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同样的光景,一再映现在我右手边,但同一时间我也转去看我的左手边,这才发现,隐藏在桥墩之下,是一条长长的河,是刚才站在地平面时看不到的;
河面上飘浮著好几个不知名物体,乍看之下以为是礁石,细瞧才惊觉,它们竟是一张张潜在水中的人脸。
桥上有人饮下汤,桥下便有人皱起眉,桥上乾净了一双眼,桥下流出两行泪。
女子察觉到了我左右徘徊的视线,”真难得,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留意到忘川河的存在;” 她听上去很赞赏,伸手指向河上的飘浮物,”所以你看见了,这就是一群放不下执念的人,既然放不了,只好放任自己被淹没,望著执著的对象从头顶一一走过去,但对方不见得会多看他们一眼,甚至只会当那是飘在河面的浮萍,你打算加入他们?”
我盯著女子的指尖,”加入不加入,结果又如何?”
她耸耸肩,”浸泡在河里一千天,你就可以把你的记忆带走。” 接著又把碗伸给我,”或者现在让它走。”
一千天,那足够让一段摔碎的骨头复原,足够前後开采一座墓穴至少三趟,足够让一个小岛,被骤然上升的海平面全然淹没。
可是对某些人来说,一千天只是闭眼再睁眼,而镜里的影像没有任何改变。
我再看向碗里清澈的水,它无色无味,只会彻底撕毁你记得的某张脸;男孩和中年人,我想起刚才他们饮水的模样,并不像在受苦,是否男孩听的故事已经被说完了,还是哼著歌的人,停止不再唱。
可我要怎麽确定,一双随时有可能踩到青苔,滑进河底的脚,当真不会再追来?
“你既已颠转了自己的命,去换另一人的,在这里看见他,总不是你的想愿吧?” 女子又说,她看上去是真心在劝慰我。
我确实不想在这里看到他,更正确的说,我要确定自己不会在这里看到他。
偏偏这时我又想起来某人经常作的傻事──想起一片清楚写著阻句的字条,即使辗转也成功交到他手中,但我从青铜大门前转回头,巨鸟侵袭的崖壁下,他却还在那里!
他还是在那里。虽然我的脑海里,早已安安静静,不再有他喊我的声音。虽然哑著嗓音,至少没有失去呼吸,所有的苦难都已远离,他为什麽还哭丧著一张脸?
我伸出手,把汤碗从女子手中拿过来,她露出笑容。我想她一向认为她明白,对任何人来说,这是最聪明的选择。
掌心像被什麽扎了一下,一翻掌,碗里装得满满的水,我往天空泼──
铜器上的花纹,蛇形图腾,古木,藤蔓,索桥,雪山;海底墓一闪而逝的黑影,溅在刀刃上的血,阖不起来的眼睛…
一滩滩影像落进水渍,溅在桥梁,溅在地面,蒸发到看得见或看不见的角落里;最後一滩落在我脚边,水光里泛出一张破了个洞的脸。
那张脸被乱乱的浏海盖住,说什麽也不肯闭上眼。
怎麽你就不能自己整理好头发,安稳睡。
怎麽你就这麽固执呢?
女子看著我垂下来的手腕,碗里的水一滴不剩,”傻子。”
她低低啐了一句。
就怕会有人比我更傻。
我从女子身旁走过去,把空碗塞还给她。
===
简单说明一下第三章更新内容,照某藤飘忽的写法很怕有亲看不懂 冏
奈何桥的规则很简单,喝孟婆汤,过桥,忘却身前事,业念不随身
有执念未了的人,不愿喝下汤,那也成,不过他便得跳进忘川河;
忘川河里,你有机会再看见桥上走过思念的人,但对方不见得会发现你
就算发现了,也不见得会和你一样,选择不喝汤,饱受浸润之苦;
你既不想他受苦,又害怕被他遗忘,只能矛盾的看著他作出选择
直到期限届满,如果执念尚在,便能够存著记忆转生,寻回挚爱。
在这里有个小小的时间陷阱,文中女子所说的一千日,指的是阴间
阴阳两界的时间度量是不同的,阴间一日等於阳间一岁;
所以阴间一千日,等於阳界一千年,女子不是忘了说,是故意不说 =v=
至於原因请留待下章分晓(殴)
【盗墓笔记衍生】瓶邪 …孟婆汤 04
此地的一天,等於人间的一年,我怀疑这句话,阿姜是故意漏讲的。
阿姜是送汤给过桥人那位女子的名字,在我事後得知这件事,并且质问她时,”反正不过是感受上的差异,” 她用一副无关轻重的表情回答,”再说跨过一天,便长了一岁的人又不是你,你担心什麽?”
说完,她把手里的食物放在桌上,拎起空荡荡的提篮,往河畔的方向走去,继续她在桥头的工作。
我现在所待的地方,并不是忘川河,而是距离河岸尚有几哩之外的一个小村子;这里除我之外,也聚集了其他几位在阿姜口中统称是 ”傻子” 的人,她和桥上另一个女子(名叫阿庸),会在固定的时间,轮流送餐过来,尽管大部份的时候这里没人感到饥饿。
──像你们这样的滞留者,再多来几个,河床早就要爆满了;阿姜这句话听不出是揶揄还是嘲讽,总之,她是用这个理由把我从桥边带走,暂时安置在村落中:时候到了,谁该去桥边等著,谁又该留在这儿,我们自然会通知你们。这是她给我还有其他人的承诺。
即便她所言属实,而某人又当真够听我的话,这段时间内,我最少也会在白石搭成的桥面上,看他走过去十次 (一千除上一百等於十,这是最乐观的算法);
情况再糟一点,也许每隔上十来天,甚至是每一天…如果我们这群人,不被允许在河边镇日盼首,战战竞竞,阿姜或阿庸也不厌其烦作来回通报的动作,那麽,除了强迫自己在特定的时段外,安於村落里的生活,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
习惯被高科技产物包围的人,待在这里,自然会觉得百般聊赖,但若你曾带著手机,进到不可能有半格收讯的洪荒地带,那里的人们,彼此沟通靠的是一种心的声音,而你真的亲眼见识过他们交谈──
那麽这个村子,对你来说就十分容易适应了,它们的建筑全用最简单天然的素材搭成,比方说竹草和石木,生活在此的人,体现的也是人性最原始的型态,饿了就吃,累了就睡,撇开这些基本的需求,几乎没有多馀的行动。
对我而言,待在此地最轻松的一点,也许就是不用跟任何人打交道,这里没有人喜欢跟别人交谈,虽然房栋和房栋之间,没有特别的区隔,你可以任意晃荡到任一片屋檐下,坐一整天,不会有谁来把你赶走;
因为人们都忙著活在自己的世界,有的人对著墙壁上的影子,喃喃自语,有的人不停啃自己的手指甲──尽管他不会有痛感,更有的人,不管你何时看到他,脸上的泪水永远乾不掉。
我并非有意要观察这些人,只是当你没有一片残简,一串密码,或者一个不知名的图腾,可以让你专注心神,突然空下来的思绪,就会被很多从未留意过的琐事填满,包括人们的表情:我之所以用忙碌来形容他们,是因为这些人表面看上去无所事事,但好像光要撑住自己的愁眉苦脸,就足够让他们筋疲力竭。
我还在思考造成这些人疲惫的程度,背後所隐藏的差异性,有一团人影,慢慢的朝我接近,拖了我对面的椅子坐下,用手撑住下巴,而我还没有察觉他 / 她的存在,直到他 / 她开口讲话:”你真是我见过表情最空洞的人。”
除了自言自语和啜泣声,这是我来到此地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对著我讲的,而且还很没礼貌,我抬起头,看看眼前不请自来的人是谁──
那是一张我不认得的脸,乍看之下竟分不出年纪,如果刚才他没开口讲话,我甚至有点难辨认他的性别;姑且当是个女人吧,我坐在一张老旧的圆木桌旁,她在我正对面,径自端了茶杯在喝,吞咽时没有喉结。
我不是很想搭理她,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不该是这里遵行的法则吗?哪有人像她这样,带著一杯茶跟偏见跑过来,坐在面前擅自评断你;她见我把目光移开,刚好坐落在斜对面的竹篱旁一个老者身上,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又被她抓到话题:”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九百八十七天,快退休了,我还以为只有他那样的人,出现你现在这种表情,才是正常的。”
这句话引得我不得不多加留意,看仔细那个老人的脸:其实让人第一眼判别他年龄的,只有那头银白色的发丝,他脸上皱纹不多,加上没有什麽神情变化,以致看上去肃气横生,瘦弱的身板直直伫著,几乎像竹篱的一部份。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在这里,莫说有镜子或其它类似的反光物了,人们想看到自己,只能透过他人的眼睛,我不禁问,”他怎麽了?”
”他是病死的,死前留下了三个妻子和一群子孙,他本以为自己都到这儿来了,妻子们不久也会尾随,那个年代殉葬是很普遍的;” 女人又喝了口茶,接著说,”结果他估算错误,自己的妻子不仅没随後跟上,还一个比一个晚到,当她们终於出现在桥头,而他在下方看著,三名妻子中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喝下汤时也都是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
老人这时背过了身,在他面前那片竹篱笆,彷佛化成了两道高大的朱门,他举起枯木般的手臂,想把它们打开,却发现抓了半天根本握不到门把,只有一卷白色的烟,从背後无声飘过去,他又把手垂下来;
他的沮丧,是来自事情没有如他预期中的进行,还是单纯的因为,被自己熟悉的世界给遗弃,所以连五官都变得麻木了吗?
“相较之下,那些窝在角落哭哭啼啼的年轻人,还真是可爱多了,”女人在耳边的评判,依旧没为了这一幕停下来,我开始怀疑,她是否具有所谓的恻隐之心,”不管他们的难过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情绪有著力点总是好事,对吧?信不信由你了,在他们之中,甚至还有人主动提出过,想被下放十殿的要求呢。”
我皱了下眉,她的意思是,有人为了自己并不存在的罪状,而想被活活叉在刀尖上,或者被沸水煮一趟?若是为赎罪,还情有可原,要不,图的是什麽呢。
“什麽上刀山、下油锅,那些实际上起不了半点恫吓的惩戒法,早落伍了,” 这女人犹如学过读心术似的,直接回应了我的想法,”顶多是犯过诈欺案的人,跟扯谎段数同样很高的人们,活在同样的空间里,整天互相算计;又或者一个杀人狂,被关在都是亡命之徒的岛屿上,不是追捕人就是被追捕,被捅了刀子或吃上子弹也不会死,只有相同的戏码,一直重覆上演。”
她的茶杯这时空了,自己又倒上一杯,”在那样戒慎恐惧的环境下,人们当然不会有多馀的心思去胡思乱想,只可惜啊,待在这里的人,除了犯下一个不小心让自己死了,但还有人想他活著──这项错误,但除此之外也没什麽了不得的,更别说想到十殿和人家挤,你想进,人家还不给收呢。”
话听到这里,女人接著喝第二杯茶,而我的头已开始痛了,当然,这只是一种非形式上的感受而已;
打从刚才到现在,我就不知道这女人找上我,凭空说了一堆,到底有什麽用意,她所说的话听上去不著边际,却又貌似意有所指,指向的矛头在我看来,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些已不是单纯的閒话,更不是吐苦水,而是冲著我来的。
我眯起了眼,我并不认识这个女人,可以确定的是,她和在这里的我们这些人,不是同一类的,”你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她也不讳言承认,这让我有点讶异,”我还知道刚才我说的那些人,困住他们的烦恼一个也碍不到你,而我也只是正好閒得发慌,想找人讲讲话罢了,茶都凉了,我走啦。”
她起身捞了茶杯,就要离开,倘若前面一番话只是隐晦的指责,那麽最後这一句,就是明显的轻蔑了,我握起指节在桌面上重敲一下,压低了嗓音,”我并非没有挂心的事。”
这几个字很成功把那团人影,从馀光里招回,只听见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女人再度坐下,位置比刚才又近了两个座椅。
“那,说来听听,” 我一抬眼,她正饶富兴味的看著我,”至少给我个名字。”
名字?听见这问句,”张起灵。”我直觉脱口而出的反应。
她立刻翻了个白眼,”老天,我何必跟你要一个我已经知道的答案?我问的是──欸,你很清楚我问什麽。”
见她那刻意夸大的手势,这会儿我的确清楚了,而我不理解的是,为什麽她那麽笃定,一个人选择留在这里,一定就是要为了守住某件回忆,这回忆还一定要有名有姓,而不能只是单纯不想失忆而已。
可我,我的嘴唇还是动了下,我甚至可以确定,它已经形成某个 ”U” 的形状,只是接下来的发音,卡在了喉咙,说不出去。
女人盯视著我的无言好一会儿,接著,开始摇头,”我就晓得,我就晓得,” 她一副早就料到的口吻,”果然我想的没错,你这人眼里看到的只有你自己,不过是承认个名字,有这麽困难吗?”
这无关乎困难与否的问题。
而是,对著不是属於那个名字的人承认,有用麽?
【盗墓笔记衍生】瓶邪 …孟婆汤 05
我姓吴,单名一个邪字,初次见面。
顺著这句话伸过来的,是他并得直直的手指,我知道他想跟我握手,但我没握。
我还记得那时是入秋,天有点凉,他的头从几个背著大包小包的人身後探出来,束领的外套拉到脖顶,然後他朝我跑来。
他说,我们之前碰过一次面了,但我不记得有这回事。一路上他坐在我身旁叨叨絮絮,语调从兴致昂然直到自讨没趣,而我的心思,始终停在半空中越积越厚的鸟云,以及他自我介绍的两个字。
吴邪无邪,两个平音的重叠,就和它的谐音一样,让人联想到清澈的蓝天。
我已经不记得第一次握到他的手,确切在什麽时候,也不记得从何时开始直呼他的姓名。就像他知道了我的名字,还有一段模糊的过往,却还是使用和其他人同样生涩的称谓,叫我,毕竟这个名字和它背後串连的故事,对他来说,同样是隔著海面看底沙,永远摸不透。
张起灵三个字,平仄平起,有如翻覆的海浪,和平静的天空,形成强大的对比。
所以当我真正握住他的手,我总是希望,那是最後一次;不管是将他拖离一只穷凶恶极的粽子,还是从一群饿极了的尸蟞里甩开──每当我大喊他的名字,吩咐他逃命,就会再一次深深觉得,这声调和这氛围,是多麽格格不入啊,就像硬是要在震天的战鼓里,插进一曲轻柔的小调。
我早已习惯了撕裂耳膜的音量,所以很明白,这对只熟悉江南似水的调性之人,是多麽沉重的负担,而对一心想捂住他耳朵的人,同样也是。
可是当我发现,被我握住的那只手,跟其他人都不相同──它原本就和其他人不同;基本上,敢举起洛阳铲和步枪,跳进墓穴,就像敢拿起鼓棒,加入战役壮大声势,这样的人都很了解危险的步调,助他们脱离险境一次或者十次,只是环境因素碰撞下的结果,没有实质的差别;
那样的手多半结满了厚茧,或有著刺手的刀疤,跟他不一样。
他不一样。第一次我的掌心跟它相贴,除了掌纹的凹陷就只剩抚摸缎面,确定它只翻过书本和提壶倒水;可是接下来,它越来越懂得在正确的时刻使力,好让我把它连人带掌提起来,也从柔软的触感,变得粗糙而坚硬;
当我惊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也同时发现,他和我说话的声调,已经从原本的唯唯诺诺,转成高昂,从小心刺探,变成当面质问,他好像渐渐忘了自己的属性,我越想甩开这跟从,他就追的越紧,直到两种曲调终於合而为一。
坐在跳跃的簇火前,我轻轻告诉他,你不该坐在这里,面对这团动向不明的火焰,天晓得它何时会突然变了样,把在场所有人全部吞噬;我叫著他的名字,尝试提醒他想起,平平淡淡的流水,围绕过的城池,才是他归属的地方;
然而他一昩固执,只想抓住我,逼出躁动音符背後的真相;为了彰显自己的决心,他的音量还越拔越大声,远远超出了两个平声应该承载的重量,我不是不知道该怎麽答他,而是不想再听他讲,讲著这些,和他一点都不搭调的音律──
所以我吻了他。在那个吻当中,他的气焰和我的退让,瞬间又变得融和了,当我离开他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不解和一点点的陌生,那是他第一个吻;
接下来发生的很多事,都是第一次,至少在我跟他之间是;他被我压著的手掌,从一开始的柔和变成粗糙,又从粗糙变回柔和,从我们贴合的嘴唇之间泄露出来的嗓音,断断续续,忽强忽弱,再也没有高低之分。
对於这样的融合,我不是没有过挣扎,就像硬是闯进热水中的一块冰,不是前者的温度被冷却,就是後者全数融解;就像我闯进他的身体,而他叫了我的名字,虽然只是名字,而不是连名带姓,起灵起灵,两个平仄之音的落差,在他口中竟变得如此柔软,彷佛晴天和海啸生来就没有差别一样。
所以我一次又一次撞进他身体里面,就为了想贪图,那份中和的温度,就为了想听见,那个我以为永远不可能相容的曲调,在那瞬间,多麽契合。
我很想再多拥抱一下这样的冲突感,很想在被现实阻断之前,再把那层不可能的连结,催化的真实一点;可是一个推进我视线的茶杯,它把一切都破坏了,杯里还冒著热腾腾的蒸气,一个雌雄莫辩的嗓音,越过它,对我说著:
”年轻人,你该睡醒了,我本来不想打断你,可是再不叫你,上好的茶叶又要浪费掉了。”
从杯里不断冲出的热气,我看著它,不知道蒸馏出它的是多珍品的叶香,只知道里头晃现的尽是他的模样,一下子皱眉一下笑,一会儿踌躇一会儿咆哮;思索著有关它变化的一切,我还以为这中间,已经横跨过好几个昼夜:
”你怎麽还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阿姜──也可能是阿庸,又还没送饭来,这沏茶也还没泡完。”
“…我们在这坐了多久?”
“一刻钟都还不到呢。刚才,我看到你在笑,真是稀罕的表情,你想到什麽了?”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