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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有些促狭的笑意扫过，库洛洛的脸色立刻有了不少怒意，但很快就被强制性地按到了心底——眼神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真是了不得的自制力。
“牙齿被打断了。”少年张开了嘴巴，也许是营养比过去好了很多的缘故，孩子的身体也渐渐有些张开了，加上本身就有的属于成人的理智和克制力，快8岁的孩子已经颇具少年人的架势。
库洛洛的门牙少了一颗，整齐的一排牙齿里突然有了一个黑窟窿，实在有些难看，不过这个孩子并没有外界所有的那种美丑观念，也就大大方方地咧着嘴让我看。
“前阵子就好像有点松动，结果今天挨了一拳就彻底断掉了。”
“那断掉的牙呢？”
“找不到了。”
“走过来点。”我朝他招手，刚放下育儿秘籍的我大概猜到这孩子是要换牙了，一般来说六七岁的时候就应该开始了，可惜这里是流星街，发育什么的比外界慢一点也可以理解。
“张大嘴。”我拿出一瓶水倒在盆子里把手指洗干净，对库洛洛说道。
库洛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顺从地把嘴张大。好在平时我都有严格勒令两人必须早晚刷一次牙，把手伸进去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成年人的手指终究还是有点大，我在他缺了牙窟窿里摸索了一阵，并不能完全探到里面，抽出手，指着边上的水盆，“洗干净自己摸，有没有断掉的牙在里面。”
库洛洛照做了，却依旧不解地看着我。
“你是到了换牙的年纪了，要里面还有断掉的牙就糟了。”我笑着解释道，然后把目光转向了一边吃着东西的玛奇。
晚餐是面包，抹了糖浆就会变得很香，最近玛奇迷上了针织，这是从垃圾堆里翻出的针织游戏包，启蒙小孩子智力的，但玛奇在这方面似乎真的很有天赋，比她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母亲强多了。
要知道，当年在她这门课的作业还都是我做的啊……一个大男人却做这些小女儿家的东西，好吧，我承认，那还蛮有趣的。
再过几年她也要换牙，然后……我不敢想下去了，当年夏日那恐怖的暴力统治甚至逼着我大半夜地跑到超市里给她买那每个月都必须的东西，搞得别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不过好在离这些烦心事还有很多年吧……事先用书本教育教育应该也可以。
“牙还会长出来？”
见到我点头让库洛洛的心情好了起来，在没有武器在手的情况下，牙齿可是必不可少的利器，我了解他的想法。
“有吗？”
少年人摇摇头，又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似乎在很里面。”
“恩……这样啊，我再看看。”
……
……
库洛洛在措不及防之下只看见了一汪碧蓝印入眼眸，清澈的带着温柔的笑意，他蹲了下来，把脑袋靠近了自己。
“来，张大嘴。”
耳边响起的声音让库洛洛不自觉听从了声音的主人，配合地张嘴，他感觉到男人的手指再一次闯入了口腔之中，却只是抵住缺了一颗牙的牙床，他可以看到男人金色的头发在鼻子周围晃动，痒痒的却很柔软，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他一瞬间僵直了身体。
男人却以为这是警戒，对他的不信任，伸出手来扶住自己的头，安慰道：“我只是检查，不要动，很快就好。”
事实上，在男人手指上慢慢聚集了气的时候，库洛洛还真戒备起来了，口腔那么柔嫩没有任何防御力的地方如果被锋利的气戳一下……
可是，男人是这样贴近着自己，并不粗的脖子就暴露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库洛洛的双手就搭在他的肩膀上，只要再往上一点点，掐住。
库洛洛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即使这样做了，先死去的也是库洛洛。他虽然和富兰克林打了个平手，却不代表着只学了三个多月的念的自己就可以和这个男人一较高下。
库洛洛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傍晚在小屋附近和男人交手的那三个人放出的气，那样庞大和充满力量——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普通人。
“恩，没事，那是新牙快要长出来了。”男人退出手指，看了一眼沾上的口水，忍不住又调侃道，“我的手指很好吃么，让你分泌了那么多口水。”
库洛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这个人的确厉害，可惜总是没个正形，一点也不像个成年人。
可惜男人早早地避开了这记眼球，把手伸进水盆里洗手去了。
小玛奇吃完了面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偷笑起来，库洛洛一眼过去，她不得不扭开头却依旧没有停下偷笑，却透过门开到有两道人影远远地过来。
“爸爸，看有人过来了。”
我第一反应是又有仇家上门？
拜眼力较好所赐，大老远的也看清了来人，一个蓝头发的小P孩跑在前面，手里拎着一团破布，后边着尾随着一棕发男人。一追一赶的俩人并不稀奇，流星街常有这样的事，稀奇的是这俩居然都赤条条的，就这么□地追逐着……
我一把拉过小丫头，企图蒙上她的眼睛，这有伤风化的一幕还是少看为妙，只是迟了一步。
小丫头抬着脖子，小嘴一张，“爸爸，他们在裸 奔么？”偏偏金色的大眼睛里愣是纯洁又无辜。
我脚底一滑，差点摔了个结实。
“谁告诉你这是……那个裸 奔的？”受伤的心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我劈头就问，到底是哪个混蛋污染我家小玛奇的纯洁内心的！
小丫头看了看我，眼珠子打了个转，嘴一努，“库洛洛的书里。”
正打算朝库洛洛算账，那俩人居然跑我们屋顶上打起来了，虽然这间屋子很结实，可经不起这俩人摧残啊，居然都是会念的。
这年头，念能力者也变得那么不值钱了么，随便一把就是？
瞅着俩人在楼顶上开打，屋子也开始摇晃起来，还不时有些粉末掉下来。
“我说……”刚开口。
嘭——
一阵巨响。
我一把拉起玛奇和库洛洛，冲了出去。后脚那块地就落下了一块巨石……似乎是我们家的天花板……
棕发男人一拳打下了一块天花板。
我顿时怒了。先是有伤风化，污染老子宝贝女儿的视线，后又砸坏了老子的屋子，破坏生活用品若干，最不可饶恕的居然差点砸中了老子的宝贝女儿……
不可原谅。
“你们俩个，给我差不多一点——”
……
……
吉尔觉得从来没有像今天那么郁闷过，好像一天就把一辈子的霉给倒光了似的。
他只是一个依附一个没落贵族的小角色，不是很弱也不是很强，但好歹也是个念能力者，今天居然栽在了一个光屁股的小鬼头上。
本来好好的在房间里和可爱的小侍女努力地做着人类繁衍的伟大工作，没想到被那小子摸了进来，抢了衣服就跑。
可怜老子那没有满足的兄弟啊……就这么光溜溜地追了出来。
NND，总不能要老子穿女装吧！
这小子的速度还真TMD快，追了半天都还是没能碰到他一根汗毛。好不容易这小子气力衰竭。终于在一个屋顶上逮到他，正打算开始痛扁时，跳出了个金发美人，朝着老子那张本来就不英俊的脸狠K起来。
老子那个冤啊，那一拳明明是蓝头发小鬼头打出来的，打坏房子的真的不是老子啊，美人儿你打错人了……
啊，美人，不要啊——
……
……
随着棕发男人的哀叫声
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哗啦啦啦——
房子塌了。
一阵烟雾散去，我左手地上倒着蓝发小子，右手拎着被打成猪头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倒塌的房子废墟里。
面前是目瞪口呆的玛奇，再远处是若有所地的库洛洛，和后来赶到的被震撼了的富兰克林。
低头，满是一片狼藉的废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做了什么？
许久，大脑终于开始重启。
画面回放，我因为屋子被破坏，差点砸到玛奇而愤怒地冲了上去，一脚踢飞蓝发小P孩，然后开始和棕发男人打了起来。
男人是强化系的，很是麻烦，我那几下根本没什么威力，所以我使出了念能力，朝着男人的脸一阵痛扁。最后似乎用力过度，把剩下那块天花板给打穿了，所以房子就这么塌了……
华丽丽地石化中。
第十一章
流星街里不是每个区都有“工厂”的，但有工厂的区就一定有中心城镇，一个相对比较干净的有着整齐格局的区域，十几年的时间令这种并不算复杂的城镇变得繁荣，当然，这块区域会繁荣的根本原因还是由于“工厂”的存在。
以物易物是这里的商品经济形式，一个区的“工厂”生产的物资品种有限，只是必需品，而且每一区的工厂生产的物资也不太一样，于是，交易就有了前提。
占大头的还是“工厂”的所有者，毕竟他拥有物资拥有武力拥有渠道。可是小宗交易也从来不会缺乏，本地的居民用可回收垃圾交换到“工厂”生产的东西，然后用这些东西跟远道而来的人交换其他物品。这些远道而来的人又会远道而回，交换，再交换。
毕竟，离中心城镇越远的聚居街，那些物资就越难得到，用以交换的价值就越高。当然，这些远道来回的人首先拥有的还是强大的武力，一路上的强盗们可是虎视眈眈的。
三区中心城市里的工厂内，曾经的贵族现在的工厂所有者亚历克斯·艾迪拉端着雕花的陶瓷咖啡杯优雅地坐在阳光下白色的下午茶小桌边，丢给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一个微笑，温和疏远的。
“虚伪的贵族。”引来的却是对方不屑的唾弃。
亚历克斯没有生气，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他们不懂什么叫做贵族，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生气没有必要。他放下了咖啡杯，“他的人头？”
“他失败了。”男人没有回头，却用手示意站立在后面的光头男子上前。
亚历克斯抬眼扫视了在男人身边站定的光头，真刺眼，比那个一头金发的家伙还刺眼。
“恩，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光头的男人被这样轻描淡写的眼神一瞥，竟产生了如同高山落下般的威压，光光的脑袋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他觉得口干，张了嘴好久才说出话来。
“我……我不知道。”
光头的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败在那个金头发的年轻人手上，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一觉醒来，虽然七窍都在流血身体也虚弱得很，若非他不是以身体的战斗能力见长，也许就没有办法穿越四区回来了。
在任务中心接下这个刺杀任务时，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在数十个同时加入艾迪拉家族的念能力者当中，他是唯一一个被推荐可以接任务的，这是多么大的荣誉，而完成任务后的奖赏又是多么得令人心动，这让他忘记了谨慎忘记了试探——直接动手的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你还活着做什么？”
光头男人只听见耳边一声惊雷，脖子上突然一凉，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在离他远去，这便是最后一眼了。
小桌边的年轻男人拿起桌上的餐巾，仔细地擦干净手指上沾上的血液，然后摸了一下中指上的铁制戒指，缓缓说道：“他被伤了内脏，力度却控制得刚好只会出点血，以念能力者的自我恢复能力，很快就没事了。”
亚历克斯看着男人眨眼之间就削去了光头的脑袋，微笑着喝咖啡，听对方继续说话。
“夏空的脑子被门板夹伤了。”男人疑惑了一下，“还是说他又有什么阴谋？”
“有跟踪的人吗？”亚历克斯问道。
“没有，所以我才怀疑他到底在想什么。”男人托着下巴想了会儿，“……他从不留活口。”
……
……
“你是什么人？”
——其实我不是人。
虽然我很想这么吓唬吓唬醒来后一脸警戒的蓝毛小子，但鉴于库洛洛和玛奇都在，我这做家长的好歹也得有个一家之主的样子，所以只是丢过去一件衣服，没有回答蓝毛小子的问题。
“醒了？醒了就给老子滚蛋。”
库洛洛诧异地把埋在书本里的脑袋抬了起来。
“呐，老子……咳，我也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混蛋。虽然起因是你们当房子的确是我自己弄坏的……咳！”快速把后面一句草草说完，恼怒地白了库洛洛一眼，看什么看，老子有那么不堪么！
哗啦啦……破烂的报纸被风卷上了天。
“咳咳……”没等我相处改怎么处理这尴尬的气氛，蓝毛小子什么话也没说，拾起地上的衣服抬脚便走。
走得倒是干脆。
“那这个呢？”库洛洛踹了一脚同样光着身子呈大字卧倒在雪地里的成年男子，后者抽搐了一下，并没有醒来。
“我管他去死！”
“不检查一下么？”黑发少年皱了下眉头，合上书走了过来。
“是又如何？”我冷笑着挑眉，“反正拜他们所赐，我们不得不搬家。”
……
……
看着面前整理出来的大包小包然后它们的拥有者就这么羞答答地看着我……好吧，我承认乖女儿是不可能有的眼神的，但不知为何我身上跳舞着的鸡皮疙瘩就让我想到了这种眼神。
“爸爸，帮我拿那个小凳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脑门上顿时暴起十字路口，“我们不是去春游！！！”
“春游是什么？”
“春游就是春天的时候学校里的老师带着学生到野外游玩……”OTL，我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虽然说现在是初春，但老子可不是小学老师啊……虽然这个孩子独早熟得不像话，但本质上还是孩子不是？
不知者无罪。
忍……#
尽力摆出和蔼的表情，“乖，我们现在是要去十三区，路很远的，这些东西以后会再给你弄来的，你看库洛洛就多聪明什么都没带……”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爸爸，他的东西在后面。”
哈？
库洛洛闪开身，一个活动的板车，上面堆满了东西，大多是没有看过的书，足足是玛奇所携带的东西的两倍。
啊呸，亏老子刚才还拿他做榜样！
事实证明我那堪比水桶粗的神经也是可以在什么东西的作用下断裂的，至少现在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经断了，我甚至听到了那“啪”的一声。
玛奇宝贝儿，爸爸是不是可以动用武力？
“最多一个背包！！！”怒吼。
……
……
空无一人的垃圾堆里，只留了扇破门在春寒的风里打转，原本的小屋早已坍塌，宛如破碎的玻璃渣子。
“人走了。”胖老头狠狠地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丢下烟屁股用脚踩灭，似乎把它当做了屋子的主人，还不甘心地多踩了几脚，忿忿道，“死妖怪，跑路也不通知我一声。”
风中传来男人的一阵轻笑，“要那么容易找到的就不是他了。”
“我说让你动作快点快点不听……”胖老头的唠叨被打断。
“你在命令我么？”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却没有一丝温度，冰凉的，黄色的长发在风中肆意地飞舞着。
胖老头看着他肆意的面容，寒意慢慢攀上了皮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怕的男人，他想。
“看来，他已经怀疑你了。”男人摸着下巴，站在高处，“也对，他的脑子一向很好。”
“我……和你一直是单线联系，他怎么会知道？”胖子惊讶了，双手在裤子上紧张地搓动几下，勉强的笑容让肥肉抖动起来，很丑。
“别紧张，我们说好了的，不会杀你。”
“那……”
“你继续留在这里。”男人下了命令，“他并没有杀掉你而是选择了离开，这是事实。”
“恩，我明白了。”
“还不是见面的时候啊。”说着笃定的话，他把头转向太阳落山都方向，神情有了一点点的暖意。
“流星街都人最后还是会回到流星街，这是我们的归宿。”男人低低地念叨着这句话，扭头消失在里茫茫垃圾山脉里。
胖子揉了揉眼，一时间有些怅然，望着落日许久，才摸着脑袋离开，只余下一声怪叹：“岁月如飞刀啊……”
第十二章
十三区对于在流星街讨生活的人来说就像是一个禁地。
如果说整个流星街是一个如地狱般的存在，那么十三区无疑就是地狱的第十八层，尤其是对议会贵族们来说。
十三区是推翻旧议会的势力最早占领的地方。因为那里的环境最恶劣，资源最缺乏，人也最残暴，基本上还能过得下去的流星街人都不会愿意跑到那里去。
那块区域会成为当年那群贵族口中叛军们的老巢不是没有原因的。事实上连我也不是很明白这规划和排名是怎么弄出来的，但如果说论落后程度，十三区必然是最后一名。
因为它位于流星街的中心。
这也就意味着垃圾投放几乎不会到达那里。
就算是公共事业，负责投放的公司也不愿意花更多的燃料就为了把垃圾丢到流星街的正中，当然，某些暗中交易不在这一行列。
在大部分人还依靠垃圾山过活的旧议会时代，十三区简直就是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天时地利，没有垃圾也就没有人，没有人就没有人力贸易，没有人力贸易也就没有议会贵族们的关注。
于是，十三区就成为了议会势力最为薄弱的地区，当然，在前期某些野心勃勃或者说是踌躇满志的议长大人还有过对十三区渗透包围分化等种种政策，而我曾经所在的那位家族的族长大人，也就是旧议会倒数第二位议长还使出过一招很阴险的手段。
散播谣言，推波助澜，使十三区的可怕形象深入人心，用以减少十三区的资源和人口流入，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有效，至少，晓菲姐就跟我说起过，那一阵子是十三区最困难的时刻。
然而到了叛军势力已经逐步强大的旧议会统治后期，那些不愿归顺议会或受到排挤等等的人纷纷把逃亡目标投向了十三区。这是旧议会自行酿成的苦果，怪不了别人。
但是今天的十三区早已不是那个落后贫瘠的地方了，虽然飞空艇投放垃圾依然不会深入流星街中心，但同样的，被从天而降的垃圾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