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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岭儿还在喋喋不休:“小姐,你这可不行啊,将来若是要娶夫君,你这个身板哪里压得住,再加上夫郎夫侍的……”
景笙莞尔,点着岭儿的额头:“什么夫君夫侍夫郎的,我看根本是岭儿你春心动了吧,要不小姐我先给你纳个夫侍什么的……”
岭儿向后仰躲,口中道:“喂喂,小姐,你不要什么话题都往我身上引啊……”
正打闹着,一个看似晋王府管家的中年女子走到园中,温言道:“诸位公子小姐游玩赋诗不知是否疲累,王爷特备下食宴,请诸位进厅中休息享用。”
说完,几个侍女躬腰上前,作请状。
这点女尊世界倒是和景笙的认知中的古代相同,在这里“爷”字并不仅仅指男人,也作为尊称而用。
跟随侍女进入前厅,厅里装潢富丽堂皇,鎏金饰物随处可见,一条华丽的黄玉金香花纹帘幕遮住窗楞,流水似的宴席摆了七八桌,金玉筷勺,镶银盘碟无一不精致。
这样的装饰,多少有些僭越,女帝竟并不责罚,宠幸可想而知。
众人随桌入席,景笙刚想随便找一桌坐下,不想还没坐下,就有侍女笑着请她坐到主桌,而且好巧不巧的正坐在君若亦身边。
岭儿跟在景笙身后偷笑,景笙无奈,整整衣衫硬着头皮坐下。
这一桌光看衣着气质就在其他几桌之上,柳棋芷也在其中,正是这一席最惹眼的女子,虽然举手投足并不拘束,但礼仪优雅,气质风华透着帝都贵族独有的尊荣。
柳棋芷见到景笙入座,投过去一个笑容道:“景小姐不常出门吧。”
景笙回笑:“在下自幼身体不是很好,所以甚少出门。”
“那我就代主人家做个介绍了。”柳棋芷微微凑过来,一个个道:“呐,你左手第一个是齐家三公子,第二个是林家大小姐……”
柳棋芷挨个点来,景笙便挨个点头算作招呼。
这些笑容疏淡的人大概都算是系出名门的嫡后,景笙打量过来,一边记下,一边疑惑,自己这出身,连名门边都摸不上,柳棋芷何必做这种推介。
景笙不知道,柳棋芷却明白。
她的社交圈算是帝都年轻一代最广的人之一,晋王爷既然让景笙坐到主桌的位置,多少是认真了,她便顺水推舟做个介绍,也算送个人情。
柳棋芷最初留意到景笙倒真是因为她的诗,现下却想的更多,这位若是真能娶到君若亦,可谓一步登天。
可是,恐怕难度太大……
晋王只有一子一女,对这位小世子疼的要紧,而这位小世子……也并不如表面简单,能娶他的女子,绝不会是景笙这样温懦之人,或许只有……
又介绍到下一位时,柳棋芷顿了顿才开口。
那是吏部尚书之女戴艺,也是最难伺候的主子,因其母掌管人事调动考核,所以大小官员大都让着她,偏偏这个嫡女实在不是个好东西,仗势欺人,强抢男子的事也没少做,一向是纨绔子弟的代表,给她们这帮贵女也抹了不少黑。
最重要的是,此人极不会看脸色,脾气也不佳。
果然,柳棋芷刚一说完,戴艺就撇着嘴,斜眼道:“呦,不知这位小姐是哪位,竟然劳烦柳大小姐来做介绍……”
“这位是景丞相之女景笙,景小姐。”
戴艺装作看向四周,问道:“景丞相是谁?我怎么没听过……现在的丞相大人不是姓张么,何时轮到姓景了……”
柳棋芷微皱眉:“景丞相已经故去。”
戴艺瞟了景笙一眼:“那她也配坐在这?”
这话可就说得难听了。
柳棋芷实在厌恶戴艺,忍了多次,折扇一收,思忖着撕破脸到底胜算几何。
却听景笙淡淡道:“是否在下曾得罪过戴小姐?”
“不曾,我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
景笙抬头看了戴艺一眼。
只是淡淡一眼,水样的浅色瞳仁里不再含着笑意,清清浅浅的冷锐,不犀利,却像是锋芒蕴藏,看得戴艺眼皮一跳。
回过神来,戴艺大怒,那个平头女子到底是什么眼神!
拍桌一震,桌上的碗筷应声落地,戴艺张口欲骂,一直不曾说话的君若亦冷冷道:“碗筷一共二两纹银,看不顺眼的话,付完钱就滚。”
一时全桌皆惊,最吃惊的倒是景笙。
真是很巧,这位戴艺正是那日买书景笙见到在城中纵马飞驰的女子,景笙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好感,更何况又被她当众羞辱,不自觉就冷下脸。
原本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也未想过会有人帮她出头,毕竟一桌人都和她没什么交情,没必要为她得罪人,可没想到君若亦竟然像是站在她这边。
景笙当然不会自恋到认为君若亦对她有什么,大约君若亦也对这个女人有所不满,这么一想,倒也不觉得怎么了。
第八章
戴艺听见君若亦的话,更是面色涨红,但到底不敢发作,狠狠掷下一锭银子,又撞翻几个举着盘子的侍童,拂袖而去。
很快在座一桌又低声交谈起来,并不因为戴艺的离去冷场。
柳棋芷挥着金边折扇,悠然的继续介绍。
等交谈了一会,那个中年女子又站出来说了些祝词,之后侍童也一道道上起菜。
菜式做的精致,小小一碟玲珑别致,色泽香味诱人。
但让景笙无语的是,在座每位夹一筷下去,一道菜便被夹了大半,浅尝辄止的确是个好习惯,可是吃不饱饭……没人管么?
景笙见一桌人均习以为常的样子,暗自苦笑,就当减肥吧。
吃着,景笙略看了看,附近两桌都未曾见到沈墨,想来应该还陪着那个娇滴滴的秋公子在医馆里吧。
因为此次前来的公子小姐大多未成年,餐后王府里只上了些甜酒。
景笙尝了口,带着果香的甘甜馥郁,浅浅在口中晕开,不烈亦不刺激,倒像是前世的饮料。
又抿了抿,越发怀念,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便听身侧一道低冷却动听的音色:“你没喝过?”
这算是君若亦第一次正经对她说话,景笙无奈的发现,自己竟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应道:“是第一次,府里没有……”
君若亦显然不是真的等她的回答,很快道:“这酒后劲很大,你想醉在我府上?”
明明是好心警告的话,可由君若亦说出,就分明中带着一缕轻蔑。
景笙只好放下酒杯,冲君若亦笑笑。
她何其无辜,又不是她想娶,分明是晋王爷霸道定下的,登徒子书和抄袭一事实际也与她无关,君若亦误会就算了,何必非要这么针对她。
当然想是这么想,景笙却不敢解释。
一来解释了,倒像是她有所图;二来,君若亦看不上她,她也未必看得上君若亦,无论前世今生,她都还是喜欢温柔的男人。
君若亦这样既冰山又暴力的美人,她实在消受不起。
食宴散后,赏花宴也算告一段落。
残阳几点暮色,如絮似的云朵染成微红,凉风习习。
景笙带着岭儿准备回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来时坐的轿子。
便寻了一个轿夫询问,对方听了她的描述斩钉截铁说两台轿子都已经走了。
一听这话,本来还兴奋着的岭儿随即愤愤道:“小姐,景清太过分了,她这根本就是欺负人,凭什么让我们走回去!”
景笙倒没想过自己这个姐姐会用这么幼稚的手段报复,站在门口愣了愣。
这一愣,就有轿子从景笙面前擦过。
景笙忙避让,不想轿帘一掀,露出张秀气小巧的脸蛋,正是方才那位哭哭啼啼的秋公子。
“喂,你要是没轿子坐的话,可以坐后面那个,那是小墨的,你跟轿夫说一下到哪就行了。”
没想到这位口气这么差,心倒挺善。
景笙笑着摇摇头:“两位公子先行便是,男女授受不亲,不用麻烦了。”
秋公子一挑眉,嗔道:“谁跟你说小墨在后面的轿子里了?”说着,手指前方,“喏,他在前面呢,要不是小墨说要知恩图报,我才懒得帮你呢。”
景笙顺着秋公子的手看去,刚才未曾留意,轿子前高头大马上骑的竟然是沈墨。
一拉缰绳,沈墨微微侧过身,此时他换了一身黑色骑装,长发被发带高高束在脑后,剑眉星目这才显了出来,比起初见,少了几分柔和,多了些英气。
不知是不是因为武将家庭出身,逆光看去,更是显得身材修长、英挺矫健,一瞬间让景笙竟是恍惚了时空。
见两人朝他看来,沈墨展颜一笑。
那是多少年后景笙依然记得的笑容,万千风华,只此一笑。
然而,那时景笙只是呆了一瞬,拱手对秋公子道:“这样实在麻烦,还是在下自己走的好。”
彼时,一切的故事都尚未开场,他是将军之子,她是前相庶女,几无交集。
时光荏苒,年华蹉跎,景笙回想起当日种种,也曾假设倘若晋王爷未上门提亲,倘若没去那场赏花宴,一切是否会不同,想过多次,最后也只是淡然一笑,不论如何,她做过的一切,她不曾后悔。
秋公子闻言,眉头一皱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给你轿子都不做,偏要自己走。”
景笙干笑着摇头。
秋公子“哼”了一声,拉下帘子,再不管景笙。
沈墨看过来,目光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友善的笑笑。
景笙刚想说话,袖口被拉了拉,一回头见岭儿一脸憋屈的表情:“小姐,干嘛不坐啊,你不是对那位沈公子……正好我们也可以少走点路。”
“岭儿,你在说什么啊,我不过是……”景笙斟酌了用词,“欣赏而已。你知道我不喜欢男子涂脂抹粉的娇媚模样。”
看着岭儿还是有些不甘愿的模样,景笙扬起眉,神色比起刚才同秋公子说话的样子显得飞扬的多:“好了,知道我为什么不坐他们的轿子么?”
岭儿摇头。
景笙拍拍自家侍女:“小姐今天带你去一品楼,准备好肚子吧。”
说完,也不管岭儿,带头走了出去。
岭儿走在后头,看着景笙白衣衬托下的瘦削背影,眼睛一亮又暗了下来。
一品楼,何时是得挑日子才能去的。
她从三岁被卖入景家便跟着小姐,作为嫡女侍女时也是衣着鲜亮,仆从如云,后来小姐被贬庶女,她也跟着搬进了秋竹院,世态炎凉她见识的甚至比小姐还多,愤懑过,怒骂过,甚至动手过。
却只记得小姐在油灯下为她上药时淡淡的神情。
小姐说,打赢了输了又能怎么样,重要的不是他们怎么对你,是你怎么对自己。
从那之后,她陪着小姐在冷清的秋竹院依然过得甘之如饴。
小姐能过,她又怎么不能过。
可是,仍然会有不甘吧,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小姐,小姐读过那么多的书,不论相貌才学都远比南厢房那个草包景清好得多,小姐却只能藏锋敛锷,蜗居一隅,连个秀才也不能考。
“岭儿快些,去迟了,怕是没有位置了。”
岭儿抹了抹眼睛,快步跟上:“好了,小姐,等等我啊。”
说是怕迟了,到了还就真的迟了。
一品楼是帝都极出名的酒楼,大厅价格只算中等偏上,但是菜色实在绝妙,其中尤以八宝酱鸭、水晶肘子最为出名,每日慕名而来的食客数不胜数,偏偏老板又很会做生意,除了招牌菜特色菜,还爱做些猜谜对联的风雅事,生意极之兴隆。
景笙和岭儿刚到门口,就见大厅内人满为患,一眼望去就能猜出定然没有空座了。
景笙看了看夕阳,现在至少也有六点半左右,依照古人五点晚饭的习惯,怎么也过了饭点,这家的生意还真是好。
其实景笙第一次来一品楼就有开家酒楼的想法,奈何没有启动资金,也想过靠出卖经营策略什么,但这样风险太大,而且自己尚且年幼,极易被人盯上,最后只好作罢。
“小姐,人都满了怎么办?”
景笙犹豫了一下,门口已有店小二迎上来:“小姐是不是觉得人多,这吃饭嘛,也讲究个热闹,小姐不嫌弃可以和其他客人拼个桌,也算多认识个朋友嘛……”
店小二的话配着食物的阵阵香气格外诱人,岭儿吸了下鼻子道:“小二姑娘,你可真会说话。”转头对景笙道:“小姐,就和人拼桌吧,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别说岭儿,景笙自己也饿得够呛,当下就走进了店中。
一品楼虽然人多,但并不显得拥挤。
装饰雅致干净,门窗雕梁画栋,偶尔一两山水屏风衬着墙面的字画,更添书香韵味。
景笙扫了扫,想着去哪拼个桌。
这时又一个小二从楼上快步下来,寻到景笙便说:“小姐,请问您是姓景么?楼上雅座有人说若是不介意便请您上去。”
景笙微讶然,一品楼的大厅的确不贵,但雅座就不便宜了,她认识的能坐得起雅座的最多也就是学堂里过去的学友,但她们避嫌还来不及,更不可能请她上去。
景笙尚未动作,岭儿已经捂着肚子戳了戳景笙。
景笙笑笑,抬袖上楼。
二楼比起大厅装帧更为典雅,一上楼迎面就是一盆浅粉的牡丹,亭亭玉立,雍容华贵,散发着淡淡清香,几个雅座前各题着名家的笔墨,皆取了“春华秋实”、“梅兰竹菊”之类风雅的名字,然而景笙的注意却集中在了走廊间挂着一个个银色铃铛,那些铃铛下都拴着一张白色纸条,随风泠泠作响,飘扬起来甚是美丽。
景笙拿了其中一个在手上,问道:“小二姑娘,这些……是什么?”
“这是……”
“这是店家的心思,雅座的客人都可以写下自己的愿景,挂在廊中。”
柔和清朗的嗓音让景笙蓦然回头。
沈墨站在梅兰间门口,笑意温存的看着她道:“景小姐,好巧。”
第九章
巧不巧,景笙也带着岭儿坐进了梅兰间。
显然沈墨他们来了也不久,菜都刚刚上来,尚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均是店里的招牌菜,无论是色泽香味都堪称上乘。
景笙很清楚了听见了岭儿在身后吞咽口水的声音,想笑笑她,但等小二上了一品楼的一品鲜锅,景笙发现自己也开始咽口水了,当下只好无奈笑笑。
秋公子见她们进来,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
一顿饭吃的景笙很畅快,不为作秀,只为吃饭。
吃完,刚拭过嘴,就见沈墨推来一碗清粥:“粥水清淡,可以消食。”
景笙虽然不是在意形象的人,但也微有赧然:“实在不好意思,确实是饿了。”
却不知看在这两位公子眼里,这对主仆还真的实属异类。
大凡小姐在公子面前进食多少会注意度量,吃上两口就会攀谈些别的,不论是否聊得来总营造出宾主尽欢的场面,这两人倒似是根本不曾想过,菜一上来,便真就吃了起来,动作也并不粗鲁,反倒十分优雅,可是桌台上的饭菜就像消失了一般,迅速减少。
奇的是,不知是因为相貌,还是动作,常人十分无礼的举动,这两人做来自然而大方,显得十分率直亲切。
这些景笙自然是不知道的,当下算了算菜价道:“如若不然,这顿饭便算在下请客。”
秋公子接口:“别个打肿脸充胖子了,就你也请得起?”
沈墨按住秋公子的肩膀,低声道:“小秋……”随即转脸对景笙道:“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景小姐恐怕是第一次去这种赏花会。一般去之前都是要先吃些东西垫垫的,在宴席上可是吃不饱人的。”
景笙这才恍然,景清之前并没有跟她交代,想来也是想看她出糗,这位同母异父的姐姐既幼稚又让人无奈。
不过,这么一来,景笙对沈墨又多了几分好感,拱了拱袖道:“多谢沈公子指点。”
沈墨笑着摇摇头:“景小姐实在太多礼了。”
景笙尚未答话,那位秋公子又开了口,口气还是冲得很:“听小墨说,你在赏花会上作了一首丁香的诗,作得很好?”
“有多好,可有小墨作的好?”
景笙微皱了眉,拜景言所赐,她实在讨厌了咄咄逼人的男子,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在下胸无点墨,自然不能同沈公子比较。”
沈墨却继续摇头:“小秋,景小姐是女子,我只是在父亲留下的书库里粗读几本书而已,怎么能作比。”
书库?
景笙的眼睛一亮,随即暗下去。
书再多也是别人家的,非亲非故想去借书,可能性恐怕小得很。
秋公子却还是不依不饶,手指虚指着景笙:“那你不如现在就作首诗来让我看看。”
即便对沈墨的印象再好,景笙也并不喜欢陌生人这种态度。
慢慢喝下清粥后,景笙淡淡看着沈墨道:“叨扰两位公子了,家中恐怕等急了,在下先告辞了。”
丢下一锭十两的银子,景笙拉过岭儿便走。
这顿饭最多也不会超过五两,景笙丢下的银两远足够。
秋意见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连忙起身指使身后小厮:“快,快去把她拖回来,我倒还没见过这么没度量的女子!”
“别去……”沈墨微有些责怪的看着小秋,“你为什么这么针对她?”
秋意一跺脚:“我也没怎么啊,不就是让她作首诗么,有这么过分么?”
沈墨轻叹口气:“……小秋,你知道为何晋王爷执意要招她为媳么?”
“这我怎么知道?”
小厮此时已走回雅座,面露难色地回报:“公子,刚才小二问景小姐是否要许愿,景小姐就跟着小二走了。”
沈墨抢先秋意起身道:“好了,别再找麻烦了,我去跟人家道个歉。”
秋意看了看沈墨温和但是不容置疑的目光,顿时泄了气:“好吧好吧,要丢人你自己去好了……”
沈墨出了雅座门口,已看见那个白色人影在廊前挂上铃铛,转身同另一个人影离开。
银铃被风吹出悦耳声响,带着些许落寞。
窗外已是夜色浓浓,万家灯火明灭闪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