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会记得的。”
“嗯……巾儿姐姐保重,咱们后会有期了!”我像模像样地抱了抱拳,向着她坚定的一笑。
二师兄,保重!
垲城最近一直不平静。
八月初的海难事件刚刚平息下去不久,街头巷尾之间,人们很快又多了一道茶余饭后的谈资。
素有美名的沈家近来发生了连桩的不幸,先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商界奇女子——沈家的大女儿沈如洗闭门不出几日后,莫名半夜离家出走,后来又是小儿子沈如也突然性格大变,不顾自己一贯的儒雅倜傥风度,整日沉浸在酒肆和烟花之地。沈父早已不理生意多年,平日大小事务全都交由女儿如洗处理,对小儿子总是恨铁不成钢,这么双重打击之下更是一病不起,谁想没撑了几日就驾鹤西去了。
人们感叹生命无常的同时,也都对沈家姐弟的出格举动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好像是跟人私奔了呢……”人们只能对向来泼辣大胆的沈如洗作出如此解释。
“咳,唯一一个好兄弟葬身鱼腹了,心上人丁小姐又马上要进宫了,不疯才怪……”这是人们对沈如也的猜测。
无论如何,沈家原先的生意顿如决堤之水一泄千里,店铺关的关,伙计辞的辞,就连沈府里差使的丫鬟小厮也减了大半。
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家现在不过是靠着些微的老底儿勉强度日罢了。
居元居的掌柜的常老头像往日一样,草草算了算今天的进账,便准备吩咐伙计们打烊了。大厅东南角上却还坐着一个人,常老头无奈,又是亲自上前好言相劝,“沈公子明日再来吧……小店要打烊了。”
沈如也睁开惺忪的眼睛,一只手却还握着酒壶不放。“满上……”他恍惚动了动嘴皮,幽幽地说道。
常老头又是无奈地一摇头,对着身后的一个活计使了使眼色。小伙计马上心领神会,出门支吾了一声,一个黑衣装束的人便走进来,将沈如也背在背上离开了。
“酒……酒……”他躺在自家的床上,手中仍紧紧地抓着一个酒壶。
酒,酒入愁肠愁更长。
能解忧的,永远不会是杜康。
信王已称病多日,朝堂间一时议论纷纷。平日里健朗矍铄的一个人突然间病倒了,据说病得药石难进,竟连皇上也束手无策。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早就调了过去,什么珍贵的药材也毫不计较地赐给了他,一趟一趟的消息打探回来,却还是说信王卧病在床,依旧粒米未进。
旼祺渐渐觉得事有蹊跷了,尤其是陈太医复命回来说,信王恐怕是心病,一时急火攻心、忧虑过甚导致气郁于心。
信王府最近出了什么大事?
没有啊……
太监总管马上补了一句,说是王府的一个小管事不久前海难没了。
哦……不过一个管事罢了,哪里至于……
旼祺沉思了片刻,捻着胡须的手一停,似是想到了什么,望了望殿外的天,慢慢地拧紧了眉头。
太子赵凛这几日倒是去信王府去得勤了些,其他时间也不过是虚耗在宫中,如寻常别无二样。
但京城中却渐渐弥漫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留云阁刚刚被关了铺子,外界传说是丁家大小姐马上就要去参选太子妃了,先前她曾在此抛头露面过,关了店省得留人话柄。这一来可就苦了店里十几号伙计,一夜之间丢了饭碗,听说墨染轩正招人,便全都涌了过去。
肖仁义倒是自那之后就没怎么露面,听说是回乡买了处宅子安度晚年去了。
京城里又安静了下来。
离开了文山镇,目的地只有一个——尽快到达沁州。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女扮男装,和谢云寒一路步行向南而去。
我一直还记得,师父托三师兄转告给我的那句话,“千万别走回头路”。虽然我无时无刻不在猜测京城会发生什么事,可我还是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赶回去。
父亲或许会担心,可是……我在这个世上,首先是丁非心,其次才会是丁辛。
自那次分别后,三师兄的背影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梦中他最后转过了身,看着我的眼睛里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我仿佛知道那是一个梦,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跑近了,却只敢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那双同样冰凉的手……不知不觉中,梦里竟像是哭了出来。
“如意,如意……”
我迷迷蒙蒙中睁开了眼睛,看见谢云寒趴在我的身边,用力地推醒了我。
上路的当天,我们勉强走出了文山镇,来到了一个叫五琴店的小村子。傍晚投宿农家的时候也有些难堪,那位大伯以为我们是兄弟俩,好心收拾了自家茅屋里间的一张床铺,凑合着匀给我们睡。
七八个人睡一张大通铺,我以前也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样的情节。这家大伯的老伴儿很早便去了,他一个人带着四个未成年的儿女睡在里侧;谢云寒则挡在我和他们之间,我则挨着谢云寒睡在最外侧了。
本来为了避免女扮男装穿帮才选择睡在外面的,可或许是这床铺挤不下我们七个人,也或许是我睡得没技巧,睡着睡着,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床外侧滑去。
地上是阴凉的泥土地,坑坑洼洼不说,还散发着不知什么怪味儿,估计这家小子一直是把这地面当尿壶的吧。
“怎么了?”谢云寒贴着我的耳边悄声问道。
“做了个噩梦。”我挪了挪头,想要偏向外侧,却眼见着又要滑下去。谢云寒忽然跨了胳膊过来,一把抓住床沿,结结实实地把我固定在他胸前。
我的心不觉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我的背后紧紧地贴着他的呼吸,一种从未有过的触电般的感觉透过耳鬓、后颈传到胸前,好像黑夜中的一点光亮,倏忽点燃了我内心的小小幻想。
我不安地僵在那儿,一遍一遍在心底对自己念叨着我们此时是“姐弟”的现实。只是天太热罢了……我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深怕后背的起伏让他察觉到分毫。所幸夜半的凉风丝丝渗了进来,点点侵入全身,一点儿都不觉得燥热。
我慢慢又闭上了眼,安心地睡着了。
天还未亮,我们便又起身上路了。
经历过无数个阳光灿烂的清晨,可好像没有一个比今天的早上更美的。
路边的绿色蔓延至视野所及,好似一片辽阔的草原,大大地铺展开来,真想倒上去打个滚儿。
四处早起的鸟儿大概也都逮到虫子了吧?否则为什么个个叫得这么欢快起劲儿呢?
嗯,野花似乎真的要比家花香呢,你闻闻这漫山遍野的野花香,多令人陶醉啊……
“姐,我们在前面歇一会儿吧……”谢云寒拾袖抹了抹额上的汗水。
“啊?啊,好,好啊……”我不觉捻着手上的戒指,含糊地应道。
本来一路上也没碰见几个人的,谁知道刚刚挨着一棵大树坐下,树上忽然跳下一个大活人来,把人吓得半死。
谢云寒马上过来抓住我的手,我那方才受到惊吓的心此刻顿时静止,然后便觉得喉下像有个铅球似的,毫不留情地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心口。
我,我怎么……
“啊,吓着你们了吧?”那个人穿着一件偌大的米色斗篷,甚至完全遮住了里面的衣服。而且他头上还压着一个斗笠,也看不清面孔。不过,听声音像是个女的。“我上树找点儿东西,你看,就是这个……”
他抬起手,亮出指尖夹着的一只蝴蝶。
“哇!”真是诡异——我不禁感叹道。
以前见过不知多少种蝴蝶,却从未有一种蝴蝶有这般另类的光彩。红身却粉翅,翅上还长着若干细长的红色不规则条纹,仿佛是白色的蝴蝶浸染了鲜血后变身而成的一般。
“怎么,你们不认得它?”那人缓缓收回了蝴蝶塞于一只竹筒内,便以一副怀疑的神态审视着我们,好像不认识这蝴蝶是什么怪事一样。
“我等孤陋寡闻,确实不知此为何物。”谢云寒抢了一步,彬彬有礼地答道,然后便拉着我打算离开。
“哎——别走啊。”那个人如幻影般瞬间移到了我们的前方,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和谢云寒对视了一眼,心下都觉似乎有些不妙。
“这位……先生,不知有何事指教?”古代“先生”一称,男女都可以称呼的吧。
==b
“这位姑娘,可否借你发上的簪子一用?”
我闻声一愣,然后释怀笑了笑,抬手取下发髻上插着的细木簪递给了他。
他接过后对着簪子似是笑了一笑,“那,在下再帮你绾上如何!”
说时迟那时快,他夹着木簪的手突然对着我劈脸袭了过来,慌乱之下我顾不得掩护身份,急忙伸出右手迎击,他却戛然停下了攻击。
“哈哈,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你啦!”那人收回了身势,看着我哈哈地笑着。
我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只见食指和中指之间正牢牢地夹着那根细木簪。
我,我竟然……我不光使出了招数,相隔那么些日子没有练习,我的功力反而长进了许多,这难道不让人喜出望外吗?
可……我连忙看向谢云寒,他却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般惊讶。
“你是谁?”他站得离我很近,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周身都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哈哈……”那人潇洒地甩掉头上的斗笠,阳光下,露出一张清秀俊逸的脸。“在下仙鸾山陆幽廷,不知这位姑娘尊师是否……”
“啊,啊呀!好疼啊好疼啊……”我慌忙抱住自己的手假装受了伤,趁着谢云寒帮我检查的时候便向着陆幽廷使劲眨了眨眼。
他似了然地一抿嘴角,然后眼睛一眯,看着弯腰在我身前的谢云寒,忽然闪电般地劈手击中了他的后颈。只听“啊”——谢云寒应声倒地。
“你……你把他……”我急忙扶起被击昏的谢云寒,紧张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昏过去罢了……”陆幽廷甩了甩斗篷的前襟,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暂且放下了心,转而看到站在我面前的这人,犹豫间直起身来,向着他躬身一抱拳。
“丁非心拜见师叔。”
“呵,免礼……你知道有我这个师叔啊?”他依旧戴着斗笠,面相看去隐隐约约不甚清晰。
“师父曾经跟非心提起过仙鸾山的事,特别交代非心以后唯独要小心师叔陆幽廷。”我暗暗咋了咋舌,心想师父要是知道我今日的作为,可千万不要怪罪我才是。
“哦?那你为何还认我?”他颇似有趣地背起双手,我清楚地看到那细长的青葱般的手指,心下一惊。
“您不是认出非心了嘛,哪里还由得我抵赖……”付远鹏的女徒儿唇边有一颗痣,再加上我方才显露出的潇然掌的功夫,外表看去又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娃——全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符合的人物了。
“呵呵……”他又似满意地点了点头。“想必你师父也告诉过你,遇到我会怎样吧?”
“师父只告诉过非心,说小师叔您……您一直想要收一个女徒儿,当年还曾和师父他老人家,为了非心打过一架……”想起之前师父告诉我的关于陆幽廷师叔的一些奇闻轶事,心里就忍不住开始打鼓——江湖多怪人,今天我就有幸碰到一个。
唉……
“哼,算那付老头命好。当年本是我先提出收你为徒的,结果竟被他抢了去。一想就来气……”他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人抱怨一回,在听完我的遭遇之后,还非要拉我跟他回仙鸾山。“这次你跑不掉了,反正都是我派门下,你干脆拜我为师!”
哎呀,这怎么可以?先不说师父那边会如何如何,我当下也根本没有拜师的空闲啊!
“师叔,不是非心不愿,只是此行还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
“又是你那师父交代的?”
“不是,是非心的一点家事……”赶往沁州本就是计划之中的事,我这也不算骗他。
“哦……不过那也正好,我也还要去别的地方办事,等我回来再追上你也不迟。”比想象中要好对付啊……他终于松了口,一转身看到倚着树坐着的谢云寒,“那人……”
“他是和我同一条船上的,怪可怜的,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我和他也算是共患难一场吧,我骗他说我是他的姐姐,他倒也没生疑。”谢云寒安详地靠在树干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头上树叶的倒影投射下来,斑驳一地,那静静的面庞上仿若染了一层怡然的绿光,柔柔的,淡淡的。
“他……”
“啊?太阳真大啊……”我慌张地躲了师叔的话头,掀起衣襟拼命扇着凉风。
空气中充满了太阳炙烤下的绿草的气味,渐渐便开始热烘烘的了,好像每层衣服间的缝隙也燥热得膨胀起来,让人焦躁不安。
第四十九章
更新:09…04…14 20:12
意外的小插曲很快就宣告结束了。只不过我的身份却好像再也瞒不住了。
谢云寒醒来之后,果真一开口便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终于艰难地开口,将真相简略地告诉了他——当然,我只说我是一个江湖女子,与他乃是萍水相逢。
“刚才那是我家一位故人,他无意伤你的……我知道是我骗了你,你可以骂我,或者……路费你拿六成好了,咱们就此各走各路……”我一面说,一面观察着他的反应。
谢云寒一直面无表情,淡然的脸上忽而恍若闪现了一丝冷漠,紧接着无奈地笑了笑,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我,“我要怪你什么呢?虽然你不是我的亲姐姐,但还是要……要多谢你在这段时间里,对我的照顾……”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面上还保持着那强装出的笑,直视着我的眼神中刹那晃过一抹熟悉的颜色。
我下意识地一哽,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你,现在打算回京?”虽然有人相伴,一路上安心也安全不少,不过他始终不是我的朋友,这条路不可能一直走下去——能在这个时机散伙,也省得将来等他恢复了记忆,我想跑也跑不掉了。
“……既然,我的家在那里,我自然会回去。只不过,你……”从未见过他忧郁的眼神,倒叫我看得傻了。
“啊……你担心我啊?不用的,我来来回回很多次了,都是一个人,没问题啦!”打肿脸充胖子是什么样子?看看我就知道了。
他只是凝凝地望着我,一时无语。我却看着看着,才发现自己像是看懂了他眼眸深处的波动,不自然地扭过头去。
这是第几次,我面对异性,不由自主地生出心动的感觉?
可你是谢云寒啊,那个讨厌的谢云寒,拜托你不要这么明显地流露出你的不舍,好不好?
啊,对了,那只是下意识的习惯和依赖,只是初始化状态下默认我为你的亲人,其实一切都可以完全推翻重新设定的,不是吗?
我是你的敌人,我是你所崇敬的人的敌人,你怎么想不起来了呢?你不是一向都瞧我不顺眼的吗?你的讽刺你的嘲笑我统统都还记得,可我的报复呢,我的愤恨呢?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忘记了?
真不公平……
我不过是借着别人的人生开始自己的命运罢了……我是见不得光的一缕灵魂,我一点儿都不可爱……又,怎么敢去期待……
能够相遇,能够共经这段风雨,已经是个奇迹了。
可奇迹,总是不会长存于人间的。
对,没错,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奇迹罢了,过不了多久,“吉祥”就会永远地消失了,而谢云寒……总归是要回来的。
“再走不多远,就是南音镇了……”
南音镇啊……又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不知以后,它可会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
时间不停地向前走,我们,又怎么可以落后呢?
走下去,走下去吧!
到达南音镇的时候,天色还昏黄着,没有日落。为了方便各自整理行装,我们不得不马上找了家客栈投宿。中秋刚过,这个时间来客栈住店的人似乎很少,大部分都是坐在楼下喝酒吃饭的,我和谢云寒很容易就要到了一间客房。
“两位打算住几天?”掌柜的很和气地问道。
“就明早。”我抢先回答道。
“哦……小二,带两位客官上楼!”
一路都是我在前走着,他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我身后。进了客房,房门一关,才听他重又开口说话。
“包袱里的东西都在这儿。”他摘下肩上的褡裢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三五下解开来,一副要算总账的样子。
“银子总共还有这些,你我各一半儿。”我说着,赌气从包袱里划拉出一半儿银子给他,然后捡回我的那份重新包回自己的包袱里。
之前二师兄倒是准备了不少盘缠,只不过我嫌银子太多容易惹来麻烦,所以只拿了差不多够用的数目;后来又觉得银子太沉了,就全交给谢云寒背着。抱起包袱掂了掂,这下可是轻多了,可也少了不少啊……有些不甘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无聊地扫了一眼这间客房。
空间有十几平米,算不错的了。扭头看到身后一张宽大的木床,整洁的被褥枕头一应俱全——唉,本着节省为先的原则,只要了这么一间客房。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来的相处让我降低了对谢云寒的戒心,两人这么同处一室我倒并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他现在,其实脑子里还是施家村的甄吉祥,其实还是我甄如意的乖弟弟,对吧?何况明天一早就要分道扬镳了呢,忍忍就能省不少钱,也值了。
我转身看了看他,张了张口,“能麻烦你去叫晚饭吗?”似乎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别扭。
他只是温和地笑着点了下头,带上门便下楼去了。
我懒懒地把自己甩到床上,大字型地躺开来,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明天,我就要一个人上路了。
一个人,我可以的吧?嗯,应该可以的……
沁州,沁州……
也不知道外婆……啊,是丁辛的外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如果病情好转的话也应该不碍事了。可如果……唉,古代的交通就是不发达啊,这要放在现代,坐飞机多快啊……不过我是路上遇到了意外事故,就算在现代也未必能幸存下来呀……
对了,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是又回京城了,还是继续南下了呢?大师兄武艺不凡,应该可以保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