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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后抵达荆棘城时,愕然得知一个消息,前方落柏城已经沦陷!雷若月的军队行军速度比预期的还要快!
荆棘城太守介绍说,落柏城一天前被邦什军拿下了,目前周边小县城给邦什军控制的已经达到9座之多!只有落柏城以外的东部第一道防线的三座主城的其他两座——荆棘城和簌辽城目前的还在坚守中,但十万前锋大军已经分半驻扎在三十里外了!
“你的意思是,荆棘城外,现在驻扎了有五万邦什军?!”洛平川骇然!五万!太狠了吧!
邦什分明已经嫁了公主来和亲,却为何那么快就前来进攻契沙?如果雷若月开始就打算打这场仗,那么和亲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无论怎么看,这事都太不合情理了。
况且像雷若月那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就算有野心来掺和一脚,也不该这时候出手,坐收鱼翁,岂不更妙?!
唉,这次是五万前锋军啊!每人一脚就能把荆棘城的城墙踩塌了!
“我们只有三千人!最多能坚持一天!”荆棘城太守一脸严肃地说,“洛将军,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们谁都不会走,要占领荆棘城,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洛平川苦涩地拍拍太守的肩,见他已经人过半百,眼神却坚定不移,心中也是敬佩。契沙的强大,就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人在支撑着!
“百姓都撤走了吗?”洛平川问。
“已经完全撤离。”太守恭谨地回答到。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卫兵来报,“大人,城外有人求见,说有急事找洛将军,小的们不敢放人进来,他还在城门外。”
太守听罢看向洛平川,洛平川也是一愣,踏出门去,来到城门上,愕然发现,城外有抹瘦小的人影!那人,人虽小,嗓门不小,她很粗鲁地吼道,“将军,是我,王派我过来的!请开门!”
洛平川仔细一看,竟是王的枕边人!虽然她的脸抹得乌黑一片,又穿着乞丐一样的破衣服,可眼神却是掩盖不住的晶亮!
“快!给他开门!”洛平川边跟守卫说,边赶紧下城楼去迎接。
宁夏一下马就拖着腰嚷嚷:“累死了,将军你跑好快,我差点就在马屁股上给颠簸死了!”她还没等洛平川发问,就接着说:“这里有地方能洗澡的吗?”
众将和太守愣在当场,对这个乞丐摸样的少年既好奇,又摸不着头脑,刷刷看向洛平川。
洛平川对众人说:“你们等一下。”然后把宁夏拉进屋里,关上门,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过来?”
宁夏嘿嘿一笑,把皇上的令牌拿给他看,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是皇上让我来的。”
洛平川看都没看令牌一眼,注视着她,仿佛她眼里有金子似的!
“你知道这里的状况吗?荆棘城随时会被攻占,皇上是不可能会放你过来的这里!”
“真的!”宁夏急了,又从怀里掏出阿木图的玉配,说:“你看,王连贴身带着的玉都给我了……”
洛平川没等她说完,冷冷地回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从,我且不论你这东西是怎么偷来的,除非见到王本人,否则你拿什么出来都没用。赶快回去!战场不是女人来的地方!”
宁夏淡淡地说:“将军,我有皇上令牌,无论你是不是承认,走或留,我说了算。”
洛平川冷笑,“你真的觉得你能说了算吗?”
“兵临城下,你还有空来管我?!”宁夏气得狠狠瞪他。
“说的是,我确实没时间跟你玩。”洛平川一把拉住宁夏的手腕,把她拖出房间,对外面因好奇探头张望的士兵说:“拿绳子来!”
“喂!你不能这样对我!”宁夏大叫。
“不能这样对你?那你要我怎么对你?我没时间陪你玩!”洛平川把宁夏五花大绑后,对太守说:“派几个人把她送回都灵城。”
“洛平川!”宁夏愤怒,她这么大老远赶来为了什么啊!
“送走。”洛平川手一挥。
“等等……等下!”宁夏虽然被人拖着,但还不死心地回头大叫,“我有办法击退邦什军!真的!我有办法!”
不只是洛平川,所有人都顿了几秒。宁夏见此趁机大叫:“我、我有办法保住荆棘城!”
火烧荆棘城(上)
“松开她。”洛平川走过去,“你有办法?”
宁夏清了清嗓子问:“外边的邦什军的领军是谁?”
“是前锋副将刘民。”太守回答道。
宁夏想了想,看看天色,再看看周围的建筑,浅浅一笑,说:“给我准备洗澡水,另外收集好大量易燃的稻草和硫磺。”
太守回头询问洛平川,洛平川耐人寻味地打量着宁夏,嘴角向一边扬起,说:“给我一个听你话的理由。”
“你没有选择。”宁夏走上前,眼眉一眯,“你没有打退邦什军的把握,但是我有。”
洛平川凝视她的眼睛,她不让丝毫,迎接他探究的眼光。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她眼里的锋芒。那种锋芒,是外表所掩盖不住的,即使她打扮成乞丐的样子,眼神也清亮如星子!这种锋芒,洛平川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就是契沙王!
鬼使神差地,他说:“好吧,我信。”
宁夏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换上普通士兵的装束,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她走进统军营,也没人拦她,正在商量对策的洛平川、太守和各位将领见她进来,都把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他们都不信,他们商量了那么久也没有办法使三千人战胜五万人,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兵会有办法。
宁夏给了众人一个微笑,走到洛平川旁边,说:“我叫钟宁夏,是南军营龙沫九将军麾下的士兵,各位大人叫我宁夏即可。”
然后她转头问洛平川:“现在的形势如何?”
洛平川指着桌上的地图回答道:“敌军五万,驻扎在三十里外,而我方只有三千人,东军营的援军会在一天后到达,南军营也在调动,三天之内骑兵团会赶到。”
“也就是说,我们至少需要坚持一天以上?”宁夏又问,“对方五万军什么时候驻扎在三十里外的?”
太守回答道,“今天早上,大约,两三个时辰前。”
宁夏凝眉沉思,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是盯着她,却没抱有多大期待。
只是有句话叫“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大家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准备抵死一战了,若是这小兵能有什么好计,当然好,若无好计,也在情理之中。
半晌,宁夏抬起头,环顾四周,缓缓开了口,“荆棘城火药、硫磺、干草储备够不够?”
太守愣了愣,答道:“数量不少,刚才已经叫人收集了些。”
宁夏点点头,说:“邦什军刘民副将,以打夜仗闻名,相信大家都知道。”
在坐各位点头。
宁夏继续说:“那么我们可以预计,他会在太阳下山的时候,或半夜,进攻荆棘城。”
“所以?”洛平川皱眉。
“其实我知道的邦什军将领不多,刘民恰好听说过。几年前邦什东边几个小国发生过动乱,邦什曾派兵去支援某国,刘民就在那个时候出了名。他出名一来是因为整军严谨,二来是因为好夜战!他练兵的时候,经常会半夜整军。”宁夏顿了顿,观察了下周围将士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如各位所想,誓死顶住。但是我想大家心里都明白,三千军对五万军是什么概念——除非荆棘城有着非常强大的防御体系,否则,能挨过两个时辰就算是奇迹了!更别说得撑足到明天天亮后援兵赶来。”
“那你想怎么样?火攻?”洛平川问。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宁夏要火药干草,这些于防御,并没有太多价值!难道她想设埋伏?
“洛将军您猜下。”宁夏对洛平川展开一抹邪笑。
洛平川心下有丝不爽,“你想在邦什军来的路上设埋伏用火烧?现在是春季,地气很湿,虽然他们来的路上要穿过一带树林,可几乎没可能用火攻。”
“我是要用火烧他们,但不是在他们来的路上。”宁夏浅笑,眼里闪过一丝强忍住的情绪,“我想烧了整个荆棘城。”
这话一出,众人骇然。
“有句话,叫做‘致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先弃了荆棘城,在荆棘城所有房顶铺上干草等易燃物,等刘民带军完全占领荆棘城后,我们放火烧!人怕火烧,城墙可不怕烧!等里面混乱成一团后,我们三千人埋伏在东南西北四门外,出来一个杀一个!他们慌不择路,便不会有多大的战斗意志,逃跑的也莫追。而四门就这么大一点,他们有再多的人又怎么样?”
有个彪悍的将领一拍双掌,叫道:“好注意!”
洛平川沉思,说:“虽然是个烂到极点的注意,但在如今的形势下,或许可行。”
说罢又问太守:“现在荆棘城的弓箭数量有多少?”
太守道:“弓箭数量充足。”
“好。”洛平川布置下去,“派人在房子周围都铺上干草,硫磺数量不可多,因为有特殊气味,很容易让邦什军起疑心。另找些人收拾收拾,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但是要在城中散些武器,让邦什军以为是我们无战意弃了城!半个时辰之内做完,城门口集合。”
众将领命而去,房里只剩下洛平川和宁夏。他收起地图,发现宁夏正看着他微笑。
“小妞,只要这次能守住荆棘城,回去我一定会在皇上面前给你邀功的!”
“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讨好阿木图?”宁夏哈哈大笑两声,眼里却有着沉重的悲哀。
洛平川一愣,没有忽略她竟直呼了王的名讳,“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到前线来?是什么理由让你这样坚持?”
宁夏抬眼,透过窗户望向蔚蓝的,纯净的天空,“我没有坚持的理由,才会想给自己一个坚持的理由。我不想让自己再有回头路可走。”
洛平川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为什么一年前在龙临山庄里是别人的妻子,一年后又跑到了契沙王的床上?而现在,又一定要留在荆棘城与他们一起守这里?
但这次,他强烈的好奇心没有蠢蠢欲动,他甚至潜意识里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女子脸上,写着哀伤、无奈、痛苦……更多的,却是对生活的淡漠。
而这份淡漠的背后,一定不会是一个女子所能承受的东西!
“女人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疼自己的男人,然后生几个孩子,相夫教子。看着孩子长大成人,娶了或嫁了,抱抱孙子,过过天伦之乐,那才是幸福。”他轻声叹息,很轻很轻。
宁夏靠着窗棂,视线没有焦点,微风轻扶脸庞,带来春天特有的懒散倦意。空气中还能闻到芬芳的青草香,这样一个美好的春天,杀戮却即将带着血腥味和焦味,弥天盖地!
“我没有那个命。”宁夏轻声说,那声音,轻灵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如果待会有什么状况发生,你一定要离开,回到王的身边去!”洛平川走到她面前,认真地说。
“为什么?”宁夏抬起头,望着他。
“因为你是女人!你是我们王的女人!契沙军中每个士兵,都是铮铮铁汉,没有一个人会愿意死在一个女人后面!”洛平川笑,“这是我唯一的要求,能办到吗?”
“如果我说不能呢?”
“我会把你绑起来,现在就送回去。”
“好,我答应。”
布置完毕,洛平川在城前点兵。
他把三千人分成两组:一组在邦什军来的路上做伏击,一组在城边埋伏,为晚上做好充分准备。埋伏是为了减少敌人数量,宁夏的计划看似很好,但五万人,是否全会进城?答案并不确定!所以这次伏击的意义,不是能够歼灭多少敌军,而是让他们起了疑心,从而全部驻扎进城中!
伏击战除了从心理上压迫敌人外,第二个目的是尽量拖慢他们行军的步伐!宁夏的计划能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至少多拖一点时间,对他们来说,就多一份等到援军的希望!
而城中这把关键的火,由他来放。
这是最危险的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许多将士争着要去做,但都被洛平川拒绝了。
没有人会比他更合适!
宁夏看着他,忽然觉得战争很可笑!做为将军,把部下的生命捏在手里,不知道会不会有呼吸不过来的压力。
宁夏想参与伏击,洛平川不同意,只留下布置城外埋伏的阵营。
仗着对地势的了解,契沙军二千余人赶去第一个伏击点。
其实一路上,只有两个可以伏击的地方。
一是峡谷,当然,并不是很陡峭的峡谷,只有不算太高的山坡,可过了这山坡,是大片荆棘地,这就保证了只要他们逃进荆棘地,敌军就无法追击!
二是林地,林地有很强的隐蔽性,攻击力不大,但安全性相当高,能尽最大限度拖延时间!
对这两处设埋伏的收效,洛平川并不抱有多大期待,可至少,垂死也要挣扎下!另外他也在赌,邦什会以为他们要死守城门,而不是出城打伏击!
洛平川自己带军去了,留下太守、宁夏以及一千人在荆棘城。荆棘城周围没有特别高的山,没有特别急的河,这一片片的荆棘地就是最天然的保护层!
所以荆棘城中的百姓,几乎每家都有特制用来穿梭于荆棘地中的皮甲。太守带了人全部套上特制的皮甲,进入城边的荆棘地中,他们要在这里埋伏起来,等到洛平川回来,城内燃起了火,他们就可以冲向四门,做最后的抗争了。
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弓,一千多人,安静地连颗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听的见!
或许他们今夜会死在这里,但他们也可以消灭更多的敌人!他们会以命守护荆棘城,就算是同归于尽!
入夜。
太守焦急地等待着,直到荆棘地后面隐约听见了错乱的脚步声,他才一喜,那定是伏击军绕小道回来了!
洛平川身上有些脏,也沾了些血迹,气色却很好,那应该不是他的血。他把跟回来的士兵交给太守,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虽然没有给敌人造成致命打击,却多少损了他们的兵力,我方受伤五十多人,死亡三名。”
太守点头,赶紧安排回来的士兵埋伏在指定地点,而洛平川则一个人潜入已经空了的荆棘城。
那晚没有月光,几乎可谓“伸手不见五指”,恰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起风了。
洛平川站在城头,忽然有了一种藐视天下的豪迈。原来天地之大,不过如此!人命相衡,也不过如此。
今夜,就让荆棘城的火焰,照耀契沙神圣的土地吧!用邦什数万将士的鲜血,托起一枚火红的满月!
作者有话要说:表急~一个一个虐,每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不下去的出来吼一声,呼吁声高了我就会收敛住~
掩面笑走~!
火烧荆棘城(下)
两个时辰后,邦什军开到荆棘城城门外。士兵手中的火把,把暮色的天空照得通体血红,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火焰燃烧的声音,是一种诡异得让人窒息的气氛……
洛平川在城楼上看见这一幕,心中不免一阵寒毛耸立,难怪刘民会坚持夜攻,他的部队简直像支恶鬼队,士兵脸上都涂上了血红的印泥,在火光忽明忽暗晃动下,格外阴森。他们没有呐喊,也不擂鼓,午夜十分,却能在心理上给人带来最大的压迫感。
作为一种战术,这是相当特别的了。
荆棘城大门敞开,他们先是犹豫了下,接着派先遣小队进去查看。
一个时辰后,所有在城外的驻军全部进城,四门关闭,更旗,正式宣告荆棘城为邦什军控制。
但是邦什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邦什驻军占领荆棘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搜城,收集起掉落的物品和武器,然后整顿军队,安定下来后,刘民吩咐各将休息。
刘民当然是开心的,今晚又立大功一件!本来以为路上遇埋伏,这荆棘城会很难攻下,却不料等到的是一座空城!除了遇埋伏过程中损失的兵力以外,可谓不费一兵一卒。
想来是荆棘城守军见守不住城,也阻止不了邦什军,便弃城而去了吧!
刘民吩咐下去,大家晚上好好休息,明日报了雷丞相定能得到奖赏!
两个时辰的整军,分开休息后,外面渐渐安静下来。
夜色深沉,正是传说中的月黑风高杀人夜。
洛平川坐在一个不起眼的柴房的梁上,手中的火折子被抛起,落入手中,再抛起……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他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他的夜视能力达到极限,全完适应了黑暗,柴房门口透出的微弱的火光已能让他看见四周了。
轻跃下屋梁,踩在地上,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刚推开门,他忽然听到一阵嘈杂之声,声音似乎来自不远的地方,却距他还有段距离。他顿了顿,身影一闪,融进了黑夜中。
嘈杂声越来越响,洛平川跃上房顶,看到离他所在之处隔了三、四栋房子的一处民宅起火了,火势很大,在风中大有蔓延之势。这时候,另一处地方也开始冒出火光,洛平川眉头轻皱,这是邦什军自己用火不慎,还是老天在帮忙?
无论是哪种,对他而言都是喜讯。
黑色的身影悄然在屋顶穿梭,早就铺就的稻草很容易点燃,分一些往地上扔去,地上的稻草便轰然燃烧,火势以不可阻挡之势窜起,像张开的血盆大口,要吞噬夜色。
周围越来越混乱,洛平川跃上俯衙顶,这里大约是刘民的住处,他自然不会放过。
屋顶呈“人”字型,洛平川向高处移过去,忽然对面闪出一个脑袋,与他的相距不过三尺距离,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军人向来迅捷的反应让他反射性地扔了火折子,手握刀柄——
“钟宁夏!”一股无名怒火忽然从脚底向头顶窜起!
对方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