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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这位旅馆客人。”袭月开口，“我只是路过这里，没有恶意。借一下路，我马上离开。”
床上的人影没有一丝声响回应。
袭月挑挑眉，这个人可睡得真熟。
他从窗台上跳下来，正想绕过那床，安静地离开。但是背后的伤让他突地一阵晕眩。袭月抓住旁边的床帘稳住要软倒的身子，皱起眉，明明只是一个小伤口，怎么血还没停？
眼角余光撇到躺在床上的人，那一眼让袭月慢慢地睁大了眼。
黑色长发的女孩柔顺地躺在床上，就像五年前他在医院里经常看到的情景，苍白的脸容，安静的气息，闭着的眼上垂着黑色的睫毛阴影，依然穿着从锻云葬礼那天起就不变的黑色衣裙。现在看来，那裙子却好像是在为她自己送葬。
因为那躺着的人，已经真的死去。
“……深……深？……”
此时，窝金他们和黑手党的交手已经结束，在得到侠客给的情报后，窝金更是孤身一人要去找把他绑了的锁链手报仇。
第64章 再见 （二）
“伊尔谜，这次的任务执行得怎样？”长得像外星人般扭曲的矮老头问。
“嗯，我让他的伤口无法愈合了。”伊尔谜摆玩着手上的念钉，“不出一个月，他自己会失血过多而死。”
“大哥，”穿着和服的小孩子看着伊尔谜，黑色的眼睛就像上等的水晶，“你和那个人好像很熟呢。”
“柯特，我们是杀手。”伊尔谜回看着他，黑色猫瞳没有泄露一分情绪。“杀手杀人，天经地义。这和那个人是谁没有关系。”
“大哥这样想真好。”柯特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我听说那个人和大哥认识了五年，还在想大哥该不会手下留情吧。”
“当然不会。”伊尔谜收起念钉，面无表情，“交道是交道，任务是任务。”
柯特抿起嘴笑，“时间要到了，十老头都聚齐了。我们走吧，大哥。”
“嗯。”伊尔谜应着，从椅子上起身，向着烽烟聚集的高楼走去。“爸爸他们呢？”
“刚刚还念叨着不划算，现在已经出发了。”柯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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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金还没有回来吗？”侠客回到基地，看看昏暗烛光下被绑在椅子上，头被套着，鼻口和腹部都有点血迹的人，又看看一旁看书的飞坦问道。
“没有。”飞坦瞥了他一眼。“不用担心啦，那家伙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侠客皱起了眉。
“锁链手？”库洛洛从书本上抬头，手枕着脸颊，“是操纵系或具现化系的。虽然窝金常以压倒性力量自夸，但跟这两系的念能力者单打独斗，有可能会输呢。”他低沉的声音淡淡地在团员间回荡，“有很多具现化能力者能在具现化的东西上加特殊能力，如果这样的话，窝金就会束手无策。若遇上操纵系，而对方要操纵的是窝金本人，那就危险了。”
“可恶！”侠客咬牙，“如果那时候我跟他一起去的话！”
“等到天亮，”库洛洛淡声，“如果他还不回来，就改变计划。”
窝金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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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高楼天台上，西索看着下方爆破的炮火和声响，眯起眼笑，“壮丽的风景。”
他抬头远望，似乎这样就能够看到那个大厦里的男人，那个让他战栗不已的人，他身体发抖地往前倾身，扭曲的脸孔上是疯狂的快意。直直地从虚空中坠落，在触地的一瞬间，西索已经调节好姿势落地，往前冲。
一路挥扬着扑克牌，开始他的魔术表演，西索狭长的眼睛因为映入眼中的飞扬的鲜血和恐惧扭曲的面孔而睁大。
美丽。
这一定就是世间至美的画面了。
站在高楼上，库洛洛的身后隐约传来惨叫，扭曲的声音让人打从心底疯狂。
“哈！哈！……嘻！嘻！……”杀手尖声痴笑，宛如惨嚎，“喂！你说！究竟是为什么！”他极速地喘气，脸上是狂乱的笑容，除了笑之外他不知道还应该露出什么表情！
“我为什么还活着啊！————”被钉在墙上的人只剩残肢，脑袋也只剩一半，他的身边凭空漂浮游动着白色骷髅般的鱼。
库洛洛站在窗前，看着底下爆破的火花，以及远方宁静的万家灯火，轻声说道，“这种鱼叫‘密室游鱼’，是一种只能在密封空间内生存的念鱼。食肉性，尤其好人肉。被咬到的人没有痛楚，也不会流血。”
白色游鱼又咬了一口男人的肉，墙上男人的残肢发出一阵诡异的神经质笑声。
库洛洛按下墙边的按钮，落地玻璃窗随着机械声打开，他看着前方说，“念鱼消失前，你是死不了的。”游鱼吱叫一声消失，而墙上男人的碎肉块也噗咚一声掉地，溅出一地血肉，还有男人一声轻呀。
库洛洛合上书本，闭上眼眸，楼下的爆炸声惨叫声清晰地传到他耳畔。
他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抬起手，就着战斗的声音开始挥动。
……窝金。
……你听到了吗？
……这是我们送给你的——安魂曲。
在顺利地偷走了拍卖会所有物品之后，旅团又因为西索欺骗的预言诗而留下。
而这又给了酷拉皮卡机会， 封印了库洛洛的念力。
陪葬了窝金和派克诺坦的生命，盛大的表演落幕，只留下散剧的余乐。
“呼……东方吗。”
库洛洛走进旅馆，带着点伤的脸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的样子，他温和地跟柜台的人打招呼，接受他们的寒暄，拿起寄放的钥匙，打开房门。
窗帘随着风轻轻飘起，白色的床上沾着一点血，而本来应该躺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库洛洛好像愣了一下，然后他缓步走到床边，手触到那没有一丝人类温度的床上。五年来，即使她已经死了，但是只要自己转回身去，她就会在那里，一直陪着自己，哪里也不去。即使触到的是冰冷的肌肤，但还是近在咫尺，只属于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空气都是冰冷的。
“……小深？……”
库洛洛略带困惑的问话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
回应他的，只有比以往更令人疯狂的沉默。
第65章 以人树
“哟，袭月，这么快就回来了呀。”玛莎倚在门边，抱着胸看着走来的男子。
“又要麻烦你了，玛莎。”袭月走进满地乱书的小房间，微笑道。
玛莎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女孩，顺手把门关上。“这次的任务是寻找尸体？还是你又一时心软了？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呢，谁那么狠的心杀了她啊？”
“——我的妹妹。”
玛莎走着的身体一顿，她听到袭月的声音似乎有些高兴又有些疲惫地说着，“我终于找到她了。”
她转过身，看着那个被袭月抱在身上的女孩的尸体，面无表情。
“这次要麻烦你了玛莎。”
“麻烦什么？”玛莎抬头看他。
“魔树——以人树，你上次接到的那份工作，我本来还打算跟你借来治深深的心脏病。”
“你疯了吗？”玛莎倒抽口气。
“她已经死了。”玛莎把自己丢到沙发里，斜着眼看袭月，“你确定要这么做？‘它’不一定能救得了她，最多只能把她的身体修复到死亡前一刻的状态，而且还极有可能直接吃了那女孩，更别提活过来。”
“没关系。”袭月笑答，“如果她不是死了，我可能还在犹豫，但是现在……没什么好犹豫的……”
“呼……”玛莎最终只是吐了口气，转身在小桌子上的四个桌脚侧敲了几下，一会轻一会重，房间的地底下传来一阵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然后桌子自动移开，露出一个黑暗的阶梯，“这边走。”
黑暗的阶梯里没有一点灯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让袭月只能运起圆感受身边的动静。
先是向下，再是前进，后来又向上，这样乱七八糟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玛莎突然向通道的墙壁上转身，把脸贴在墙上，又把手按在墙壁上，墙壁发出莹莹亮光，机械的声音响起。
【确认瞳孔，确认指纹，请输入密码。】
玛莎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墙壁自行移开一道小门。
袭月跟着走了进去，里面满室稀奇古怪的东西，养着各式各样的奇怪动物的瓶子笼子，古老华丽的桌子上摆着破烂的书和杂乱的录像带、碟片……
袭月继续走去，黑暗的房间里莹莹闪着奇怪的光芒，有些是动物发光的眼瞳，有些是宝石反射的辉芒。
但是最令人惊奇的，是一棵树。
一棵栽在数米大的盆里，树干直径两米有余，高度却没有一米半又宽又圆的小树。
那树极度诡异，没有花没有叶，只有几只枝干，以及树顶的好像毕加索抽象画般的人头状的树冠。
玛莎走上前，掏出一把随身小刀，在树干上斜着划了一道一米长的刀缝。
人头树冠凄厉的叫了一声，好像婴儿出生的悲鸣，然后从树干上流出透明的液体。玛莎把刀缝用力向两边拉扯，树冠又发出凄厉短暂的声音，露出树干里空洞满是透明液体的中心。
玛莎示意袭月把少女的尸体放进去，袭月抱着深云的手紧了一下，然后要把她放在里面。
却突然被玛莎阻住了手，袭月不解地看向她，却反被一瞪，“转过眼去！”
“做什么？”
“你转过去就是了！”
袭月疑惑地转身，把深云的尸体交给玛莎，等到玛莎说好后他转过身，看着被树干上在瞬间就被透明液体凝结出的薄膜包裹在其中女孩，缩卷着手脚，散乱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她赤裸的肌肤，袭月噗一声笑出声，“玛莎！那可是我妹妹！”
玛莎只是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记，“妹妹也是女人！”
“如果深深听到了一定很高兴！”袭月上下打量了深云一眼，“那孩子一直觉得自己身材太孩子气了。”
玛莎嘴角抽搐，为什么你会知道那女孩对自己的身材在意啊！亲密也不是这个亲密法吧！这个有恋妹情结的！
“玛莎。”袭月笑眯眯地唤，在玛莎转身的瞬间击出一拳在她肚子上，玛莎哼了一声抓着他的身体倒下，那瞪大的眼睛里满是被欺骗背叛的惊疑不定。
袭月叹了口气，又掏出口袋里的烟，才发现这几天日夜不停地向这里跑，结果都把袋子里的纸烟盒压扁了。
他无奈地掏出一根被折弯的烟，点燃，夹在指尖，烟雾在暗室里映着奇异生物们莹莹眼珠，袭月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
他转过头看着透明树膜里的女孩子，她安静闭着眼的样子就像过去自己和锻云在医护室里透过玻璃窗看到的，没有生命的迹象，也没有死亡的恐惧。
以人树，极度珍贵的树木，形似人体，通常生长在满是魔兽的毒气沼林，树顶的人头状树冠能发出人类的惨叫声，树干中心是空的，有着世间最珍贵的树液，功用极多，传说能够蚕食人类的坏死细胞，有修复人体甚至复生的功能，也有传说是蚕食人类的任何细胞，即是——吞噬人类的凶残植物。但树液有治愈功效，至于是哪方面的化学物质作用，至今未得医学验证。
袭月另一只手在背后抹了一下，把手举到眼前，满是粘腻的猩红。
“……唉……血流个不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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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盯着那根有血的钉子看做什么？”
“……柯特。”伊尔谜收回举到眼前的钉子，看着面前一身华丽和服的小孩。“要出任务了？”
“嗯。”柯特精致的小脸上只有看到家人才勾出浅浅的笑容，“父亲和旅团有协定，我现在是新任旅团4号了。”
“嗯，好好干。”伊尔谜面无表情地鼓励，然后转身离开。
“大哥，你接下来要去哪？”
“任务已经结束了，我要自由行动一段时间。”
“……”看着自家大哥木然离去的样子，柯特小小的内心有些疑惑，也有些委屈。
他难得的表现，还以为训练他的大哥会比往常称赞他一些。但是大哥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虽然大哥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以家族为主，但是总觉得大哥最近不太开心，总是把自己绷得很紧似的，从那次友克鑫回来就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觉得只是自己多心，大哥的行为举动明明一点也没变的……
在原地站了一会，柯特同样转身离开了。
……等下次见面如果大哥还是那样子，再问问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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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男子的身体鲜血淋漓。
女人伸出手去，想抚摸那人的脸，在碰到那人的脸时，那人的头颅被她的手碰掉滚落了。
“袭月！——————————————”
“怎么了怎么了？玛莎？”
躺在床上的女人剧烈地喘气，看到熟悉的伙伴时猛地转头，“袭月呢？”
“啊……袭月啊，他说要你好好休息，最近他一定会遇到大麻烦，他说他已经避难去了，以人树借他几天，他丢下这几句就跑人了……”
“那个……混蛋！”玛莎咬牙切齿。
“喂！玛莎！你还不能动啊！”看到玛莎要起身，同伴忙跑过去要按住她，“袭月那一下可是用了念力的，你有没有防备，不好好休息一个月可是……”
同伴的话还没说完，身体突地遭到一下重击，然后软软倒下。
“一个人决定一切，这种家伙不好好揍他一顿我就不叫玛莎！”
“可恶！袭月那家伙！一定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才不会上当……”玛莎恶狠狠地说着，按着还隐隐作痛的肚子走进了房间里。
“？谁？”
深夜里的灯光寂静微亮，透过窗户撒在屋里小小的桌子上，而那张桌子上现在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男人黑色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起，露出额前的十字架纹痕，他本来看着外面的光亮，微光照在他脸上，照到光的半张脸明亮纯净，而另半张隐在暗里模糊不清。
男人看着她开口，“‘她’呢？”
玛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背后冒起冷汗。她长年从事情报工作，见过的人不算少，尤其黑白两道的大人物也接触不少，不管是猎人还是黑手党，都有几个是她认识的人。但是这个人……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是那种杀人如麻不见血的人……他的身上有那种黑色的血气……
“什……么？……”玛莎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得很。
“那个女孩的尸体。”男人补充。
“不知道。……”玛莎移开眼不去看那个男人，把话说完，却得到一片死寂。
她忍不住抬眼偷觑一下，但是映在眼里的那个男人的眼神让她感觉到真实深刻的死亡。男人只是看着她，但是那双暗沉的眼眸让人感觉好像站在海啸来临前的海岸边，平静，却更让人害怕。
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但是右手传来的诡异感觉让她一慌，她瞥了一眼，忍不住地尖叫。
她的右臂被整只从齐肩砍去，但是她却直到刚刚血涌出来才感到剧烈的疼痛。
“再说一次。”男人的声音低低地说，身旁放着一只纤细的女性手臂，肩头的部位还在涌血。
“在……在以人树那里……”玛莎倒在地上，声音颤抖，轻轻地喘气。
“以人树？”
“是。有个男人把她带来，然后从我那里抢走了以人树，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以人树……”男人低声，“有着治愈能力的魔树。”
玛莎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是浑身发抖地喘气。
“你知道吗？”男人对她说，“有一篇古文献里说过，寻找以人树的方法。因为那树喜好人类的亡气，甚至会自动吸收刚死之人的鲜血。所以，要找它的话，就要用死人。”
玛莎抽口气，张大眼，想从地上爬起来，却看到视线里一片黑暗，她啊一声，然后感到眼睛剧痛，然后是喉咙的部位。
她最后想，袭月……
哒……哒……
库洛洛在狭窄的通道里，顺着黑暗的阶梯走去，脚踏在地上，没发出一点声息。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捧着一颗人头，鲜血浓稠地沾在他的手掌上，再流过指缝滴在阶梯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清脆悦耳。
库洛洛闭上眼，这一瞬间，他有种时间倒流的感觉，好像回到那个已经模糊不清的艾贝司城堡，当时小深也不在他身边，他也是去找回她。然后……然后是什么……
然后，就是现在，他一直身处的，死亡一般的黑暗，安详宁静……
站在墙壁面前，听着机械声音的运转，库洛洛随手把手上的头颅丢到一边，连同满手粘腻的鲜血。
抬起眼，两人高的房间里没有灯火烛光，面前的是发着微光的稀奇宝物，有各种的生物植物，宝石古董，以及被放在正中间的，在树干中卷着手脚闭着眼睛的少女。
库洛洛无声微笑。
……小深，我又找到你了。
第66章 我爱你
“你好。”
暗处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库洛洛瞥了他一眼。
袭月脸上带笑地坐在深云旁边的地上，手上夹着一根点燃的烟，他仰起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对方，烟雾中表情模糊不定。
“就是你吧！她身上奇怪念力的施加者。”袭月开口。
库洛洛眨了下眼，没有回答。
“也是，杀死她的人吧？”袭月笑问。
库洛洛依然不答。
袭月眼神变得阴狠森冷，宛如噬人的兽，笑容却不变，
“她死的时候，是怎样的？她有害怕地哭吗？那孩子总是怕痛，从小时候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