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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杨维桢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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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1·
目录
第一卷……………………………………………………………001
第二卷……………………………………………………………012
第三卷……………………………………………………………032
第四卷……………………………………………………………044
第五卷……………………………………………………………065
第六卷……………………………………………………………082
第七卷……………………………………………………………096
第八卷……………………………………………………………107
第九卷……………………………………………………………122
第十卷……………………………………………………………145
第十一卷…………………………………………………………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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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1·
卷一
履霜操
霜鲜鲜兮草戋戋，儿独履兮儿宿野田。衣荷之叶兮叶易穿，
采葶花以为食兮不下咽。嗟儿天父兮天胡有偏，我不父顺兮宁
不儿怜。履晨霜兮泣吾天。
别鹄操
雄鹄于于，雌鹄舒舒。两鹄比翼，其巢同株。五见树叶荣
而枯，嗟尔比翼而不生雏。比翼将乖，雌雄羁孤。中夜雌啸，
雄将曷如。宁为不雏，死作两孤，不愿八九子为秦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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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2·
雉朝飞
雉朝飞，一雄挟一雌，雄死雌誓黄泥归。卫女嫁齐子，未
及夫与妻。青缡绾素结，一死与之齐。人言卫女荡且离，乌得
冢中有雉飞？琴声鼓之闻者悲。
精卫操
水在海，石在山，海水不缩石不刊。衔石向海女，口血离
离海同干。
石妇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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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3·
峨峨孤竹冈，上有石鲁鲁。山夫折山花，岁岁山头歌石妇。
行人几时归？东海山头有时聚。行人归，啼石柱，石妇岑岑化
黄土。
湘灵操
湘之水兮九支，湘之山兮九疑。皇一去兮何时归，攀龙髯
兮逐龙飞。生同宫，死同穴，招皇衣兮复皇辙。九疑水，九疑
山，九疑辙迹在其间。望飞龙兮未来还。湘之湘兮成水，湘之
石兮成斑。
箕山操
箕之山兮可耕而樵，箕之水兮可饮而游。牵牛何来兮饮吾
上流，彼以天下让兮我以之逃。世岂无尧兮应尧之求，吾与尧
友兮不与尧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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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4·
独禄篇
独禄独禄，恶水浊。仇家当族，孝子免污辱。孝子躯干小，
勇气满九州。拔刀削中睨父仇。父仇未报，何面上父丘。漆仇
头，为饮器；脔仇肉，为食嘬，头上之天才可戴。
公无渡河
公无渡河，河水深兮不见泥。公身非水犀，乌风黑浪欲何
济？公不能济，横帆在河西。青头少妇泣血啼，有年不死将谁
齐？公死河灵伯，妾死河灵妻。
桓山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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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5·
桓山鸟，鸣声一何悲。严父戒二子，分财无嫡支。父死未
葬命一遗，两枝荆华摧一枝。呜呼桓山鸟，鸣声实堪悲。死隔
别，生流离，百鸟闻之为嗟嗞。
乌夜啼
茏葱高树青门西，夜夜栖乌来上啼。报君凶，报君喜，愿
君高树成连理。啼乌夜夜八九子，莫使君家高树移。乌生八九
乌散飞。
野雉词
野雉异兮家鸡，雉将雏兮栖栖。嫁刘季兮逐季飞，不逐季
兮季狐疑。羽翼成兮两口苦无违。
旦舂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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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6·
儿为王，母为囚，旦舂暮舂无时休。天高地辱日月流，母
苦不得从儿游。汉家谋臣张留侯，老人立致商山头。君王轻信
羽翼愁，十年身后知安刘，髡钳之人何以留。
系子词
车驱驱，邓家孥。长绳系野树，小儿泣呱呱。泣呱呱，父
一顾，可奈胡？弟儿在手不可俱。父再顾，眼血枯。行人断绳
走匍匍。
眉怃词
朝画眉，暮画眉，画眉日日生春姿。长安已知京兆怃，有
司直奏君王知。君王毛举人间事，不咎人间夫妇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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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7·
结袜子
汉家九陛飞秋霜，公卿会立朝明堂。王生何人谈老黄，廷
辱廷尉理不山。廷尉跪结袜，有如壮夫出胯下，面无惭色神洋
洋。君不见黄石公进张良，夏侯章诋孟尝，长者之名从此扬。
柏谷词
柏谷险，君勿趋。君一趋，龙为鱼。桨长岂识真龙躯，赖
尔老妇能挽夫。论报不赐诛，桨长本无辜。举之羽林郎，大将
军可奴。
鸿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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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8·
天迷关，地迷户，东龙白日西龙雨。撞钟饮酒愁海翻，碧
火吹巢双猰貐。照天万古无二乌，残星破月开天馀。座中有客
天子气，左股七十二子连明珠。军声十万振屋瓦，拔剑当人面
如赭。将军下马力排山，气卷黄河酒中泻。剑光上天寒彗残，
明朝画地分河山。将军呼龙将客走，破青天撞玉斗。
紫芝曲
商山巍巍，上有紫芝。采芝可疗饥，何独西山薇。西伯养
老去古远，而独夫杀士，吾将畴依。卯金之子海内威，罗络齮
龁将奚为？平生不识下邳儿，肯从汉邸同儿戏？角里绮里无人
知。
金台篇
高台起朔方，金色照天光。上有七十二凤凰，金鼎玉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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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9·
颉颃。王不居，志独苦，拜师礼重心愈下。群贤起，南西东，
国耻一洒黄金空，十年燕雌今日雄。君不见姑苏何用黄金屋，
野鹿穿花豕衔蓐。
吴钩行
吴人杀二子，畔成双吴钩。吴王食赏令，不识钩中愁。临
钩呼二子，飞来父心头。百金何足报，万户当封侯。佩双钩，
比明月，为君嬖者斩、谗者刖。制诸侯，开伯烈，千秋万岁光
不灭。
胭脂井
井无水，荒龙倚。不知如，巴马子。仰天夜见黄姑星，水
底喽喽话红鬼，长绳卷起天河水。井中人，不殉死，宫人斜在
雷塘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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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10·
平原君
平原君，起朱楼。美人盈盈楼上居，蹒跚跛汲彼何叟，美
人一笑蹒跚愁。门下士，引去不可留。高价千金值，千金不惜
美人头。君不见帷中妇女观跛者，一笑五国生戈矛。
春申君
春申君，见利重，见理蒙。保相印，封江东，李家女儿入
楚宫。春申灭国并灭嗣，舍人入相遗腹子。
聂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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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11·
齐国壮士侪要离，念母与姊生慈悲。既而母死姊同户。乌
乎丈夫一死泰山重，胡为轻付市井儿。
易水歌
风潇潇，易水波，高冠送客白峨峨。马嘶燕都夜生角，壮
士悲歌刀拔削。徐娘匕，尺八銛，函中目光射匕尖。先生地下
汗如雨，匕机一失中铜柱。后客不来可奈何，十三小儿面如土。
太傅言议谋中奇，奇谋拙速宁工迟。可怜矐目旧时客，击筑又
死高渐离。滈池君，璧在水，龙腥忽逐鱼风起。沧海君犹祖遗
策，孰与千金买方士。呜呼荆卿虽侠才，侠茸之死心无猜。君
不见文籍先生卖君者，桐宫一泄曹作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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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12·
卷二
杞梁妻
极苦复极苦，放声一长哀。青天为之雨，长城为之摧。为
招淄水魂，共上青陵台。
即墨女
三逐乡，五逐里，即墨女儿乏容止。齐相取之齐国治，丈
夫相国奚异此，丈夫相国奚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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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13·
宿瘤词
采桑女，项如罂，受教采桑，不受教观大王。大王聘之居
中榜，旧衣不换新衣裳。采桑女，项如罂，宫中掩口笑喤喤。
尧舜桀纣陈兴亡，中宫笑口惭且惶。服后服，正后宫；卑宫室，
亲蚕桑；减戈猎，斥优倡。诸侯玉帛走东方，王上帝号声煌煌
钟离春
钟离春，白头深目凹鼻唇，皮肤若烟面如尘。手有五色之
彩线，为君补衮成天文。渐台之君荒且忮，明朝夷台作平地。
太子择日正储位，钟离在宫齐国治。
荆钗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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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14·
扶风女，行如有嬖，貌如钟离春。三十不肯嫁，独识五噫
君。荆钗服终身，井臼操必亲。举案上食如大宾。如何会稽守，
糟糠告去如市人。
唐姬饮酒歌
皇天倾，后土颓，王降世兮汉祚衰。王作黄泉兮誓相随，
王死胡用吾身为？
冯家女
冯家女，绿发盘双鸦，乱离弃乡土。聘入将军家，将军爱
幸诸妇妒。颜色粹美无疵瑕，掩鼻袭馀术，泪眼啼春华。冯家
女，昨日堂上人，今朝厕中鬼。将军不为疑，司隶不为理。道
旁古冢生棘榛，十年孤愤何由伸？呜呼千年孤愤何由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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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15·
梁家守藏奴
将军椒房亲，跋扈阚如虎。嗟嗟孙家儿，岂识鸢肩主。有
司夜捕帑，藏婢及人母。紫金与白珠，没入将军府。吁嗟乎，
梁家婢，何太苦。不知将军妻，秦宫妇。三主六君七贵人，明
日飞花乱红雨。
昭君曲
胡月生西弯，明妃西嫁几时还？不见单于谒金陛，但见边
烽驰玉关。汉家将军高筑坛，身骑乌龙虎豹颜。何时去夺胭脂
山？呜呼何时去夺胭脂山！
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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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16·
胡雁向南飞，明妃西嫁几时归？胡酥入馔捐汉食，胡风中
人裂汉衣。胡音不通言语译，分死薄命穹庐域。君不见越中美
人嫁姑苏，敌国既破还陶朱。嗟嗟孤冢黄草碧，祗博呼韩双白
璧。
大唐公主嫁匈奴行
匈奴听镝忘劬劳，外家未必忘飞（骨高）。如何异类待同
匹，丹凤下与枭为巢。君不见大唐公主亲嫁辱，终唐老鹘来相
纱。渡河白来话涕泣，后人犹以昏为交。
虞美人行
拔山将军气如虎，神骓如龙蹋天下。将军战败歌楚歌，美
人一死能自许。仓皇伏签答危主，不为野雉随仇虏。江边碧血
吹青雨，化作春芳悲汉土。
… 9…
杨维桢集 ·17·
丽人行
杨白花飞愁杀人，美人如华不胜春。锦鞯驮起双凤缕，黄
门挟飞五花云。白日雷霆夹城道，乐游园里春正好。就中小姊
最娇强，雌雄双飞观者恼。瑶池斗草碧云移，草青草歇春不知。
黄裙有恨随春水，椒房青蝇何处起。君不见翠羽飕飕帐一空，
东方危X缠紫宫。
六宫戏婴图
黄云复壁椒涂苏，银床水喷金蟾蜍。宜男草生二月初，燕
燕求友乌将雏。芙蓉花冠金结楼，飘飘尽是瑶台侣。宫中个个
承主恩，岂复君王梦神女。栴檀小殿吹天香，新兴髻子换宫妆。
中有一人类虢国，净洗脂粉青眉长。百子图开翠屏底，戏弄哑
哑未生齿。侍奴两两舁锦（衤朋），不是唐家绿衣子。兰汤浴
罢春昼长，金盘特泻荔枝浆。雕笼翠哥手擎出，为爱解语通心
肠。宣州长史耽春思，工画伤春欠春意。吴兴弟子广王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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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18·
宫猫犬无相思。君不见玉钗淫鼋戕汉孤，作歌请献螽斯图。
日重光行
日重光，今日西没，明日上榑桑。日重光，日复日，上榑
桑。人长往，不返故室堂。日重光，身后西目谁短长。日重光，
言果果，神伥伥。
三叟者诀
道逢三叟者，高寿比神仙。问叟何以寿？寿诀倘予传。上
叟前致辞，大道抱天全。中叟前致辞，寒暑顺节宣。下叟前致
辞，百岁半单眠。是为三寿诀，所以能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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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19·
三青鸟
翩翩三青鸟，来自西王母。作使东王公，请致东王语。白
日不有夜，四时长为春。天上神仙宅，地上羲皇人。
大难日
来日大难君不知，焦心弊力欲可为？早知大难学安期，炼
煮丹石服灵芝。大药误死世所嗤，不如美酒千日可辟饥。美酒
醉饱，一日以为老。美酒不畅，千岁亦为殇。
大数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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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20·
梁朝老桧昨夜死，海声已入西门市。草中张伯怀璧子，丹
瓶有书谁识此。小夫争爵几时休，二十四考前无俦。黄金无方
铸髑髅，楼船梦过西流洲。更生灵香那得偷，大树夜听声如牛。
将进酒
将进酒，舞赵妇。歌吴娘。糟床嘈嘈落红雨，鲙刀聂聂飞
琼霜。金头鸡，银尾羊，主人举案劝客尝。孟公君卿坐满堂，
高谈大辩洪钟撞。金千重，玉千扛，不得收拾归黄汤，劝君秉
烛饮此觞。君不见东家牙筹未脱手，夜半妻啼不起床，悔不日
饮十千场。
君家曲
生爱君家锦树芳，君家易别苦难忘。彩绳举柳高出屋，金
弹流莺飞过海。旧时春光燕来后，旧时主人十无九。贾家贵婿
多春情，共醉君家画雀屏。黄金只买五斗黛，为君添抹蛾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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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集 ·21·
君不见张娘秋面不食粉，八字青蛾莫娇损。
城西美人歌
长城嬉春春半强，杏花满城散余香。城西美人恋春阳，引
客五马青丝缰。美人有似真珠浆，和气解消冰炭肠。前朝丞相
灵山堂，双双石郎立道旁。当时门前走犬马，今日丘垄登牛羊。
美人兮美人，舞燕燕，歌莺莺，蜻蜓蛱蝶争飞扬。城东老人为
我开锦帐，金盘荐我生槟榔。美人兮美人，吹玉笛，弹红桑，
为我再进黄金觞。旧时美人已黄土，莫惜秉烛添红妆。
崔小燕嫁辞
阖闾城中三月春，流莺水边啼向人。崔家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