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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阙老夫人没打算再拿她们当丫鬟,而是认作了义女。如若找了太后后还能幸免出宫,待日子稳定下来,再帮她们择门忠厚夫家,也不算亏待了她们。
……
瑶光殿外,一个小宫人提着灯箱,缩着脖子守在殿旁的茶水间里,不时侧耳听听内殿方向的动静,再仰头看一眼悬挂头顶的月亮,心里计算着时辰。
果然,与他心里所算的时辰差不多时,殿门被开启,接着是几声细碎的请安声。
他忙凑到茶水间的小窗前,借着昏黄的月色,看到了一行五人,相继步下殿门口的石阶,转往安寿宫的方向走去。
途经茶水间时,小宫人认出为首的男子正是六王爷,只见他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里,身上没披斗篷,只一袭宝蓝的织锦夹袍,在深冬的夜里,不紧不慢地走着,袍摆随着步伐,在夜风中簌簌刮响,光听声音,小宫人就觉得浑身发冷,却没见六王爷缩一下脖子。
身后四个锦衣侍卫,左手按着腰部的佩剑,右手前后摆动,悄无声息地跟在六王爷身后,就像四尊鬼魅。
小宫人翘首看着,直至五人消失在午夜的黑幕里,才从窗棱上缩回脑袋,搓着冻僵的手,走到隔壁小间,唤起打盹的大宫人:“公公。六王爷已经走了。”
“唔?又过丑时了?”宫人睁开了混沌的双眼。
这几日就他侍奉在瑶光殿,其他人,都在皇上倒下的一刻,就被六王爷的人拘走了,害他们几个留下的,也整日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被拘走的就是自己。皇上又不言不语、躺在榻上像个活死人,宫里的侍卫彻头彻尾换了一拨,都是六王爷的人,分府出宫的其他几位王爷。想进宫来探望皇上都没获准许。看来。下一位继任大统的,该是六王爷无疑了……
不过这种话,他们做奴才的,心底有数就行。说多了就一个字:死。甚至连怎么死的都未必知道。
宫人边想,边穿上衣袍,让小宫人打着灯,送他到内殿门口,然后只身一人,来到榻前伺候。
说是伺候,其实就是立在榻前等皇上的吩咐。可皇上既不能言语也无法动弹,最多眼珠子还能转。所以,哪怕是大晚上。殿内也亮着明灯。
赵睿臻在赵睿康走后,就睁开了眼。他在的时候,自己哪怕句句听入了心里,也不想睁眼。一方面是恨,一方面是怕看到他眼里的恨。
赵睿臻仰面躺在榻上。视线凝聚在幔顶中央缀着七彩琉璃珠的一个百宝香囊,直到眼角干涩。
这样的日子有几日了?
三日?五日?
不能言语、无法动弹,就只能这么干躺着,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脑子却一片清明。
这样的日子还要行进到几时?
据他说,直到他泄愤解气为止。
也是,泄愤解气……
倒也不怪他!谁让自己霸占了他应得的。
一霸十六年,也该是还他的时候了。
赵家的一切,本就该属于他——赵睿康,而非自己。
谁让自己不是赵氏子孙、不是皇室后裔,而是——太后与七贤王偷情的产物……
这个污点,跟了他半辈子,也让他恨了半辈子。
打从他十一岁那年,躲在御花园的八角亭背后,偷听到了母亲与七贤王的对话开始,就恨上了。
也正是从那时起,他开始谋划,先是想方设法地吸引父皇的眼光,让他在众兄弟之间,更为器重自己。再是极隐秘地散播一些谣言,说老六不是父皇的亲生子,隐约传到父皇耳里后,终于有一天,父皇忍不住,找上了母亲,质问她这件事,母亲当然否认,老六本就是父皇亲生的。
事实上,母亲与七贤王早在入宫前就已情投意合,只可惜,一道圣旨,宣她入了宫,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委屈自己,可在宫里见到七贤王的那一刻,两人都被浓烈的情感所俘虏,一时忘却了各自的身份,冲破了礼教规制,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从而有了他。而在那一次之后,两人虽然依旧彼此眷恋,私底下也常见面,却是克制了第一次那样的冲动的。
故而,父皇质疑老六,母亲自是一口否认。
父皇表面上信了她,背地里却派人细查。这一切,他看在眼里,自然也乐在心上。当一些由他故意安排的证据,一一摆到父皇跟前时,自然激起了父皇的滔天怒火,那一刹,良久以来有他暗中作祟的病症发作,言语不得,拿笔写下了传承他为下任储君的遗言,等众人赶到时,父皇未合眼地归天了。
这一切,他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事实上也的确瞒过了宫里宫外、朝堂上下。唯有对待老六,他一方面是心虚,一方面是弥补,以大哥对小弟的纵容,任他长达七年。
想到这里,赵睿臻闭了闭眼,润了润干涩的眼角,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这个丑闻,他确信知道的人不多,除了他,就只有太后了。
七贤王早在父皇病故的第三日,在赶来都城祭奠的路上,就出了意外,全班人马遭山贼屠杀,无一生还。当然,这个意外,是他暗中策划的。他虽然称心如意地坐上了龙椅,却也不想成为生父的傀儡。哪怕还没苗头,也要将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自以为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却被老四看出了端倪。老四那人口风虽然紧,可既然知道了,他就不会让他再在身旁待下去。谁知道他会不会联合老六篡权夺位呢?
于是,他设了个局,虽然最终成全了老四和他搁在心尖尖上的女子,只不过,成全的过程,也让老四付出了毕生的代价。先是女子的身份,雀屏中选被他定为皇后,被人发现叔嫂通奸且还是在帝后的新婚夜,顺利踢他出了逐鹿城,并改玉牒为“薨”。
至于那名女子,他曾在私底下拿药人研究过老四研制的欢情散,知道那迷药有冲毒的功效,遂权当可怜,让人状似潦草,实则刻意放风,让老四救走了她。有那个病弱的女子牵绊,老四此生想回都城找自己麻烦,怕是有心也未必有那个力了。
老四一“死”,余下知情的就只有太后。可自己是太后和七贤王的儿子,太后对七贤王的感情胜过父皇,自然不会捅出这个秘密。他以为一切终于可以圆满了。
然而没平顺多久,他发现老六好像变了,趁自己不备时总以探究的目光打量自己,打量得他坐立难安。他怀疑老六知道了什么。于是,再设一局,假装自己遭乱党行刺,想借机捅到老六身上,从而削弱他在朝中的势力。
没想到,阙骥堂那个忠心过头的家伙,为救自己中箭身亡,眼见着太医都说救不活了,于是自导自演地在他耳旁说了一堆关于老六的身世,然后又安排他的夫人送他最后一程。
相信阙老夫人肯定听阙骥堂说了老六的“身份”,所以,她后来入宫赴宫宴对老六没什么好态度,而阙家上下,包括阙骥堂唯一的儿子,也都一直站在自己这边。
出于感激,也暗含愧疚,他赐了一座宅邸给阙家。也对阙聿宸照顾有加。虽然他样样出色,基本不需要自己额外照顾。可在外人眼里,他俨然是自己的心腹爱将。
那件事之后,老六沉寂了不少。还以为他想通了,现有的一切,除了皇位,其他的一切表面看来似乎平分秋色,实际上,舆论依旧倾向于自己这边。
这就够了,他本来就只是恨自己的出生、恨丑闻揭露时外界的眼光。如果能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然而,人终究抗不过命!
哪怕他在位期间,勤勤勉勉、兢兢业业,也敌不过这位子是他“偷”来的命运,终将要拱手还给原本的主子……
135 想办法离开
安寿宫里,虽已时至深夜,却依旧灯火通明。
“太后,六王爷来了。”
随侍太后左右的大宫女,柔声唤起撑着额、靠在锦榻上打盹的太后。
只轻轻一句,太后就醒了。从榻上坐起,整了整衣衫,哑声吩咐:“请他进来,赐座看茶。”
后面半句,即使她不说,宫女也剔透。
赵睿康一入殿,热炕的暖气迎面扑来,他微微皱拢了眉心,沉声吩咐:“把炭盆撤掉。”
立在一旁低头垂首的宫女,抬眼偷觑太后,见太后没反应,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将炭盆撤下了。
撤掉炭盆还不够,赵睿康亲自走到窗前,拉开了一条缝。
冷空气呼呼灌入室内,不过也就一会儿工夫,就将窗户合上了。这才觉得室内的空气清新了些,没那么窒人。
他在太后跟前的座椅下坐下,捧起宫女奉上的香茗,轻轻吹了吹,小呷了一口。
太后见他这样,暗叹了一声,挥手示意宫女退下。沉吟了片刻,问底下看似悠哉的小儿子:“皇上那边……”
刚一开口,就见赵睿康的脸色陡然一沉,忙改口道:“你皇兄他,身子有没有好些?”
“怎么个才叫好?”赵睿康低着头继续品他的茶,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意味。
“不是说,就让他歇两天,然后将朝堂诸事交接于你吗?”
太后想得很天真,总以为两人再起嫌隙,总归是一母所出的兄弟,再如何为难对方,也不会真拿对方如何。
小儿子知道身世后,一心想扯下皇位上的大儿子,好吧,她答应相帮,毕竟,大儿子的确不是先皇之后。虽然也有一部分皇室血统,可总归不够底气。
如今,大儿子借病在床,连着五日没去上朝,朝堂上下怕是早就议论纷纷,趁着这个机会,她相信小儿子马上就要动手了,夺回理该属于他的皇位。这些,她都不会干涉,毕竟。对于小儿子。她也满心愧疚。所以她想的是。在大儿子借着调养身子离宫后,自己要不要也跟着去呢?还是依旧留在宫里做个万人仰慕的太后?
然而,赵睿康听了她的问话,却是一怔。
他先前的确是这么说的。可这种话,知情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唯他这个一辈子都活在记忆里的母亲相信了。
捧着茶盏,眯起他那双细长的桃花眼,思忖了片刻,抬眼望向太后,“不管我与皇兄之间如何,您始终是太后。”
哪怕他心底曾恨过她。特别是从前世的噩梦里突然醒来的刹那,无比希望将赵睿臻和她统统赶离皇宫。
他们不配!
不配霸占着先祖留下的基业!
不配代赵氏皇室发言。
她对父皇不忠,偷情不说甚至还生下两人的孽种。而那孽种不仅不自动却步,反过来还暗害父皇、暗害一切知悉此桩秘辛的人,包括自己。又何尝不曾被他构陷、污蔑过?
恐怕连被他一手策划逐出皇宫、赶离都城的四皇兄,也以为十年前的欢情散事件,是自己的主意吧?
可恨归恨,最终,自己的骨血里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何况,赵睿臻下台,自己上位,太后依旧坐镇后宫,朝中的闲言碎语也能少些。
这么一想,赵睿康眼睑一垂,搁下了茶盏,起身道:“我去后殿看看。”
去后殿看什么,母子俩心知肚明。
太后叹了一声:“若是没其他事,就将他们母子俩尽早送回去吧!”
留一对不是宫里的母子在宫里,且就在她的后殿,老实说,心里多少有些发虚。虽然对方是岚妃的姊妹,岚妃有了身孕,害喜严重,召她进来相陪,可这种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外面的人又会如何看待?
“这事,短时间还完不了。”
赵睿康走了几步,才回答太后的提议,接着,继续头也不回地朝后殿走去。
哪里有人前那种母慈子孝的安和气氛?
……
话说卫嫦,进了魔珠,饱食了一顿水果做午餐后,又喂儿子喝了一顿奶,一边哄着儿子睡觉,一边和紫绫说了自己现下的困境。
紫绫扑扇着翅膀听完,也一筹莫展,“我去问问兽人大叔。”
她话里的兽人大叔,就是兽人国留下来的那支兽人军团的头目,姑且称之为团长。
然而,兽人军团提供的主意,让她哭笑不得。
有的说:“放我们出去,顷刻工夫就能踏平区区皇宫。”
要不然就是:“矮人国有尊大炮,用那个来一发,保准什么人都不敢欺负你。”
矮人国的那尊火力超强、超级逆天的大炮据说是用纯钢打造的,制造了足有上千年,可用这种武器往外一架。
得!别说什么阻拦她的人了,大同皇朝没准儿整个都能被倾覆,总不能由她来当女皇吧?
不行!卫嫦果断摇头。
她想要的是能让自己逃生,又不会造成太大伤亡的轻便武器。
在和阙聿宸汇合之前,她可不想太出挑,出挑得都能霸占那座龙椅了。
“这样啊,一时半会儿也真想不起来,不如,我们再仔细找找。找着来告诉小嫦。”
兽人军团齐齐出发去矮人国搜寻卫嫦想要的那种小威力的轻便武器了。
卫嫦则抱着儿子在草坪上睡起午觉。反正紫绫能听到外头的动静,若有什么人进殿,会马上叫醒她。
直到小家伙不安生地动起来,她才醒,居然已近黄昏了。
不想弄脏干净又馨香的草坪,她抱着儿子来到外界,将尿把到了马桶里。
正好,那个时候,宫女进来送晚膳,身后跟着两个宫人,合力提来了热水,提到内室后,还偷眼朝卫嫦母子俩瞅了一眼,见她也在打量他们,忙又低下头,小步退了出去。宫女也在他们走后,端着原封不动的午膳离开了。
卫嫦才不理他们,是真的送膳、送热水也好,是假借名义来刺探也罢,反正她迟早会想办法离开,才不会乖乖留在这里受他们利用。
不过既然有热水,她就给小家伙擦了个身,然后换了套内衣,又抱着他进了魔珠。睡饱尿完又擦了身,小家伙浑身清爽地赖着她要奶喝,没办法,只得甘为孺子牛,抱着他在草坪上喂起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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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无敌了
“你们睡着的时候,兽人大叔来过了,他说倒是在矮人国找到了一些小体型的武器,这会儿正在试验哪种比较适合你用。”
卫嫦一听,ji动了。
“最好是手榴弹那种,随便一丢,就能爆炸,而爆炸的范围又不会太大,伤亡也不至于很严重。”
她只是想吸引火力,好让安寿宫的人都能跑去围观,然后自己能趁机溜号。
正说着,兽人大叔,我们可爱的兽人军团团长,肩上扛着一个大铁箱子过来了。
卫嫦见儿子也喝得差不多了,忙拉好衣衫,竖抱起他,轻拍着他的背,等拍出了奶嗝,才放回草坪,由他和紫绫互动。
“小嫦。”
团长这时也走到她跟前了。
他可以说是兽人军团里身高最高的了,目测足有两米五、六,壮硕的身材,除了耳垂尖尖,发se赤红,其他倒是与人的长相无异,只是偏向于粗犷而已。
但军团里的兽人并不都和团长一样,也有几个属于半兽人种族,兽面人身,初见到时,让她脆弱的小心脏着实震撼了一把,不过知道他们不会伤她,这才慢慢接受了他们的长相。
回过神,团长已将肩上那个足有两倍大红木箱那么大的铁箱子,轻轻松松地卸到了地面。
“这里头是什么?”卫嫦闪着亮晶晶的眸子,期待地看向团长。希望有她现下需要的称手武器。
“矮人国里找到的小体型武器。”
团长咧着嘴,lu出一口亮白的牙齿,笑着打开了箱子。
卫嫦探头一看,顿时瞠目结舌。
艾玛!
她真想揪着团长的衣襟,问一声:矮人国国王该不会也是穿越的吧?啊?
她真无法相信,在魔珠内境生存了数十万之久的矮人国,竟能研制出足能媲美二十一世纪的军用枪械。
没出嫁时,闲来无事进魔珠,被绿胡子矮人拉着侃大山时,她压根没把他说的那些听到心里去,只道他是在吹牛。矮人国的机械制造技术再牛叉,她也想不到能和现代化的军事力量相媲美啊。
可是,可是,当她随便mo出一把外观与军事科教片里介绍过的沙漠之鹰一般无二的手枪时,她真的无法淡定了。
团长见卫嫦拿枪的手势ting准确,笑着问:“小嫦也会?那要不要试试?”
卫嫦这才惊醒回神,倏地丢下了那把沙漠之鹰翻版,干笑道:“那个,暂时用不到它。”
她总不能举着这个出去,嘴里边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边“砰”“砰”“砰”地射倒一大片吧?
脑补结束,不自禁地打了个ji灵,她摇摇头,问:“有没有那种,丢出个二三十米,然后能引发小范围的爆炸,升腾起一股浓烟的家伙?要么就是,麻醉一类的,能让人嗅到或是碰到后能晕厥上半天的东西?”
她眼下最迫切的是出宫,并尽快与阙老夫人汇合。然后再想办法联络远在北关的丈夫。也不知自己带着小家伙进宫后,婆婆那里有没有事……
“小嫦说的是这个吧?”
团长的问话打断了她的走神,她定睛一看,见是一颗陀螺大小的铁球,底部尖尖,垂着一根丝线,头部扁圆又有些鼓涨,里头应该塞着什么。
“这是……”
她眼睛一亮,想到了手榴弹。电视上演的手榴弹,不就是上头略大下方略小,底部还拖着一截拉绳的吗?
“小嫦拉掉这条丝线,尽力投出去试试。”
团长四下一扫,示意卫嫦朝着绿幻森林的入口方向投。
反正精灵一族除了紫绫,其他的全都走了,这玩意儿要真有什么问题,也伤不着人。
卫嫦想了想,将小家伙从草坪上抱起来,往后一直挪到了一百来米处,才又气喘吁吁地跑回草坪中央。
紫绫跟着她飞到小家伙身旁,留在那里逗他玩。其实两个来月的小家伙,没病没痛、吃饱喝足、又解决了排泄问题后,哪怕没人理他,任他躺在那里,也是不会哭嚎的。不过既然紫绫喜欢和他玩,卫嫦也就随她去了,专心实验起手里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