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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民食餮 作者:live-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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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族太子当也知自己此番确实冒险,那虎蛟乃得道千年的妖怪,食人无数功力不比寻常,而且它在水深之处,他有翅能飞却入不得水去,其实也不过是呈一时之勇。
  不过眼下那虎蛟既然死了,以他脾性自不会服软,当即哼道:“大惊小怪!那恶蛟又怎是本太子的对手?只是被他二人抢在先头,将恶妖除去罢了。不过既然有恩於我族,若不行赏倒让旁人笑我百幻蝶族寒酸。”
  两名蝶族婢女闻言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丹饕和敖翦,遂皱了眉头,不愿靠近,只与蝶族太子附耳道:“这两人来历不明,殿下需得小心……”
  蝶族太子一挥手,不以为然:“小心什麽?莫非害怕他吃了我不成?”言罢又自眼梢瞄了丹饕一眼,见他没有环扣的胸膛雄伟壮健,黝黑胸肌像能撑破那件贴身短打般,不觉喉咙又是一阵发紧,咽了口唾沫,觉察到自己险些失神,便连忙叱喝道:“还唠叨什麽?且在前面引路!”
  婢女伺候太子多时,知这位年轻的蝶族太子一向娇惯,听不得劝,只好点头答应,变出巨蝶之形,来到丹饕面前:“两位贵客请上蝶背。”
  丹饕也不客气,弯身一把捞住敖翦腰部,提了就抬脚踩上蝶背。
  所谓入乡随俗,他也是知道规矩的,看这两名婢女如此谨慎,想必百幻浮洲也不是轻易去得的地方。
  待巨蝶展翅,蝶族太子也一并化蝶腾空,淡淡香粉在划过之处留下曼妙痕迹。
  他有意无意地飞在丹饕侧旁不远处,侧目见得那魁梧男子於蝶背上坐以经立之容,胻不差而足不跌,稳如泰山之重,言举有矩,非荒外之人可比。
  莫名地又是一阵砰然心跳,有些恼那双婢来得太快,否则由他亲自负了这男子去海市又有何妨?
  

  第八章 飘渺洲,碧瓦飞甍蜃景幻

  海市,为蛟蜃吐气而成,海中缥缈之洲。
  凡人若有机缘一睹海市,只见得是楼台城郭,碧瓦飞甍,能辨宫殿墙垣、亭台楼阁,乃至车马,人影来去。但若行舟追赶,却又渐远,始终未能靠近,待大风扬起,吹散幻境,再难觅其踪影。
  曾有博学善文者沈括著之《梦溪笔谈》载,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睹。
  此时三只巨蝶飞了约两个时辰,她们背上的两位客人,丹饕倒是还好,敖翦却何曾试过在天空中飞翔?
  御风而行跟在地上走、水里游的感觉绝不相同,凌空於海面让他既是新奇又不免紧张得浑身紧绷,幸好旁边有稳坐如山的丹饕,敖翦下意识地紧紧贴住他,不敢稍离半分。
  丹饕任他靠著,偶尔低头看看那瞪大了好奇的琉璃眼珠子,明明害怕又不想闭上眼睛错过自天空饱览大海浩瀚的敖翦,虽此去百幻海市路程遥远却也并不觉著无聊。
  忽闻敖翦惊呼:“快看!是海市蜃景!”
  他便顺了他手指方向看去,果见远处海域上出现了一副巨大的海市蜃景。虚无缥缈间,宫阙华丽,辽阔之境连亘百里。
  巨蝶展翅横空,追赶般赶上了转眼便要消失的幻境,破空而入地穿入厚重的蜃气之中。
  这层蜃气原是白雾之状,极为厚重,巨蝶破雾而前,竟亦飞了一刻的功夫。
  待穿透之後,眼前骤然开阔,便见海面上一弯浮洲。洲上筑有华贵白玉殿宇,楼阁列栋间接有桥梁石道,缥缈蜃气缭绕其中,如梦如幻,只怕是蓬莱仙岛也不遑多让。
  待低空飞掠而过,更可见这洲上均是七彩蝶人,形貌纤弱姣美,偶尔振翅跃动轻灵,娇笑打闹,洲见繁花似锦,蝶影翩翩,胜似人间仙境,俨然是一方小国模样。
  待巨蝶降落於浮洲之中的宫殿门外,见是太子归来,马上有卫兵入内通传。
  蝶族太子方化作人形,便见有一位宫衣美妇拍翅而来,将太子搂入怀中:“我的王儿!你可回来了!”
  “你若有什麽损伤,叫娘如何是好?”美妇又亲又抱,太子平日倒不觉什麽,可如今旁边有丹饕在看,便不想他觉著自己像个三岁娃儿,便推拒道:“母後!又没什麽事,你别大惊小怪的!”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
  丹饕正忙著把看呆了的小鱼从蝶背上抱下来,瞧著他那副一双眼睛不够使、毫不掩饰自己很好奇,就觉著比起瑟瑟缩缩的模样更是有意思,遂决定让小鱼多看一阵这样的海市奇景,反正食物都端上桌了,也不急於一时。
  蝶王闻讯亦匆匆赶来,太子便将这二人带回来的缘由说了一遍,蝶王皱了眉头,就算是有恩於蝶族,重酬便是,贸然带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到百幻浮洲实在欠妥。当下打量二人,敖翦一看就知道是个年轻的鲛人,而另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男子却看不出来历。
  百幻蝶族在南海上也算是一方望族,只可惜除了媚术与狐族相较,其他法术却极是一般,根本无法与丹饕这般的上古大妖相比,蝶王自然看不出丹饕真身。
  蝶王正要斥责太子鲁莽之举,可那美妇好不容易见宝贝儿子平安归来,哪里还听得丈夫斥责,当下泪痕斑斑地抱住儿子。蝶王无可奈何,只好应下让这两人在百幻浮洲留一夜,不能再多。
  太子心里可不高兴了,但就连一向纵容他的父王也板起了脸,只好点头答应。回头却见丹饕并未理会他的费心安排,反而一直守在那个土包子一般看得目不暇给的鲛人跟班身边,不由恼了,几步上前,喝那敖翦道:“看什麽看!没见过海市吗?”
  敖翦被震回了元神,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仍是坦然点头:“确实不曾见过。”
  对方这般老实,反而让以为对方会说谎狡辩而预备了好些讽刺之言的太子语塞当场,脸色一红,便懒得与他计较地看向丹饕,语气虽仍倨傲,但声调放软了不少:“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丹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但人间做客,讲的是为宾为客,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
  在别人府上作客,还是节制一些比较妥当,於是便回答道:“吾名丹饕。”
  “哦!”太子装作不甚在意,眼梢一挑,“本太子名叫瑞珀,你可得记住了!”
  敖翦只道需要彼此介绍,便连忙说:“我叫敖……”
  瑞珀对一个随从的名字没有半点兴趣,听也懒得听,翩然转身只留下漂亮的蝶影,敖翦不及说完,只好作罢。
  婢女带他二人下去安顿,瑞珀想一并前去,可美妇担心儿子好不容易见著了怎会让他离开,不得已只好随她一同回宫。
  蝶族对外来者颇有戒心,蝶王虽答应收留他们一晚,却有意将二人安排了在宫殿一角极为偏僻的房间,又暗地里派去守卫监视。
  待安顿了房间,婢女问客人需何种膳食。
  闻敖翦说吃的是鱼鳔,不由露出厌恶之色,百幻蝶族虽生在南海上,却不喜鱼腥之物,自然不可能会有鱼鳔这类的食物。
  敖翦怕她为难,便连忙摆手道:“没关系。浮洲四面是海,我自去寻些吃食便是了。”
  婢女实在不愿沾得满手鱼腥,对方既然要自行觅食,那是最好不过了,转身退下。
  敖翦没想到对方没问丹饕吃什麽,大概是以为他也是吃鱼鳔的,正想叫住她,不想丹饕大手一伸却将他拉住。
  丹饕蹲下身来,他身材太过魁梧,即使半蹲之状竟亦几乎与敖翦同高。
  就见他竖了一根手指头在唇前,嘴角翘起了深刻的笑弧,故意压下的声音低沈神秘,内容却是足以让这浮州上的所有白幻蝶毛骨悚然。
  “洲内皆为吾食,何急一时?”
  敖翦向宫里的人问了路,与丹饕走出了皇宫。
  浮洲之上弥漫了一层如雾如幻的蜃气,宫外的居处也与皇宫一般以白石砌成,亭台楼阁,巧夺天工,到处栽了各式奇花异草,所有的鲜花都开得灿烂夺目,仿佛不受四季影响,散发花香不但甜腻,更有醉人之魅。
  花丛间美色如云,南海蝴蝶不愧有百幻之称,女子妩媚,男子俊美,有幻化百变之魅,他们背上硕大的翅膀或红、或黄、或蓝、或绿,纹路千奇百怪,灿烂耀目。他们身上裹著轻盈的纱衣,不似凡物,似透非透,似实非实,阳光下更见得有萤光折射。这纱衣下的曼妙身段若隐若现,酥胸半露,藕臂裸足,蝶人爱美,并无半点羞涩之意。
  敖翦这般浑身是鳞的异相走在其中,便似在争相斗豔的百花丛中突然突兀长出来的怕丑草。
  引得百幻蝶族人纷纷侧目,更甚者掩嘴嘲弄轻笑。
  这些敖翦全不在意,反而不敢多看地闷头往前走。
  敖翦这般绝不是因为他自惭形秽,更不是见了许多美人所以害羞,其主要的因由……是因为一旦想到这些漂亮的人很快就会被身後的大妖怪吃掉,心里多少有些为虎作伥的惭愧。
  再说了,仓库里的存粮跟餐盘上的热食打招呼……那算个什麽事啊?
  二人来到洲边之处,抬目不见远海,蜃气就像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球体将整个浮洲笼罩住,连日光也被遮掩大半,近岸处倒是风平浪静。
  敖翦想要直接跳下去捉鱼,被丹饕拦下。
  想到之前小鱼下海险些被虎蛟吃了,虽说他现在脑门上有他的饕餮纹印,不过眼下百幻浮洲乃他族之地,丹饕虽说不惧,但对於这条自保能力不足的小鱼来说,还是小心为妙。
  丹饕不许,敖翦也没问因由,但不下海去如何能捉到海中游鱼?
  南海七太子呼风唤雨的本事没多少,更没有饭来张口的福气,一向自给自足的龙太子有一双灵巧无比的手。他显然没有被难倒。
  凡人不如海族水性之好,可他们却常常捕得大量渔获。
  便见他伸手下水,细长指甲的蓝色手指在海水中不住穿动,指腹之间仿佛连了半透明的皮翼,渐见指尖所动处,光影成形,待半刻功夫,就见他手臂出水,扬手一掀,一张渔网从水下被他抽上来,甩动间珠玉飞碎,网绳玲珑透亮,彷如轻纱却又强韧有力。
  南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金。
  丹饕虽知鲛人有巧比天女云裳的织造之术,却未曾一见。
  如今见敖翦在转眼间赤手织出渔网,便不由心中赞叹,无怪世人谓鲛人为异宝,趋之若鹜。
  然後看著青年抱起渔网,跑到海边开始撒网捕鱼。
  绡纱入水不濡,自是比麻做的渔网不易潮湿腐烂,加上网眼细密,更易於捕捉小鱼虾米。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渔网,估计让真正的渔民见了,定是奉为不世神物。
  只是如果那位“工”本身不善其事,便就另当别论了。
  敖翦曾经见过渔船上的凡人抛网捕捞,只不过他也是海族,见了那大大的渔网自然是掉头就跑的,更不可能去仔细研究怎样捕鱼。看他像模像样地抱著那一大捧的渔网走到海边,往前一抛,力度不足加上手势不对,渔网就像乱麻纠结成团“啪嗒!”落在海里,完全没可能网到半条鱼。
  他只得把网拉了回来,又甩了一遍,这次好点,不过仍旧没有散开。
  连续抛了几次网,敖翦已是气喘吁吁,可他并未就此放弃,反而很有越挫越勇的势头。歇了口气,鼓足了力气,用力往海面一丢,网终於被抛了出去,非常有张力地罩了出去。敖翦大喜,却再眼看网就要落下的时候,忽然来了一阵海风,绞纱轻盈当即就被吹了回头,兜头给他罩了下去。
  渔网被他织得细密,又软又韧,就连小鱼都逃不走,就更不用说慌乱间急於挣扎的敖翦了,当下是越缠越乱,笨手笨脚地乱扯一通之後,最後竟把自己给卷成一个茧子。
  瞧著本来是撒网捕鱼,可没想到把自己给捕到的小鱼,一直抱臂作壁上观的丹饕没忍住吃吃笑了出来。
  这算不算是凡人所说的“作茧自缚”?
  挣扎不出来的敖翦实在没办法,只好躺平在岸滩上,瞪著一旁笑个不停却不来帮忙的大妖怪。
  便算是食物,也不能这般戏弄的!
  颇觉伤了自尊的敖翦用最後的力气翻了个身,那後背对著丹饕,决定要保留作为一份“存粮”的最後尊严。
  可这反而换来丹饕更大的笑声,发自胸腔的大笑强而有力,在岸滩上传开到附近海域,仿佛能震开层层蜃雾传到外面去,放肆得很。
  瑞珀好不容易摆脱了母後,对於她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话他早已厌烦,於是便借口说累了,当娘的自然舍不得儿子受累,便住了话头,仔细吩咐了婢女,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太子寝宫。
  可没想刚才瞌睡连连的太子待她一走远了,便睁开了眼睛,这眼里哪里有半丝疲惫?
  心里惦念著丹饕,他哪里睡得著?
  对那个才相识不到一日的男人,瑞珀莫名地只要想到便浮躁不安,心如兔跳。本想与他亲近一些,可转念一想自己乃蝶族太子,又岂可纾尊降贵地去讨好一个异族男子?
  心里七上八下,眼见天色渐暗,终於忍不住一咬牙,一跺脚,找了个食盒把之前母後带过来的食物装了个满。
  他可不是要讨好那个男人!
  既然说了赏赐,他当然得兑现诺言。
  於是太子殿下神气十足地飞出了寝宫。
  後语:这里科普一下(众:科普?!貌似不是科学吧同学……),好吧,南海蝴蝶哦!是有记载的,绝对不是没有肉的哦!
  《岭南异物志》常有人浮南海,泊於孤岸。忽有物如蒲帆飞过海,揭舟。竞以物击之,如帆者尽破碎坠地。视之,乃蛱蝶也。海人去其翅足秤之,得肉八十斤。啖之,极肥美。
  就是说,可以想象一下,八十斤净肉啊同学们!而且没有骨头之类难消化的东西啊!而且注意,是极肥美!!!!同学们,别是蝴蝶就不当肉啊!
  

  第九章 矜不争,蛛织成网蚕为蛹

  待瑞珀飞到偏僻的洲岸之边处落地,果然看见蹲在礁石下的魁梧背脊。
  背对著他的男人不知在忙活些什麽,看他不时抖动的肩膀以及漏出来的笑声,便知道他绝对是在做一件相当愉快的事情。
  瑞珀便想过去给他一个惊喜,於是轻轻飞起凑了过去,还没走近,便听到一声很轻的呻吟声。
  有些委屈,有些难受,可又不得不承受的闷哼,带著的不明含义令人心痒难耐。
  蝶族擅魅,一夜贪欢,太子没想到转眼就有人敢勾引丹饕,登时著恼,顾不得其他便扑上前去。待近了才看到在丹饕面前的根本不是美丽的百幻蝶族人,而是那个瘦得像鱼干一样的鲛人!
  就见蓝色的鲛人浑身被一卷纱网捆了个结实,动惮不得。
  纱网看似轻柔实则强韧,而且颜色浅白难辨,可为难了一向不干细致活的老妖怪,粗糙的大手在蓝色的鳞身上摸来摸去,始终不得要领。
  然而丹饕却不厌其烦,一边乐呵一边给他解开。
  手触到的蓝色鳞身有著鱼类的光滑,有别於幻化人形的身体,叠著的薄薄鳞片有著奇妙的手感,敖翦虽有百岁之龄,可这年纪莫说在龙族,就是在鲛人族里也在年幼,故此身上的鳞片仍不算坚硬如甲,反而像琉璃薄片覆在身上,细密而整齐的排列互叠,像极了海的蔚蓝。
  一直不算丰盛的饭食让他显得消瘦,薄削的锁骨,赤裸的小胸脯,乳尖处略见色深。
  几乎只看到琉璃珠般的瞳仁的大眼睛里,尽是无辜之色。
  “……行了没有?……”
  “未成。”
  敖翦懊恼极了,丹饕既然有意帮助自己,他自然不能有所怨言,就算他把自己像煎鱼般乐此不疲地翻来翻去。可这般已经弄了足有半个时辰,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敖翦看到突然出现的瑞珀,更是尴尬。
  反而是瑞珀见原来是敖翦,竟然不甚在乎。这个鲛人形貌古怪,连化成人形都做不到,一身鱼鳞凹凸不平,如何能比他肤若凝脂,而且还是古怪的蓝色,跟他雪白的肌肤根本无从想必,莫说引诱,便是看到都觉著不舒服。
  见有人来了,丹饕也不便再戏耍下去,道:“断了再织便是。”俯下头去用牙齿一咬,任得那鲛绡纱如何结实,也抵不过他那两排利牙,顿时断开。
  敖翦挣扎著爬出来,也不知是谢他帮忙好,还是气他早干什麽去了,但他想著既然对方解己所困,便是有玩弄之嫌,也不该说些什麽,还是需作道谢。
  看著烂了一地的渔网,不由为自己的笨拙更觉懊恼,吃不吃也不打紧了,反正饿上一天两日的他也早是习惯。
  “你们这是在干什麽?”
  闻得蝶族太子来问,敖翦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自己打算捕鱼,却因技艺不精反而被渔网缠住的事情稍稍说明。
  瑞珀弯腰捡起被撕碎的渔网,触手只觉柔软棉顺,质料奇特,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绡纱所成。
  遂不屑嗤道:“这是什麽东西?如此粗糙,难怪只作渔网之用了。”他瞅了一眼敖翦,“想必是鲛人做的绡纱吧?真是好笑,说什麽价值百金,根本是言过其实!这东西完全比不上我百幻蝶族的幻蝶绸!”
  他拉起身上轻若蝉翼,表色粉桃暗绣赤红蝶纹的裹身轻纱,送到丹饕面前,又将破渔网放到另一只手上,得意道:“丹饕,你且来品评一下!幻蝶绸比之鲛绡纱如何?”
  丹饕并未置评。
  事实上若问麻布跟丝绸有何分别,对他来说也就是油煎包外面包著的是叶子还是油纸的差别。
  敖翦并未急於回应太子的挑衅。
  若是换了旁人,被这般恶言挤兑,有意贬低,当是拍案而起与之争辩才对,敖翦只是伸手过去取回破损的鲛绡渔网,道:“蛛织成网以捕蛾,蚕吐丝茧为成蛹。二者同是吐丝,用处却不同。”
  丹饕闻言看向敖翦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赞赏之意,初时遇到这条小鱼只是觉得他懦弱可欺,可相处下来,却觉著他脾性如水,柔而非弱。
  便如今日这般。
  幻蝶绸虽是百幻蝶族所制,如何漂亮轻柔,亦不过作衣饰之用。鲛绡纱乃鲛人於海中泉室所织,却有入水不濡的奇用,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君子矜而不争。
  对方挑衅在前,敖翦不退不进,对答得体,乃有一方龙子的气派。
  有的时候,不争如争。
  反让蝶族太子这般,显是落了下乘。
  瑞珀见丹饕对那鲛人露出笑容,显是有心偏帮,当下就不高兴了。
  平日在百幻蝶中他以太子之尊谁个不小心讨好?
  如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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