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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了转头,看了一圈都未发现这些天一直都没消失的身影,“穆云呢?”
“你不知道?”姚潜道,“他这次要跟你一起返京。”
“他没说呀。”穆西摇头,“刚刚他不是应该你跟你们在一起练剑?”
穆西在岚山脚下回头,神道曲折,似乎每一个大宣的帝王,都会为这座埋葬了开国者的陵园增添一些东西。岁月如织,当年的左明羽,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她亲自选定并参与建设的都城的呢?
在两百多年前,京都还被人称为雍城的时候,并没有人意识得到这个不起眼的北方城市在新的朝代会成为整个国家的首都,整个大陆的中心是号称“圣城”的月兰海沙,普通人无法涉足的禁地。
本来所有的人都认为拥有超过人的力量的神民会一直统治整个大陆,甚至没人敢想象他们的王朝何时才会走到尽头。
也许在大陆沉没的那一天,神民也不会消亡吧,那时的人们都这样传说着。
拥有奇异力量的统治阶层永远高高在上,即使出现了叛乱也能很快地镇压下去,在那样的情形下,人们几乎已经放弃了对自己种种不公平遭遇的反抗——神民本来就是神的宠儿,他们居住在黄金为砖白玉为地的圣城中,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力量,即便是九天之上尊贵无比的天神,也是向着他们的啊。
庆幸的是人们的思想并没有完全麻木,在前明历一千八百九十四年的时候,一个流言悄悄在民间流传,属于神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人们小心翼翼的互相传递着这个消息,欣喜若狂。
那一年,太祖姚漴五岁,是月兰海沙一位守城官的儿子;仅仅三岁的太主左明羽刚刚被火之族长收为养女——统治者们为了维持相对安定的统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当时的人们这样暗地嘲笑着——神民中的皇族已经没落,大权全都落在了四族族长手中。
接着是一场连续三年的大旱,民间颗粒无收,月兰海沙的神民却依然过着醉生梦死的奢靡生活,地狱和天堂,同时在这个国家出现。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三个春秋,大陆哀鸿遍野,失去了亲人的人们将所有的悲痛都化为对统治者的不满,揭竿而起者不在少数。与此同时,统治阶级内部也发生了著名的四王之乱,皇帝被毒杀于行宫之中,最终代表左明羽养父势力的殇帝登基,即月兰海沙的最后一个皇帝。
接下来的二十年,熊熊战火席卷了整个大陆。在术士与月兰海沙中的内应的合作下,百倍于月兰海沙中神民数量的军队越过禁制,攻下那座华美的圣城。从此大陆分为两国,以囚禁着所有神民的月兰海沙为界,东为大宣,西为朵萨。
穆西合上那卷太祖本纪,史书关于光启帝的介绍极为模糊。
憨憨一笑,穆西靠在垫子上,左明羽与姚漴早就成为大宣人民心中的神,既是如此,总得保持点神秘感不是。她揉了揉额角,当年攻进月兰海沙就顺便把那群人给灭了不就完事了,也省得子孙后代天天都睡不好觉——不是每个帝王都那么好运会遇到一个左明羽。
小小的打了个呵欠,也不理会与自己同乘一车的穆云,穆西把身后的靠垫松松的拍打了两下,头一歪,睡了过去。身量娇小的女童嘴微抿,睫毛弯弯,一丝可爱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似乎是一个好梦。
变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云~大帮忙捉虫
改错字
京都繁华如昔,秋意正酣。
城墙巍然而立,宽大于厚的夯土结构威严庄穆,这座美丽的城池在建成伊始就是举世公认的杰作。从明德门看去,笔直宽阔的朱雀大街一直延伸至皇城南,整个都城也因此被分为东西二城。
两辆镶有家族图纹的华丽马车停在明德门外,行人纷纷避让。
头戴幕离的绿衣女子从垂着青色流苏的马车上下来,网状纱织物让她的脸孔若隐若现,面容隐约是清秀的,整齐的青丝披散肩头,虽无任何饰物,但那样式古朴的淡绿霞烟纱与马车上的图纹已经说明了她的身份。
后面的马车略小,除了颜色,装饰与前一辆并无二致,看起来反而更加精致,以粉红为主的装饰是小孩喜欢的类型。张豫只立在马车之前,里面的人就自己钻了出来,一双灵动的眼睛蒙上些许雾气,睡眼惺忪,穆西看了看外面,“到啦?”顺着老师站立的方向,穆西的视线延伸到高处,碧云天,北雁南飞。
“我回来了。”
“这就是京都?”穆西对表情复杂的穆云道,“你不是住南海的?”
“那是……说了你也不懂。”名为穆云的小男孩扭头背对着穆西似乎在鄙视她的智商,他最后还是没有说话,一下子跳下了马车。
张豫对穆西的招了招手,后者的在侍女的帮助下下车。
小女孩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长衫,袖口群摆均有细密花纹,粉嫩的小脸没有因为长途跋涉沾染倦意,双眼好奇的顺着明德门向城内望去,秋风萧瑟,护城河边的树木已只剩枝干。
穆西探了探外面的温度,北方天寒,只是站了一会儿,就全身发冷,在她以前的记忆中,是很少有寒冷这么个词语存在的。后面的侍女在张豫的示意下呈上白色狐皮手筒,穆西感激地朝老师那边看了看,小手放进去,温暖许多。
张豫宽怀的笑了笑,没有见过这么怕冷的孩子,她像其他几位教习一样,在心里暗暗揣度着这个学生的来历,也许这孩子真的是从极南的地方来的吧,不知是哪家,竟能教出能让庄若云一眼相中的小孩。
风起叶落,阳光为城墙镀上一片金黄,一直在官道上肆无忌惮奔跑着的的马匹似乎也畏惧这都城的恢宏气势,在车夫的驱赶下缓缓牵引着车驾从另一个方向驶向城内,青石板上,只余一串马蹄踢踏的声音。
秋风扫落叶,缁衣草履,胡须花白的老僧挥动手中的扫把一下一下扫在早已被岁月冲刷得凹凸不平的青砖上,院落中回旋的风将他好不容易拢在一起的枯叶吹散,老僧也不追赶,依然沿着先前的路线打扫。
一个穿着白色僧衣的小沙弥走出来,对形似痴呆的老僧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虽然不情愿,还是将手中唯一的一个馒头塞给老僧。
他实在不明白已经够穷的师傅干嘛还要再收留一个什么也干不了的僧人,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然而京都中多是大寺,救济贫苦,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师徒两人,要知道,他与师傅已经喝了三天野菜汤了。
小沙弥正准备进门,却不得已停住了脚步。他们这种小寺,不可能有贵族来上香祈福,难道是因为数日没有吃干粮出现了幻觉,连他都知道那淡绿的霞烟纱极其珍贵,即便尊贵如襄王府的小郡主,也只有小小的一块霞烟纱手帕。他再次揉了揉眼睛,却看到那带着幕离的贵族女子已经跪在了呆僧面前,小沙弥受了惊吓似的跑回唯一的一间禅房。
穆西跟在张豫后面一路行来,道路渐渐狭窄,缺少净水,缺少最基设施,住房结构差,人口密度大,似乎是所有贫民窟的通性。不过自从进了城,穆云似乎就不见了,这儿真是他家的大本营?
有着五岁女童外貌的穆西静静的看着那些或者好奇,或者畏惧的脸,甚至有个别人的眼中隐藏着不怀好意——她差些忘了,贫民窟的治安也不大好。已经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的人们,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这些帐,都是要算到统治者头上的吧。
穆西悄悄眨了眨眼睛,她也想知道出身于将门又由当代高僧慧元大师一手培养出来的才女张豫有着怎样的实力,而那位慧元大师,又是个什么人呢?心中怀着某些期待,穆西随着张豫停在了一个破旧狭小的庙宇前。
这是一座连牌匾都没有的小寺庙,大门上似乎刷过红漆,可惜已经不能看见,墙边院里长满了杂草,已经枯萎的植物横七竖八的躺在砖缝墙边。秋风吹来,院中尘土飞扬,渐迷人眼,穆西看了眼张豫头上的幕离,若有所思。
衣服上的粉色飘带随风而起,小辫上的几颗银线穿在一起的珠花也是一晃一晃的,她肤色白皙,配上这样的装束更是粉嫩,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梳洗一番之后总是可爱的。
慧元大师吃力的蹲下与穆西对视,张豫上前扶住他,良久,慧元大师站了起来,只是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玉珏,骨瘦如柴的老者颤抖着将玉珏塞到女童的手中,一时,就连张豫也呆在那里,这东西,难道不在庄若云那里吗?
穆西垂下眼帘作恭顺状,握在自己手中的显然是块好玉,有着非凡的意义,这时风停了下来,珠花停止了欢快的跳动,就连这小小院落中的气氛也似乎暂时凝滞了。
躲藏在禅房中向院落里偷看的小沙弥不满的瞪了外面一眼,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点点滴落,他扭头看了看今天早上就没有再能起来的师傅,若昨天他将那个馒头吃下,今天总不会这么严重。
都是坏人,他恨恨的想着,那个呆和尚,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愤恨的擦干脸颊上的泪珠,粗糙的布料几乎将脸擦伤,他拿起一个碎了半边的碗,小心翼翼的在水缸中舀了半碗端到床前,被褥早已是补丁摞补丁,小沙弥将一块快要掉落的棉絮塞回被子,若有块完整的棉布就好了,最少师傅不会再受冻了。
他想着,脑海中浮现一片浅绿。
质地缜密而栗,温润滋泽的触感放在手中极为舒适,穆西看着这位风烛残年的长者,莫非这位来自皇族的高僧已经……
才只是一次眼神的交锋,她已心悦诚服。
穆西稍有感概,刚刚与她对视的那双眸子,寂静如同古井,温柔若春日暖阳,眼中盛满悲天悯人的忧伤,在她的记忆中,还有一个人也拥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她不禁握紧手中的玉,指节突起,笼罩着她眼珠的那层雾气又浓上几分。
已经消失许久的慧元大师,再次回到人们的视野之中,已经进入垂垂暮年的僧人老态毕现,他开始在大相国寺开坛讲法,一时间寺庙中冠盖云集,祈福者众多,甚至连宫中的皇太后都被惊动,亦出宫听法。
一场盛事就此拉开序幕,这也是这年的最后一场盛事。
元封二年的年末并没有往年的喜气祥和。整个大宣都被一种铅一般的气氛笼罩着,僧侣口中念出的经文并不能安抚日益焦躁的人心。
不祥的乌云漂浮在这个国家的上空,弥久不散。
十一月,就在北方的京都上空飘起洁白美丽的雪花之时,朵萨三万铁骑横穿号称禁地的月兰海沙,洗劫西南十三城,抢夺了居民所有的过年物资。待大宣的军队追过去,朵萨的士兵已经穿过了月兰海沙,回到自己的国家,有着两倍于抢夺者的大宣军人,最终还是停在了月兰海沙的边界上。
这个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京都,朵萨与神民勾结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惶恐的互相转告,生怕下一刻,京都就被攻破——自圣光年间,已经过了两百年和平安逸生活的人们在战争来临之际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彼时,慧元大师正在讲经,老人双手合十,默念佛号。穆西站在大相国寺高高地钟楼之上,五岁的女童身形娇小,漂亮的眼睛看着那群惊慌失措的人们,横穿月兰海沙,。coM电子书那里果然是一座空城了吗?不,要弄清楚这件事情,她还需要时间。
高阁上的冷冽寒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看向正竭力安抚民众的慧元大师,淡紫色的衣裙随风飞舞,三万铁骑洗劫十三城,她的嘴角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稚嫩的脸上尽是蔑视,敌强,或者我弱?
古人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穆西露出一抹冷笑,冷冷的言语在冬天的疾风中迅速飘散。
前朝故都月兰海沙,再次引燃战火。
乱世之中,谁还会理会那戍客思归多苦颜,谁顾他黄尘白骨乱蓬蒿,烽火之中谈成败,兵戈铁马论英雄,战声烟尘无已时,绿鬓成丝戈未休。
亲征
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
当时在大宣快马每日行一百八十里,最快日驰五百,驿道上黄尘滚滚,不时有骏马飞驰而过,南方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被传递至京都。
边境戒严,最初的慌乱与震惊已经被愤怒所取代。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刀弓,那已经流传了两百多年的诗句再次被吟唱起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无论是文人士子还是贩夫走卒,在知道安危暂时无忧之后便开始了对敌国的强烈谴责与言语攻击。
大量钱粮物资通过连接京都与齐州的京齐运河送到几乎只剩座座空城的南方,为安定民心,十二月中旬端帝命传谕百姓“勿听讹言,各安生业”,两日后下诏抚恤南疆士卒,同日责令京官奉令至外省者不可为“有累民生之事”,次日,又诏京师上等行铺每年征税银五两,中等二两五钱,按门面开架。东北数省除生员田亩及民用照常征收地丁钱粮外,凡缙绅之家皆加征十分之三。内宫之中,用度减半,新年一切庆典停止,皇太后携宁贵妃等后宫女眷亲赴大相国寺祈福,以求天下安康太平。
这时已经是元封三年二月。
据探子回报,二月末,朵萨官方一如继往的派出商团前来大宣进行丝绸瓷器的交易,若非那空城仍在,两国家似乎仍像以前那般友好。
岚山上的魏幽山庄是西南诸城中唯一没有遭到洗劫的地方,当年朵萨的开国君主——曾与太祖一起战斗推翻了神民统治的玛拉塔似乎早就料到有一天自己的后代会以大宣防守较弱的西南边境为突破口,继而进行一系列扩张与侵犯,故而当他得知太主薨逝并葬于与月兰海沙毗邻的岚山之后便严令朵萨国民,不得进犯秋毫。
虽然已经确定不会受到攻击,范围却只限定岚山。
在庄主庄若云的主持下,魏幽山庄进行了成立以来第一次大规模迁徙,整座庄园搬迁至京都东南隅——那里曾是太宗皇帝还是皇子时为太主主持建造的别苑,太主薨,这座宫殿并未完工,不过思虑缜密的殿下早就在遗言中说明了这座庄园的功用——难时为魏幽山庄诸人修习之所。
柳荫四合,芳草萋萋,京都的魏幽山庄规模并不逊于岚山,林木繁茂,低洼处水潭九曲十八弯,春日之下,烟水明媚。
乌黑长发以粉色缎带束起,穆西静坐栏边,微风拂面,带来阵阵暖意。平纹褶皱霞烟纱被制成家常所穿的孩童春衣,这大概还是第一件。衣服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手中的书上,读到精彩之处,免不了露出一两个微笑。
穆云小朋友自魏幽山庄搬迁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张豫等人对此都保持了沉默,自然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庄月罗的白衣在三月的晨风中飞舞,衣物之上没有半分杂色,以银线绣出的兰花清雅高洁,不沾染任何尘世污秽。自被庄若云收为养女,她的吃穿用度,就算是比那些宫禁之中的帝姬贵女也毫不逊色。
六七岁的小女孩,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教她琴技的张豫教习总是毫不避讳的指出她所弹之曲意境不够,张豫只教两人琴艺,她倒有些看不起比她早入门的颜穆西,据说是被父亲大人捡回来的弃儿,况且因贪睡被逐出学堂,怎么看,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贱民。她本是世族之后,又被有着超然地位的庄若云收养,眼界自是高人一等。
穆西正说左明羽可爱,统一东部之后第一件事情竟是官方垄断瓷器与丝绸的生产,并将两者列为禁品,严禁走私,弄得到今天朵萨想要这两种东西,还得专门派遣使者商议,也难怪人家朵萨人郁闷的连扫西南十三城。
脸色微晕,朦胧的浅色瞳眸也染上些许笑意,穆西放下书本,慧元大师前两天差人送来几套书供灵枢院学童选阅,姚潜裴麟等人均是欣喜若狂,大师毕竟不是普通人呐。
一阵兰花的香气随风而来,穆西微微眯了眯眼睛,她对香味一向挑剔,宁缺勿滥,这位小朋友用的薰香显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庄月罗暗地里细细打量穆西,异常珍贵的霞烟纱被裁减成这种普通衣服,在她眼中就是暴殄天物,心中对这个女孩的分数又降了些——她从来不将颜穆西当做同窗,即便是张豫,她也只是看着父亲大人的面子才唤她一声师傅。
穆西抬了抬眼,白皙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了两划,抬头对着庄月罗的方向微微颔首,仪态优美,笑容可亲。只要不是特别讨厌的小孩,她一向都很包容,七八岁的孩子嘛,不是自家的自然要宽厚些。
庄月罗见对方如此动作,这个年纪的稚童实在还没有学会笑对天下事,一张小脸仿佛受到什么侮辱般变得煞白,小手紧紧地握住裙角,嘴角微抿,黑亮的眼睛直直看向柳梢,固执而骄傲。
这孩子,何苦呢?穆西背过身去,粉色缎带在空中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孩子还是自家的的好,她又想起了侄子施行亚,低头蘸墨挥毫,字体古拙劲正,质朴方严。
“夫所以读书学问,本欲开心明目,利于行耳……人生幼小,精神专利,长成已后,思虑三逸,故须早教……”
姚潜正与裴麟从灵枢院的方向走出来,穆西拿起刚刚写好的字,似乎不太满意,随意下笔又是两下,不长的几行字就消失在墨迹中。
小女孩的个子又长高一些。
新置的衣物所用的布料多是张老将军派人送来的霞烟纱,颜色飘若彩霞,渺若淡烟,真正吸引穆西的是这布料轻柔的触感,至于来历,她倒真没太在意。
裴麟似乎永远都是跟在姚潜后面的小男孩,清秀的小脸,眉目分明,笑容中七分憨厚三分羞涩,微微点头当作对穆西的招呼,最先开口的仍是姚潜,小孩子之间的话题,无非是谈谈零食,说说风景。
山庄中多为绿地,白色儒服便格外扎眼,姚潜不以为意的冲着另一端撇了撇嘴,“那个就是上次的第一名。”虽在人前摆出了一副恭俭仁礼让的姿态,在穆西与裴麟面前多少还遗留了些小霸王的做派。
穆西顺着姚潜的目光,不正是学堂的第一天跟她一起走出来的小鬼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时还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高调,穆西对着向这边拱手的孩子微微一笑,她回过头,轻声细语对姚潜道,“你刚刚讲到哪里了。”
宜人的春风吹动着岸边的杨柳,曲江之侧,苑圃葱翠,湛然江水上泛起细波,皇城之内,主管商业的官员与来自朵萨的商团经过一番交涉,最终不欢而散。
元封三年四月,端帝阅大阅军容,衣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