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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大碗菜汤忽然被人泼到身上,四周安静了一下,拳脚都停了,连拉他的头发的人也缩回手。
菜汤很脏,会污了手的。
阿木图绻着身体,慢慢抬起头,菜汤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黑发被拽得一地都是。
他站起来的时候,每个人都盯着他,却没人再说话。
那是双狼一般的眸子,冰绿冰绿,冷到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们都害怕!那抹莹绿中,是带着侵略的残酷和血腥!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视线落在了一个手还端着汤碗的男孩子身上。
那孩子跟他差不多高矮,皮肤白净得像个女孩,可看他的目光不像别的孩子或惊或惧或厌恶,而是多了份冷寂和漠然。
那孩子有双极其漂亮的眸子,乌黑透亮,如草原上的星辰。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震怒的声音响起,刚才这个角落的嘈杂让莫君心走了过来,惊讶地看到满地的狼籍和狼狈不堪面带淤青的阿木图。
孩子们都低下头不啃声,只有手持汤碗的孩子镇静地把碗放在桌上,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愧疚没有低头,而是同样看着落魄但依然挺直了背脊的阿木图。
莫君心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对旁边的侍女说,“带他下去清理。”然后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莫君心一走,孩子们又窃窃私语起来。阿木图跟着侍女走过那孩子的身旁的时候,与他相视一眼。
刚才他错了。
那双眸子,不是如草原上的星辰,而是比星辰还要明亮。
再后来,阿木图见过他两次。
一次是在大典上,他安静地坐在莫君心的怀里。
第二次,他在练习射箭。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
他的左手裹着白布条,拉弓的姿势很好看。他努力地一箭一箭射出去,弓的握手处漆都磨掉了。
阿木图就在那个时候走了上去,对他说:“把弓给我,你好好看着。”
抽箭拉弓射击,动作流畅到无懈可击,正中红心。
乌黑的眼眸瞬间惊讶,然后面色苍白,显出了不甘和惊惧。
阿木图笑,对他说:“汉统人,契沙总有一天会让你明白,谁才是王!”
这句话是今生阿木图对他说的第二句话,而这句话他一直都记在心中,连同那双狼一般带着侵略的幽绿眸子。
在阿木图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叫住他,“阿木图!”
阿木图转过身,头向一旁轻斜,挑眉而笑。
“我不会输给你!”那孩子瞥着气,瞪他。
“你叫什么名字?”阿木图问。
“莫凌霄。”孩子底气十足地回答。
阿木图淡淡地说:“莫凌霄,你和我,不一样。”
血管里流着的是相似的血,但不一样的是宿命。
他们一个人努力着只为得到长辈的赞许或自己的优越感,而另一个,是为了生存。
这是本质的差别。
圈养的狗,怎能跟野生的狼相比?
然后莫君心犯下了他这一生最大的错误。
或许是对他女儿还有着未泯的愧疚,他将契沙作为封地给了阿木图,并赐封号:“契沙王”。然后让周奔将军驻守契沙,让永亲王辅佐教导。
两年后,莫君心因病痛缠身终于病势。其子莫听年即位。
莫君心死后六年,阿木图十三岁,杀了周奔。
又一年,阿木图十四岁,俘虏了永亲王。
再一年,阿木图十五岁,宣布契沙从汉统独立出来。
再九年后,阿木图二十四岁,扩充军队,着手策划攻打汉统。也是那一年,莫凌霄刺杀失败,因为一个女人,进入契沙军中。
果然是都流着同一个人的血,他们连看女人的眼光都如此相似。
这女人打乱了他们的步调,却依然未能阻止这场战争。
再一年,阿木图二十五岁。
自此,他们相识了整整二十年。
这场仗也等了二十年!站在对立面上,他们天生为敌。
……
莫凌霄,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年。
如果你是女人,这二十年我便要你匍匐在我怀里呻吟。你的双目比繁星璀璨,这勾人的双目,从今以后只能反射出我照耀的光辉!
如果你是女人,莫凌霄,即便你我天生为敌,即使我必须杀尽天下人才能得到你,我也绝不放手……
你的一眼,便是我的一个世界。
莫凌霄,你可知道,这场血战,是为你而开。
看满山遍野的花红,那都是我对你绝望的爱!
备注:
最后一段纯属恶搞,手一滑就写出来了(擦汗)……与正文无关,请无视之。
厌恶
大概是春困夏乏,夏日的午后,只要不是特别热,总是非常引人入睡。
宁夏把躺椅搬到房间外的走廊尽头的亭子里,拉了条薄毯,舒服地吹着过堂风打盹。近来劳累过度,身心疲惫,她总是觉得睡不够。
轻轻动了动脚腕,已经好很多了,却还是有点疼。等脚好了,她又有得折腾了。
人啊,果然是会变的!想她以前是多懒的一个人啊……
放着好日子不过,那叫什么?叫犯贱。
可人总是会犯贱的。
有一团阴影遮住了她。
一般人闭着眼睛躺在自然光下,眼前都不是乌黑的,都能感觉到光影。如果这光减弱变黑了,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太阳被乌云遮住了;二是有东西出现在她面前挡着了。
今天这天蓝得跟画出来的一样,显然是不会有乌云的。
可是眼皮有些重,她真不想睁开眼睛。
这团阴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久到她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才被人推醒。
“醒醒!”叫唤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低沉有磁性,但她还是烦躁地挥出手。然后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
是只很大的手,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腕。
眯着眼,睁开一条缝,不出所料,是莫凌霄的脸。
可惜他背着光,他背后的太阳太刺眼,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有人要见你。”他的声音很冷清,听不出任何情绪。
“哦。”宁夏懒懒地坐起来。寄人篱下,她不能白吃白住不是?别说是见一个人,就算要她怎么样……她还能怎样?
他握着她的手腕并没有放开,宁夏看了一眼那只手,没有说什么,打了个哈欠,站起来。
脚才要落地,他却将她抱了起来。
她条件反射地微挣扎了一下,愣了愣,便没再动。
她安静地像只猫,靠在他怀里,任由抱着。他拥抱着她的手,有些僵硬。
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心跳,是骗不了人的。
他穿过回廊步入正厅,外面强烈的光线让宁夏适应了好久才看清楚大厅的人。
竟然是秦天生!
秦天生看到眼前的情景显然有些呆楞,而莫凌霄抱着她也显然没有放下来的打算。
莫凌霄抱着宁夏走上正座,然后放她坐在他的腿上,搂着她的腰说:“秦公子,这可是夏宁公主?”
秦天生收了神,复杂地看着宁夏,道:“是。陛下恕秦某多嘴,请问陛下如何找到夏宁的公主的?”
“当然是……”莫凌霄顿了顿,低头看了眼宁夏,笑道,“当然是公主殿下自己跑过来的,可是如此?夏宁公主?”
宁夏呆了呆,被他在腰上拍了拍,便低低地说:“是。”
莫凌霄不动声色地抚着她僵硬的背,道:“秦公子,可还需要验明正身?”
秦天生冷冷地看着宁夏,说:“在下只问一句话。公主,你可还记得那个被你刺伤抛弃在山野之外的人?”
宁夏颤抖了下,低垂着双目直楞楞地盯着莫凌霄袖口的金色龙型纹,没有说话。
“他伤得很重,差点死了。”秦天生冷笑,“当然这些都不关公主的事,看得出来……公主很得陛下宠幸。”
莫凌霄笑了,双手把宁夏环紧,说:“本王真是……喜欢夏宁公主得紧呢。不过……若是雷丞相可如约派兵前来,本王到也能割爱出来。”
“如此,多谢陛下了。”秦天生面无表情道。
“哪里……不就是一个女人么……”莫凌霄轻笑道,“再美丽,也总有衰老的一天,怎能和国家社稷相比。到是雷丞相,如此多情,真让本王意外。”
秦天生的手指不由勾动了下,淡淡地说:“雷家历代忠良,虽然和先王之间发生过误会,但如今为人臣者自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夏宁公主是邦什皇族,雷家自是有保护的义务。”
“哦~是这样啊……”莫凌霄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说,“可朕怎么听说,雷丞相通缉过公主?”
秦天生咬了咬牙,道:“这是邦什国内政之事,恕秦某不便回答。”
“既然这样,那便罢了。”莫凌霄挑挑眉,抱着宁夏站起来,笑道,“朕和雷丞相不过是各取所需,汉统之危一除,朕便会放公主回去。”
“陛下英明。”秦天生在莫凌霄走到他旁边的时候,微微颔首,道,“邦什二十五万大军隔日便到。”
“恩。”莫凌霄轻笑,带着宁夏便离开大厅。
擦身而过的时候,秦天生看到,宁夏抓住莫凌霄衣襟的手,握得很紧很紧,指骨都发了白。
外面的太阳依然毒辣,刺得人直想流泪。
不是悲伤的时候都该下雨么?她是不是连悲伤都没有资格了。
绕过回廊,走到尽头的亭子中,莫凌霄把宁夏放回躺椅里。她咬着牙倦缩成了一团,没有哭。
“恨我吗?”他站在旁边看着她,淡淡地开口。
宁夏松了牙,一下一下笑出声来。
很难听,比哭还难听。
“我这样羞辱你,你恨我吗?”他微笑着居高临下回望她冰冷的目光。
“我的不堪,可以换取汉统的胜利,你在乎我恨你吗?”宁夏也笑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做到他的云淡风轻。
他的笑容更加明媚了,摇头,“不在乎。”
“所以我不恨你。”她抱着自己,在盛夏却一阵阵感到寒冷。
莫凌霄挑眉,“真令人惊讶。钟宁夏不是一直爱憎分明的吗?”
宁夏没有回答,静静地缩起来靠在躺椅上。侧面的发丝垂下,几缕黑滑过纤细的脖子,落进了微微敞开的衣领里,看起来分外柔弱。
“就像是……”莫凌霄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说,“就像是你可以用金钗刺伤雷若月……你是不是,也很想一刀杀了我?”
“不想。”宁夏懒懒地闭上眼睛,说,“我不恨你。”
也因为她闭上了眼,所以她没有看到那一瞬间他眼中闪过的情绪。
她的声音很轻很疲倦:“我只是……讨厌你。不是恨,是讨厌,恶心,厌恶。”
“如此……也好……”他的声音好象很远,带着笑,又似乎不在笑。
然后他走了。
他走路一向没有声音,可是离开的时候,宁夏听到了脚步声。
她微微睁开眼,看满院子的翠绿忽然觉得分外荒凉。
是的,如此便好。
她也不用逃跑了才能去找雷若月了……
闲适虫鸣和盛夏的繁荣景象显然不能化解战争带来的紧迫。
连远处走廊里过往的仆人都行色匆匆。
战争实在来得比她想的还快。她和雷若月的见面方式也完全出忽她的想象。
萎靡了两天,也是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宁夏依然躺在亭子的躺椅里,听见了远处传来的骚动声,然后连地面都能感觉到颤动!
打仗了。
她身临其中,却觉得那都跟她没关系。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她眯着眼,缩成了一团,静静地听着树上的蝉声混合着越来越近的骚动声。
夫子说,处世不惊是一种气度,临危不乱是一种气魄。
夫子摸着她的头说,雷若月能不能临危不乱还尚未可知,但处世不惊的气度,却值得夏宁公主你好好学习学习。
宁夏安静地躺着,连微风扶过皮肤都能感觉到,甚至鼻间还能闻到混合着尘土的硝烟味。
夫子,宁夏这可算是临危不乱了?
如果知道这临危不乱的气魄需要这样才能修炼成,那宁可不要了……
随遇而安和被魄随遇而安是不一样的。
非常不幸,她是后者。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内心是更愿意莫凌霄守住城,还是被攻破算了。
一阵天摇地动,仿佛有大石头从天而降砸了下来!
在契沙军中曾听说过有种东西叫投石机,专用来攻城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宁夏唇角扬起一个微笑,耳边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
“宁夏!”然后是这个仿佛撕心裂废般恐慌的叫声。
一愣,是莫凌霄?
呵呵,莫不是幻觉吧?他怎么可能用这样的声调来叫她?他已经不会这样叫她了啊……
宁夏叹了口气,眯着眼睛刚睁开,便看见头顶的亭子忽然向下扑面倒来,一个愣神的工夫,眼前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番外,留言陡然减少……
残念,本想缓口气再虐的……
连梦也是奢侈
一瞬间只觉得天摇地动,接着一片漆黑,鼻腔里满是尘土的味道。
片刻之后,宁夏才恢复意识,从躺椅上滚下来的时候,头撞到了地上,像要裂开一样疼……估计得好大一个包了吧?
真神奇,这样她还没死……
恍惚中一滴液体滴下,落到了她的唇边,还带着温热。
她伸出舌间舔了一下,猛地惊醒——是血。
睁开眼,只有微弱的光,不足以看清楚,却感受到了一个压抑着的喘息,气息吐在她的脸庞,很烫。
定了定了神,她动了下身体,抬手,碰到了他撑在她耳旁的手,吓了一大跳。
“凌霄?!”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很急促,仿佛在忍受着什么。
“没,我没事。”宁夏渐渐想起来,亭子轰然倒塌的时候,有一个身影挡在了她上面。
他们靠得很近,她可以清晰地听见他悬在她耳边的呼吸声,以及……血液从他身上滴到她身上的温润。
她忽然意识到,是他的身体为她承受住了这断檐碎瓦啊!所以尽管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她却没感到任何压力。
“凌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恩?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紧张,“你……哪里受伤了?”
“不是……”宁夏的手轻轻举起,覆盖在他的手上。她感觉到他肌肉紧绷着,支撑起了本该她承受的全部重量,“你这样做……也是为了你的……黎民苍生?”
静默。
许久,他才吐出一个字:“是。”
心有些酸,“为了汉统,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是的。”他的声音依然听不出情绪。
宁夏顿了顿,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莫凌霄你真是个笨蛋!”她抹了一把脸,脸上的液体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他久久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喧哗之声从远及近。
“陛下!”宁夏听见了刘远升的声音。
“在……在这里!”宁夏尽量大叫,可声音嘶哑无力,哽咽得厉害。
“……你哭了?”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边,从气息上就可以听出来,他在强撑着。这个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鼻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楚究竟是从他身上什么地方淌出的血来的。
上方已经有人动手掀瓦块了,宁夏哽咽着,“我没哭……”
“不要哭……我……我不是为你……”
“我知道。”宁夏咬着牙,不让自己抽啼出声,“我知道你不是为我……”
“如果……最初没有认识就好了。”
“你后悔了?”
“恩,后悔了。”
如果当初没有认识她,那么今天她也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不会如此哭泣。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愿意忘记她……只留一个梦……一个梦就好了……
头顶的瓦块被掀开,哗啦一声,一些细小的微粒粉尘落下。眼睛一下自不能适应外面的光亮,她微微眯了起来。
这时候宁夏才看清楚,莫凌霄的身上压了一根亭子断裂的柱子,血正顺着他的后备流入衣襟中,脑后似乎也受了伤,血从耳背流到了下巴,再顺着他的下巴滴到了她的脸上……
他的双目乌黑而深邃,看到她满脸的血迹泪痕似乎吓了一跳,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血,然后又笑了。
那笑容,带着深深的,绝望的悲伤。
直到身后众人把合力把柱子从他身上抬起,他才眼神涣散了一下,却又不甘,似要把她看清楚一般强睁了下眼,才软软地倒下……
倒下的时候,他在她耳边轻喃了两个字:“宁夏……”
莫凌霄整个儿扑到在了她身上,当刘远升等人把他架起来的时候,宁夏看到了秦天生。
秦天生见到宁夏满连脸是血的模样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来,想要伸手拉她,却在碰到她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宁夏撑起身子坐起来,头疼得厉害。她抹了把脸,然后低头看满手满衣襟的鲜血,愣了愣。
“你……没事吧?”秦天生问得小心翼翼。
“没事……”她摇摇头,又解释说,“这不是我的血。”
秦天生冷哼了一声,“夏宁公主果然受宠得很!在哪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旁边有侍卫将宁夏扶起来,宁夏呆呆地看着莫凌霄被众人护送走,废墟里只留了一地鲜血。
众人都随莫凌霄走后,宁夏依然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发现秦天生还站在旁边看着她。
“那个……外面怎么样了?契沙退兵了?”她跨出倒塌的废墟,脚一软,差点摔倒,被秦天生扶住。
“汉统运气好,幡城本来抵挡不了多久的,恰好邦什大军赶到,契沙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