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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家正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骤得这天大喜讯，汤弘业此刻恨不得给她做牛做马。他拿袖角频频擦泪，感激道：“仙姑救我女儿，恩比天高！您请说，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如何知道要来找我？”
汤弘业微微一愕，低头道：“这，这个……”
他这一吞吐，宁小闲即皱起秀眉：“言犹在耳。”
她将不悦都写在脸上，汤弘业连连摆手，苦笑道：“仙姑莫恼，这原因听起来太荒诞，小人上午在菜场口才没好跟您说。”
宁小闲笑道：“再荒诞，还能荒诞过你的蝮虫之说？”
汤弘业赧然一笑，这才道：“那……实不相瞒，小人今晨在外头接到女儿暴毙的噩耗，当场就晕了过去，结果梦中有人告诉我，仙宗的妖王驾临燕城，又与殷府有旧。如我想查出女儿身亡的真相，只有来求你一途。”
有梦中人提点他的？宁小闲脸色一下变得有些古怪：“你还记得梦中人长的什么模样？”
汤弘业想了好半天道：“啊，依稀记得。他的面貌倒是普通。不过说话温和，我当时心里焦灼，听完他的话居然平复许多。”
既能入梦。又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这人的名字简直呼之欲出了。宁小闲没好气道：“这人是不是笑起来尤其和气？”
汤弘业连连点头：“对，对，仙姑怎么知道的？这人说了好几样我小时候的私事，都是旁人不知道的。我看他神通广大，必定是陆地神仙。他指点我来找仙姑，还说您心善。让我不必畏惧。我，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想着女儿死了。夫人也不想活了，我只要查清了原因，一家三口就在九泉之下重逢吧。这才终于壮着胆子来找您……”
宁小闲皮笑肉不笑道：“你说得没错，你是遇上了陆地神仙。”那家伙的真身是谛听。神兽当然也可以算在神仙之流啦。
那么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汤弘业是得了言先生的提点才来找她的。那即是说，这家伙关于蝮虫的说法得到言先生的肯定。若说她原本对汤弘业的说法不放在心上，现在却因为言先生的介入而重视起来。在时人看来，汤弘业的说法荒诞不经，但宁小闲知道无论是地球还是这个世界，都存在“生态链”这样一种东西。
她方才已经着人查明，蝮虫的确在金丝燕的菜谱上。只不过这里临海，就算没了蝮虫。金丝燕仍有小鱼和其他昆虫为食，并不会饿死。因此蝮虫对燕子的作用看起来并不显眼。现在她要查明的是，金丝燕吃掉蝮虫之后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她既已下定决心，那么这事情办起来就是雷厉风行。
和汤弘业才聊了不到几句话，先前派去燕城周围收集蝮虫的隐卫就回来向她复命了。为了节省时间，她派去的这名妖怪本身就是虫人，一入林地就散作千百只甲虫四下搜寻，比同等人手要好用得多。
他呈上来的是一只小小的玉盒。
宁小闲打开来，里面装着七、八只芝麻粒儿大小的虫子，色作灰白，若是放在野外，普通人还真找它不着。怪不得去年冬季许多人被它叮咬致麻痹，这东西在林中的确不易被发现。
站在一边的汤弘业指着这几头小虫道：“对，这就是蝮虫了。大人您果真神通广大！燕城的燕窝失效以后，我就到野外想抓这虫子回来试验，怎奈冬春两季接连撒药，这虫子几乎都死绝。我找了半个多月，连一只都未寻着。”
宁小闲耸了耸肩，不说话。虫人守卫在林中的搜寻能力，是汤弘业这等凡人无法想象的。他出去那么久，也才找来七八只虫儿，可见燕城的灭虫工作做得很到位，蝮虫在这里基本断根。
接下来却要如何是好？汤弘业面露难色：“现在又快入冬了，金丝燕不会在这个时候交尾筑巢，这蝮虫的效果却很难查证了。”
她倒有办法，不过这玉盒中的蝮虫太少，恐怕只有一次试验的机会。可惜息壤的作用在于催进植物生长，对于动物却没多大功效。
宁小闲想了想，将其他人都留在原地，自己进入了神魔狱当中去。
此时阴九幽正在闭目调息。
他神识外扩，自然能感知到宁小闲走进牢房，对着他发呆了好半天。
这女人总有些虽出心裁的花样，他也是见怪不怪了，当下继续阖着眼，不理她。
结果没过多久，他只觉头皮一紧，居然是她伸手来扯他的头发。
长天的发丝看起来光滑而笔直，像是比女子的头发还要柔细，却也是巴蛇之躯的一部分，怎可能是随随便便就扯得下来的？
她又扯了几次，依旧没能成功。
这样子实在太难看，阴九幽忍不住睁眼：“你又想作什么！”
宁小闲无视他眼中闪过的戾气，笑吟吟道：“借你发丝一用，只要一根就好。”
他重又合上眼：“不借。”
她气结：“喂，那又不是你的头发，是长天的。你说不给就不给么？”
阴九幽自不会理她。
“你真不肯给我？”宁小闲眼珠子转了转，声音突然变得很甜，“对了，汨罗今日还给我送了……”
后面几个字未说完，阴九幽蓦地睁眼：“住口！给你就是！”侧一侧首，即有一根发丝飘了下来，落进宁小闲手里。
现在情况有些不妙，不值得为了一根头发，和长天的魂魄再大斗一场。
宁小闲拍了拍他的面颊：“乖，这就对了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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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9章 巴蛇之力VS蝮虫
长天的脸摸起来手感实在太好，忍不住要多拍两下，嘿嘿，这样的机会平时哪里找？原谅她假公济私吧！
跟她置气，再生气也是白气。阴九幽忍了，瞪着她道：“你要头发作甚？”
她顺口道：“养虫子。”
他活的年岁久远，自认心思机敏，却也没听明白：“什么？”
宁小闲不答，将发丝举到他眼前：“把它烧成灰。”别看这只是巴蛇的一根头发，拿到外头发卖会上都能卖个好价钱，神兽身上的零件哪。这也代表着光凭她自己是炼化不动的，段数不够。
她打赌自己听到阴九幽磨牙的声音了，不过这家伙看起来也是认命，一口神火喷出来，将发丝烧成了灰烬。
这里是神魔狱，万物皆要听命于她，所以她只招了招手，这里没来由地就刮起了一阵小风，将发灰都攒到一处，落入她打开的玉盒当中。
而后，她拣了不及粉尘大的一点，泡进了神魔狱第五层的灵泉中打来的泉水。
摇匀，然后倒掉，只留几滴水在桶底。
然后再摇匀，再倒掉大部分。
如此重复了近百次，她才打开玉盒，取头上银簪尖端蘸了瓶中水，滴在一只蝮虫身上。
她和阴九幽何等眼力，一下就看见这虫子很拟人化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四脚朝天。
居然很干脆地挂了。
他不明白了：“你这是捣什么鬼？”拿巴蛇的发丝兑了水，来滴虫子玩儿么？
宁小闲不理他。继续往这桶里兑水，又兑了一百次，这才重新取水珠滴在另一头蝮虫身上。
可怜这货。比前辈多坚持了两秒，还在原地团团转了两圈，像得了狂躁症，不过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这回阴九幽看出点儿门道来了：“你想让蝮虫活着？”
宁小闲抬头奇道：“你知道这是蝮虫？”
结果阴九幽用看待蝮虫的目光看着她，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你若想保持蝮虫不死，还要再兑二百桶水。”
宁小闲表示惊讶：“你居然肯帮我？”
阴九幽哼了一声：“不是我。是你的心上人说的。”当他愿意作这传声筒吗？
宁小闲欣然道：“不错不错，你这都学会传话儿了。”是了，巴蛇自己身上的物件。当然只有长天自己最清楚。唉，真不愧是她的男人，连她要做什么都推断得分毫不差，一眼看出来她想借用巴蛇的力量。
当下她依言又兑了二百桶水。才拿第三只蝮虫来做实验。
泉水滴到身上。这虫子立刻表现得躁动不安，四处乱爬，不过受宁小闲限制，它当然逃不出去。所以仅仅过了几息，三人都看到它的个头居然胀长大了五分之一，随后就扑向其他蝮虫，尾部在人家身上一阵乱点。
蝮虫都在春季繁殖，如今过了七个多月。当然早就长成了成年体。现在突然又变大，只说明它突然进入了性｜成熟期。准备繁殖了。不过现在只有这倒霉蛋被点了加料的泉水，所以其他蝮虫自然不理会它。它越显暴躁，甚至展现出攻击行为，过不多时肚皮翻上来，又挂了。
宁小闲却啧啧了两声：“果然有效！”顺手取药水点在余下的几只蝮虫身上。
只见这几只蝮虫也被催大了身形，随后却是两两成对，原地交尾起来。她一心想等结果，另外两人却是活了好几万年的妖怪，对这事从来不觉有甚特别，因此无人觉得忸怩。
交尾过后，雄虫颤了两下就原地毙命了，而母虫则是一口气产下来近百条小虫，这才一命呜呼，追寻雄虫的脚步去也。
看到幼虫出生，并且每一尾都活蹦乱跳，宁小闲这才长舒一口气，拍掌道：“成了，成了！巴蛇的生长之力果然有效！”
息壤的催生之力仅限于植物，所以她念头一转，就将主意打到巴蛇身上了。在隐流还未重新入世之前，整个巴蛇森林中的所有物种，无论是动植物还是妖怪都受到巴蛇之力的控制，一方面令它们离不开巴蛇森林，另一方面，却也令植物长得更高大、动物更强壮，妖怪们则修炼得更快！
宁小闲曾将这种力量理解为刺激新陈代谢的辐射。那么作为辐射源，巴蛇身上的每一个零件都应该浸染了这种力量才对。所以她讨要了长天的头发，目的在于催发蝮虫的生长。可是神兽和最低级的虫子之间，相差了多少个等阶？发灰当然不可以直接给虫子使用了，必须将这力量稀释个千万倍才可以。
蝮虫有此表现，却不是巴蛇之力充当了春｜药的结果，而是强烈地刺激了它们的新陈代谢，换句话说，巴蛇之力对上蝮虫，仍然显得太高等了，结果就是将这些虫子以后的生命力也都压榨出来。当这么低级的物种生命进程被大大加快，性命危在旦夕的时候，它会依照本能来做的事就只剩下一样：
在死前繁殖，将自己的种子，或者说基因传下去。
这也是宁小闲希望通过巴蛇之力，间接达到的目的。
这个度，很难把握。若非长天自己计算后开口，她原本也不好拿捏这个标准的。
果然关键时刻，还是自家的长天最可靠啊，哪怕他现在连面也露不得。
她取了几只蝮虫，碾碎了取出汁液来，再仔细鉴定。
并没有驻颜的那种神奇效力。
她也不气馁。或许这东西本来普普通通，经过了金丝燕的消化之后才产生了神奇的效用也未可知？这例子在地球上也不少见了，最有名的例子就是猫屎咖啡。成熟的咖啡果实本身也没甚特别的，但被麝香猫吃下，经过消化系统排出体外后，由于经过胃的发酵，产出的咖啡别有一番滋味，是市场上的抢手货呢。
别的不提，就拿普通的燕窝来说，金丝燕吃下去的虫子、海藻和小鱼有美白养颜的作用么？显然也不一定哪，惟有经过鸟儿的消化分解，再生出来的唾液里，才暗含了对人体有益的成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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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0章 燕城疑难解
宁小闲将东西都收拾好，又替眼前的男子将发丝挽到耳后去，认认真真道：“长天，谢谢你啦。”说罢，将地上几百条小虫盛起，离开了神魔狱。
留下阴九幽好生郁闷：这两人互动得很好嘛，他这是又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宁小闲出了神魔狱，在众人面前打开了玉盒。
汤弘业看得眼珠子差点凸出现，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她带着七八只蝮虫从原地消失，待得一转身再出现的时候，这虫子就变成了几百只！
和其他所有凡人一样，想不通的问题只要归结于四个字就可以了：神通广大！
宁小闲自不会管他在想什么，只命人送来几只金丝燕，又在原地放了个小型结界，令这几只燕儿飞不出去：“它们吃下去多久会见效？”
汤弘业就是再笨，看到这里也明白了：“仙姑，您是要让燕儿吃下蝮虫？可，可是现在还是冬季，燕子做不了窝……”
这家伙真是死心眼儿。宁小闲打断他道：“燕窝是怎么做成的？”
这在燕城是三岁孩儿都知道的常识，汤弘业老老实实道：“是燕儿用唾液和羽毛筑成的窝。”
“那我为什么非要等它做窝呢？”宁小闲将一只金丝燕招到了手边，“只要这燕子的唾液当中出现了那等奇效，不就可以了？”
“这，这！”汤弘业“这”了好几下，终于恍然大悟。露出了一脸的崇拜来，“仙姑英明！”是他钻了牛角尖了，都怪自己在燕城生活太久。已经将“燕窝”这两个字牢牢刻绘在脑海里，再也想不起其它。
她要像这人脑袋一样不转个儿，早八百年前在西行路上就已经挂了。宁小闲摇了摇头，却发现手中的鸟儿惊惶失措，只扑腾着翅膀想飞走，却对眼前的蝮虫视若无睹。
强按牛头不喝水，说得好有道理。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办法。转头对立在一边的涂尽道：“轮到你了。”
涂尽手指轻点，即化出四缕魂魄分身，从几头金燕丝的喙部钻了进去。这些惊惶失措的小家伙很快就镇静下来。跳到宁小闲手上，先让她提取了口中的唾液，才开始啄食盒中的蝮虫。
金丝燕的个头也小，而体型袖珍的生物新陈代谢远比个头大的生物来得旺盛。这也意味着金丝燕吃下蝮虫之后。应该会很快生效。宁小闲估计，像它这样的小鸟，吃下食物之后应该在两个时辰内就消化完毕，如果进食蝮虫对它真起作用的话，两个时辰后也应该见分晓了。
但是金丝燕筑巢时，要反复用唾液巩固巢穴，所以这个时候她取得的唾渡比真正燕巢上的要稀薄得多。为了观察效果，她又让金丝燕进食了几轮。这样到了戌时（晚上七点）之后，她才招来两只金丝燕。再次提取了它们口中的唾液试验。
检测药性，这本就是丹师的基本功课之一。
看到结果之后，宁小闲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面上也露出了笑容。虽然药检出来的反应微弱得几近于零，她也是反复做了好几层滤析才终于监测到这结果，但的的确确是呈阳性！
而在进食蝮虫之前，她已经三番五次确认了金丝燕的唾液中是没有驻颜成分的。
现在出现了这种可喜的变化，虽然微弱也却说明，金丝燕吃掉蝮虫之后，唾液中果然开始带出了神奇的效力，这种力量，也是燕城复兴和继续繁荣的关键！
待得她再深究下去，终于从几只金丝燕的唾腺中提出了一种奇特的透明胶质，并确这就是具有驻颜之效的药物。按其含量来计算，这玩意儿在一整只燕盏当中的比重只有米粒大小，却决定了燕城燕窝在同类特产中的王牌地位。
她耸了耸肩，也不由得感慨。没有想到困扰无数人的难题，最后居然是给燕城当中一个被债主追得几乎要跳江的破落户解决了。言先生是不是预知到了这样的结果，才托梦给汤弘业的呢？
当天夜里，这消息就传进了城主府和殷宅。殷家家主当即命人连夜放出四十九挂鞭炮，路人无不侧目。要知道此时距离攻城战也才过去了两天，城中愁云惨雾的气氛还未完全消失，许多人家里连死者的头七都没做完，正处在一片惨惨戚戚中，结果殷府三天里面放了两回鞭炮，头一回是给死去的家子结阴亲，这倒也罢了，现在又造出这么大动静，哪怕他家再财大气粗，旁人也是怒气冲冲了。
不过，一连串小道消息紧接着就从各个渠道流出，传向四面八方。第二天早晨，城内各名流世家俱都知晓了；第二天下午，商贾大户也都接到消息；到得第三天午后，燕城大街小巷的酒座茶楼里，人人就都在谈论神仙们寻到了燕窝失效的症结所在，燕城的难关很快就要迎刃而解的消息，连菜场的大妈都能津津乐道一嗓子。
当然，虽然症结找到了，但现在是寒冬时节，金丝燕并不在这个时候交尾和筑巢，一切都要等到明年开春再进行。所以现在宁小闲能做的，就是利用巴蛇之力催生出大量蝮虫，由燕城重新放归野外。
毫无疑问，明年开春的时候，来往的商队行走丛林的时候又是要小心翼翼了，不过蝮虫很快就会变成和金丝燕份量同样重要的财神爷，谁对财神爷的态度能不好呢？
这些，宁小闲并不关心，也不在意。她现在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别处。
也就在她解出燕城的谜团之后，殷承安的调查也有了进展：
那枚神秘的石球，果然是在殷府内失踪的，并且取走它的不是别人，正是殷天遥的生母，殷府二老爷的夫人。
追查这件失窃案的时候，殷承安命令接触过殷天遥尸首的所有下人都集中起来，由他亲自问讯。修仙者要抓住凡人的马脚不要太简单，何况他的修为如此深厚，只问了几句，就看出蹊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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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1章 二太太的算计
其实，说是“听”出来更恰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