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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雪儿特只是一直干哑地重复。
“那，”玛琪叹了口气，“你现在还活着就好，等他来，你们可以慢慢说……”
“活着……”雪儿特轻声喃喃，声音比哭还难听。然后她突地抬头看玛琪，声音干哑颤抖，“玛琪……为什么……”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睛布满血丝，“——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我们原来有遗憾？！————”
玛琪眼神一凛。——这是雪儿特运用她的空间操作能力时的征兆。
“咦？”身旁女孩困惑的声音让她不由瞥了一眼，入眼的东西让她的眼睛不禁大睁。少女身后凭空挂着数十把冰柱，尖锐的冰锥直指着她，深云看玛琪瞪大眼望向她身后，不禁也转头朝后望去……
“躲开啊！————”玛琪对深云大喊。
“玛琪！——阿雪！——”同时，房外传来芬克斯的喊声。
呯——————————
“嗯……”深云勉强睁开感受到强烈寒气的眼睛，“啊？”眼前满是血红，深云慢慢瞪大了眼，“玛琪小姐！————”
“？——玛琪？——”芬克斯一跑进房间，就看到玛琪被冰锥弄得一身是血地护在团长带来的女孩身上，他冷冷地望了深云一眼，手上把门框抓得咯吱作响。而他身后的脚步声在他的怒吼后加快接近。
“玛琪？”飞坦阴冷犹如鬼魅的声线带着点不可思议，看到玛琪浑身是血地起身朝他们望过来，他才冷冷地道，“还以为你死了。”
“哼！”玛琪抹了一下脸上的血，也冷笑了声，“要我死没那么容易。”
“啊……玛琪小姐你……”深云皱起眉，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被一边的雪儿特伸出手扯过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也在其他人来不及反应之前，她们两人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深云睁眼望去，视线最后只捕捉到教堂门口逆光而来的一束黑。
——————————————————————
库洛洛步进教堂，在之前的长条座椅上插满尖锐森冷的冰锥，玛琪撑起染血的身子坐在冰锥中间，身边的银线割断了数条粗大的冰锥，身边满地的冰渣子，她身上也是血，芬克斯和飞坦站在旁边，。看到深云抬头朝他望过来的身影和雪儿特一起消失在空气里，他不禁张大了眼，“……小深？”
“团长！”
库洛洛收回视线，望向面前的芬克斯。
芬克斯一手扶着玛琪，微侧着头看向库洛洛，恶狠狠地道，“——玛琪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的。”
库洛洛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玛琪，“玛琪，怎么回事？雪儿特伤了你？”
看到玛琪点头，库洛洛眨了下眼，自顾自地走进厅堂的座位坐下。
“库洛洛。”芬克斯的语气沉冷下来，他走向库洛洛，突地伸脚，擦过库洛洛的脸踩上椅座上，嘴角冷酷地勾起，“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个女孩本来就不是团员，你让她来参加这次的行动是什么意思，现在这个女孩拖累了玛琪你还不理不睬是什么意思，——你要袒护一个累赘吗？”
玛琪瞥了芬克斯一眼，没有开口。
“嗯……玛琪，你和小深是跟着你们听到的声音找到雪儿特的吗？”库洛洛也没有理会芬克斯地接着问。
玛琪点头。
“雪儿特伤了你？”
玛琪点头。
“在发现雪儿特时，你们有看到什么古怪的东西吗？”
玛琪点头。
“雪儿特看上去很虚弱，她被关起来了？”
玛琪还是点头。
“嗯……”问了一串问题，库洛洛单手遮着嘴唇沉思起来。
在一边的芬克斯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库洛洛！”
“嗯，有啊。”库洛洛随口回答，然后他抬头望着芬克斯，“芬克斯，你很不冷静。”
“我……！”芬克斯窒了一下，但他加重语气，“——那又如何？”芬克斯的眼神凌厉，“先不说阿雪的事。我无法认同的是你——库洛洛·鲁西鲁的做法。那个女孩既不是团员，也不是和我们同一类的人，你为什么要带她来？现在她拖累了玛琪——她以后也能拖累你……拖累旅团……库洛洛为什么要带一个累赘！”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喜欢她呢？”在芬克斯瞪眼要再开口前，库洛洛微笑，那双黑瞳里影影绰绰，宛如夜里露刃的刀锋，“因为是不同世界成长的人，所以我和她用不同的眼光看世界，和她在一起的话，我觉得我可以看到至今为止不同的世界——或者说，换个眼光看世界。那样不是很好吗？而且她的精神非常坚强，即使现在她也在一点一点地成长。和小深在一起，对我而言是种享受——一边看着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存在成长一边感受着她对自己的改变与影响——威胁与自我颠覆，那真是——再快乐享受不过的事了。——我真的很喜欢她。”
芬克斯不由整个脸部都僵住，内心深处不由升起对那个女孩的一点点怜悯。——你说她好好一个普通女孩子怎么就被团长这么个疯狂的男人看上呢……
“姑且不论我和小深的事，”库洛洛侧了下头，让芬克斯把脚愣愣地放下，“先说说愚者之图的事。在我查找愚者之图的时候，发现到——有人在跟踪策划着这一切。”
“团长你是说——”玛琪接道，“从你之前得到愚者之图的资料开始，这一切就是个陷阱。连同你遇到那个女孩，还有现在我们来到这个失落百年的奈落之岛，遇到已经死掉的雪儿特，雪儿特的行为，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她皱起眉，“你是想，那个女孩是被人派来的，还有雪儿特，也是被人操纵了？”
飞坦阴冷地笑了一声，“团长你怀疑那个女孩？”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也一直怀疑着她。”库洛洛安静无声地微笑，“我一开始遇到她的时候，她的来历就是个谜，后来还发现她很了解我的状况、旅团的状况，而且身上有着异常的能力，这一切都让人不得不怀疑她。”
“不对，”玛琪摇摇头，“那个女孩不是这种人，雪儿特也不是会那么轻易被人操纵的家伙。”
“嗨。”库洛洛淡淡地应，“只要相处一段时间就会明白——小深是不会欺骗与出卖的人——她是完全……光明纯善的女孩。”库洛洛的微笑带上一点温柔，“——所以，她更容易被人利用。以她的个性，或许她根本没有发觉被人利用，发觉了她也不在乎——因为她不理解，也就无法接受。就像一个孩子面对一个杀人犯，即使明白对方为什么杀人……或者为钱，或者为名，或者只是一段疯狂的感情……但是却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能为这些东西做到杀人的地步。她是个纯善的人——无法理解我们那些黑暗的负面的想法感情。”库洛洛淡淡地说，“我怀疑的是——小深被人利用来接近旅团，并且引诱我们来到这里——为了某种目的。”
“那会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利用那个女孩？”芬克斯问。
“旅团拥有的是什么？”库洛洛反问。
“旅团从来只有一样东西——决心。”飞坦回答，金色的眼瞳眯起，“想要利用旅团去做事情的家伙……真是有趣啊。”
“我猜，那个人和五百年前愚者之图的创造者有关系。”库洛洛说。“或许他就是想利用旅团来找到愚者之图——这是最简单直接的猜想。当然，要说我猜到的动机的话还有很多。而且我们能掌握的信息是有限的，如果那个人是因为别的原因，可能性很大。”
“团长你打算怎么办？——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个诱饵的话？”玛琪问。
库洛洛停下话语，看了一眼周围望着他的的人，再静静地望向芬克斯，“芬克斯，如果雪儿特真的背叛了我们，或者被人操纵利用，你会怎么做？”
“——亲手杀死她。”芬克斯几乎下意识地回答。“团长你打算……”
“是，”库洛洛轻轻地笑道，“一开始我就打算——亲手杀死小深——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我第一次见她时是这样，我喜欢上她后也是这样。……她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人类——纯善、光明、温柔，那些特质……都是我没有办法不受其吸引的，但同样的，理念与坚持完全不同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一直在一起。”库洛洛漂亮清澈的黑色眼眸似乎映着融化的黑影，“我不会逼她杀人放火，和我一样被染黑的话，她也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了。在我想把她一起拖下地狱前，我会亲手杀死她。”库洛洛突然微微一笑，“结果——利用、欺骗、背叛、伤害……就是我能给她的，最真实的感情么……”听着库洛洛的话，芬克斯动了动唇，似乎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保持缄默。
“团长，你一直在欺骗她吗？”飞坦的嘴角讽刺地勾起，眯起的细长金瞳盯着库洛洛手腕上玩具一般的黑色细绳。
“不……”库洛洛缓缓地眨眼，歪头也盯着腕绳，他淡淡地开口，“只是，和小深约定一件事——即使那是做不到的，不，或者正因为那是做不到的事——才格外的令人感到快乐。”库洛洛轻声，“约定——一个梦想，真的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黑暗的教座上，黑色风衣微微飞扬。
望着彩绘玻璃窗外下着雨的霭霭天幕，库洛洛轻声说，“旅行的时间——结束了啊。”
窗外细小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似乎已经快停了。
小深，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会用我至爱的欺骗与背叛，拥抱你。用我黑色的手臂，紧紧地拥抱你。
第56章 幻影（十一）
影之十一 梦想
“库洛洛！——”深云向前扑过去，跌了一下，发现自己又回到那个发现雪儿特的实验室，昏暗的视野里满是在绿液里浮动着诡异肉体的试剂瓶。
“你——”她转过头来，盯着对她笑的雪儿特瞪眼，“你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伤害玛琪？——你们不是伙伴吗？”
“是。”雪儿特冷笑，“我们是伙伴，但我们也是蜘蛛——蜘蛛只有为自己自私的感情。”
“你为什么那么做？”深云无法理解，“照玛琪说的，芬克斯先生马上就到了，你们可以……”
“什么也不可以！——”雪儿特痛苦地打断她的话，“我被给与的时间只到看他一眼为止——看他一眼我就会死——我们……什么也不可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冷地看向深云，“接下来如果我要时间，我就必须交易……和那个女人交易，做到她的要求……”她冷笑，“如果……如果玛琪没有那样告诉我……如果我不知道原来我们之间有遗憾……我也不在乎看他一眼就去死……我看不看他一眼我也不在乎……但是……但是……”她的眼眶湿润泛红。
“……”看着眼圈发红的女人，深云安静了一会，然后她调头就走。
“你去哪？”
“我去找库洛洛，我去……找芬克斯先生来。”深云继续走着，边走边说。“只要做到你说的那个让你活过来的人交代的事——你就能见他了吧。”
“你……”雪儿特有些好笑地说，“你脑子有问题吗？——我要害你，你要帮我？”
“你做的事是错的，”深云慢慢地说，“但是你的心情没有错。”
“呵呵……”雪儿特干哑地笑，“我就说——团长喜欢的女孩一定不简单。要说你是温柔善良，我倒觉得你是没有感情——和团长一样的无情——所以才能那么冷静理智地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你……还是先想想要怎么和芬克斯先生说吧，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还是伤了玛琪小姐的。”深云回头看着她说。
“怎么说……”雪儿特低着头笑，“都已经背叛了他们，还能怎么说。”
“但是你们不是彼此喜欢吗？”深云轻声说，“好好谈一谈，一定能够和解的。”
“有一些事情，只是喜欢是解决不了的。”雪儿特闭上眼睛说。“还有，我劝你不用去找团长了。”
“什么？”
“不说团长和其它蜘蛛，以芬的个性，现在一定很想杀你——如果不是有你在，我根本伤不到玛琪。”
“我？”深云怔了下。
“你太弱了。”雪儿特盯着她看，“不只实力，而是有意志——你没有杀过人，你不懂杀人者的坚定。”
“又是，这个问题吗。”深云喃喃，“又是说，要杀人才能立于世吗？”
“在这个世界，你不杀人，你要怎么活？……如果你只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那是可以，但你和团长在一起，你要团长一直保护你吗？”雪儿特冷笑，“不要说你自己能保护你自己，就像刚刚，在战斗的时候，只要你在一旁，团长就没办法不分心——在战斗里分心，那等于自杀。”她残忍地说，“你会害死团长的。”
“——我相信，有人为了救人可以牺牲自己。”深云突然说，她的话让雪儿特有些反应不过来，“我相信人们的梦想不是可以被轻易践踏抛弃的，我相信即使看到身边的人杀人，也有人能坚持不杀人。”深云歪歪头看着有些发愣的雪儿特，“——这是我以前跟库洛洛说过的话——我，是真的这样认为的。”她慢慢地说，“呐，我是不是个傻瓜？”
“哈……”雪儿特笑出声，不知是讽刺还是真的想笑，“你是个理想主义者。”
“嗨，”她转过头来盯着雪儿特看，“但是我想试试看，”她微笑着说，“我想试试看当一次傻瓜。库洛洛，他一定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说的情况，他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样的地步。如果真有那样的时候，他一定会先亲手杀死我。”深云温柔地说，“库洛洛他是个……温柔的人，那并不是假象。我一直相信，库洛洛的温柔是真的——只是他的温柔太残忍，残忍到没有人可以接受……没有人可以相信。”她温柔地说，“——我不怕被库洛洛杀死。”
雪儿特闭上眼去，没有再开口。这个女孩不是和他们同样的人，她无法理解残忍的黑暗的事情，或许正因为没有沾过血，她的眼睛很干净——干净到沾不上黑暗。团长，你为什么要带这个女孩来这里……她是个适合我们路上见过的谈笑着学校事情的普通女孩，她适合那些快乐的平凡的环境，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这简直——就是场闹剧。
“讨论完了？”华美如乐章的声音在空荡的黑暗室里响起。
“这声音……”本来正要踏出门口的深云转过头来，看到那抹银白时她不由瞪大了眼，“无名？——”
“嗨……”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她朝深云侧过头，无焦距的眼看向前方，银白的发丝如瀑般垂在白色衣裙上，“好久不见了，深云，你好吗？”她微笑着问。
“你怎么……”深云愣了一下，然后梦的转头向雪儿特望去，雪儿特冷笑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发冷，“无名？是你？怎么会？……你……”她慢慢地转头看无名，似乎是想问些什么，但最后只是闭上嘴，她苦笑着摇摇头，“……你好吗？”
“嗯。”无名轻应，“我很好，就像你曾经说过的，我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我好开心。”
“无名……”深云望向一边身上染着血满身好像只剩骨头的雪儿特，再看看那个银白得有如将化之雪的女子，她低下头喃声，“原来，你也是个傻瓜……”
“嗯，”无名轻笑，“我手上只差那张最后的愚者之图了，但是那也不重要了……”
“最后？愚者之图不止一张？”深云歪歪头，“你也想要愚者之图？”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无名说，“只是别人不会用，结果让它们分裂成碎片，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快找齐了的……”她盯着深云看，“但是，已经不重要了，大部分碎片都已经齐集了，剩下的那张是整个愚者之图的‘心脏’，但是，也是可以找东西替换的。”她的声音宛如清幽的歌曲，“只要——找‘愚者’的心脏来代替就好。”
“呜……”身旁一个稚嫩的抽泣声让深云转过去视线。
一个大概七八岁大的孩子被朗格一手提在身前，朗格冷冷地看着这个满眼无措的孩子，把尖锐的刀子慢慢地移到她胸前。
“住手！——”深云朝朗格扔去数把银针。朗格避开那锐利的针芒，但那避开分心的一瞬，手上的孩子已经被她抢了过去。
深云飞速地抱着小孩向后掠去，但是身后的朗格一声笑，让她心里一个咯噔，手脚瞬间被抓紧，是朗格的特有能力——细胞控制。
深云把小孩扔开去，“自己逃跑！——”
小孩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深云。
“深云……”无名走到朗格身边，声音宛如颂曲，“你知道吗？愚者的心脏——真挚、纯善、满怀希望……”她盯着深云明亮的眼眸轻声，“……处子之心，没有限定特定的人……”她微微一笑，“只是我没想过那么容易就能抓得到你……果然用人质是最有效的做法。”
“呐……”深云问，“如果那时候我转身逃跑，你会真的把那孩子的心挖出来吗？”
“当然。”
“这样……”深云呼出口气，“那我还真没办法了……”
隆隆……
“？……”深云突然望向无名和朗格身后，神情惊讶。
“你不用装了……”朗格冷冷地说，“那样骗小孩的把戏，你以为我会……”
“朗格，小心。……”无名扯过朗格，身边磅一声砸下来一座巨大的试剂瓶，粘稠的绿液随着破裂的玻璃碎片溅了一地，但最让人浑身发抖的是其中掉出来的一个莫名的肉块，圆滚滚像个球一样的扭曲肉体，没手没脚，中间一个眼眶含着两颗眼珠，滴溜溜地朝离它最近的无名和朗格看。朗格背后禁不住一阵发寒。
“啊……被逃掉了……”无名看着消失无踪的少女和小孩，轻轻叹了口气。
“哼……”
“雪儿特，你不插手吗？”无名望向一直冷眼旁观的女人。
“关我什么事。”雪儿特冷笑，“你还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