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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说大话,辛郁只是他的字,他姓冼名易之。冼姓在南凉郡说出来,便要让人抖三抖的姓氏,辛郁作为冼家嫡长子,更是当之无愧的下任家主。
高凉郡位于南越,这里多为蛮夷之人,冼家传承来自中原,只是数百年过去了也混杂了一定的蛮夷血脉。辛郁若是露出原本面目,容貌俊美却极易辨认。
他一直是个肆意的人,冼家在南越是无冕之王,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这些生活有些厌倦。
听闻中原美酒格外香醇,美人如珠如玉珍藏在闺阁之中,他便来了。
人生快意之处,不过纵马扬鞭,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鲜衣怒马方不悔一生。
一路走来,中原风景大气雄浑,与高凉郡的丘山风光截然不同。美人多养在闺阁,更无夷人女子的热情大方,含羞带怯欲说还休别有一番滋味。
辛郁易容之后,贵气不减,容貌非凡,也曾有乖觉的小儿女对他脉脉含情。
但他眼高于顶,对于主动凑上来的胭脂俗粉不屑一顾,他的妻子一定要有绝代风华。她不止要有美丽的容貌,还要有聪慧的心,如此娶回家才不算无趣。
高凉郡夷人众多,民风豪放,好多汉家儿女也沾染上夷人的多情。每年在花朝节时,都会发生一见钟情的佳话。
辛郁年少时颇喜欢出去游荡,常被大胆的夷人女子拦住马儿,向他献上瓜果示好。
各个部落中,对辛郁自荐枕席的人更不在少数,可他嫌夷人太过奔放,容颜又过于粗鲁一个都没看上。
他对夷女的评价其实太多偏颇,夷人女子皮肤色如蜜蜡,身材多高挑胸部更是蔚为壮观,一双含情的大眼睛配着厚厚的嘴唇,风姿撩人。
她们的确没有中原贵女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在骑马涉猎上的造诣,也是中原女子比不上的。
却要安静守在一旁,作为辛郁的贴身护卫,他已经习惯像影子一样待在他的身旁。
辛郁不是一个喜欢旁人指手画脚的主子,他喜欢凡事自己拿主意,却要亦有自知之明。
梳理了下思路后,辛郁忽然想起刚才与他对赌的女子,那个丫头可真不像中原闺秀。只身一人带着丫鬟来到赌场,还赢了他一千两银子,真是个胆大的姑娘。
对于她能赢自己,辛郁很疑惑,他承认自己赌术不精。但对于高手来说,即使隔空,那骰子控制起来也毫无压力。
到底是他的念力今日出了岔子,还是这个女子运气好到逆天,还是她其实是个高手。
只可惜,她是一个女子,若是男子的话,辛郁不介意约个时间再切磋一次。
怀里捂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弹感觉,让齐文鸢飘飘然,手中没钱心里发慌,她终于也做了次有钱人。
多亏她不是一个受宠的小姐,回来了稍晚一些,也没人前来过问。她的爹爹只顾着和柳若棠浓情蜜意,没空来关心她这个多余的女儿。
“主人,主人。”
甫一进房门,雪衣女就欢快的朝着齐文鸢飞了过来,小脑袋亲人的贴在她的头发上。
雪衣女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齐文鸢脑子抽了才会把它带到赌坊去,所以可怜的雪衣女只能在府中无聊的守了大半天。
春桃见雪衣女将齐文鸢头发弄乱了,赶紧上前,把它从齐文鸢肩上取下来。
第二三一章 多心了
站在池中,乔正臣的面色虽然如常,心中早就将任性刁蛮的辛夷啐骂了千百遍。
他乔正臣,虽然门庭败落,但何曾做过如此污秽之事。
脚底淤泥泛着恶臭,在众目睽睽之下,乔正臣只是忍气吞声,慢慢在河中摸索。
好不容易,他总算在池底捞到了一样尖锐的东西,乔正臣面色大喜,将带着枯枝败叶的发簪捞出说:“我找到了!”
片刻,乔正臣哎呦了一声,原来他太过高兴,手指按到发簪尖端被划伤了。
殷红的血滴,混着黑色的淤泥,格外醒目。他忍着刺骨的凉意,将手和簪子在水中洗了一遍。
乔正臣忍着痛,踩着淤泥,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岸上走去。他紧握着簪子,脸上努力做出欢喜的样子。
岸上众人看着这一幕,对乔正臣十分怜悯,又出于身份,不敢置喙。
乔正臣上岸之后,衣服已经湿了一半。辛夷看着他上艰难上岸后,水顺着衣袂往下滴。
天气本来就凉,上岸后再经冷风一吹,乔正臣瑟瑟发抖牙齿打颤。他极力挺直胸膛,将簪子递向辛夷说:“小姐,找到了。”
辛夷瞧见了他手上伤口,无动于衷,甚至有几分畅快淋漓。想要在她面前耍手段,乔正臣还不够看。
秋菊和秋棠,在旁边站着,不知小姐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何小姐迟迟不吩咐,让她们带这个形容狼狈的公子下去梳洗。
顿了片刻后,辛夷笑吟吟的说:“今日多谢乔公子将簪子寻回,小女子一人在府,留客怕于理不合。公子衣衫尽湿,不如早些回府换掉。”
逐客令一下,乔正臣再无脸逗留,辛夷关切的话让他打落牙齿和血吞。他本以为上岸后,无论如何辛夷也会让下人待他下去换衣服。
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乔正臣心中对辛夷埋怨诸多,又不敢显露,只得弯腰作揖:“那小生便告辞了,以后有时间还望小姐能多加指点。”
他说完之后,便要离开,辛夷忽然着了声:“慢着。”
再看他衣襟上还往下滴着水,袖子湿哒哒一片,来府前的风流倜傥,完全不见踪迹。
“小姐有何吩咐?”
乔正臣朗然开口,希冀着辛夷能让他在府中换了衣服再走。
秋菊秋棠在旁边如同木偶,辛夷伸手除了下身上灰尘,悠闲的说:“没什么,秋棠把画还给乔公子,公子路上小心。”
听到吩咐,秋棠乖巧上前,将画卷双手奉上,乔正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今日本就存着献画的心思,如今本人退回,如何不尴尬。
只是辛夷意已决,乔正臣看了她好几眼,也没见她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只得怏怏的接过了画。
希望落空之后,乔正臣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得忍着冷寒离开。他本就是书生,身子骨羸弱,还没走出十步,便开始咳嗽。
望着他抖抖索索的背影,还有因咳嗽弯下去的腰。辛夷笑靥如花,伸手摘了一朵红色的菊花,按在发中。
第二三二章 正室范儿
但是自古以来,儿女之事,逼得越紧越会使得父子离心。
在柳云逸看来柳元景年纪还小,纵然有几分年少轻狂,也无伤大雅。
他能有建功立业之心,虽然以国公府的地位,有些不合时宜,但总比好吃懒做强。
柳云逸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宝藏一事又生波澜。他若是能知道的早一些,定然会阻拦元景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英国公府本就在西北起家,属于军人世家,深受朝廷忌惮。到了英国公这一代,虽说怕就已经渐渐远离将权中心,但是余威尚存。
柳元景一心建功立业,在别的人家,便是光宗耀祖,在英国公府却是祸非福。
作为一家之主,英国公不想长子与宝藏有任何牵连。一个曾经握有兵权的权贵,手中再拥有宝藏,怎能不让圣上多想。
英国公不想让柳元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英国公府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余地。大华国,以前不曾有分封异姓王的前例。柳元景若是建功立业,朝廷已经封无可封。
物极必反,柳云逸不想看着自己儿子步上权臣之路。
鲜花着锦之是一时,背后的烈火烹油,终有一天会酿成大祸。柳云逸怕就怕儿子太优秀,优秀到让上位者胆寒。
况且,倘若柳元景真的有不臣之心,柳云逸倒没那么担心。成王败寇,自己选择的路。结果当然自己承受。
但是柳元景没有问鼎大宝的心思,所以他会成为上至圣上,下至皇子的眼中刺肉中钉。
世事就是这么滑稽。即使柳元景一心卫国,只要他手上有兵权,就会遭到上位者忌惮。
柳云逸心中所想,柳元景自然难以猜透,父子两人僵持许久,他试探着开口。
“爹爹,若是无事。玉卿先行退下了。”
他说着,身子往后退。眼看便要转身离开。
“慢着。”
柳云逸出言留下柳元景,接着轻描淡写的说:“我们在汉阳留的太久了,该回崇州去了。”
“回去?”
柳元景讶然反问,面露错愕之色。
柳云逸见状十分不喜。质问道:“怎么,你还想留到汉阳城不成。你擅作主张离开了崇州来从军,闯下祸事后,又逃离军营。如今,还不该回家受罚么?”
听到父亲说自己逃离军营,柳元景愤愤不平道:“儿子没有逃离军营,着实是有小人从中作梗。只要父亲您一句话,我和表兄便再回营中。”
“你这个孽子,到了这关头还要拉你表哥下水。你舅舅早就帮你表哥打点了了差事。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对于柳元景心心念念要参军的事儿,作为父亲柳云逸十分头疼。
回军队的事,一时半会儿行不通了。柳元景面露难色恳求道:“孩儿在汉阳城中还有一些事未曾了结,爹爹可否宽限一段时间。不然,您和二弟想回崇州,我随后就到。”
话是这么说,只要英国公离开,柳元景还不是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柳云逸又岂会轻易上当。他将袖子一甩,责令道:“此事无须再议。我们已经在你外祖家打扰多日,月底便辞行。有什么事,你就用剩下的时间办完。”
“爹爹——”柳元景难得撒娇一次,面对的却是无情的出去二字。
柳元景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也不再痴缠,关上房门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想到要离开,柳元景不担心别的,最牵挂的便是辛夷的安全。
他将辛夷带到汉阳城,为的就是庇护她,如今他们就要回崇州了,辛夷该怎么办。
将辛夷托给表兄照顾,柳元景一方面不放心,另一方面又舍不得。
他曾考虑过如何安排辛夷,无奈上次在马车中探口风时,辛夷对做妾这件事十分排斥。
要不是辛夷身份实在太过低微,别无他法,柳元景自己也舍不得让辛夷做妾。在他心里,辛夷是独一无二的,世子妃之位非她莫属。
这边柳元景为了辛夷左右为难,另一边,有人却因着辛夷恨得牙痒痒。
“你方才说的可是实话?表哥这几天早出晚归,是在找那个狐媚子?”
花墙下,薛巧巧银牙紧咬,眼中锐利的看着辛木桃,等着她的回答。
辛木桃微躬着身子,面露瑟然为难的说:“奴婢不敢欺瞒小姐,世子大人这几日的确在寻找辛小姐。”
听到辛木桃称呼辛夷为辛小姐,薛巧巧勃然大怒,喝道:“她算哪门子的小姐,一个贱婢而已,表哥不是被她迷了心窍。”
话是如此,薛巧巧心里一点儿也不平静。她苦心经营这么久,只想让表哥多看自己一眼。
她央求着兄长好不容易说动元景表哥,护送她们姊妹到普运寺上香。
心中盼望已久的单独相处,还没来得及发生,表兄为了那个贱人先行一步离开。
其中失落,薛巧巧又岂能用只言片语形容。要说薛巧巧只是嫉妒辛夷,现在已经是**裸的愤恨了。
辛木桃一直细心观察着薛巧巧的表情,见她动了真怒,不忘煽风点火:“小姐,您何必在意辛姑娘,世子待她再好,不过是一个玩意儿。能当得起世子妃的,只有您这样的贵女。”
薛巧巧本来就气难平,听了辛木桃的话,更觉得辛夷抢了自己的宠爱,她横了辛木桃一眼问到:“你可是真心觉得我适合做世子妃?”
“回禀小姐,奴婢不敢有半点虚言。世子一直喜欢温柔大方的女子。他对辛姑娘应该只是一时新鲜而已。”
听到这个答复,薛巧巧十分满意,从荷包中掏出两锭碎银子塞到了辛木桃手中。
见辛木桃收下银子。薛巧巧眼睛直盯盯的望着她,不容质疑的问到:“那狐媚子住在哪里,具体一点的。”
辛木桃装作受了惊吓的样子,连连摇头嗫嚅着:“奴婢不敢说,还请小姐饶过奴婢吧。若是世子知道奴婢泄露了消息,会打死奴婢的。”
薛巧巧的不耐烦的打断辛木桃的话,加重语气问到:“她到底在哪里。你若是不说,本小姐照样能要了你的命。”
受此恐吓。辛木桃花颜失色,这才唯唯诺诺的将辛夷住处报出。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薛巧巧这才大发慈悲的放辛木桃离开,心里却开始盘算起另一个计划。
要说薛巧巧的性格。在贵族女眷中,也算是奇葩了。
别人生怕和外男扯上关系影响清誉,偏偏薛巧巧百无禁忌,一门心思要嫁给表哥,好来个亲上加亲。
恐怕,连侯府长辈,都没对和国公府抱有太大的期望。
薛巧巧太想嫁给柳元景,以至于有些走火入魔。求而不得久了,开始把自己臆想为未来的世子妃。
这也罢了。毕竟薛巧巧心里怎么想,影响不到别人。
只是她自诩为正室,又怎能容忍辛夷这个她眼中的狐媚子。将表哥迷的神魂颠倒。
因此,薛巧巧竟然做出了一个惊人举动。
她想方设法,从母亲手里骗来了出门的对牌,以买胭脂水粉的名义,出门后直接杀到了辛夷暂居的宅中。
此可谓,天降横祸。
所以说。辛夷的运气好时好到遭天妒,运气差时喝凉水都塞牙。
在受了惊吓之后。辛夷本想窝在家里,好好平复下心情。
这才过了两日,辛夷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家中却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初来乍到,辛夷自认没有故交,有人登门拜访,她本欲回绝。待听说来人是薛城的妹妹好,辛夷改变了主意。
她可没忘记,自己现在住的宅子正是薛城的。正主的妹妹来了,要是被她拒之门外,也太不给薛城面子了。
辛夷特地吩咐下去,让人备了好茶,又换了身衣服亲自出门待客。
在辛夷看来,侯府小姐久居深闺,难得出门一趟来兄长的私宅瞧瞧无可厚非。作为暂时的地主,她也该略尽地主之谊。
要是辛夷提前知道,出现在眼前的将是一个何等奇葩的女子,她定然不会这样贸然出现的。
薛巧巧冒着被禁足的风险,带着使女和小厮,顺利的进了狐媚子的宅子。
她一进来,便摆起了主人的谱,这宅子可是她亲哥哥的。狐媚子没皮没脸的住在这里,今日她便要教教她什么叫自尊自爱。
秋菊秋棠端了茶和点心上来,薛巧巧借机刁难,一会儿嫌弃茶热一会儿又嫌凉。
这还不算,她特地拿起糕点,放到鼻前闻了闻,立马扔到一边,挥手仿佛驱赶什么脏东西一样抱怨:“哪里来的点心,一股骚气。”
秋棠和秋菊,在薛巧巧的百般刁难下,早就红了眼圈,听到她说骚气,更是委屈。
她们两个来辛夷身边服侍不过两三天功夫,辛夷脾气和顺,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两人虽是婢女,一直乖巧,未曾受过责骂。
薛巧巧的话落在秋菊秋棠耳里,就像针扎一样难受。
辛夷还没进门,就先听到薛巧巧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话,她心里突突,生出不好的预感。
但凡极品,总是未见其面先闻其声。
里面女子如此挑剔,和一向温文尔雅的薛城,真的是一母同胞所生么。
辛夷刻意加重了脚步,对厅中人进行提醒,暗示其收敛一些。
果然,在听到脚步声,厅中收了声。
辛夷进门先是笑,眼前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端坐在椅子上,见主人来纹丝不动。
再看她模样,生的十分俊俏,一身绫罗绸缎脖子上挂着银项圈,一身贵气难以用用笔墨描述。
辛夷不得不承认,眼前女子周身打扮,的确像侯府小姐。
与此同时,薛巧巧也在打量了辛夷,她大喇喇的将辛夷从头瞧到尾,毫不避讳审视意味极强。
不等辛夷开口,薛巧巧率先开口:“你就是辛夷?”
简单五个字,辛夷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充分的不友善。她扪心自问,今日自己的打扮可有不妥,不然为何第一次见面的人对她露出如此明显的敌意。
来者是客,辛夷放低身段柔声答到:“四小姐,小女正是辛夷。‘
“呵呵,”薛巧巧冷笑之后,轻蔑的瞥了辛夷异样道,“我当是什么天姿国色,将人迷的颠三倒四,如今看来不过是尔尔。只是这一身骚气,挡都挡不住,怪不得能狐媚人。“
一席话,说的厅中鸦雀无声,无论是薛巧巧带来的下人,还是辛夷这边的下人,全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先不说辛夷人品如何,薛巧巧贵为侯府小姐,口中说出这种市井粗鄙之话。让人不禁质疑,所为侯府家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再说辛夷,前后活了两世,还不曾叫人当面羞辱过。
她前世因着毁容,没能与狐媚子搭上什么边儿,眼下被一个侯府小姐如此说,她顿感啼笑皆非。
不是辛夷浑说,单拿两人外貌来看,眼前薛小姐肤如凝脂五官明艳,美得极具侵略性。
两人中,只有狐媚人的本事,绝对是这位薛小姐。
被逼到了这份儿上,纵然是念在薛城和柳元景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