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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齐妍灵脚步轻快地从外面走来，他忍不住细细打量着她，竟是没有一丝愁容，依旧面带笑容，从容而自信，好像能够睥睨一切似的独立自在。
“老臣拜见皇后娘娘……”
第一卷 第374章 快意
“父亲不必多礼，可是家里有什么事，怎么到承德来了？”齐妍灵的肚子还不是特别明显，衣裙遮掩下，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孕妇。
齐思德望着明妍照人的女儿，想到如今京城里流传的闲言闲语，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莫名的快意。
是的，快意……从陆氏过世的那天开始，他每天回到家中都会看到齐妍灵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冷漠，鄙夷和怨恨，那不是一个女儿看待父亲的目光，她恨他，所以从来不肯叫他。
接着，是她在十二岁那年大放光彩，齐家因她出名，别人只知道齐家大小姐，从来不知道他齐思德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政绩，他这个当父亲的，只能活在这个女儿的光彩之下，她丝毫不顾他的感受说出孙氏的所作所为，将他另外两个女儿的人生变得艰苦不堪。
如今他终于有机会看到这个永远胜券在握的女儿惨败了，明知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来到这里，想看到齐妍灵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的模样。
齐思德不愿觉得他有这种龌蹉的想法，他认为自己只是想来关心女儿。
“听说你离开宫里来到承德，我过来看看。”齐思德坐了下来，敛去心里复杂的心思，抬眼看了看齐妍灵，“娘娘何时要回宫里？”
齐妍灵觉得有些好笑，齐思德千里迢迢跑来，就是想问他什么时候回宫？“谁让你来的？”
“难道我不能来关心娘娘吗？你大哥大嫂也很担心你，本来你大嫂也想劝你的，只是，她还在坐月子。”齐思德沉声说道。
齐妍灵淡淡一笑，“我回去做什么？父亲还是请回吧，我在这里挺好的。”
“娘娘，您这是何必，跟皇上斗气是没有好结果的，那是皇上，不是寻常人，你到承德山庄这么久，可见皇上有妥协？昨日，他已经下命要封齐国公主为皇贵妃了，与你只差一品的妃位，你还不懂么，这是皇上在敲打你。”齐思德说道。
皇贵妃？齐妍灵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皇上要封齐国公主为皇贵妃？”
齐思德点头说，“没错，所有的品服礼仪都已经提高了一级，两天后就要成婚，你是中宫皇后，怎能在这个时候躲在这里？难道真要整个京都的人看笑话吗？”
他骗了她！齐妍灵脸色微微发白，脑海里只有这几个字，他骗了她！他说只是贵妃……只是虚衔……为什么会变成皇贵妃？这是几乎与她平起平坐的妃位，赵霖修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不是如所有人说的那样，他的那些话不过是在哄她，只等生米成熟饭，她无法再反对，只能接受他立妃的事实？
齐思德看到女儿面色苍白的样子，语气更加认真严肃，“娘娘，还是听为父一声劝，回去跟皇上示好，不要事事好强，你如今已不再是以前的齐大小姐，你的荣耀和尊严都是皇上给的，女子啊，有时候还是软弱些好。”
她不想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就是事事好强吗？她要怎样软弱，才能更好？
不，她就算不再是齐大小姐，她还是齐妍灵，有些原则是不会因为身份的不同改变的。
“父亲说的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再多说，我自有主意，时候不早了，留下吃午膳吧。”齐妍灵淡声说道，不等齐思德开口，已经将竹心叫了进来，让她去准备午膳。
齐思德还有许多话想说的，看到齐妍灵了然在心的冷漠样子，他心头微凛，“那老臣就先退下了，希望娘娘三思。”
“嗯。”齐妍灵淡淡颔首，目送齐思德离开后，她将阿世叫了进来。
“小姐。”阿世还带着少年稚气的俊脸满是忧心地看着齐妍灵，即使如今身份已经不同，他仍然坚持在无外人的时候叫齐妍灵一声小姐。
齐妍灵微垂眼睑，眼眸闪着幽暗的光芒，“你去打听……齐国公主是不是受封为皇贵妃。”
阿世低下头，抿紧唇没有回答。
“你已经知道了。”齐妍灵几乎是看着阿世长大的，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哪里还猜不到如今京都是什么情景。
“我早上进城了，皇上昨日下旨的。”阿世紧握着手，如果赵霖修不是皇上，他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只恨自己技不如人，连接近赵霖修的身边都不行。
齐妍灵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了，都在看她的笑话，只有她还在为他找理由，相信他说的那些话。
“我知道了。”齐妍灵轻声地说着，“阿世，去送白芨和白芷回去。”
“小姐……”阿世难过地看着她，“您还要回宫吗？”
齐妍灵将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不回宫里的话，她能去哪里？可若是回去了，她又要如何自处，学着那些女人贤良淑德地为自己的丈夫排表安排女人去伺候他吗？
她做不到的，如果有一天她沦落到那样，肯定会生不如死。
“我要亲眼看到赵霖修娶了齐国公主。”齐妍灵说。
阿世心里被刺疼了一下，“那我……送白芨和白芷她们回去。”
“嗯。”齐妍灵懒懒地点头，起身回屋里去了。
如果赵霖修到时候没有将赵惠钰送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或许，可能真的会离开吧。
可是能去哪里呢？这次再也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护着她安全了，天下之大，哪里能让她安身？
齐妍灵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只觉得身上都是不舒服，只好躺了下来，想着到时候去看看赵霖修立妃的盛况，若他真的留下赵惠钰，那她……其实还是能找到后路的吧。
大不了就去狼山，在山里住着也不错的。
齐妍灵想着想着，不知是因为最近太嗜睡的原因，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齐妍灵感觉到有人在碰她的脸颊，她秀眉皱起，睁开惺忪的睡眼，她以为是赵霖修来了，眼前秀丽清雅的面容清晰起来，她猛然坐直身子，瞪着站在榻边的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卷 第375章 你想做什么
眼前的男子面容俊雅清秀，长身玉立站在榻边，一双桃花眼含着潋滟的笑望着她。
“妍儿，好久没见了。”他声音温润如水，满是思念地看着她。
齐妍灵皱眉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外面，孟影和江河不是守着吗？怎么会他进来的。
“我想进来找你，外面的那两个人不会察觉出来的。”他低声地解释，
“叶云飞，你到底想做什么？”齐妍灵冷声问着。
叶云飞拿起一旁的披风替她披上，“别着凉了，我只是有些事要来景国，所以……就想来看看你。”
“你还有什么事要来景国？是不是又安插了什么奸细？”齐妍灵警惕地问道。
“妍儿，难道我到景国来就只能做这些事吗？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叶云飞苦笑地问。
“我好得很，用不着你的关心。”齐妍灵趿鞋走下榻，与叶云飞离得远远的，“真亏你还敢出现在这里，不知道自己在景国是人人喊打的老鼠吗？”
叶云飞轻笑出声，“妍儿，你还是这样。”担心别人的时候，从来不会直白地说出来。
齐妍灵不耐烦地瞪着他，“叶云飞，你这样有意思吗？”
“那你呢？这样有意思吗？”叶云飞目光湛湛地看着她，“当初你曾经说过一句话，男人与牙刷不得与他人共用，如今你还坚持是这样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齐妍灵淡淡地问，看来叶云飞也是知道赵霖修要立赵惠钰为皇贵妃了。
真的是全天下人都知道，只有她还被蒙在鼓里。
叶云飞低声说，“你为什么要让自己避到这个地方，皇甫修要立皇贵妃，他连看都没来看过你，他这么对待你，你甘心吗？”
“跟你没关系。”齐妍灵说，“叶云飞，在我没叫人进来之前，你走吧。”
叶云飞灼灼地盯着她，“跟我怎么会没关系？我曾经伤害过你，你一个机会都不留给我离开了，难道换了是赵霖修，你就愿意给他机会了？他如今是皇上，将来身边的女子肯定不止齐国公主，难道你也要逼自己忍受吗？”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齐妍灵说。
“所以你打算看着他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嫔，让自己后半辈子都生活在无休无尽的算计之中，跟别人的女人争风吃醋，只等着他偶尔的宠爱过日子吗？”叶云飞厉声问道，问得一刀见血。
齐妍灵想都不敢想那样的生活，她根本不愿意去接受将来她需要过上那种生活，“你闭嘴，我将来会过得如何，跟你没有关系。”
“不，妍儿，这也关我的事儿，如果他娶了齐国公主，那跟我当年做的事情有何不同，你因此离开我，难道却能原谅他吗？”叶云飞的语气带着三分的不甘。
若是当年齐妍灵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今日还有皇甫修什么事啊？
“不一样的，叶云飞。”齐妍灵淡淡地笑着，“他不是真的要娶齐国公主，也没有任由别人追杀我。”
“赵惠钰打了你，他为你做过什么？你把赵惠钰逼走，他转身就将人接回去了，难道这些不是在伤害你吗？”叶云飞咄咄逼人地问。
齐妍灵根本不愿意听这些，“那都是有原因的，跟你没关系。”
叶云飞沉声说，“难道我当初没原因吗？”
“你到底想怎样？叶云飞，你看到没有，我已经有他的孩子了，不再是当初那个一心一意只喜欢你的小姑娘了，你如今说这些有什么意义？”齐妍灵烦躁地问。
“妍儿，后日是他娶齐国公主的日子，我会带你离开，他若是心中有你，肯定会来找你，不会留在宫里的。”叶云飞低声说。
齐妍灵差点想暴走，“你烦不烦啊，齐国公主是带着整个齐国嫁给他的，难道他会放弃整个齐国来找我吗？你给我滚。”
叶云飞说，“如果是我，我会的，不管你是不是他的皇后，我会为了你放弃所有的一切。”
“滚吧！”齐妍灵闭上眼睛，她不想做这个试探。
她赌不起……
叶云飞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不敢，因为你怕。”
“叶云飞，就当我求你，别管我可以吗？”齐妍灵无奈地叹息。
“齐妍灵，你的执着你的傲气哪里去了？难道没有皇甫修，你就活不下去了吗？就算……你也该活得更自在些，那不是你以前说的吗？人若是不能自由自在地活着，那还不如动物，我先走了，到时再来找你。”叶云飞没有给她保证，身影如柳絮般闪出窗外，孟影和江河还真的一点都没发觉。
看来叶云飞的武功比她之前所看到的，还要更厉害些。
齐妍灵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在软榻斜歪下来，想着叶云飞说的那些话，如果换了是以前，她此时大概不会坐在这里犹豫不决，说不定早已经离开了，不可能还等着赵霖修的什么解释。
“娘娘，您醒了？”竹心走了进来，看到齐妍灵不在榻上，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齐妍灵回过神，“老太爷走了吗？”
“回娘娘，老太爷已经离开了，阿世送白芷和白芨回京城，陆姑娘说今日仁和堂刚好有一批新药材送来，她得回去看着，原是想与您说的，您睡下了……”
“嗯。”齐妍灵轻轻地摆手，“把晚膳送上来吧。”
竹心担忧地看了齐妍灵一眼，“是，娘娘。”
齐妍灵将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抚摸着，心里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竹心和玉屏将晚膳摆好，“娘娘，今日有您喜欢吃的香辣兔肉呢。”
“听说怀孕的人不能吃兔肉，不然以后孩子会有裂唇，把兔肉拿下去，你和玉屏吃吧。”齐妍灵含笑说。
“娘娘，奴婢不知道。”竹心吓得脸色发白，这种会伤龙胎的事可是会杀头的。
齐妍灵笑道。“没什么，只是本宫自己不想吃。”
玉屏给她盛了一碗花胶汤，“娘娘，先喝点汤吧。”
“承德山庄附近不是有个道观吗？明日我们一起去烧个香。”齐妍灵忽然说道。
第一卷 第376章 他来了
“娘娘把以前的丫环都接去承德山庄了，带着他们摘了梅花酿酒做梅花糕，还让陆姑娘和阿世他们去采不少草药，晚上让人放烟火……烧烤肉，昨日还吃汤锅……”
赵霖修认真地听着来人细说齐妍灵在承德山庄每日的所作所为，听到她居然每天还过得这么多彩多姿，他的心里有些滋味复杂。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她不高兴，他会更加难受。
“下去吧。”赵霖修挥挥手。
“皇上，娘娘今日去了龙庆庵。”
赵霖修沉默地想了一想，“也好，让孟影和江河保护好娘娘，明日之前，别让娘娘回来。”
等过了明日，他就亲自去接她回宫。
“是，皇上。”
此时，齐妍灵正在龙庆庵上香，她带来的人并不多，只有竹心和玉屏，孟影和江河在外头守着。
“今日我会进城，你们别跟着，让阿世带着我去就行了。”到观里的厢房休息，齐妍灵忽然低声跟竹心和玉屏说道。
两个丫环闻言大惊，“娘娘，让奴婢们陪着您吧。”
“你们跟着去了，岂不是连孟影他们也知道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你们留在这里，假装我在里头休息，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齐妍灵淡淡地说。
竹心疑惑地问，“可是，他们就守在外面，娘娘如何离开呢？”
“一般庵主的屋里是有密道的，这间不是寻常待客的厢房，是庵主的厢房。”齐妍灵轻声地解释，“阿世已经在出口等着了，待日落了，我便会离开，你们能拖多久是多久。”
竹心和玉屏对视了一眼，虽然很是担心，不知齐妍灵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既然是娘娘决定的事儿，她们根本没法改变劝服，只好齐声应了下来。
齐妍灵让竹心出去取了斋菜，又让玉屏进进出出有好几次，这才将两个丫环打发了到外面守着，“我要午休，你们到外面去吧。”
竹心和玉屏行了一礼，服侍齐妍灵躺下后，这才离开。
孟影和江河走过来询问，“娘娘呢？”
“娘娘要午休，晚些时候庵主还要过来给娘娘诵经呢。”竹心低声说道。
“娘娘心情怎样？”孟影好奇地问，他们这几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什么纰漏，要是娘娘有什么差错，他和江河真是小命都要不保了。
玉屏撇嘴说道，“娘娘若是能好的话，怎么会在这里。”
早就回宫里去了。
江河急忙笑呵呵地说，“皇上很快就会接娘娘回去的。”
竹心抿了抿嘴，回头看了厢房紧闭的门，如果皇上真的会来接娘娘回去，又怎么会立齐国公主为皇贵妃呢？
金乌西坠，半个山头都被染成金黄色，竹心和玉屏从旁边的房子出来，跟孟影他们点了点头，打水进去给齐妍灵洗漱，玉屏进去不久，又去拿了斋菜。
孟影看到玉屏将饭菜送进去，才继续安心地守着。
没多久，庵主也来了，进去给齐妍灵讲课诵经，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才离开。
“看来娘娘今夜是打算在庵里过夜了。”江河低声跟孟影说。
“住在这里不是很好，清静！京都发生什么事都不用理会。”孟影道。
江河忍不住好奇地问，“皇上会不会真的来接娘娘回去？”
“你傻啊，娘娘还有身孕呢！”皇上怎么可能不来。
厢房里，玉屏和竹心相视无语，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床榻，她们的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就按娘娘说得那样，只当娘娘还在这里，连庵主一个人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难道我们做不到吗？”竹心低声说道。
玉屏急忙点头，“那……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竹心说，“先将这些都收拾下去，给娘娘泡茶。”
两个丫环只当齐妍灵还在这里又忙碌了一通，此时，齐妍灵正懒懒地靠在大迎枕上，马车悄悄地进城了。
她不会在山庄里等着叶云飞再去找她，就算要知道发生什么事，也是她自己亲自过来，不是被他带来。
“阿世，去仁和堂。”齐妍灵吩咐他。
“小姐，您要进宫吗？”如果齐妍灵进宫的话，肯定会引起注意的，如果惊动了赵霖修……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齐妍灵说，“我不去，你去，就看看……他去了赵惠钰那里过夜没。”
她可以让自己后退一步，让他立赵惠钰为妃，可是，如果赵霖修为了有一个继承人可以将来继承齐国跟赵惠钰圆房，那她是绝对不能忍的。
阿世应了一声，带着齐妍灵进入京都，来到仁和堂的后门，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仁和堂的门面早已经关了，陆湘柔正在看账本，听到声响，走出来一看，“娘娘……”
“小声些。”齐妍灵对她说，“我进城的事，别张扬出去。”
陆湘柔立刻点头，扶住齐妍灵的手，“娘娘，您一个人进城的？竹心和玉屏呢？”
“她们还在庵里。”齐妍灵有些倦意，“你去给我准备些清淡些的吃食，我吃过后想睡一觉。”
“娘娘以前的厢房久没住人，怕是不好过夜，您若是不嫌弃，到我那间去休息。”陆湘柔说。
齐妍灵笑道，“嫌弃什么，难道我以前不是在这里住过吗？”
陆湘柔没有惊动仁和堂里的下人，自己亲自去厨房给齐妍灵下了一碗面，又准备了几样小菜酱瓜送来，齐妍灵把面都给吃完了，“这些酱瓜是刘婆子做的吧，还跟以前一样好吃。”
“娘娘喜欢就好。”陆湘柔笑道，一句都不问齐妍灵到京都是想做什么，“我给娘娘打热水梳洗。”
齐妍灵将阿世叫了进来，“你去吧，不要呆在仁和堂，免得被发现了，待过了明日，你再找我。”
“娘娘，那您照顾自己，我先走了。”阿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