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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滋病离我们有多远-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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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永强发病了,他明白治也没辙,干脆回到李家坪休养。而此时,由于秀芬口无遮拦,李家坪半数以上的人都知道李永强患的是艾滋病,由于无知,谁也没有把这病当回事儿。    
    李老太爷在族人的搀扶下,提着一只老母鸡来看望李永强:“重孙儿呀!你这病是啥病?我活了90多岁的人了,怎么没听说过啊?这病凶不凶险?”    
    李永强知道李家坪的一些族规族法,如果让族人们明白了他得的啥病以及得了这病的严重后果,族人还不把他撕成八瓣?于是他挺了挺身子骨:“没啥,过一时半会儿就好!”    
    人常说是祸躲不过,李永强躲得过初五,归根结底躲不过十五。    
    有一次,李长顺多年前的一个战友退休了闲得无事,从大老远的市里翻山越岭跑来李家坪看望李长顺,相处几天,倒也其乐融融。一天闲聊时,李长顺无意之中说到李家坪有个人得了艾滋病。    
    那战友一惊:“不可能,李家坪山清水秀,绝不可能!”    
    当李长顺讲明了事情的由来时,那战友颤颤巍巍语无伦次道:“太可怕了,艾……艾滋病……太可怕了!如果那玩意儿传染开了,要不了三五年,李家坪怕再无人烟了吧!”    
    “真有那么可怕吗?”李长顺仍不相信。    
    那战友不再说什么,站起来就走:“可怕不可怕我怎么知道,反正美国鬼子都最怕那玩意儿,我们还有法儿治吗?我这就下山。”    
    李长顺把老战友送下山,回来后一直睡不着觉,艾滋病真的就那么凶险吗?不管信还是不信,都得跟老太爷说说,要是知道了不说,这不有违族规吗?


第十七章 致命的不是病族人的疯狂(2)

    李老太爷知道了这事,李家坪所有人也就知道了这件事。    
    李永强竟敢在外面惹回来如此凶险的病魔,这不是蓄意坑害李家坪所有族人吗?李家坪的老老少少愤怒了,李氏家祠掌门人李昌寿愤怒了!老太爷颤抖着花白的山羊胡须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快……快……快叫李……李老坎!”    
    李老坎被传到李氏祠堂,祠堂里香烛高烧,李老太爷居于上座,两边坐着李氏族人中的七老八贤,周遭围着更多的李氏族人,那阵势宛如旧时县衙审案一般威严冷峻,令人窒息的气氛压得李老坎抬不起头来。    
    “李老坎!”    
    “晚辈在。”    
    “你儿子呢?”    
    “没有传他,所以他没有来。”    
    李老太爷有些生气了:“你来顶个屁用,快去传他!”    
    李老坎唯唯诺诺:“儿子病了,正躺在床上哼哼呢!”    
    “病了,你知道他得的啥病吗?”    
    李老坎摇了摇头:“不知道!”    
    李老太爷用余光瞟了一眼李长顺:“李长顺,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说说李永强得的啥病,这病对李家坪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    
    李长顺照着他那老战友的话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李长顺话一落地,两边的七老八贤一齐跳了起来:“要绝我李氏家族,休想!”“要是我那孙儿得了病,我非剥了李永强的皮不可!”“老太爷,你就想想办法救救李氏族人吧!”    
    李老太爷摆了摆手:“李老坎,你听见了吗?这一回你该明白艾滋病是咋回事了吧?还不快去传你儿子!”    
    李老坎走后,李老太爷又让大家商量商量,看如何处置这事儿。    
    “把李永强赶出李家坪,永远不让他回来!”    
    “不!我看干脆把李永强拖到野竹沟喂狼去!”    
    “艾滋病是恶魔,李永强染上了艾滋病,李永强也是恶魔!恶魔走过的路,过过的桥,用过的东西,都有恶魔的影子,我看非得请瑞公来李家坪跳跳神,驱驱魔,才能把恶魔赶走!”    
    ……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争论之下,又有人说遇到恶魔要用火烧,也有人说魔鬼附体的人要用粪泼,还有人提议用玄麻(蜀地一种一接触人的皮肤就会被蜇得奇痛无比的野生植物——笔者注)打。众说不一,李老太爷很难决断:“反正我活了这一大把岁数了,没经见过这些事,你们大家看着办吧!”    
    傍晚时分,李永强终于被两个汉子架到李氏祠堂前。    
    李永强被掷到李老太爷与李氏族人七老八贤脚边,李永强不解,挣扎着爬起来:“你们——这是做啥?”    
    “做啥?你先问问你自己做的啥好事!”    
    “李永强,你有了钱,尽管在山外吃喝嫖赌,怎么能够把那个病惹回来坑害我们?”    
    “李永强,咱李氏家族没有你这么个不肖之徒!你再来害我们李氏族人,我们决不答应!”    
    李永强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团又一团唾液朝他吐来,他一边遮挡一边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病人,我是病人呀!”    
    有人趁混乱将一盆香灰朝李永强泼去,李永强睁不开眼,成了一个灰人。成了灰人之后,他仍然顽强地跑着,喊着:“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啊!”    
    混乱的场面失去了控制,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凌辱李永强的行列之中,肆意撕打,满身满头是灰,已是灰人一个的李永强仍然不屈地抗争着:“我得了艾滋病,有啥可怕的,你们不能这样逼我死呀!”    
    “逼你死?死了算便宜了你!你不去死,难道让李家坪百十号人都跟你去死不成!”    
    族人们心里的愤怒之火瞬间又被点燃,人们怒骂着,狂吼着,尖叫着,所有的仇恨都朝李永强倾泻。    
    有人舀来粪便,劈头盖脸朝李永强泼去。    
    有人扯来玄麻,直往李永强的脸、手、脚打去。    
    有人找来棍棒,有人搬起石块,李老坎见状忙爬向李老太爷哭喊道:“老太爷,你就饶了我儿子一命吧!”    
    “就算我饶了他,艾滋病饶得了他吗?谁让他不检点,寻花问柳染上那病呢!”李老太爷见事情越闹越大,只好扬扬手,“我看算了吧,让他跪在李氏家族列祖列宗面前,反省一晚上,以后的事咱们明天再议。”    
    李老太爷终于发话了,人们也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打骂,只可怜李永强惨然倒在李氏家族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再也没有爬起来。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有人发现李永强死了。    
    李永强染上了艾滋病,最终未能死于艾滋病,而是死于族人的辱骂辱打之下。    
    也许李永强至死都不明白,艾滋病凶,艾滋病险,艾滋病可恶可恨,但是他原本可能再活一年两年十年八年的生命,为何竟被同宗同族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的愚昧、无知和荒唐夺走难道世界上还有比艾滋病更凶更险更可恶更可恨的东西吗?


第十七章 致命的不是病无知·无情·无奈(1)

    对HIV的恐惧源于人们对HIV的无知。    
    对AIDS患者的歧视源于人们对HIV传播途径的无知。    
    无知与无知的叠加,便会导致人们产生有违人情有违常理甚至有违法律的行为。    
    对HIV的恐惧和对AIDS患者的歧视并非中国的专利与特产,早在十几二十年前,自以为文明程度高于他国的美国,就曾流传过著名的“赖恩的故事”。    
    赖恩·韦特是美国印第安那州一所中学7年级的学生。在一次输血过程中,他接受了带有艾滋病病毒的血液。从此,赖恩便受到了感染。    
    赖恩的学校因为他患有艾滋病,禁止他回学校上课。在此之前,赖恩和老师和同学们的关系都比较融洽,他的学习成绩也不错。    
    赖恩的律师尝试说服法官相信赖恩不会把艾滋病传染给他的同学。不过,他失败了。所以赖恩仍然不能够回学校上课。为了使赖恩跟上学业进度,他的家安装了一条连接到学校里的特别的电话线路,使他可以通过电话传声上课。    
    不过,赖恩和他的母亲及他的律师并没有放弃。律师再次将赖恩的事呈上州政府教育部官员。这一次,他获得了胜诉。    
    可惜,很多该区的家长对这个决定十分不满,因为他们害怕自己的子女会经由赖恩而感染到艾滋病。他们威胁校方会将子女留在家中或转到其他学校就读。    
    赖恩再次返回学校仅仅一天之后,他又被禁止回校,原因是代表其他家长的律师在法庭上获得了胜诉。经过不懈的努力,最后,赖恩终于获得永久性回校上课的权利。由于他的法律诉讼和对艾滋病的斗争的传奇故事,赖恩开始出名。报章、杂志、电视都广泛地报道他的事迹。他的勇气也使很多团体或个人捐赠给他不少礼物和奖章。    
    可是,赖恩的名声并未遏止病情的恶化。逐渐地,赖恩像其他艾滋病人一样,出现许多痛苦的症状。在入院接受治疗的同时,他还是争取到电视节目中亮相,呼吁人们正视艾滋病,并帮助艾滋病人。    
    数以百万计的人因为赖恩而了解了艾滋病,也逐渐改变了对艾滋病人的看法。    
    这是一段人们了解HIV,理解AIDS患者的伤心路程。    
    美国已经走过这一段令人伤心的路程。    
    中国正在经历这一段令人伤心的路程。    
    当我们正在经历这一段伤心路程时,作为人类一分子,作为一个公民,我们应该怎样给予AIDS患者更多的理解和关爱呢?    
    新千年到来之时,中国一位艾滋病患者在写给另一位艾滋病患者的信中,发出了振聋发聩的泣血浩叹:    
    “我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但我们不是可怖的魔鬼,我们是正常的人,善良有爱心,有爱情和事业心的需求,有要求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愿望……我们发誓绝不再让他人感染,让子弹在我们的胸膛里爆炸吧,不要让它再射向我亲爱的同胞……”    
    听听这声音,难道我们的心弦不能为之振动吗?    
    关爱是一种行为问题,更多的则是一种认识问题。    
    我们应该怎样认识HIV,应该怎样理解AIDS患者?    
    首先应取得共识:我们憎恨的是艾滋病,而不是艾滋病人。    
    不庸讳言,作为AIDS患者群体,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因为自己不道德的行为染上HIV的。我们今天应该给予理解的恰恰是得病的结果而不是去理解得病的过程。不管艾滋病是一种什么病,也不管艾滋病患者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的病,只要一染上病,就是病人,只要是病人,就应该得到我们一视同仁的理解和关爱。    
    作为普通百姓,究竟该怎样理解艾滋病感染者呢?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专家潘绥铭教授对此有独到的见解,他说——    
    所谓“理解”,其实只是介于反对与支持之间的一种态度。谁主张过,因为理解艾滋病感染者就应该去支持甚至学习那些不道德的行为?所谓“理解”,在为数不多的榜样人士那里,可以表现为与艾滋病感染者亲密无间;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要不歧视就足够了。    
    潘教授还说,如果我的熟人感染了艾滋病,我应该像他得了流感那样,同样地帮他求医问药,而不是退避三舍,恩绝义断,更不是非要把他置于死地不可。如果我居住的地方发现了艾滋病人,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也没有必要非要把人家赶走,更不应该无理取闹地要求政府消灭他们。如果我能够参与决策,那么绝不会再搞出“严禁艾滋病人进游泳池"那样荒唐的规定了,因为那是不会传染的。    
    潘教授认为理解其实一点都不难,只要真的知道艾滋病的传播途径,就不会自己吓唬自己,就不会自我隔离,就没有理由把病人当作罪犯,就能够该出手时就出手,帮他们一把。只有这样,在这个所谓的“艾滋病时代”里,自己才能够活得舒心。否则,艾滋病人毫无疑问还会增加,那时,难道我会飞到月亮上去?


第十七章 致命的不是病无知·无情·无奈(2)

    美国曾是最早发现HIV和收治AIDS患者的国家,美国又曾是对艾滋病恐惧对艾滋病人歧视得最厉害的国家。好在这一页伤心的历史已经翻过去了,他们是怎样平衡人们心态的呢?他们是怎样扭转这种局面的呢?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公共健康工作者卡维·卡什努在接受中国记者的采访时谈到:    
    美国在1995年以前,公众对艾滋病还是很恐惧的。不过随着宣传和教育的增多,现在好多了。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不能歧视艾滋病人的法律。即使如此,有时也还有外科医生不愿给艾滋病人做手术的现象。    
    公众对艾滋病的歧视是不可能期待政府的政策改变的,也不能靠医生,应该由从事公民健康的机构来做。要不厌其烦地对公众说,艾滋病不是一种容易传染的病,握手、共用厕所没有问题的。只能一点点地改变人们的态度。    
    卡维·卡什努还谈到一个重要点是,要把艾滋病人请到公众面前来,与其把艾滋病患者藏起来,还不如让他们站出来,让他们讲他们的感受,让他们讲他们被别人孤立的痛苦。每到世界艾滋病日,我们都会有很多HIV感染者在公众的地方演讲。另外,市长、政治家、商界名流都是非常好的宣传员,他们说一句话比我们一般的人说一百句话的效果都好,因为老百姓愿意听名人的话。    
    美国走过一段令人伤心的历程之后进入一段令人振奋的历程。    
    中国也是如此,在走过一段令人伤心的历程之后正进入一段令人振奋的历程。    
    北京佑安医院是中国最早收治艾滋病患者的定点医院之一,1990年至今已收艾滋病患者100多例,通过门诊已对近千名来诊者进行了面对面的咨询、诊断、治疗、随访、生活指导、家庭病房等多方位服务。    
    1998年11月26日,佑安医院还专门为艾滋病患者及感染者成立了一个NGO组织——“爱心家园”,除了医院医护人员精心治疗,热情关爱之外,还经常组织一批又一批志愿者来“爱心家园”里义务帮助病人。志愿者中,有工人、公司职员和医科大学的学生。“爱心家园”的医护人员除了给求治者提供优质的医疗和护理服务外,还经常组织一些文化娱乐活动,给AIDS患者及时提供帮助及心理支持。    
    “爱心家园”近年锻炼和培养出以徐莲芝教授、福燕护士长为首的在艾滋病防治这一特殊战线上默默耕耘、无私奉献的医护人员队伍,他们不仅用精湛的医术为患者治疗疾病,也用无私的爱心和服务为艾滋病患者和感染者提供情感和道义上的帮助。面对艾滋病患者及感染者,“爱心家园”的医生护士们用爱心去呵护、去挽救一颗颗曾受过重创的心灵,在平凡的岗位上用自己的行动谱写了一曲曲爱心之歌。徐莲芝教授在雷电交加的夜晚为病人送去饺子,自己亲口品尝为艾滋病患者及感染者配制的中药,感受药物给病人带来的副作用;福燕护士长利用休息时间替患者跑各种关系,并用善意的谎言赢得病人家属的安慰,并说服自己的丈夫一同去给病人的父母送米送面;护士小黄在病人不久于人世的时候,把他带回家中,和丈夫一起为他做晚饭,让女儿为他唱歌、跳舞,很多住院患者在原本素不相识的护士家中感受到了天伦之乐和人间真情。患者小方满心欢喜地出院回家,可是家里却抛弃了他。夜深了,无家可归的他踏着寒冷的积雪又回到了医院,痛不欲生地敲开了病房的大门,大哭着跑到自己原来的病床上,从此他把护士叫大姐,称徐主任为妈妈。    
    在“爱心家园”里,病人体味最多的是真挚情感的相互交融。在这里,患者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出“艾滋病”三个字,可以和医生护士们一起下棋、打牌,可以为输赢争得面红耳赤,可以把原本对父母、兄妹讲的心里话告诉大夫和护士,医护人员的言行早已超越了她们工作所应付出的一切……    
    北京艾滋病患者“红丝带之家”是继“爱心家园”之后又一AIDS患者和HIV感染者自己的家园。    
    “红丝带之家”于1999年1月1日在北京地坛医院性传播疾病防治中心创立,几年来,他们为上万名艾滋病患者提供了热线服务,为3000多名性病艾滋病患者进行了面对面的咨询和门诊服务。    
    为了更详尽地了解“红丝带之家”,我们翻出了一张1999年活动表来,“红丝带之家”的活动内容和功能功效一目了然:    
    时间:1月6日;内容:艾滋病面面谈;参加者:病人/感染者,律师,医务人员,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主持:徐志沂医师。    
    时间:3月3日;内容:何须谈艾滋病而色变,专家专论艾滋病;参加者:病人/感染者,医务人员;主持:曹韵贞教授。    
    时间:7月5日;内容:艾滋病并非人生的终结,接纳自己与被社会接纳;参加者:病人/感染者家庭,关心艾滋病的人;主持: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傅爱民先生。    
    时间:8月7日;内容:患有艾滋病也有权笑傲人生;参加者:病人/感染者及其家庭;主持:王炳燕律师。    
    时间:9月1日;内容:亲情,艾滋病人的灵丹妙药;参加者:同上;主持:徐莲芸医师。    
    时间:11月3日;内容:艾滋病见多识广(观看录像);参加者:同上;主持:伦文辉医师。    
    时间:12月1日;内容:红丝带之家温馨日;参加者:病人/感染者及其家庭,医务人员;主持:同上。    
    从上述“红丝带之家”活动安排表不难看出,在中国,社会对HIV感染者和AIDS患者的关爱正在起着质的变化。艾滋病人是人,他们也应该有一个“家”。    
    湖北省的艾滋病疫情也较为严重,目前已涉及14个市、州和省直辖市。高流行区的部分村庄人群感染率达3.26%,其中中小学生及学龄前儿童感染率为0.97%,青壮年农民感染率为4.81%,家庭内形成两代病人的占10.1%。对此一严峻事态,湖北省将加快“安全输血”战略实施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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