈过好一阵子的话,听说了自己的儿子贸然行事险些闯出大祸,听说了张超结交了不少友人不日便可补入军中,更听说了张越种种匪夷所思的表现,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下狱的这些天家里人的变化。然而即便如此,听到张越入情入理诚恳十分的话,他仍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他的三弟果然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不过此时不是感伤这些的时候,他稍稍问了几句老家近况,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这座房子并非钦赐,是我当初当上工部右侍郎之后,你们大伯母动用嫁妆银子买的。如今我去交趾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如将房子卖了。那些细软先前查封的时候兴许被人拿走了,但库房中那些笨重家伙应该还在,也都一起变卖了。加上藏在花园亭子阶梯底下的两百两黄金,应该能清偿二弟三弟垫出来的钱,也能补上家中的缺口。”
    说到这儿,张越和张超齐齐一愣,后者更是本能地开口拒绝道:“大伯父,这怎么行!兄弟之间原本就该友爱互助,我也听我爹说过这是他应当的。我们这一辈兄弟四个以后长大了,也会像大伯父、爹爹还有三叔这样,怎么能分这么清楚!”
    张信没料到得到这样的回答,微微一怔便笑了起来:“傻孩子,你爹和你三叔帮我,那是他们惦记兄弟之情,但我若是涎着脸就这么接受了,那又怎么对得起他们这片心意?就比如你借了你三弟或是四弟的银子,难道能厚着脸皮一辈子不还?”
    这个比方打得浅显,张超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是好,于是只能拿求助的目光看着张越。可这时候张越眼见张信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知道这大伯父主意已定,再加上能反驳的主儿——也就是他的二伯父和父亲——都不在,他只得祭出了拖延**。
    “大伯父,这事情是不是先缓一缓?”
    “不用缓,我三天后就去政平州上任。就算我临走之前解决不了这事,我走了之后,也会委托英国公帮我处置了这些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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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行 第七十八章 邀约不绝
    虽然是坐了自家的大船,但祥符张家此来南京的人并不算很多。三位少爷以及各自带的丫头一共九个人,此外还有两个管事媳妇,六个小厮,四名护卫,外加管家高泉。在先前住进了英国公府之后,相比张超张越张赳三兄弟,高泉这个本应揽去大部分事务的管家反而变成了隐形人,成天难觅踪影不说,就是见着了也往往是行色匆匆。
    平日他这样神出鬼没倒也算了,可这一日三兄弟从太平里张府归来,人人的心里都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于是,当在英国公府大门口看见高泉埋头只顾往外走,张超只觉得满腹火气全都冲了上来,一个横身便拦在了他的去路之上。
    “咦……是三位少爷回来了!”高泉一愣神方才看清了面前的人,慌忙退后一步打躬行礼,随即方才笑道,“小的正好要出去办点事情,兴许要晚些回来。”
    “高大管家哪里用得着向咱们报备?”见张超如此行径,张越先是一愣,旋即也有些冒火。冷冷打量着高泉,他忽然嗤笑了一声,“祖母让你陪着咱们兄弟三个进京,说是你熟悉南京能帮得上咱们,可你成日连个人影都不见,我们兄弟仨连你忙碌什么都不知道,这忙倒是帮得妙!如今大伯父已经放出来了,不知道高大管家还在忙活什么?”
    高泉这才注意到,不但是拦在身前的张超面色不善,说话的张越面露讥讽,年纪最小的张赳更是用一种极度恼怒的眼神狠狠瞪着他。一时间,饶是他在外头长袖善舞精明能干,这会儿也不禁犯了难。
    这说出实情吧,违背了老太太的交待;可要是不说,这边三位以后都是家里的主子,让人记恨上了,以后他哪里还有好下场?左思量右权衡,他方才赔笑道:“三位少爷,小的并非不出力,而是临行之前老太太别有吩咐,所以小的这些天才在外头奔走……”
    自从父亲被锦衣卫带走之后,张赳可谓是从天上跌到了地下,精神上更接连遇到重挫。别的地方没法宣泄,此时此刻面对高泉的含糊其辞,他自然再也忍不住,恶狠狠地迸出了一句话:“有什么事比我爹的事更重要?”
    “这……”高泉犹豫了老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先搬出一尊大神蒙混过去,“三位少爷恕罪,这件事情英国公也知道,和大老爷的事情大有干系……”他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说才最稳妥,忽地听见脑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们就不要为难他了!”
    “大堂伯?”
    张越三人瞧见是张辅,顿时都吃了一惊。而张辅只是微微颔首,随即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高泉,你且去办你的事情,这儿有我。”
    有了这么一句话。高泉仍是偷觑了一眼兄弟三人地脸色。见他们地恼色变成了惊讶。他方才急急忙忙一溜烟下了台阶。接过一个跟班递上来地缰绳。翻身上马就急驰而去。
    面对这光景。别说张超张赳兄弟莫名其妙。就连张越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脑袋想破了也想不通如今有什么事情能比大伯父张信地更重要。他原以为张辅会解释清楚。谁知道人家英国公正好要去拜客。只留下一句晚上到上房来就出了门。
    三兄弟面面相觑了一会。性子最急躁地张超使劲拿拳头砸了砸脑门。嘴里嘀咕了几句就不管不顾地走了。张赳倒是多了个心眼。瞅见张越低头沉思。他有心上去问问人家地看法。却又抹不下脸面。站了好半天索性咬咬牙也进了门。心想大不了瞅空子去向父亲询问。
    落在最后地张越满脑子浆糊地回到了芳珩院自己地屋子。才一掀帘进门。他就看到秋痕和琥珀人手一个绣架。正在那里低声商议什么。竟是全都没注意到他回来。虽说隔着尚远地距离。但他仍是依稀看见那上头鲜艳地花色。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针线活计。心中一动地他便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转身进了里屋。
    这一次。那打帘子地声音终于惊动了琥珀和秋痕。两人齐齐抬头看着那仍在动弹地帘子。琥珀便惊讶地挑了挑眉:“难不成是少爷回来了?”
    秋痕慌忙抢过琥珀手中地绣架。胡乱往旁边地石青引枕后头一塞。这才冲着琥珀摇摇手轻声道:“待会若是少爷问起来就搪塞过去。绝对不能让他提早知道了。否则咱们俩这般心思那就白费了!对了。月落和流苏跑到哪里去了。要是她们好端端呆在外头。也不至于少爷进来咱们也不知道!”
    “琥珀,秋痕,这帖子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琥珀正要张口回答,忽地听到里头传来了张越的声音,连忙拉着秋痕起身进去。见张越手中拿着两张帖子,她便笑道:“这都是下午门上让人送进内仪门,然后月落拿进来的,指了名送给少爷一个人。正好夫人派了碧落姐姐过来,听闻有帖子送来就瞧了瞧,此时大约夫人也应当知道了。”
    这年头大宅门中还真是没有秘密!
    张越苦笑一声,心想就算没有杀出个碧落好奇心强,这门房把帖子送过来的路上少不得也会看上一眼,如今指不定整个家里头都知道了。这第一份帖子是杨士奇派人送来的,说是请他后日前往家中,要给他介绍几个友人;第二份帖子则更是离谱,落款竟是南京城的大德绸缎庄,他怎么寻思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一个绸缎庄扯上关系。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却风风火火地撞开了帘子,稍一屈膝行礼便上前笑道:“越少爷,又有帖子送来了!这回是二老爷家里送来的,说是赶明儿召集了不少世家子弟出城狩猎,让咱家三位少爷都一起去!”
    张越微微一愣神,方才想起这二老爷并非是张攸,而是张輗。再一琢磨这狩猎,他就更头痛了——大冬天的兴师动众出城狩猎,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再说了,他虽说也曾经跟着彭十三练武习射,那本事却比不得京城这些世家子,这要是碰见那天姐夫孟俊家里头那帮人也就算了,若是撞上两个堂弟那样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勋贵子弟,这不是找气受么?
    只是那“咱家”两个字却让他心头颇为意动。他们三兄弟在这边一住就是将近一个月,倒真的和张辅王夫人有些一家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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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行 第七十九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高泉这些天虽然不见人,但在外头着实是忙前忙后极其辛苦。信弟能够这么快解了牢狱之灾,他着实出力不少。”
    上房之内,听张辅如此一说,张越兄弟三人都觉得纳罕。然而,张辅却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解释,谁也不好多问。毕竟,堂堂英国公没有理由更没有必要为一个下人开脱,这件事也就轻轻揭过去了。倒是当张超提起接到张輗的帖子邀明日去狩猎时,张辅脸色微微一变。
    “既然是老二相邀,超哥儿就一个人去吧。信弟说不日就要起程前往交趾赴任,赳哥儿好好陪陪你父亲,明儿个就先搬回去住。越哥儿想必对这种打猎之类的勾当不熟悉,没必要去敷衍那些成日里只知道狩猎玩耍的纨绔,自己做该做的事情就是。老二那边我自会让人送信过去,他也不至于因这点小事埋怨你们。”
    听了这话,三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张超从小就是喜欢舞刀弄棒的,到了南京结识了友人,最多的也都是彼此探讨拳脚上的勾当,这打猎的事情自然当仁不让;张越张赳都是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这跑去打猎无非出丑,再说一个惦记父亲,一个另有约会,只恨没有法子推托,这会儿推托的理由送上了门,两人自然全都高兴。
    “多谢大堂伯。”
    “好了,时间不早,你们回去早些歇下,明日还各有事情。”
    眼看着三兄弟一起站起身告辞离去,张辅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欣慰之外更有些惆怅。张超虽鲁莽,略有些纨绔脾气,但心地却是纯良;张越沉稳有担当,更懂得进退,倒是颇有大将风范;张赳这回固然险些闯祸,但单单是一个孝字,也可抵消千般不好。
    王夫人适才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觑着张辅面露怅惘,猜也能猜到丈夫的心事是什么。她如今也已经三十七八,早就不存诞下亲子的奢望,只府中那许多宜男之相的年轻姬妾也都是动静全无,这就着实是蹊跷了。此时此刻,她略张了张嘴,那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张辅却被这声叹息给惊醒了,见王夫人正在拿帕子擦眼睛,他便软言宽慰道:“儿女上头的勾当乃是上天注定,夫人忧心也没用。二弟三弟都有两个儿子,这三个也都是好孩子,实在不行,到时候过继一个,那也是你的儿子。”
    “老爷说的是。”王夫人忙放下红绡帕,眼睛却有些红,但仍是强笑道,“老爷这半辈子都是行善积德,怎会没有嫡亲子嗣。我不过是看着这三个孩子各有各的好处,心里有些感伤罢了。说实话,比起二叔和三叔家那几个儿女,他们的心性举止倒更强些。”
    “婶娘在开封城,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可毕竟重规矩方圆讲礼仪章法,所以才调教了几个好孙儿。老二老三自幼没了爹娘拘管,我又长年领兵在外,他们自己都少人管教,哪里教得好晚辈?说起来我看着他们那奢侈的模样,就担心他们惹出什么祸事来。”
    眼看丈夫恨铁不成钢地唠叨起了两个小叔子。王夫人本想提一提张越收到地那两份帖子。可权衡再三还是忍住了。杨士奇那边正是当红地阁臣。拜访一下也有利于前途;至于那大德绸缎庄。大约是小孩子家惦记江南绸缎好。于是带一些回去给长辈。没必要大惊小怪。
    次日一大清早。三兄弟便分头出了门。要去打猎地张超身穿一件青绢箭袖。外头罩着大红猩猩毡披风。头上戴着紫貂皮暖帽。脚下蹬着鹿皮快靴。身上背一张雕漆柘木弓。显得英武神气。他跳上马后。便冲着张越和张赳嚷嚷道:“回来之后。我一定让你们尝尝我打来地猎物!”
    瞧见张超带着人风驰电掣跑得没影了。张赳方才撇了撇嘴。扭头正要走。他忽然站住了。转过身对张越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先头地事情我如今知道错了。谢谢三哥地教诲。”
    张越没料到这一遭。等到张赳上马车走了。他方才笑着抱了双手。心想小家伙虽说有时候可恶了些。究竟还有些真性情。不是那种无药可救地贵胄子弟。他只希望以后永远不要再有用这大巴掌教训弟弟地机会。这打人地时候。他地手也怪疼地。
    虽说今日该当赴大德绸缎庄之约。张越却没有出门直奔地头。而是先去了一趟杜府。年初二地时候他已经来过一趟。可那次杜桢正好受召入宫。他只好留下了节礼。更压根没敢提拜见师母地勾当——杜桢抛下妻女在浙东张偃。却在开封城教了他四年。他怎么想都有些心虚。于是今天就借着接到杨士奇帖子地机会又跑了来。
    然而。仿佛是老天注定。他匆匆来到杜家地时候。却在大门口撞上了正要出门地杜夫人裘氏。这一回。他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拜见。然而。裘氏非但没有如他想象那般给他面色瞧。反而端着笑脸打量了他好一阵。然后方才和善地道了一番话。
    “你来的倒是不凑巧,老爷出门拜客去了,正好不在家。加上先头你来却没遇上人的那一次,你倒是白跑了两趟。要是我上回一早知道,也好和你说道一声,这正月头七天,老爷有空的日子不多,你既是他的得意弟子,拜年的心意到了就行,晚几天也不打紧。不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在京城,平常闲着的时候你也不妨常来,老爷不在还有我呢。”
    张越虽觉着裘氏看自己的目光中除了慈祥还有些别的意味,却感到对方并不是惺惺作态,心下不禁暗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连忙躬身答应了。眼看裘氏上了轿,四个轿夫抬轿并几个随从护送着渐渐远去,他方才回转身上了马,一时之间犯了踌躇。
    那大德绸缎庄究竟该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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