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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的重力-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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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作为季篁的同行,发现他的踪迹并不难,比如在离开F市半年里他没有停止自己的研究,陆叙在学术刊物上发表了两篇论文。除了“中碧煤炭师范学院”八个字让她看的堵心之外——不得不承认——论文保持着他一贯的高水准,而且迅速被重要刊物索引;比如他订的杂志和通讯仍然源源不断的寄到系里,又被彩虹一次次按新地址重新转发。又比如总有人找他开会或讲学,甚至学弟学妹找工作想走他门路的,电话打到办公室,她不得不一次次的说季篁已经调走了,她不知道新的联系号码。
    每当她觉得自己已经忘掉了这个人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件事蹦出来,让她重新想起他。
    三天前系里例会,无聊中的彩虹随手翻开一本学报,突然发现季篁的母校将在本月底举办一个“解构注意批评与实践”的学术研讨会。她手头正好有一篇与话题沾边的论文,写了初稿,改了一次,读来读去不满意,便搁在抽屉里了。当晚上网查找会议信息,她看见陆叙上传的三十几条论文摘要中赫然列着季篁的名字。
    她忽然一阵激动,热血涌到头顶。
    次日,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自己的论文浓缩成一份五百字的摘要,怕不够好,还缠着关烨反复讨论。那是一个相当高端的学术研讨会,对于会论文非常挑剔,她一直修改到凌晨,在截止日期的最后一个小时提交了上去。
    一周后,彩虹收到了会议的正室邀请,而且意外的发现自己和季篁安排再同一个小组宣读论文。
    不知为什么,她感到一阵惊喜。
    接下来,彩虹话了整整二十天修改论文,每天只睡五小时,每个细节每个论证每个观点都力求最好。修倒最后一稿时,她读起来已相当满意,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向天才迈进了一步。
    非但彩虹,就连关烨也节节赞赏,甚至劝她将这个选题扩大,做成她的博士论文。
    “目前为止,这是我看到你写的最好的一篇论文。”关烨说,“既有思辩性的探讨,又有原创性的分析。好好干,彩虹,你在这一行很有前途!”
    “哎!”她被鼓励了。
    “请问你是从哪获得的灵感?”
    她做了一个鬼脸,不好意思回答。
    关烨喝了一口咖啡,点了点手指上的烟,“那么,替我问候季篁吧。”
    “季篁也去呀?”她明知故问。
    “听说是的。”
    她告辞,退出关烨的办公室。临出门时,关烨忽然说:“彩虹,学术是学术,爱情是爱情,我希望你不要把二者混淆起来,更不要本末倒置。”
    “放心,我的爱情已经消亡,现在一切都为学术。”她否认。
    “Bad Faith。”关烨轻笑了一声,对着窗外吐了个圆圆的眼圈。
    开会的前一天是个寒冷的晴日,彩虹下了火车,在车站排队等了半个多小时的出粗才找到会议安排的大学宾馆。交了会费,领了胸卡和资料,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大摞会议论文。
    “请问中碧煤炭师范学院的季篁老师到了吗?”登记时,她一边填表一边问。
    “什么学校?”听了校名,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来错了地方。
    “中碧煤炭师范学院。”
    “这个会是文学院的……”
    “请查一下,他应当在你的名单里。”
    工作人员查了查,点头,“对的,不过季老师还没报到。”
    “他坐哪次火车?”
    “不清楚,我们不安排接车……季老师是明天下午的报告,也许明早才会到。”
    “哦,那么……请问他的房间号是?”
    “207”
    “谢谢。”
    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她也没有像同行们那样利用这个机会交流思想,联络感情,交换名片。她独自走出宾馆,去了季篁所在的文学院。
    那是百年老校中的一座百年建筑,西洋风格,大理石台阶、气派雍容而典雅。从里面走出的学生眼底都藏着一丝桀骜。她暗暗地想,也只有这样的大学才能熏陶出季篁这样的学生吧。半年不见,也不知他变了没有,长瘦了还是长胖了,变黑了还是变白了,说话还是那么咄咄逼人吗?神态还是那么不苟言笑吗?想到这里,她心中涌出诸多期盼,毕竟她曾占据过这个男人的心,拥有过他最温暖柔和的时段,她与他打过交道别的女人都幸运。甚至医院那次怒目相对、恶语相加也没有当初那样记忆深刻了,毕竟他是病人,毕竟他母亲刚刚去世,毕竟这种爆发也是他们相处那么久以来的唯一一次,谁能没个脾气呢!
    路过一家发廊,她进去洗了头,做了个全新的发型。结果对着镜子一看,过于端正,太像民国时期的女人,她回到宾馆又重新洗过,扎成季篁最熟悉的马尾辫。
    季篁曾说很喜欢看见她穿紫色的衣服,她预备了两件,觉得传出来过于刻意,又缓下来,只是围上一条紫色的围巾。
    对着镜子打扮良久,床上堆了一堆衣服,她才意识到从下火车开始,她的脸就是通红的,红的发烫,心跳的也快,仿佛揣着什么心事。为了保持镇定,她将一罐冰冻可乐一饮而尽,然后跟着其他老师一起去了餐厅。晚饭由主办方请客,客人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多。席间她到处张望,季篁并没有来。
    也许真如工作人员所说,他明早才会到吧。于是,她有点儿沮丧的上了楼,不死心地又去敲207的门,开门的是位中年老师。
    “请问——季篁老师是住这间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不知道呀,”中年老师倒是很热情,“我这里倒是空着一张床,可能他还没到吧,您是——”
    “我是何彩虹,F大学现当代教研室的。”
    “哟!何彩虹,你写过张爱玲的时空观,对不对?我很喜欢那篇啊!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张浩昌,S师大中文系,我也搞现代文学。”
    “想起来了,您写过一本书,叫做《鸳鸯蝴蝶派研究》,对不对?”
    “正是拙著。”
    “那是我考研的参考书啊,张老师,幸会幸会!”
    “我对民国时期的女作家非常感兴趣!萧红、卢隐、张爱玲、石评梅都很喜欢。何老师,请坐,咱们好好聊一聊!”
    盛情难却,她只得和这位张老师聊了一晚的萧红和卢隐。
    回到自己房间时已过了十一点。彩虹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中的一段录像,反复的观看。
    录像的质量并不好,由于镜头绑在气球上,图像晃得很厉害。可是彩虹觉得自己录下了季篁最灿烂的笑容。
    她一遍又一遍的欣赏,看见镜头离自己越来越远,季篁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她看见自己扬起脸对着镜头大声说:“季篁我爱你……说啊,季篁,快来表白……”然后他们共同对着镜头做鬼脸,季篁的声音渐渐小到难以分辨,可她还是听得见,“没有风,它在直线上升,就像飞船离开地球……不仅能照到我们,还能照到这一整座城市……”
    那又如何?她重复的叹了一声,这一整座城市都容不下他们。
    次日,彩虹特地起了个早床早一楼大厅吃早餐,趁机瞅了一眼季篁来了没有。
    还是没有。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季篁啊季篁,你又不是日理万机的总理,用得着对时间这么精打细算吗?早来半天会死人吗?
    这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宣读论文,会议室很小,听众也不多,满满的作者也不过二十号人吧,季篁没有到。如果到了,他会坐在她身边,因为他是下一个。
    她知道自己的论文写的不错,PPT也做得精彩,可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季篁看的。结果季篁迟迟不来弄得她又是神经紧张又是心不在焉,连宣读论文都忍不住中途停下一秒往人群里看。她又怕耽误进度把讲稿念得奇快,十五分钟的报告十二分钟就念完了。听众趁虚而入频频提问,她只得抖擞精神舌战群雄。问答结束,这才听见主持人慢吞吞的说:下一位发言人本来是中碧煤炭师范学院的季篁老师,他刚才打电话来说,由于泥石流冲坏铁路,他今天的车次临时取消,所以不能到会。下面让我们欢迎H大学的蒋济安教授给我们介绍德里达著作在中国的翻译情况……”
    一回到家,彩虹就拉着韩清出来诉苦,“唉,今年真是很载,巴巴地赶了篇高质量的论文想去会会季篁,他居然没来。你说说看,他会不会是因为发现了我故意不来的?”
    “人都走了半年多,你老提他干嘛?这不是堵心吗?”韩清说。
    “一时半会儿怎么能忘呢?”彩虹沮丧至极,“好歹这也是我的初恋呀。”
    “那你就跟你妈闹翻,飞奔着去找他呗。”韩清给了叫了一倍冰冻红豆汤,“生米煮成熟饭,老人家早晚得认。“
    “她那么不喜欢季篁,简直要跟我拼老命了……我妈可怜,出生在那种家庭,文革以后就没享过福。我觉得我有义务让她过上好日子。”彩虹连声叹气,“而且,我越来越怀疑我不是她亲生的了。上个月我去蔡阿姨家——蔡阿姨是我妈的同事——结果在她那里发现了一张我出生那年我妈的合影照。我妈的肚子一点也不大,而一个月后我已经出生了。你说说看,这算不算是铁证如山?”
    关于自己的身世,彩虹只和韩清一人聊过,曾告诉她重重细节和自己的怀疑。两人还就此事的可能性讨论过无数回。
    “你真想知道答案吗?”韩清忽然说。
    见她的表情如此严肃,彩虹点点头,“当然想!只是不想弄出很大动静,我妈若知道我在查这事儿,非跟我寻死觅活不可。”
    “我替你查过了。”韩清说。
    她的心猛地一沉,“你?替我查过了?”
    “对。”韩清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很想知道答案,我也知道你没勇气去查。所以我帮你查了。”
    “你查出来了?”
    “是的。”韩清说,“是最近两个月的事。你想听,我就告诉你。你不想听,我就不说话,让这秘密跟着我进坟墓。”
    “等等,”彩虹打量她,韩清,你变了!”
    印象中韩清极少有果断的时刻,事事不前后拿捏半个月不能做决定。印象中韩清也没有秘密,有点心事都会和彩虹讨论,她擅长分析,分析别人很到位,但轮到自己却总是得出消极的看法。这种盯着被朋友骂的危险去做一件事,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是什么改变了她,难道是工作?
    “人生太短,应当活的尽量清醒,”韩清说,“你觉得呢?”
    彩虹硬生生的看着她,思量着这句话,想了想,说:“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
    韩清摸了摸她的头,“行,不勉强你。”
    瞬时间,彩虹又改变了主意,将半碗红豆汤一饮而尽后,她拍了拍巴掌。“好吧,我想知道,你说!”
    “你的确不是你爸妈亲生的。”
    “连亲戚关系也没有?”
    “没有。”
    “那么说,我真的来自花园山育婴堂?”
    “是的。”
    彩虹掏出自己的钱包,看看里面有多少钞票,“对了,你花了多少钱帮我调查这件事?”
    “钱的事你别管,根本就没花钱。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恰好认识几个人,其中的一个在民政局,就顺便走了一下关系。你知道这种事从下往上差,门都没有。从上往下却是一路通畅。当然我也撒了一些谎。”
    真相在意料之中,彩虹并不觉得意外。而被一个不相干的人说出来,至少比季明珠或何大路的亲口相告要来的轻松。突然间,她的心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一块巨石落了地。一百个气球飞上了天,这个世界其实并不会因为真相的到来而改变多少。
    “那么,”她深呼吸了两下,说,“谁是我的亲生父母?这个你有线索吗?”
    “你出生不到一天就被人放到街心公园的石凳上。有位早锻炼的大妈看见了你,等了很久,确信无人认领,就交给了公安局,公安局又把你交给了育婴堂。你身上除了一块毯子和一张说明你出生日期的纸条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彩虹茫然地点点头,“就这些?”
“关于你的就是这些。”韩清说,“你的母亲李明珠曾经怀孕,分娩过程中出了事故,不仅胎死腹中,同时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所以他们夫妇就在第二年去育婴堂领养了你。”
“死去的胎儿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问。
    “女孩。”韩清静静地看着她,“那其实是一次手术事故,你妈妈非常伤心,领养你的时候你刚被送到育婴堂。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李明珠当得起你的亲生母亲,因为她是从你出生后第七天开始养育的你。也就是说,一位母亲为养育自己的孩子所经历的辛苦她全部都经历了。”
    彩虹的眼圈立时红了,心里说,我妈怎么待我,还用你来告诉我吗?她甩甩头,用力吞下这个坚硬的事实,“韩清,不谈这个了,咱们说点儿别的吧。”
    “那啥,我知道你听了肯定难过,所以要送给你一件可爱的礼物以抚慰你受伤的心灵。”韩清神秘兮兮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精致的纸盒,从里面掏出一个漂亮的小包,“看gucci,今年的新款,老板当做奖金送给我的。我不敢拒绝,也不敢拿出来得瑟,怕夏丰见了会生气,就送给你吧。”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手袋,柔软的毛皮,熠熠生辉的拉链。彩虹将它挎在腕中,对着镜子从各个方向看自己,“天啊,真漂亮!我好喜欢,你真不要我可就拿了!”
    “拿吧拿吧,你喜欢就好。”韩清笑着说,“这工作还是你给我找的呢。一直要谢你,你脸让我请次客的机会都不给。”
    就在交接的一瞬间,彩虹忽然发现韩清的手腕上有一道紫色淤痕。
    “哎——你的手怎么了?”彩虹疑起心来,捋开她的衣袖,发现手臂上还有一块更大的淤青。
    韩清木然的看着她,低下头,没有回答。
    彩虹的火腾地上来了,“是夏丰干的?”
    沉默了一下,韩清点头,“他情绪不好打我不要紧,现在连孩子都打。昨天我只差跟他拼命了。”
    “现在你们的收入应当不少了,经济上应当没什么压力了,为什么他还闹情绪呢?”彩虹越发想不通。
    “可能还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吧,心态一直没调整过来,近来更是疑神疑鬼。我回家晚一点他必定要找碴那事儿。”韩清不由得哽咽,“真的,彩虹,我真没想到他会变成那样!变得我完全不认得了!现在我每天一下班想到要见到他就不寒而粟……”
    季篁走后,彩虹几次见过几次韩清,两人本来无话不谈的,一提到夏丰,韩清就自动沉默。毕业后,夏丰一直想找一份与韩清工资相当的工作,在本市以他的资历基本上不可能的。有一家公司愿以韩清三分之一的工资试用他,干不来两个星期夏丰就和老班吵翻了。后来进了另一家公司是底薪加提成的,他做了两个月,业绩平平,拿回家的钱还不够交多多的托儿费。韩清什么也没说,只是鼓励他继续努力。他自觉羞愧,索性辞职了。偏巧多多得了肺炎不能去幼儿园,夏丰别无选择,只得在家全天看孩子,心情更加烦躁。
    彩虹站了起来,“韩清,夏丰手机是多少?我要找他好好谈一谈!他不能这么对待你!”
    韩清一把拉住她,“千万别!我求你啦!他现在坐在火山顶上,一点就着!”
    “你这人怎么就一根筋呢?他挣钱你挣钱不都一个样,都是为了这个家挣的嘛!”
    “可能是他觉得自己的男子气受到了伤害吧。。。。。。表面看去是愤怒,心底其实是内疚。”
    “那我去问问秦渭,看能不能动用他的关系给夏丰弄一个工资高一点的活儿干干?”
    “别别!千万别再扯上秦渭。”韩清叹了一口气,“夏丰现在特恨他,天天在家里骂他是恶毒的资本家,从里到外流着肮脏的血。”
    “这又是为什么?秦渭哪点得罪他了?”
    “因为秦渭老叫我加班,又动不动要我陪他出差。。。。。。”
    “这个夏丰应当理解吧?你这么高的工资也不是白拿的呀?”
    “他就是不理解啊,反而越想越歪。”韩清苦笑,“这人自己在家搞了个剪报,只要看见有秦渭的新闻就剪下来。有一天我回来晚了,跟他说是跟上司出席晚宴了,他一巴掌就扇了过来,说我骗他报纸上说 秦渭这一周都在上海。我说。。。。。。我指的上司不是秦渭,是销售监。。。。。。”
    彩虹紧紧拉住她的手,“不行!韩清!夏丰多半是走进了恶性循环,你一定得想个解决的办法。你们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
    “办法?有什么办法?他毕竟是多多的亲爹。”
    “要不。。。。。。”彩虹翻出自己的通讯录,“我帮你找个律师咨询一下?” 
    韩清的神经立即紧张了,“律师?你。。。。。。你什么意思啊?”
    彩虹静静地看着她,“你说呢?这种人你还能跟他过下去吗?这种没有尊严的生活。你还能坚持多久?我要是你。绝对选择抗争!”
    韩清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一迭声地说:“不不不。。。。。。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彩虹站起来,看看表,叹了一口气,“我走了。记住,无论出了什么事,我们家的大门总是对你和多多敞开的。”
    傍晚时分,彩虹回到自家的小区,楼下停车场里,巴巴变何大路正在修车。远远地只看见两条腿,大半个身子都在车底里。彩虹走过去,碰碰爸爸,何大路躺在滑板上,从车底哧溜一声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扳手,脸是脏的,他说:“回来了!”
    “回来了,爸爸。”彩虹不管三七二十一,跪到地上亲了他一口,“明天再弄吧,天快黑了!”
    “有个地方堵住了,怎么弄都不通。”何大路接过彩虹递过去的水瓶,喝了一口水,“人过五十,得了慢性痔疮,已经够烦恼了,这破车又给我整这么一出!彩虹你先回去,我再弄弄,实在不行也只好进修车厂了。”
    “噗 ——”彩虹忍俊不禁,谁说工人阶级不幽默。
    到了家,妈妈李明珠正忙着烧菜。彩虹一推门,迎面一股烟熏火燎的菜香,明珠指着一个菜盆子说:“回来了,快帮我切个葱。真是的,我也老糊涂了,刚才光顾着烧芋头了。现在油都热了,葱还没切。你说这菜没葱能吃吗!”
    彩虹扔下包就去厨房。厨房本来就小得只能容下一个人,偏偏梳理台和煤气灶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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