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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南下 13（）
自打来到南方，不管大事小情，王元平总是隔几天报给吴明德一个电报，对于他的做法，吴明德没有支持和反对的明确意见，但王元平却知道领导一定高兴他这样做。
大凡做领导的，总是希望不被下级蒙蔽，希望自己能够洞察一切，掌握一切。这时，下级如果能够勤请示、勤汇报，这个下级就值得信任，值得重用。
反之，下级凡事懒得汇报请示，遇事喜欢自己做主，那么不管这个下级能力多强、多出众，对不起，你肯定不能获得领导的青睐，既然没有青睐，嘿嘿，晋升也就成了泡影了。
这种事情古来有之，明代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他治国的一个特色手段就是“特务政治”。
说白了，不是领导不信任，也不是领导多疑。是因为他们不希望自己被人蒙蔽；希望了解一切；希望洞察一切；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只有信息统统汇总到自己这里来，才能在做决策时不失误或少失误！
与大多数领导一样，吴明德一样不能免俗，也属于这种类型的领导。
见到电报后，吴明德迅速回电“知，请平主持，速设办事处”。王元平一看明白了。这是让他主持在岭南设立办事处，以适应在岭南日益扩大的工作规模。他心里暗赞还是书记考虑的周到。
吴明德回电后不久，卫副乡长也回电了。内容是“辛苦，针对日益增大的市场。厂里意见请元平同志主持，速速设立南方办事处。主任和副主任人选请一并考虑。另，如需继续派人请速言明”。
王元平知道这是吴明德书记干预的结果，卫副乡长不懂工厂管理，他不会想到成立办事处，扩大在岭南的影响。这个事情一定是吴明德给卫副乡长说过。
王元平立即回电：“按厂里要求，根据工作需要，拟设立办事处，李大海同志拟任办事处副主任，主持工作。人员可等机器南下时一并考虑”。
因通讯不便，一般王元平都是发报后在邮局等着，一会功夫，一般厂里会回电。果然，不大一会工夫，厂里回电了：“同意，请速择时宣布设立”。
电报发完后，王元平回到旅馆迅速召开了会议，会上他宣读了厂里的电报，将办事处机构搭建起来。他和李大海商量了一下，认为趁着现在木器公司的广告效应，忠州市场不是已经打开了吗，那么必须赶快跟进，鉴于忠州市场是杨文拓展的，那么还是要让他紧盯在那边。
至于人员组成，王元平的想法是岭南办事处的业务人员规模，要根据业务量来确定。目前市场的规模，业务人员再需三到四人就可以了。他在会上提出此时征询李大海等人的意见时，几人纷纷表示同意。
但议到维修维护技工的规模时，李大海的一句话使得王元平大吃一惊！
李大海说：“领导，如果按这个单来说，那么一年之内在岭南的维护工人数可是不少，可能要有几十人，甚至更多。”
看着李大海认真的神色，王元平才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大海，要这么多人吗？”
李大海点点头，说道：“领导，您算吧，这么多设备，对方又要求同时安装，如此大的工作量，单是安装工恐怕至少需要三四十人，再加上调试技工，可能五十人都打不住。”
李大海的话说完，杨文等人纷纷点头应和。
王元平没有料到人员需求量会这么大。他想“这么多人，再住招待所显然不合适。”
王元平一沉吟，说道：“既然需要这么多人，干脆，提前直接出去租个小型的厂房，这样，等到维修技工来了的时候不用再出去现找地方住了。”
李大海笑道：“我觉得这个办法行，要不这么多人住在招待所，人吃马喂的，费用太高。领导的这个办法好。”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来，王元平喊了一声：“请进。”
进来的是叶家仁，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小伙子。
这可是财神爷啊，王元平一见，连忙起身迎上前去，亲热的握住叶家仁的手道：“哥哥，什么事情还要您亲自登门，您招呼一声，小弟去拜访您多好！”
叶家仁哈哈大笑，回头冲着带来的小伙子说道：“小粱，你看看人家王厂，多会说话，在我认识的人当中就数这位老弟会讲话。唔系赶不上他的，你多学习学习啊。”
王元平赶紧谦让道：“哥哥夸奖，哥哥夸奖，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大海，沏茶。哥哥，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茶啊，您凑合一下。”李大海答应一声，赶紧一边沏茶，一边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杨文等人赶快起身离开王元平的房间。
等到其他人离开房间，叶家仁这才说：“没有夸奖，系真的拉。小梁要记住哇。”
说完便介绍他带来的年轻人，原来这是镇木器公司新配的粱秘书，镇里为了加快木器公司的设备安装进度，另外，考虑到叶家仁工作量大，没有帮手。特地从其它单位给他调配了一位秘书。
叶家仁的话刚一落地，小梁赶紧站起身向王元平一点头，说道：“幸会，王厂长，我时常听叶总提起您，还望您多指教。”
这些场面话王元平听的太多了，他知道这个小梁这样说只是客气客气，没有真把叶家仁的话放在心上。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个小孩，以后能有出息的可能性不大！
关于这个粱的事情王元平只是在脑海里一带而过，他不知道叶家仁来的目的是干什么。
不会是！上次叶家仁的电话记忆尤深，难道订单又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紧张的盯着叶家仁问道：“哥哥，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咳咳，有事请说话。”
王元平努力控制自己的紧张心情，话里带着一丝丝颤抖！
叶家仁却没有在意王元平的表情，他笑道：“哈哈，老弟啊，还真让你说对了，我这次来还真的有事。你看这是什么？”说完，他扭身过去从小梁手里接过一沓子纸，递给了王元平。
叶家仁没有注意到王元平的手在轻轻颤抖。
等到王元平看到这个材料的第一页上赫然笑着：“镇木器公司设备采购合同”时，王元平紧张的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心里暗暗把叶家仁一顿埋怨“没有您这样的，老这么吓唬人，再这么下去，我的心脏病非吓出来不可。”
叶家仁和王元平就镇木器公司的合同，进行了极为细致的探讨，等到几个人探讨完毕之后，合同的签订基本也就完成了。
叶家仁告辞走了之后，王元平把李大海他们叫过来，几个人对着机器清单仔细分析起来。
对于大阳厂的技术生产能力，说实在的，王元平心里不太清楚。木器公司设备清单列出来后，他和李大海等人逐个清点。
李大海看了一遍以后，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技术能手，知道大阳厂的技术力量。以大阳厂现在的加工技术能力，估计有四分之一做不出来。得赶快和领导说明白。李大海心里这么想。
“领导，以我了解的咱们厂的技术生产能力，这些单最少有30％我们厂做不了。”
王元平一听有些傻了，当初考虑的太简单，认为以大阳厂的能力可能有一部分做不了，但现在看来远非如此！
如果这个订单做不了那可就成为行业内的笑柄了！甭说立足了，工厂能不能生存下去都是问题了。
王元平心里这股火蹭就窜上来了。心说“我去他妈的，接订单难，接下来还是难，这叫什么事啊”。
看着他为难的表情，杨文小心的说道：“王厂，您看可不可这样，我们采用移花接木的办法，单照常接，接下后把单发给其他厂做，比如海崖厂就行。他们是老牌厂。资金充足、技术力量雄厚肯定能做。”
李大海一听这话心里就骂上了“什么玩意啊！这不是典型的拍马屁嘛！我都知道领导的叔叔在海崖厂，你杨文成天在外边跑，对于木工行业的情况你比我熟悉多了，不可能不知道领导的叔叔在海崖厂。他妈的之所以这样提议，多半是为了讨好领导。什么东西嘛！”
李大海心里不忿，对杨文的这套作风死看不上。但在王元平的面前，他不敢说什么，只好忍着不吱声。
他的表情可瞒不过王元平，王元平心里清楚，李大海对杨文看不上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实，从整治完了孙世超之后，和杨文接触了几次之后。渐渐的他发现这个杨文很会说话，也很善于拍领导的马屁！
对此，刚开始王元平还真有些看法，后来，和他熟悉之后，也了解了这个人的个性，可能是做业务时间长的关系吧，这个人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习惯嘛，每个人都有，正如处事方法，不必要强求大家都一样。
李大海看不上杨文，是因为他的个性和杨文正好相反。关于这个事情，王元平说过他几次，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大海还是李大海，改不了了。
今天的局面，王元平知道如果自己不替杨文说话，恐怕日后大海对杨文的误会会越来越深！
不能让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否则，一旦有一天自己真的调离此地，他们可就真的无法共事了。
想到此，王元平咳嗽一声：“大海，我觉得杨文的意见很中肯，我的四叔在海崖厂工作。牵扯到我的亲属，实在不便表态。这样吧，大海，你负责给厂里发报请示。”
王元平的这番话既替杨文解了围，又把李大海的不屑和火气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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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南下 14（）
叶家仁拿来的合同一直放在王元平那里，由于含糊厂里有部分不能做。所以，王元平没敢签订。他知道，合同一旦签上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能做也得做，不能做也要做。
必须和厂里沟通好之后才敢签这个字，王元平心里这么想。
大阳厂接到南方的请示电报后，回电意见很明确，即使本厂不能做的也要接下来，绝不可放弃，如实在困难可以考虑和海崖厂合作。
紧接着，王元平接到吴明德急电，告诉他类似这样的事情不必上报，可酌情临机决断。卫副乡长那边他去打招呼。王元平看到电报心里的包袱彻底放下了，有了吴明德的授意，他猜测厂里很快就会来电。
果不出王元平所料，很快，卫副乡长以大阳厂的名义发来急电，告诉他们，为提高工作效率，今后凡南方办事处不决事项，由王元平临机决断，不必上报厂里。
没有谁能理解这封电报的意思。
只有王元平知道！吴明德这是在告诉自己，不要患得患失，思前虑后！只要一心为公就不必害怕！该做主就做主，该拿主意就拿主意，心底无私天地宽嘛！退一万步讲，即使有人说三道四，不是还有我吴明德替你撑着嘛！
有了领导这句话那就好办了，王元平小心翼翼的把厂里的电报放好。叫上李大海去到木器公司和叶家仁签订了合同。
合同签订完毕后，王元平和叶家仁一起叫上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几人喝的东倒西歪。王元平喝的也有点多，告辞出来之后想都没有想直奔邮局，给王可辉发了一封加急电报！
王可辉哪能想到在家坐着，天上还能掉下来大馅饼。接近一百万的订单对于海崖木工机械厂来说是也是巨额订单。接到电报后他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再次复核了一遍得到王元平的确认后，这才放心。
等到王可辉欢天喜地的拿到厂务会上讨论时，没想到被技术科一口拒绝了！理由是这部分机器难度太高，海崖厂从来没有做过，不知道能不能做合格！
王可辉心里这股火“腾”就上来了，心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怎么着，越到这个关键时刻还指不上你们了，那要你们干什么。
想到这，他严厉的说道：“这个订单呢，我已经接下来了。你们掂量着办吧。”
众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齐齐扭头看着老厂长。
老厂长姓孙，这个人生性恬淡，没有什么太高的追求。加上年龄大了，因此不太愿意再管事，现在的机械厂的工作基本上是王可辉在主持。只有大事时老厂长才会参加会，其他时候根本不在厂里。
今天的事情比较特殊，因此，王可辉特意把他请过来。
此时，孙厂长一看大家僵在那里，他摘下花镜，放下手里的机器清单。眼光从会场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咳嗽了几声，开口道：“这个单要接，不但要接，还要接好。大家知道，我们机械厂现在在国内木工机械行业内也算是前三名，这些年是窗户外边吹喇叭—名声在外啊，都知道我们机械厂技术力量和生产能力全国有名。我们大家呢，也一直洋洋自得，鼻孔朝天。认为我们了不起。到底有什么了不起，谁也不知道！好了，不是平日里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嘛！那就试试吧。今天的这个单，就是对我们这个自诩为全国有名的机械厂的一次考试！我先把话撂在这里，考过了那都好说，考不过，嘿嘿！那就真的对不起各位了，到时我老家伙和大伙一块辞职！好吧，我不多说了，王厂长接着布置吧。”
孙厂长的这番话显然对在座的众人触动很大，等到王可辉再次征询意见时，没人再说“不”字。
“那就这么定了，干！”王可辉在会上拍板道：“集中海崖厂的全部技术力量进行技术攻关！不信拿不下来。”
第二天，海崖厂迅速动员起来，全厂进入紧急技术攻关状态中，厂里在技术科、各车间挑选了部分技术力量强，思想素质高的职工，成立了技术攻关领导小组和青年突击队，由王可辉任总指挥，统一协调指挥，全厂进入临战状态。
就在海崖厂忙的不可开交的同时。大阳厂也是人欢马腾。
前几天接到王元平电报的吴明德，本来非常稳重的他，高兴的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
这是近段时间以来最让吴明德高兴的事了！
这段时间他真的很憋屈！
自从大阳厂的窝案爆发后，检察院就像和大阳卯上了似的，先后又把乡经委的两位副主任传唤了过去。
这一来，吴明德的心就像江中失舵的小舟一样，彻底没了底。
一个单位老出问题，那就意味着一把手管理不善，既然管理不善了，嘿嘿，那这个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吴明德在官场这么多年，对这一点认识的非常清楚。他明白此时要赶快去一趟洪南向领导面对面汇报，否则，可能会有麻烦。
等他着急忙慌的去到县委，好不容易等到洪南县委书记李克有了接见他，吴明德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
李克的秘书赵明在前面走着，吴明德小声问道：“赵秘，领导今天心情如何？”
赵明看了他一眼，接着私下一瞅见没人，这才低低的说道：“应该不错，没事，吴书记，您放心吧。”
吴明德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要询问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对这个不阴不阳的赵明实在没什么好感。
等到赵明退出了办公室关上门时，吴明德刚张嘴叫了一句“李书记”。就见李克抬手止住他，脸上严霜笼罩，脸色铁青！
坏了！吴明德心里想，看来这顿骂是逃不过去了！
李克冷冷的问话像箭一样射过来：“吴明德同志！怎么搞得嘛，一个乡交给你，就管成这样吗？小小的乡办工厂从科长到厂长书记，再到经委的副主任。竟然全部出现经济问题，再往上还有没有问题，暂时还不能确定。我的同志哥，你管的地方出了这么多问题，让群众怎么看我们？我们党的脸往哪里放？。”
李克说到激动处，竟然学着刘和平的样子“啪啪”的拍着桌子！
吴明德还是第一次见到儒雅的李克发这么大的火。原来谦谦君子发起火也很吓人！他张了张嘴，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敢说出来。
吴明德明白此时申辩那是触霉头，火上浇油！自己找不痛快，为今之计只有唯唯诺诺老老实实听着才是上策。
于是，就像小学生被批评一样，他低着头，原地站在那里不敢回话也不敢动。
李克站起身，走到吴明德身前，紧紧地盯着低着头的吴明德，一脸严肃的问道：“吴明德同志，我问你，你有没有问题？”
“我有没有问题？”听见李克这么问，吴明德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看来领导们这是不相信自己啊！
此时的他不敢有半分沉默，赶紧抬起头，挺直了身子，拍着胸脯保证：“李书记，我以党性和人格担保，不但在大阳，即便以前在水利局，再后来到刘书记身边，我从没有贪占过一分钱，不信上级可以随时调查！”
李克盯了他半天，脸色阴的吓人。直到全部听完吴明德，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这才把两手背到身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起步来。
吴明德还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低着头，耷拉着眼也不敢看他！
李克踱到办公桌旁边，端起茶杯像是要喝水但却没喝，往办公桌上轻轻一顿，“咔”的一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分外刺耳。
吴明德知道这是李克对自己不满的一种表现！
“唉，不满也对，我要是在这个位置上，哪个下属出现这么些问题，只怕是，只怕是我比李书记骂的更狠！不过，事情反过来想，谁他妈的能想到大阳厂周军这帮孙子们，出这么些个烂事。狗娘养的，静给我找麻烦！”吴明德在心里把周军这帮人的祖宗问候了个遍。
“坐下吧！”半天没有说话的李克开口了，声音似乎有些缓和：“明德，不是我说你，大阳乡里有纪委，你平时都是怎么要求他们的，出了这么多烂事乡纪委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个纪委书记是干什么吃的？他到底行不行？不行我们就给他找个行的岗位，不要占着位置不干事嘛。”
“李书记，我确实有责任，没有教育好干部们，给县里添乱抹黑，对不起！”
吴明德一脸的无奈，连连道歉！
谁知，李克一听这话，刚刚缓和的脸色立马又黑了，厉声道：“明德同志，这种片汤话不要说，什么叫添乱？又是什么叫抹黑？你一个大阳乡出了这种问题就给县里抹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