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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稍显老态的太子姚镕见姚浠的额上还有些细密的汗珠,他对儿子点了点头,指着一边的椅子道,“坐吧。”
可能是端帝刻意打压,大宣的储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功绩,自十岁即位以来一直保持着没什么事做也没做什么事的状态,正是如此,他才能安居于东宫。
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形略胖,脸型虚肿,面色也不大好,并不像健康的样子,这也是诸方在今上还未驾崩就开始争斗的原因之一。姚镕穿着件赭色常服,衣襟处的金织绣纹辉煌灿烂,他开口,语调平缓,“听说灵枢院那丫头回来了,你看看库房中有什么合适的布料挑两匹送过去吧。”言语之间全是难以掩饰的疲态。
姚浠见父亲并不精神,心中一酸,也不去答话,欠身问道,“近来天寒,父亲千万保重身体。”姚镕挥了挥手表示无妨,他想了想又道,“原本是不准备告诉你的,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吗?”
姚浠垂首,“孩儿不知。”之前穆西之说夏日归来,现在却提前了这么久,是为了春天的那件事吗?他心中一阵狂喜,已经开始思量到底该准备些什么了。
“你从小便与你两位哥哥不同。”姚镕见儿子面上波澜不惊,一举一动间气度自显,心中也颇为感慨,语气也不由放松了下来,“是以姚渝可以娶庄月罗为正妃,你却不能。”
姚浠心中一滞,他大惊却还闷声问道,“为什么。”当日辞行至南海,父亲便对穆西多有不满,只说一路注意安全并没有再说什么,他本以为那件事就到此为止,开春再与他好好商量商量,一家和乐融融并不是难事,不想他对穆西的偏见如此根深蒂固,甚至明说出来。
姚镕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当日魏幽山庄势大,圣祖才容得世族发展以相对抗,而今山庄弱而世族强,徐、张、谢三家更是其中中流,手中皆有兵权,若成,国将不国。”
姚浠心一沉,不过他素来好强,还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挑眉反问,“莫非您要我借助荣亲王的力量?”
“帝王之道在于制衡,魏幽山庄、世族、荣亲王三足鼎立,对你再好不过。”姚镕缓缓道,灰白的脸上一派平静。
“制衡?”姚浠笑,面上不无讥讽,“若有一日魏幽山庄无法干政只是普通书院,荣亲王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而并非手握重兵的藩主,世族只剩下高贵的门第并没有实权,那父亲还会不会说出今天的话?”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灼灼。
“当然。”姚镕慢条斯理的看着越来越激动的儿子,“没有了世族的影响力,颜穆西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卑微女子罢了,岂能母仪天下?我已看了户部呈上的名册,上面并无颜穆西之名,看样子张豫等人并未呈报。”姚镕并不着急,他看着姚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说这事情完全是她自己拿主意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姚浠的心中一紧,后半句话带来的震撼要远远大于之前得到的所有消息,当那个面容清雅的女子淡淡说出您是要成为皇帝的人的时候,可能已经拒绝了他的好意,而他却只是将那当称身为女子的矜持与颜穆西的骄傲,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啊,满心的期待在那一刻落了空,一颗心像是被刀切碎了一般,虽不窒息,却也能难受好久。
“那么父亲,我可否见她?”
“那样你可能会得罪世族。”姚镕笑,他本以为颜穆西不过是那几个人闲时所养,世族中女子何其多,何苦要去找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不想他们却对一个小丫头百般维护,真是世事难料,他见姚浠目中仍是不忿,淡然道,“不过若有一天真像你说的那样,倒有可能。”他站起身来,“年前你枉顾家法跑去南海也就算了,毕竟那时也需要一个理由,现在全朝上下都看着你,可不要做出什么让陛下失望的事,你挑完东西就让人送过去,我先走了。”他见姚浠要跪,挥挥手道,“不用了。”姚镕回头看一眼,姚浠的一只手几乎将身旁的镂空梨木扶手抓断,大宣的储君殿下笑笑,其中未尝没有苦涩与自嘲,若真有那一日……还是年轻人呐。
因位于太平坊的宅子还未修好,穆西在归来之后仍住在灵枢院,又经过两月的休养,她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开春才置办的衣服似乎已经有些宽大,她一只胳膊撑在银白洒花的垫子上,轻咳一声,对还在纠结的席霜道,“你们也以为我这次做得太过了?”
席霜干笑两声,回话道,“哪能啊,您只不过把凌霄阁那边的心腹良锦带到外面转了一圈,无论是在您茶水里加点毒药还是在背后给您一刀都不是什么问题。”说罢觉得还不够,恨铁不成钢道,“小姐,谨慎方能长久啊,您怎么就没有认出自己的贴身侍女呢。”
穆西坐直,她悠然道,“锦绣本是孪生,喜好动作亦有相似,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吧。”气定神闲,将席霜的指责软软的挡了回去,她瞥了席霜一眼,“我怎么觉得负责我的安全是某些人的工作。”
席霜怒,“不是您找借口把我留在京都?”她一脸幽怨,“我真是愧对太主啊。”
穆西不以为然的挥挥手,她“在你爹和师傅面前装两下就算了,现在他们又不在。”说着她皱了皱眉,“你们一大家子就栽在当年给太主的承诺上了。”
“我也觉得。”席霜点头,随即又改口,“大家等了两百多年,早就不耐烦了。”想一想觉得这个说法也不大好,在心中编排了半天之后决定转移话题,“怎样处理锦绣二人。”
穆西嘴角微翘,“随便。”她伸手将淡青披帛搭在肩上,一本正经道,“不要太为难庄月罗,她要入宫了。”
“庄月罗入宫?”席霜惊,“小姐,她是庄若云的人啊。”
“庄家的女儿总是要入宫的。”穆西展颜一笑,“我问你,若按出身庄若云和庄月罗的本家在朝中大概是什么地位”
席霜想也不想得回答,“只是中下。”
“只要她嫁给姚浠之外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穆西看着窗外盛放的牡丹,她轻笑,“到时再有什么家世美貌都超过庄月罗的入府,那才有趣呢。”
席霜一阵恶寒,“小姐……”真是恶俗的趣味呀。
穆西回头,笑容清浅,她道,“呀,当我没说过吧。”
席霜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姐,我们什么时候收拾东西。”
“快了。”穆西笑着坐下,她拿起支笔,“还有什么问题,你一并问了吧。”
“小姐你对那个位子真的没意思?”席霜凑过去……研墨。
穆西低头,状似羞涩,“当你可以养男宠时,还用得着花心思去和一大堆女人抢男人吗?”
席霜:“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属下定派人尽快寻找。”
“……”
乔迁
自归来穆西便无所事事,天气好了在园子里赏赏花晒晒太阳,她似乎更愿意与学堂那些年幼的孩子们在一起,有喜欢调皮捣蛋的过来戏耍,她也不甚在意,似乎很喜欢他们的样子。
转眼两个月过去,岸边的杨柳又如绿雾般罩住江岸,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曲江终于又热闹了起来,烟水明媚游人往返,穆西看着远处,她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席霜道,“似乎能听见外面的说笑声呢。”她穿着件海棠色披风,下摆绣着应景的梨花,微风吹动,细小的雪色花朵也随着轻轻摇曳,仿佛随时要落在尘土中一样。
席霜见穆西眼角三分落寞,她恭恭谨谨的上前,“新宅那边,大约再过十日就可以搬过去了,小姐是等入夏还是尽快。”
“尽快吧。”穆西淡淡道,“何必找话说呢?”她站了起来,“明日庄月罗入宫,礼备好了没?”她想了想,“荣亲王家的白芸郡主可也受诏。”白芸郡主只是荣亲王的嫡孙女,按规矩是只有等她父亲袭爵才能受封的,上次这位小郡主随祖父一同进宫,端帝见她甚为可爱,一时欢喜便赐了封号,其中未尝没有拉拢的意思。穆西若有所思地看着只漂浮着几片嫩绿荷叶的水面,“这样也好。”
“本来宫中说小郡主看上哪位青年才俊自行挑选赐婚便可,荣亲王却执意要按规矩走,这还是白家第一次送女入宫呢。”语中多有不平,大宣异姓王就一位,选妃的话就数这位地位出身最高了,这荣亲王的目的不明摆着的。
穆西笑,“这样也好,只怕……”她隐去后面的话,“那位小郡主我也见过,样貌和性子都还好,天真烂漫,很是可爱啊。”她站了起来,“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尽快搬出去,无关紧要的东西倒是可以慢慢置办,席霜唯唯诺诺的应承下来,心中自然是有些不舍,却见穆西说这些话时并无半分留恋,她一句话梗在心里不敢说出,小姐自回来之后似乎愈发淡然了呢。
三天后,灵枢院竹林,穆西身着银朱深衣,她朝张豫深深一拜,神情肃然,“徒弟这下是要离开灵枢院了,还请师傅应允。”
张豫看着这个自己亲自养大的女孩,女大十八变,她现在的长相仪表与当年那个目盲孤女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唯有气度雍容自若,与当年那么相似,只是神情郁郁,比当年更甚,她时常会想这样一个不知愁为何物的小孩能有什么烦恼的呢,去南海就去吧,或许回来就好,不想她眼中的悲伤比之前更为浓郁,张豫心中一酸,她没有孩子,几乎要将这个徒弟当成自己的家人,不想这孩子……鬓边已有了些白发的女子叹了口气,“穆西,师傅虽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过万事莫要强求,在慧元大师身边这么多年,你还是看不透吗?”当年她见穆西神情郁郁,以为送去大相国寺会好一些,这孩子也算与大师投缘,聆听佛法数十年,只变得一天比一天淡薄,想到这儿,张豫心中也是黯然。
风过,竹影婆娑,穆西低头,手只抚上了衣角上的暗色花纹,“师傅教训的是,只是要忘记有些事,也不能强求。”若没有哪一场梦……她又一躬身,“徒弟就此告退。”她说这些话时眼睫微垂,匆匆转身,竟让张豫产生种再也看不到她的错觉。
张豫送走了穆西,心中不免戚戚然,年初谢梓勋袭爵,徐元皓入朝,另几位隐退的隐退回乡的回乡,孩子们也都陆续离开,灵枢院终于空了下来。
穆西的宅第在这样一个权贵聚集地并不显眼,她从软轿下来,看着自家家门,脸上难得的露出满意的微笑,“还好。”与此同时五辆载着各种杂物器具的马车从侧门悄悄驶入府内,那些东西是穆西这些年来惯用的东西并多年从各处得到的赏赐,席霜最后一天才将所有东西打包完毕,随穆西一同进府。
因是初搬进来,穆西少不得到处转转,又吩咐各处侍女应该怎样怎样,等弄好这些事情,已经到了正午,那边席霜早让厨房准备好膳食,穆西用了午餐,便在四处逛了逛。
席霜见四处都是冷冷清清,闷闷道,“人家搬家都是热热闹闹唯恐天下不知,小姐您到好,跟做贼似的。”
穆西笑了两下,“我看你是嫌我没有大摆流水宴然后收礼收到手发软吧。”
席霜嘿嘿的摸摸头,“摆流水宴就不用了,那怪花钱的,小姐您只要接着说赏花赏月之类的借口,花销又少,还能收礼。”
穆西抄起手中折扇在席霜头上一敲,凤眼中晕上了几分笑意,“你们守着那么大笔的财富,你倒像个守财奴了。”
席霜撇撇嘴,“当年祖辈是留下不少东西,然而那些却全是为承袭太主之人准备。”像又想起什么,“几位教习都送来了东西,倒是小姐那些同窗,没一个来表示的。”
穆西摇了摇头,“他们都忙着呢。”何况她现在身份着实尴尬,前不久还有什么她因思念某某人而日日寡欢的传言,饶是她心态够好,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不过另一则传闻到让她兴趣萌生,姚潜那家伙竟然跟杜家那丫头好上了,她侧头问消息比较灵通的席霜,“姚潜确定要娶那位杜家小姐了?”还怕席霜不明白,“就是杜荣非那个侄女儿。”
“旨意都拟好了,大公主和襄亲王对这桩婚事都还很满意呢,都说可惜襄亲王家出了位朵萨公主的驸马,否则这王位是谁的还未可知呢。”席霜目中似有不屑,当年朵萨欲与大宣联姻,彼时端帝以东宫诸子年幼拒绝,后来不知怎么的朵萨的那位公主和襄亲王家的个儿子搭上了眼回国之后主动求嫁,大宣自然不能委屈了朵萨的驸马爷,这边官方文书还没出来,那边襄王爷就把册世子的折子递了上去,照席霜的说法,你一个大男人为了夺得权利不惜出卖色相,忒寒酸了。
穆西目光浅浅,她笑笑,“话是这么说。”只是整个襄亲王府都要败下来了,穆西摇摇头,和平年代还好,要像十几年前那样打起来,那情景……
“小姐,外面有客人说来恭贺乔迁之喜。”穆西与席霜正聊着,一个梳着双鬟的丫环过来道,穆西点头,“这就去。”她对席霜道,“你等的礼物来了。”
这日姚潜穿了月白的袍子,眉清目秀,也算是丰神俊朗,他还未来得及细细观看看院中风景,便听到穆西道,“怎么不带杜家那小丫头过来,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杜小姐已经进宫了。”席霜在旁边提醒道。
穆西笑,“当年不知道谁跟那小丫头斗得难舍难分,原来是存了这份心思。”她见姚潜脸红,心想这孩子脸皮怎么这么薄,“先进来说话。”
姚潜在那里磨蹭半天,直到穆西不耐又扭过头来,他才道,“我给你带了个人来。”说着,他身后那个穿着灰色方领罩甲的小厮放下手中半人高的锦盒,数月来一直没有出现的某人立于姚潜之前,布衣幅巾亦难掩其贵气。穆西险些摔倒,这么狗血的一幕都能被她遇上,她敛了刚刚玩笑的神色,上前缓缓道,“长孙殿下。”席霜在后面憋得险些背过气去,幸好已经清过场,否则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流言那个天上飞啊……
绕过天井,廊子的另一端出口就通往后花园,此时春光正好,园中的小池塘碧波粼粼,几条红色锦鲤悠然在池中游来游去,墙边几株海棠,再朝后就是搭着个小凉亭的假山,几株火色牡丹尤为夺目,这样鲜艳的颜色在园中却丝毫不显突兀。穆西吩咐人上茶,她给姚浠用的是纸样的白釉瓷杯,自己却端了只普通的碧色茶杯。
姚浠打量着面前的人,日思月想终于相见,酝酿许久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良久,他才道出三个字,“瘦了些。”随即关怀道,“我听说你最近也没有闲着,单是这宅子的布局就画了不少图。”
“还好。”穆西似笑非笑的向前看去,“听闻长孙殿下事务繁忙,我只不过是随手画了几张房间的布局,算不得什么,你说是吗,姚潜?”一双眼睛却全落在了那个进退维谷的人身上,可怜的姚潜被看得全身发毛,只能在心中哀呼,他是无辜的呀。
“你从前是不会费这么大心思的。”姚浠皱眉,话中无端的透出些执拗。
“这里是要住一辈子的地方,自然值得多花些心思。”语气淡然,并没有半分情绪,她看了眼园中种种摆设,除了些细节,这里大抵与记忆中那个宅院的相似。
姚潜呵呵的笑了两声,“你将来不嫁人了?”他面前放着些偏甜的点心,他随手夹起一块核桃酥,说完就朝嘴里放去,一直看着风景的姚浠这时也回过头来,目中似有期待。
穆西放下由整块碧玉雕刻而成的茶杯,慢悠悠道,“就不许我招赘?”
且不论其他人反应如何,据说未来的安郡王姚潜差点在那天被一块点心呛死。
贺礼
“我看你这儿那几株海棠不错。”姚浠说着递给姚潜方帕子,“把那些擦擦,她说句玩笑话你就当真了。”这时已是暮春,海棠开得正艳,娇美的绯色花朵攒成一团,阳光下说不出的明媚好看。
穆西笑了笑,她招手让下面的侍女拿来温湿的布巾,回头看看姚浠,点头道,“还好,您若喜欢可以遣人去南郊的宓庄,那里海棠都还不错。”这天气已经相当温暖,她却还穿着件不薄的圆领褙子,银灰色镶边,无端的多出几分庄重。
姚浠看了看她,又将视线转移至墙角那缀满花朵的绿枝,一向温柔的眼中却透出几分倔强,“我就喜欢上你这里的几株,想移栽到宫中,你看可好。”
穆西轻轻摇头,她抬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褐色泥土上散落着些颜色鲜艳的花瓣,“当初将这几株树移栽过来时,我还担心它们在别间无法存活,还好,开出来的花与之前在宓庄看到的并无二致。”她唇边含笑,“然而现在花期未到,许多海棠却已经凋谢,我问过养花的师傅,说恐怕这几株树并不能长久,如此自然无法再移植到别处,若移,不过是朽木数根,拿去烧火都还嫌细,这样的情况殿下还想要吗?”
“这……”姚浠正欲回答,姚潜却整理好了站了起来,穿着淡蓝直缀的年轻人又顺了顺衣角,走出去随意碰了碰那一树灿烂,花瓣随着他的动作纷纷扬扬的飘落,一片艳丽的红在白色的鹅卵石小径上格外耀眼,他见穆西神色不豫,忙放下手走回来,随即支吾两句,“哟,说起来这花是挺惨的。”
“被你弄成这样能不惨吗?”穆西皱眉,她心痛得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找着的海棠树,回头看眼席霜,“下午你再让人去宓庄请那位师傅过来看下,车马费直接冲这位要。”像是想起来什么,“我说,来贺我乔迁之喜就送这么个空盒子?”她指了指自己的亲信侍女,“我是没什么所谓,不过我们家席霜可不干。”
“原本是有的。”姚潜无奈道,“不过拿礼物的人嫌太重了。”看姚浠一眼,“而且他最近批折子弄得胳膊都快抽筋了,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我还想再进宫看看婧月,先走了。”
穆西听了险些笑出声来,她摇头调笑道,“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挥挥手,“快去吧快去吧,免得犯了相思病。”
送完姚潜,姚浠回头对穆西道,“那里面原本装的是株红珊瑚,你若想要我改日让人送过来。”他又笑开,“你看看你这儿还缺些什么,我好让人给你置办。”
“算了,只是说笑,这里要真还缺些什么,席霜可就要挨板子了。”穆西在亭中坐定,双手交叠,“倒是您,出来这么久没事吗?”她又打量姚浠一番,“您穿成这样,着实是没那必要。”她抬头看着亭角处的碧色花纹,“现在京都并不大太平,还请您多加小心。”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这话似有所指,分明藏着些蛊惑之意,姚浠幽幽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