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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永远-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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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五音不全,你们别难为我了,再说我对这附近熟得很,算不上什么客人,”季慎言侧头朝成冰笑道,“我们还在这条街上吃过几次酸辣粉呢,回去都没这么便宜又好吃的早饭了。”他转头又朝大伙道:“你们唱自己的吧,别跟我客气!”
  成冰抿着唇不说话,看季慎言表现主人翁意识……莫非是要给季慎言当说客?她知道母亲一向对季慎言印象不错,也默许他们自由发展,她和季慎言闹僵后并未和母亲言明原因,因为当初他们本也没有正式和家长公开过,现在巴巴地去说原因,倒好像是她被人甩了去打小报告似的。向来她不愿说的事,母亲也不会逼问,但以母亲的精明,又怎会看不出季慎言和她之间不似以前亲密无间?
  包厢里灯影摇曳,悬着的彩球灯溜溜地转,晃到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难以琢磨,听席思永这么一吩咐,立刻有人让座要季慎言点歌。季慎言点了首谭咏麟的《爱在深秋》,唱完后黎锐和他寒暄,说他歌唱得不错,俨然有谭校长的风范。季慎言自然要客气两分:“我只会唱这些老歌了,现在跟同事出去,都嫌我过时。”
  “老歌好啊,现在这些唱唱跳跳的我也经不起折腾。”
  成冰斜眉挑过去,想来黎锐和季慎言年纪仿佛,这马上就要从歌的新旧问题衍生开来,要感叹世风日下了。果然听到季慎言轻快的笑声:“回过头来看看以前八九十年代的歌手,首首经典,现在什么都是越来越浮躁了,其实很多东西还是得有沉淀,才能体会出那个味道来。”他眼角的余光朝成冰一扫,轻声笑道:“朋友也差不多,就像酒一样,要慢慢酿的。”
  成冰并未接话,不料一旁席思永冷冷道:“话不能这么说,人总是要朝前看的,难道以前的歌手退出歌坛,现在的人就都不听歌了?以前的朋友走了,就天天抱着过去的影子不过日子了?”

  Blowing In the Wind(5)

  印象里席思永向来是懒得和闲人争辩的,今天怎么难得有这样的兴致?成冰百思不得其解地歪头觑向杜锦芸,谁知杜锦芸也和她大眼瞪小眼,莫名所以。
  “应该说……以前时代留下的歌是经过时代沉淀的,很多糟粕已经被淘汰。能传唱到今天的,基本都还不错,普遍质量高于现在良莠不齐的口水歌。”季慎言这话说得倒是严谨,不愧是做律师出身的。然而席思永今天格外执拗,拽着季慎言穷追猛打:“过去有经典的没错,可是现在那些老人动不动就玩复出,几首掉牙的歌翻来覆去地唱,一点新意也没有,就是仗着自己那点老本骗钱,这就说不过去了!”
  赵旭正抱着话筒扯着嗓子吼“天命最高”,听席思永和季慎言这番辩论,本不标准的粤语便开始走音。黎锐看席思永和季慎言争起来,连忙劝道:“季律师你歌唱得真不错,接着来几首?你拿手的是谭校长吧?来,点谭校长的!”季慎言原就是沉得住气的人,也不和席思永斗气,笑着客气道:“不过现在的歌我是真不会了,还是你来吧。”
  赵旭极不识相地把话筒递给席思永,成冰倒吸口凉气,鸵鸟地低下头去——她听黎锐说过的,席思永这厮自打上初中起就再没听过港台歌曲。他记忆里最流行的歌还停留在《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水平,明星除了刘德华、周润发这种实在没办法不知道的,基本两眼一抹黑。以前进KTV他都是抱个枕头在沙发上睡觉,现在要他唱港台,那惨状真是难以想象。
  “太过分了,今天我生日,到现在还没让我上场!”接下来的歌成冰压根没听过,可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席思永出丑,只得硬着头皮扑上去。从席思永手里抢回话筒,反正她也能仗着今天生日胡来,“你一边凉快去,别想跟我抢风头!”
  谁知席思永今天不知是和谁铆上了劲儿似的,冷眼往边角一扫,马上有人把另一个麦克风奉上。成冰尴尬地咳了两声,季慎言倒是好整以暇,在她耳边笑道:“这就是去年被你砸了的那个男生吧?那时候感觉他脾气挺好的呀,怎么才一年不见……”
  不经意间触到席思永扫过来的目光,冷冷的,俊秀的眉目在角落里显得莫名的阴沉,成冰隔着季慎言给黎锐递了个眼色:今天席少爷气不顺?
  黎锐努努嘴摊摊手,向她低声答道:可能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吧!
  成冰差点被呛到,猛地清清嗓子,音乐伴奏已起,歌手是刚刚凭《K歌之王》红遍内地的陈奕迅,曲目却是冷门的《时光倒流二十年》。成冰暗咒不知是谁点得这么偏,再瞅瞅席思永,右手已偷偷地跟着前奏在打拍子。她放下心来,席思永学歌颇有天赋,加之前奏较缓,唱下来应不至于太跑调。
  她对陈奕迅了解亦不多,听过的唯有几支快歌,对他的印象便停留在搞怪和劲热上,没料到亦有这样低缓沉静的曲调,跟着伴奏唱下来,并不困难。
  “遗憾我当时年纪不可亲手拥抱你欣赏,童年便相识,余下日子多闪几倍光
  谁让我倒流时光一起亲身跟你去分享,能留下印象,阅览你家中每道墙,拿着你歌书,与你合唱
  ……
  多么妒忌你昨日同过的窗,早些看着你美丽模样,对你天真的赞赏,从头细看,你六岁当天,已是我偶像……”
  词意是很易明了的,很爱一个人,爱到后悔没有与她更早相识,后悔没有看过她成长的足迹,后悔不能分享她童年金色的阳光……低缓的节奏,词句间的深情却一点一点积郁起来,令人感伤。
  成冰庆幸着没有走调,斜眼偷觑席思永,他眉心轻蹙,对着角落的小屏幕,唱得极是投入,当然也可能是不爽。因为他极投入和极郁闷的时候都是一个表情,目光深邃如潭,长眉紧蹙似川,谁也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知是曲子编得好,还是词填得好,抑或是席思永的声音原本便有那样的磁性,成冰哼唱着副歌部分,情绪竟不自觉地低落下去。其实真正青梅竹马又能如何呢?譬如她和季慎言,白色T恤衫灰裤子,记忆再深刻又如何?
  散场后众人知情识趣,独留成冰和季慎言两人并肩走在K大的法国梧桐下,夜风细细簌簌的,不晓得什么时候她的手已被季慎言圈入掌中:“你还是老样子,只要漂亮,什么都不管,手冻得跟冰块一样。”
  他随意地一低头,温热的吻便落在她额上,他身上的气息亦是温热的,暖暖地裹在她面颊上,然后是鼻梁,酥酥麻麻的。K市的冬天出名的寒,寒到人骨子里去,五脏六腑都仿佛被冰淬过一般,于是这猝然的温暖裹上来时,她差点整个人都要融化在他怀里。
  也许是因为在K市过得足够久,久到这里的湿冷严寒早沁入她寸寸肌理,抵御寒冷的方法有两个,一是找个火炉紧紧地偎着,一是把自己锻打成坚冰冷铁,她已太久没有暖炉,所以选择了后者。
  季慎言失望地盯着成冰,她脸上涂着层淡淡的白月光,柔和洁白,却也寒凉入骨。他这时候终于发现,也许他终是看错了成冰,她不再是他眼里众星拱月亟待呵护的小公主,也许她从来就不曾是,只是他一相情愿地这么认为。
  他无端地想起父亲对成冰母亲的评价,现在他才惊觉成冰骨子里和她妈妈是同样的人,那时他还天真地问父亲:“成叔叔和林阿姨,真的非离婚不可吗?”
  当时父亲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对感情纯度的要求像林南生这么高,一旦放手,决不回头。”
  季慎言坚持地拽过成冰的双手,她抬眼瞟瞟他,半晌后垂头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孩。”
  “你……确实比我小好几岁,你不能要求我把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的话当真。”
  成冰仍是点点头不说话。
  “我现在说喜欢你,不是为了哄你开心。”
  成冰稍有讶色,片刻后才局促笑道:“哦,我一直以为,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季慎言摇头笑道:“怎么可能呢?”
  是人便会有认知错误,别说你不是鱼,不知道鱼的快乐,就算是你是鱼,难道你就知道鱼的哀乐么?就像他一直以为成冰是个小孩子,后来发现他错了;他以为她不过是温室里精心培育的娇贵花种,后来发现他又错了;他又以为自己什么都哄着她只是出于举手之劳,谁知道还是错了。
  错得相当离谱,季慎言自嘲地笑笑,谁知成冰也笑了笑,淡淡的。他顺势收紧她的手臂,绕到自己腰后,他的指尖沿着她下巴轮廓描画,谁知她却挣脱开来,仍是朝他淡淡地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你……喜欢别人了?”季慎言微眯双目,“是席思永?”
  成冰摇摇头。
  “那为什么?”
  为什么?成冰心中也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父母要离婚,为什么现在明明知道季慎言没错,和他之间也像隔上了一堵墙……
  没有答案。
  又或者,只是因为,那样少不更事的岁月,已随风而逝了。

  Is there anybody there(1)

  To bring back the sun to my heart
  ——Is there anybody there
  成冰回到寝室被三方会审,杜锦芸这种三八就别说了,连脸上刻着“刻苦努力精忠报国”的室友也口口声声要成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还想知道什么?他爸和我妈是好朋友,他比我大六岁,以前经常带着我出去玩,现在关系还OK,还想问什么?”
  寝室里几个人咋呼起来挺厉害,真要问深入问题,也不知从何问起。牵手kiss这种未免太幼稚,再深入下去成冰一口咬死和季慎言已到此为止,以后阳关道独木桥各走一边。杜锦芸颇替她可惜:“律师啊……现在这种男人可是潜力股,不过你条件好不在乎……”
  夜谈会以成冰的哀号和装死结束,翌日林南生请她的室友们吃饭,也叫上了乐队的几个人。原本大家都做好了装矜扮乖宝宝的准备,以为成冰的母亲定然是商界女强人的阵势,谁知远远地看到林南生和季慎言上楼朝订好的位子走过来,赵旭便感叹上了:“成冰,我好像看到了十年后的你,你说这么多年了林阿姨怎么就一点都没变呢?”
  成冰撇撇嘴,这到底是夸她妈妈年轻呢,还是觉得她老得快?
  黎锐依旧时时拽文:“谁他妈发明美人迟暮这个词的?会迟暮的就不是美人!”
  林南生衣着看似随意,却无处不妥帖得当,季慎言跟在她身后半步,冲着角落处众人点头笑笑。席思永回过头来朝成冰低声笑:“太皇太后真年轻。”
  “那是当然。”成冰得意的话尚未说完,席思永又认真道,“你说为什么太皇太后出行,身边总要有个得宠的公公伺候着呢?”
  成冰瞅瞅跟在母亲身后半步的季慎言,才抿的一口茶被呛在口中,上不得下不得。她含着一口茶斜瞥过去,席思永这厮吃错药了,怎么这两天尽和季慎言过不去?
  不过母亲看起来倒真是一点没变,如果眼角隐约的鱼尾纹真能用眼霜遮掩的话。母亲同绝大多数人是很容易谈得来的。可不知为什么,看着母亲和同学们语笑宴然,成冰只觉着心疼。那大概是因为,在别人眼中,林南生永远微扬的头颅,是成功和骄傲的象征,而只有她偷偷地发觉,那不过是母亲制止眼泪流下来的方式。
  然而母亲又用尽一切心力来维护父亲在她心中的形象,时至今日她还能笑着对成冰说:“你爸爸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我们性格相差太远,原来以为还能磨合得来,现在我们都老了,也不想再费这个力气。不如放开手,给大家多一点空间……他还是你爸爸,会常常回来看你的。”
  成冰紧咬牙关没拆穿母亲的谎言,却怎么也说不出附和的话。原来她以为自己已能做到足够好,维持足够优雅的风度,看到母亲时她才发现自己其实还差得远。她承认自己不过是个俗人,自以为的淡然超脱大抵都是强装出来的。凡尘肉身,要经历多少年的锤炼,才能磨砺出母亲这样完美如一的微笑?
  成冰隐隐地对父亲生出恨来,那种子或许很多年前便已埋下,深深地掩在土里,然而记忆之门一经推开,往事便如黑白影片般翻滚倒带,汹涌而来。那时父亲工作忙,成日里不在家,那时赵旭还每天给她带橘子,那时母亲还牵着她去坐过山车……路上碰到年轻的女人,她偷偷地说:“妈妈,阿姨走路真奇怪,为什么腆着肚子?”她小小年纪家教已是不错,知道不能在人前乱言语,所以等回家的路上才跟母亲说:“那个阿姨凶巴巴的,我不喜欢。”
  “阿姨是爸爸的朋友。”母亲弯下腰来,抱着她回家。母亲总是喜欢松开她的手,教她走教她跑教她跳的,那天却异常得很,母亲箍得她很紧,仿佛一松开便会失掉她,“阿姨有点困难找爸爸帮忙,可是爸爸工作很累,妈妈已经想好怎么帮她了,我们就不要打扰爸爸了好不好?”
  成冰乖顺地点头,搂着母亲的脖颈:“妈妈你病了吗,为什么浑身发抖?”
  没多久母亲真的大病一场,父亲寸步不离地照顾她,病好后父亲说她身体不好要多调养,于是又搬了家,换了学校,新学校里没有人给她带橘子。
  “人在跟前的时候装镇定,不在的时候又惦记,不像太后的作风嘛!”席思永一句话把她从怔忡中惊起,愣愣地盯着他。
  席思永正慢条斯理地啃着烤凤爪,成冰老半天才恍悟他说的是季慎言,大概是因为昨天在杜锦芸的事上她横插一手,导致席思永气很是不顺,直到今天晚上请他吃煎饺时还阴阳怪气的,见色忘友的程度可见一斑。想到这层成冰便懒得答理他,自顾自地抓起果啤灌上两口,偏偏席思永还特欠扁地凑过头来:“大律师被彻底PASS了?”
  成冰很想一啤酒瓶砸到席思永头上,看在他没去教六上自习而在这里陪她喝酒的分上,忍。
  席思永一脸的满不在乎,好像没什么事能放在心上,成冰想起他那编号不知排到多少的后备队,忽而问道:“席思永,你谈了这么多次恋爱,明白……到底什么是爱吗?”
  季慎言以前总说她小,说她不懂,席思永身经百战,总该是懂的吧?
  席思永正咬着只凤爪,抬头来神思复杂地盯着她,良久才诡异笑道:“明白,不就是那种……牵挂、纠缠、欲罢不能的感觉吗?”
  成冰一怔,牵挂、纠缠、欲罢不能……
  是这样的感觉吗?
  好像是,又好像……
  席思永凑过头来揶揄道:“怎么,放不下大律师?看不出来嘛,太后也有这么优柔寡断的时候……”他笑得实在幸灾乐祸,“其实他对你也不错嘛,上回你生日那么大阵仗,这回又捧着那么大一把玫瑰花过来,算给足你面子了,你就顺竿下凑合凑合吧。”
  成冰自嘲笑笑:“我没信心。”
  其实类似的话,今天母亲也说过,她知道母亲特地来做说客的:“你要是因为我和你爸爸的事情,影响对感情的看法,那就太不值得了。你们的事,慎言和我说过,我知道你在生他的气,他比你大几岁成熟得早,是坏事也是好事,他成熟一点,可以多照顾你……”
  道理反反复复不过是那些,她早已明白的,那不是季慎言的错,她只是没有信心,对自己的不确定,对季慎言的不确定,对未来的不确定。原来她以为父母是天底下最美满的夫妻,谁知不是;原来她以为自己是季慎言的唯一,谁知也不是;原来她以为父母一离婚她的世界都要坍塌,现在看来……也不是。
  她不晓得还有什么东西,是她能确定、能把握的。
  她只是被动地接受父母的这种方式,小时候一味地粉饰太平,突然有一天所有的伪装都破碎下来,而她只能接受,没有选择。
  如果她能选择呢,她能选择什么,她能选择让父母从一开始便对她坦白吗?她忽然又觉得这样的事实似乎真的更可怕——我能选择什么?
  现在她有点佩服席思永了,爱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他的理论是:“闹得轰轰烈烈的,天下皆知,结果呢?万一没落个好下场,谁见到你都来感叹一下,哎呀你和谁谁谁怎么就没成呢,真可惜。寒不寒碜啊?”
  一抬头又触到席思永那漫不经心略带奚嘲的目光,他对人总是颜色淡淡,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独独对她格外刻薄。然而这刻薄倒显得他们的交情格外与众不同,他不会为哄她高兴而瞒她什么,也知道她不会因这种看似刻薄的话生气,她想到这一点竟难得的心安,至少还有友谊,是她能确定的。
  席思永歪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笑,漫不经心地喝两口小酒,又似是漫不经心地絮叨:“我初中毕业后,同学聚会有人说去读了职高,厨师专业,我觉得很好玩,就跟着他去上课。上了几堂课觉得蛮有意思的,我就跟我爸说,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去做厨师。”
  成冰大跌眼镜:“你想做厨师?被你爸揍了吧?”
  席思永摇摇头:“没,我高一暑假那两个月,我爸请了个大厨,带我去学艺,说我要是受得了这两个月,他就不拦着我。”
  “结果?”
  席思永讪笑两声:“雕了两月的萝卜,每天都是雕萝卜,雕花啊雕鸟啊拼盘啊……搞得到现在我看见萝卜都还想吐!”
  难怪这厮吃酸辣米线从来不加萝卜丁,成冰想象着席思永雕了两个月萝卜后的颓样,忍不住大笑起来。席思永也跟着笑:“我以为我爸那朋友玩我呢,后来一打听,原来入门都是学雕萝卜,基本功,就跟学武术的扎马步一样!”
  “然后你就乖乖地回来了?”
  席思永点点头笑笑,有几分无奈,像是要看破红尘,却偏偏缠绕着几分俗念的那种不甘:“我爸就说我,当初你不是觉得非干不可吗,你不是觉得这就是你的人生梦想神圣不可亵渎吗?你说你要去做厨师的时候,有没有认认真真地思考过,这真的是你可以为之坚持一生、放弃一切的那条道路吗?其实我之前也挺抵触我爸的,觉得他什么都替我安排好,总拿他的人生经验来要求我苛责我,弄得我的人生特没劲儿。可是我不走他给我安排的这条路,我总得走另一条路吧?连你想走什么路都不知道,那还玩什么叛逆呢?”
  “所以黎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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