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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壹):步步杀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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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长风舒了一口气,带着疑惑的口气道:“不错,我觉得悟心是冻死的,因为有很多特征可证明这点。悟心尸体微蜷,身上皮肤苍白,有冻伤红斑。最奇特的就是他嘴角略带苦笑,这是冻死之人常见的表情。”

孟贤虽知道有人会冻死,但从不知道冻死的人有这多讲究,不由心中暗妒,不明白秋长风如何会知道这些?

“那他为何上身赤裸呢?”纪大人嗄声问道,眼中竟似有分惧意。

秋长风道:“这种现象也是人被冻死的反常现象,我听说……人冻死前会产生幻觉,甚至有燥热之感,因此会脱衣。可有点属下实在想不明白,这种天气,怎么会有人冻死?”

纪纲神色竟有些恍惚,才待说些什么,楼梯口脚步声急促,姚三思跑上来道:“纪大人,都督府来人要见上师。”

纪纲恢复了平日的阴森,喝道:“上师不宜见客……”向黑衣僧人望了眼,压低声音道:“孟贤,你挡住他们,等我禀告上师再说。”他急急走到那黑衣僧人的身边,低声道:“上师,都督府来人了。为了……不妨碍上师清修,下官想让他们回去……”

黑衣僧人也不转身,喃喃道:“到了尽头,还能回去吗?”僧人的声音极为的低沉,平静中似乎不带任何感情,可让人听了,又觉得那不起波澜的声音中,有着无尽的波涛。

纪纲皱眉,思索黑衣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顺天府,能让纪纲陪着小心、琢磨心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当然是皇帝朱棣,另外一个就是眼前的黑衣僧人。

就在这时,楼梯口有人道:“原来纪大人在此,怪不得……怪不得……”

纪纲霍然扭头,才待呵斥孟贤办事不利,竟放人入塔,可见到楼梯口那人,突然堆出了笑容道:“原来是杨大人和徐都督到了,想不到,想不到……”

楼梯口站着两人,左手那人仪表堂堂,顾盼自雄,右手那人神色清朗,长须飘逸,年轻时想必曾是个极具魅力的男子。

那长须之人笑道:“纪大人有什么想不到呢?”

纪纲望着那长须男子,挤出笑容道:“杨学士又有什么怪不得呢?”纪纲眼下身为锦衣卫第一人,寻常官员并不放在眼中,可见到眼前的两人,心中却带分警惕。

纪纲认得那顾盼自雄之人叫做徐钦,是开国功臣徐达之孙,眼下身为五军提督府的都督,掌顺天府的军权。

五军提督府和锦衣卫素来泾渭分明,明争暗斗,彼此不服对手,纪纲见到徐钦赶来,明里招呼,暗地骂娘,知道徐钦若知庆寿寺发生了凶案,肯定会和他争抢查案。

这案子太不简单!

先不说悟心死因蹊跷,引发纪纲埋藏多年的一个困惑,单说这案子发生在庆寿寺,纪纲就不能不争取抢先破案。

庆寿寺是大明国寺,在朱棣心目中极为重要,但眼下庆寿寺最重要的却是那黑衣僧人。

黑衣僧人叫做姚广孝。

姚广孝是庆寿寺的主持,法号道衍,一直都是亦僧亦道的打扮。少有人知道,他为何会这种装束,纪纲也不敢问。

寻常一个主持,最多不过掌管一寺僧人,在纪纲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姚广孝这个主持,却可说是天底下,甚至古往今来最有权势的主持。

因为他主持的是天下!

姚广孝在“靖难之役”中,亲自谋划,帮助天子朱棣取了天下。

当年朱棣之侄,也就是朱元璋之孙朱允炆登基后,削藩巩固政权,对众多叔伯抢先下手,将一帮叔伯不是囚禁京城就是流放他乡,最后要对朱棣下手时,朱棣忍无可忍,以“靖难”之名兴兵夺权。

当时朱允炆拥兵百万,而朱棣只有几万亲兵。

可就是这几万亲兵,在姚广孝的策划下,击垮朱允炆百万雄兵,直杀到应天府南京城,杀得朱允炆丢盔卸甲,杀得朱允炆下落不明,杀得大明又立出个永乐大帝。

朱棣视姚广孝亦师亦友,对于姚广孝的要求,从未拒绝。

因此也可以说,姚广孝的一句话,就能改变朱棣的决定。姚广孝要让纪纲死,纪纲就算身为锦衣卫第一人,也得死!

就是这样一个人,纪纲怎能不刻意巴结?

这里发生了凶杀案,纪纲怎能不竭尽心力的破案?

可当年朱棣是燕王的时候,姚广孝就是庆寿寺主持。如今朱棣已是大明天子,可说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姚广孝还是庆寿寺的主持。

姚广孝在帮朱棣取得天下后,本来是应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他不过是要还俗、还俗后仍旧回庆寿寺重当和尚。

如此怪异的请求,谁都意料不到。

朱棣好像也想不到,但他尊重姚广孝的决定。

纪纲永远也想不明白姚广孝的心思,但这一次,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为姚广孝破了这寺中的凶杀案,就算杨士奇来帮徐钦,也夺不走他的功劳。

长须曾经英俊的男子叫做杨士奇,身为朝廷内阁左春坊大学士,眼下内阁第一人,深得天子器重,可纪纲并不畏惧。

听纪纲反问,杨士奇笑道:“我到庆寿寺之外,发现鸟儿都不敢叫一声,正自奇怪,原来纪指挥在此。”

纪纲脸上带笑,暗讽道:“鸟儿不叫,因为它们知道不叫的好处,喜欢叫的鸟儿总是早死的。我想不到是……这时候杨学士应该是在早朝的路上,而徐都督似乎应该筹备军备才对。可两位大人为何不约而同到了这里,难道早知道这里有凶案发生?”

杨士奇含笑道:“来见上师,不一定非要等死人才到的。这件事倒不难解释,因为圣上要我等前来罢了。我等来之前,倒不知寺中发生了凶案。不过既然有了凶案……”

徐钦立即道:“顺天府既然有了命案,就归我们提督府处置。”

纪纲神色狐疑,猜不到圣上为何让这二人前来,见徐钦不出意料的要抢着讨好姚广孝,纪纲心中冷笑,故作公事公办道:“徐都督此言差异,事关重大,既然是锦衣卫先发现了凶案,又事关上师,按理说应由我禀告圣上,再请圣上定夺谁来查案才对。”

徐钦心道,这件事若是经你口告诉圣上,哪里还有我的份儿?昨晚圣上让都督府派人协助上师做事,上师肯定对都督府的人很有好感。一念及此,徐钦笑道:“既然事发在庆寿寺,那一切不如由上师决定好了。”

杨士奇点头道:“徐都督此言很有道理……”远远望着姚广孝道:“还不知道上师意下如何?”

纪纲心中暗恨,却难以反驳,忍不住向姚广孝望去。

姚广孝竟还是背对着众人。

就算这京城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掌握兵权的五军都督、权倾朝野的内阁大学士来到他的身后,似乎也难以吸引他回转一望。

众人虽是心中嘀咕,却无人不满,因为他们知晓,就算天子前来,姚广孝亦是一样的态度。

不知许久,空气凝得似乎已让众人窒息时,姚广孝终于开口道:“这件案子,谁都不用查了。”

众人脸露诧异,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命案,发生在庆寿寺,如此诡异,居然不用查了?姚广孝到底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困惑,但无人敢质疑。

上师姚广孝说的话,素来也和天子旨意一样,不容置疑。

秋长风垂着头,还在望着那尸体,苍白的脸上带分凝重……在这些人的面前,他一个小小的千户,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可他似乎看出什么,眼中竟有分不安。

只是这种不安,没有人留意。

纪纲迟疑半晌,才问道:“上师,那……怎么办呢?”

姚广孝缓缓起身,转过身来。

春风送雨,点点滴滴的从窗口吹到了他迟缓的身上。谁一眼看到他时,都觉得他年迈不堪,他一举一动,仿佛都在拖着千斤重物,那无形的重物压沉年岁、压碎了年华、压走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到如今,曾经指点江山的姚广孝,看起来也不过是行将就木的苍老僧人而已。

塔中的每人心中都对姚广孝产生唏嘘之意,可没有一人情形于色。

姚广孝不是需要同情的人!

姚广孝缓缓地解下道袍,跪了下来,轻轻地将道袍覆盖在悟心身上,又坐了下来,双手合十,微闭双眼,似乎念着什么。半晌后,姚广孝这才睁开双眼,望着尸身,不带感情的声音中,似乎有了分波澜,“该走的一定会走,该来的……也肯定会来了。”

杨士奇见状,一直含笑的脸上也带分古怪,他虽然自诩才学,显然也猜不出姚广孝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良久,姚广孝迟缓道:“纪指挥……”

纪纲精神一振,上前道:“上师……卑职在。”

姚广孝缓慢道:“你找两个人,把悟心埋了吧,不要惊动别人。”

纪纲怔住,不想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讨了殓尸的活儿,见徐钦嘴角满是嘲弄,纪纲心中不悦,可神色还是毕恭毕敬道:“是,卑职亲自去办!”

纪纲示意秋长风一眼,竟弯腰下来,准备亲自抬尸,姚广孝摇头道:“让别人去做吧,我还有事请你帮忙。”

纪纲心中微喜,向秋长风使个眼色,郑重道:“秋千户,妥善的安葬悟心……小师傅。”

早有锦衣卫抬过担架,秋长风亲自押送,带着悟心的尸体下塔。

塔中沉寂下来,有风吹,更显得塔内死一般的沉寂,众人留在其中,感觉如在坟墓,可没有谁露出不耐之色。

姚广孝枯坐在地上,许久才道:“杨学士、徐都督,不知圣上可否对你们说了,我需要一个人……去做件事情。”

杨士奇一怔,他和徐钦都是遵天子旨意来见姚广孝,根本不知道何事,不想姚广孝只是找个人去做件事。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能惊动天子和上师?

杨士奇心中凛然,不动声色道:“还不知……上师需要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纪纲心中有了疙瘩,忍不住想到,姚广孝深得天子信任,姚广孝要做什么,就很可能意味着天子的心思。天子让都督府和内阁参与此事,可见事情的重大,可天子为何不通知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呢,难道是对他纪纲有了不满?

一念及此,纪纲心中凛然,更是侧耳倾听姚广孝说的每个字。

姚广孝呆滞地望着前方黝黑的塔壁,又想了半天才道:“你们先各自找一个人让我看看吧……”

杨士奇、徐钦都是满肚子的疑惑,但见姚广孝早闭上了眼,不好多问。杨士奇向徐钦使个眼色道:“是,我等立即去找,一个时辰后请上师择选。”

二人匆匆下塔,纪纲心思飞转,越想越是不安,突然壮着胆子道:“上师,其实锦衣卫中也有好手,若上师不嫌弃的话,卑职可以找个锦衣卫帮上师做事了。”

姚广孝动也不动,脸上还是木然的表情。

饶是纪纲心机深沉,可看着姚广孝那死人一样的脸,也是忐忑不安,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

许久不闻姚广孝动静,纪纲感觉不妙,补救道:“上师……是卑职多事了,还请你莫要见怪。”

姚广孝嘴角动了下,喃喃道:“你有心了……我本来也想请你帮忙找人的,只怕你麻烦。既然你有心,也帮忙找个人手试试吧。”

纪纲舒了口气,立即来了精神道:“不麻烦,怎会麻烦?卑职立即去找。”等回转身来,又恢复森冷的表情,望向了孟贤,孟贤正一脸期冀地望着纪纲。就算是孟贤,也看出眼下是个机会——应该是升官发财的机会。

纪纲威严道:“孟贤……”

孟贤立即应道:“大人,属下在!”

纪纲沉吟片刻,“你去把秋长风找来。”

孟贤神色失望,如同个斗败的公鸡般,“遵命!”

细雨淅淅沥沥,仍旧是蒙蒙的天气。

秋长风正立在雨中,专注地望着自己的手,他的一双手,灵动地编织着什么。他的手指修长有力,不但有力,也很灵活。

他不知从哪里又找了片马蔺叶,撕成几条编织。那单调的马蔺叶在他的手指下,突然变得生动起来。

渐渐的……那几条马蔺叶变成了个绿色的物体,须翼分明,振翅欲飞……

庆寿寺发生了诡异的命案,惊动了这多大人物,可他好像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只是望着手上那绿色的物体,苍白的脸上,似乎带了分惘然。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秋长风头也不抬,手一握,编织的那物变成一团无用的绿叶,再没了生机。

秋长风抬头望去,见姚三思急匆匆地走来,打了个哈欠,泯灭了脸上的惘然,伸了个懒腰,顺手将那捏扁的物体揣在怀中。

姚三思赔笑道:“秋千户,我已找了上好的棺材,保存尸体的材料,何时下葬呢?”

秋长风望向高高的灵塔,眼中带分深意道:“我们做属下的,准备就好,具体什么时候埋,还要等纪大人的命令。”

姚三思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压低声音,好奇问道:“秋千户,要埋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呢?”原来秋长风抬出尸体后,就吩咐姚三思做事,姚三思到现在还不知道庆寿寺发生了何事。

秋长风饶有兴趣地望着姚三思,“你猜?”

姚三思皱眉很用功的思索,突然一拍脑门道:“秋千户让我低调行事,可见这人死的很有问题,极可能是被暗杀的。秋千户又让我找上等的棺木妥善保护尸体,可见这人身份高贵。难道说……”四下看了眼,姚三思神秘兮兮道:“是上师……”

秋长风看了姚三思半晌,“你最近的想法很独到。”

姚三思只以为秋长风赞许,不由笑道:“跟着秋千户你久了,自然也会变聪明点。其实我这么推断,最肯定的缘由是,我虽看不到尸体的面目,但那尸体上的道袍,肯定是上师的!在和尚庙穿道袍的只有上师一个,秋千户,我猜得不错吧?”

秋长风叹口气道:“你如果再这么乱猜的话,我只怕不等埋这具尸体,就要先把你埋下去了。”

姚三思骇了一跳,可不服道:“我猜得有问题吗?”

秋长风嘲讽道:“没有一点问题。只不过全是问题。”见姚三思还在皱眉苦想,秋长风道:“若尸体上的衣服是谁的,这尸体就是谁的,那你家衣橱中若死了几个人,尸体肯定全是你的了?”

姚三思摸摸后脑,喏喏道:“那也不一定了……”

秋长风道:“若是上师有事,谁敢低调压下此事?”

姚三思辩解道:“但你不能否认让我去买副好棺材吧?死人若身份不高贵,为何要这么隆重地埋起来?”

秋长风哂然笑笑,扭头望向不远处担架上的尸体,缓缓道:“这么埋起来,因为我总觉得,尸体会有挖出来的那一天……”

春风料峭,夹杂细雨打在树叶上,劈啪作响。

姚三思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孟贤奔来,板着脸道:“秋长风,尸体埋了没有?”

秋长风摇摇头,突然向灵塔的方向走去。

孟贤一怔,叫道:“你做什么?你自己的事儿还没有做完呢!”

秋长风也不止步,淡淡道:“不是纪大人找我吗?既然纪大人找,什么事情都可以放一放了。”

孟贤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是纪大人找你呢?”他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郁闷,不知道这个秋长风为何每次都能猜中他的心意。

秋长风停住脚步,转身望着孟贤道:“因为每次纪大人找我的时候,你的表情都像我欠你八百两银子没还的样子。”他说完后,抖抖身上的雨滴,施施然的离去。

孟贤望着秋长风的背影,早气得浑身发抖。

姚三思一旁看到,突然道:“孟千户,秋千户刚才说得不对。”

孟贤精神一振,立即问:“他说错了什么?”

姚三思凝望孟贤的表情道:“我感觉你的表情不像秋千户欠你八百两……你这么节俭,怎么能舍得借人八百两呢?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孟贤回到塔中的时候,不像被人借了八百两银子,而像是死了亲爹。灵塔中人非但不比刚才少,反倒多了两个。

那两人一剽悍沉稳,一洒脱含笑,倒像是徐钦和杨士奇年轻时候的样子,当然是徐钦和杨士奇找来的人手。

秋长风站在纪纲的身后,早知道纪纲要他前来,是和那两人争锋,不由暗自留意。可心中想的却是,姚广孝究竟有什么重要事情,居然惊动锦衣卫、都督府、内阁,甚至是天子呢?

纪纲见孟贤上来,立即低声命令道:“传我命令下去,上师择选人手,事关重大,不能被打扰。不要让别人上塔。”

孟贤心中暗自烦闷,只能再次下塔。

纪纲望了眼杨士奇和徐钦选的人手,压低了声音道:“长风,不要让我失望。”

秋长风亦是低声道:“属下尽力而为。”

纪纲满意地点点头,上前一步道:“上师,这是锦衣卫中的好手秋长风,是卑职最得力的手下,上师若有事,让他去做好了。”

姚广孝翻着灰白的眼珠,看了秋长风一眼,只是点点头,却不言语。

徐钦脸露不满,暗想这锦衣卫实在讨厌,哪里都有他们的身影,本来这事没锦衣卫的事情,纪纲也要横插一杠子。想到这里,嘲讽道:“纪指挥觉得得力的,上师不见得用得着了。”

杨士奇捋着长须笑道:“徐都督,人找来了,选人是上师的事情,你倒不必着急。”

众人暗地争锋,只有姚广孝还是在那里坐着,如同亘古常存。

徐钦皱下眉头,忍住不满,伸手一指身后那即剽悍又沉稳的人道:“上师,此人叫做卫铁衣,虽只是五军都督府的一个千户,但为人极为稳重干练,武技高强,可堪大用。”

姚广孝闭目坐在那里,连眼睛都不再睁开,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卫铁衣脸色如铁,立在那里有如长枪般的正直,见这种情况,略显尴尬,但还能沉得住气。

纪纲方才见姚广孝对秋长风爱理不理,本来心中惴惴,这会见了,反倒要笑破肚皮。因为纪纲暗自觉得,姚广孝应该更看重秋长风一些。

徐钦也是尴尬,望向了杨士奇。

杨士奇眉头微皱,上前一步道:“都督府人才济济,不才觉得这个卫铁衣就可以满足上师的要求,不过既然上师吩咐,不才不敢怠慢,也找了一人……”

纪纲听他说得客气,心道,杨士奇为人老练,深得皇上欢心,这么说显然是在讨好都督府了。哼,你真的以为都督府和内阁联手,我就怕了你们?

杨士奇指着身边一人道:“这是习兰亭,其实是我府上的一个管家,为人别的不会,做些杂事还是可以。”

众人见习兰亭人在中年,双眉细长,丹凤眼,为人儒雅,宠辱不惊的样子。杨士奇这般介绍,看似谦逊,但习兰亭能得堂堂内阁大学士看重,必定有几分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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