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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在滴水成冰的寒夜里步履蹒跚赶往医院…
看着她徒劳无功地试图唤醒早已回天乏术的自己…
还有我的姐姐们。
我看着她们泣不成声为我穿上平日最爱的那件大衣；只为不让我在黄泉路上受寒…
看着她们强打着精神照顾一夜间垮下去的母亲；不敢在她面前露出悲伤的神情转身后却哀痛欲绝…
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就如同泛滥的洪水一般无可遏制；我感觉到身体快要被炸开一般的痛苦与难过。
热；好热！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口奔腾而出；岩浆般滚烫在体内肆意翻涌；所过之处五脏六腑都随之燃烧起来…痛彻心扉。
比年迈的老母亲更早死去的我是天地间最不孝的孩子。
“咳~”最终忍受不住那几乎是全身肌肉骨骼在瞬间支离破碎的酷刑；一股温热腥甜的液体从我的口中喷出；漫天的血雾中响彻云霄的是自己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我不甘心！！！！！！
明明是那么小心翼翼经营的感情；明明是可以得到的幸福；为什么到最后我剩下的只有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我不甘心！！！！！！
生我养我三十年的父母；一个在我还来不及好好孝顺他时就撒手人寰；另一个整天呆坐在房间里怀抱着我的遗像任由蜿蜒的泪水爬满她垂暮的容颜。
我不甘心！！！！！！
我母亲一生辛苦；为什么到最后落到这般田地？！风雨同舟几十年的伴侣毫无预警的先她而去在前；最最疼爱的小女儿又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于后？！
我早已经规化好的人生；我和家人将要共渡的未来几十年的美好时光。那些我来不及实现的梦想；那些我来不及回报的恩情…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年近古稀的老母亲痛嚎出声的样子叫我如何无牵无挂走上黄泉路？！
满腔的怨恨与不甘让我如何安息？！
………
我不甘心！！！！！！
睁开眼；我猛地坐起来。
呯！！
随着沉闷的撞击声；额头遭受了重创。好痛！！我眼冒金星颓然倒下…啊！！！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身体雪上加霜地压了上来。
“好痛~”抽出手臂捂着刺痛不已的额头；我奋力抬头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家伙。
“慈郎！？”
“呐~小透；你醒啦。”绵羊扭过头满脸惊喜交加。
紧接着，原本只是横趴在我身上的某只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小透；小透。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张神采奕奕的脸瞬间近在眼前；他扑在我身上用十分活泼的嗓子在耳边摧残着我尚未完全清醒的神智。
“你的脸色好苍白”边说还边到处乱摸。
“不要紧吧？我去帮你叫医生好不好？”
“我说…”困难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被压住的身体“你先下去。”
“诶？”手里揪着盖在我身上的棉被打算扒开一探究竟的某只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露出我傻傻的笑容。
“小透~”
……你丫别光是呆在那笑啊~~~
我承认你笑起来的样子光芒万丈、香甜可口…但是；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去让我喘口气再欣赏传说中的秀色可餐的绵羊图啊？？？
“起来！”我翻个白眼；朝着尚且魂飞天外的某只肉嘟嘟的脸颊伸手；掐。
绵羊；魂兮归来~~
“痛~”他嘟囔着却没有挣扎；乖乖任我揉捏。
被我的螃蟹爪这么一钳；绵羊粉嫩嫩的脸颊渲染上了层似醉的酡红色泽；原本清澈见底的圆滚滚的眸子也懵懂氤氲起来“小透~早安”
“嗯~”
放开掐得心满意足的爪子；我挑眉看着绵羊貌似樱桃小丸子般红着双颊的可爱模样“早上好~”顺手把那头淡黄色卷卷的羊毛揉成乱草。
“嗯~”顶着满头乱糟糟卷发的一颗羊头凑了过来。
“吶~早安吻呢？”
“我还没刷牙！”用食指抵住丫的额头。
“不要紧。”契而不舍的绵羊。
“……”我无言以对…食指中指一并；啪一声正弹在丫的额头上。
“小透~~~”捂着受创的额头；绵羊直愣愣的定在那。
“…？？？”难道敲得重了？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应该没有啊？
“你……真的醒过来了…”他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嘴唇略微颤抖。
我怔了怔。这声音…当我迷失在漫无边际的黑暗时；阻挡我前往亡灵之国的；就是这个声音！！怎么会？？
“小透~~”
一只蹄子伸了过来……
他的手悄悄地抚上我的脸庞；如同对待爱不释手的珍宝般地细细轻抚。
“小透”
他的指尖在我的眉眼间辗转流连。
那是双温柔的手；宽大而又温暖；在他的指间带着长年握着网球拍练出来的细茧；使我有种异样的眩晕感；仿若刚饮下满满的一杯陈年佳酿；微醺般的甜意沁人心脾的同时内心说不出的惆怅…
慈郎…
“小透~”
平日里总是带着嫩嫩的浓浓的撒娇意味的声音带上了厚重的鼻音。
我回过神。
一颗晶莹透亮的水珠极为缓慢地滑出他的眼角；慢慢蜿蜒而下划过他的嘴角最后无声地没入隔在我与他之间的棉被…
他哭了？！
“慈郎”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伸出手想要为他擦掉那满脸的泪水。
“小透”芥川慈郎伸出双臂一把将我扣进自己怀里；我正要挣扎“别动；小透。”他将头埋进我的肩膀；在耳边低低的哀求着。
“一会儿就好。求你”
我从未见过他如今日这般哀伤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呆呆的任他紧紧抱住自己。
“你终于醒了。”
我的颈窝处热热的湿湿的。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在我面前闭上眼！”几乎是泣不成声的控诉。
“我好担心。假如…假如你再不醒的话…”紧紧地将我拥在怀中；芥川慈郎的双手很用力；很用力；铁箍一般勒得我快透不过气。
“假如你再也醒不过来的话…”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哽咽的声音骤然沾染了令人难以承受的尖锐的疼痛与绝望；然后……杀意迭起。
我一惊猛的从他怀中退出；抬头再次迎上昔日熟悉的目光；再次看到他嘴边泛起的微笑是那般陌生。
他的笑容依旧灿烂；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他的双眼；那双过分明亮的眼；它太过纯净了；明明该是清澈见底的；偏偏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心中顿时有种不安感；这次一定不是我的错觉。
即使芥川慈郎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笑；可那双不会骗人的眼眸深处；似乎隐藏著疯狂到想要毁灭一切的暗涌。
背脊泛过一阵凉意；毫无预兆的心悸窜上胸口。从依然还停留在我耳际他的指尖传来的恨意一点点渗进肌肤；带来微微的疼痛。
不行！！
那无论何时都能让我看到希望的明媚笑容不该被怨恨所沾染！那双如同大地般温暖的双眸怎么可以暗藏杀机与阴谋？
“喂~芥川慈郎！”
我力求镇定地深吸了口气“你现在的表情很难看啊~”双手左右开弓捏住丫的小圆脸；趁着绵羊僵在那的瞬间向外用力一扯。
螃蟹钳重出江湖。
“好痛~”红润润的烧饼脸差点被被扯油条状的绵羊说话都得含糊不清了。
“我知道。谁让你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的？”不会痛的话；扯你干嘛？！挑高了两眉；我不负责任地撇撇嘴角。
清醒了没？要不要我再给你换点花样？ “我是病人吔~笑个我看看！”
“哦~”双手捂着通红的脸颊；绵羊的眼睛里水汽弥漫“那~早安吻呢？”
“等我刷完牙再说”
“嗯~~”绵羊漾出一抹璀璨度几乎达到刺目程度的傻笑；下一刻丫热情万丈地扑进我的怀里蹭啊蹭“小透~”
好乖~好乖~~~
一手撑住绵羊庞大的身躯以防止冲击力过大让我和他两人一起飞到身后的墙壁上去当招贴画；空出来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帮他顺顺毛。
“慈郎~”
斟酌半晌；我这里刚刚组织好语言打算替某只洗洗他不知被谁污染到的脑子；房门猛的被撞开…
随着‵乒′地一声巨响；躺在床上的我和窝在我怀里的绵羊加上大马金刀站在门口的彩乃和她身后拉拉杂杂的甲乙丙丁们一起愣住。
这…算是捉奸在床吗？！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十三章捉虫。
番外
想到她昏迷的那天所发生的事；忍足侑士至今仍心有余悸。
那天；慈郎抱着她一路狂奔找到他们时；那一刻慈郎脸上绝望的表情；还有当他们手忙脚乱将人送进医院；闻讯赶来的深井彩乃得知自己的女儿在急救室里时；她刹那间崩溃的模样；很是让人忍不住心酸。
再经过所有人心急如焚的漫长等待之后；被连夜急召而来的关东地区最好的内科医生给出了令人无奈的答案。
查不出任何原因；她的身体很健康。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人好好的会晕倒吗？！
在医院走廊里；忍足侑士有幸目睹了什么是‵雷霆万钧′什么是‵怒火涛天′。
那位看似温柔贤淑的彩乃夫人听了医生的诊断之后；单手就将那颇有些吨位的男人举高按在墙壁上狂吼。
再被告知对方已经束手无策时；她丢垃圾似的甩开忍足医疗机构的首席医师；接着一个过肩摔将站在自己身边安慰她的田中撂倒在地；最后闯进急诊室抱着自己的女儿扬长而去。
看到那副景象；忍足侑士的眼镜碎了一地之后恍然大悟：深井学妹那看似柔和温顺外表下的火爆脾气…原来是家学渊源吶~~
‘小透不喜欢医院’
当他很好心的提醒深井学妹可能需要留院观察时；彩乃夫人头也没回。
‘而且；我想我朋友家的医疗条件不会比这里差到哪去’
芥川慈郎则砸烂了忍足家那间医院急救室的所有仪器。
‘竟然连她昏迷的原因都查不出来。侑士；你家的医院看来不怎么样’站在满地狼籍中的芥川慈郎眯着眼笑得恣意轻狂
‘这些号称世界一流的精良设备；该换了呢~’
然后；忍足侑士扶着自己刚接上的下巴愣愣地看着带有迹部财团标识的一群人急急忙忙赶到接走了她们…
再然后；所有人又聚集到了迹部家位于京都的别墅里。
那一夜；迹部家的别墅灯火通明。
由迹部财团和芥川家加上后来亲自赶到的草月流的宗主大人；通过忍足医疗机构出面；几大势力同时行动；几乎全日本的医疗精英都受到征召…
一天…两天…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房间里来往的人群川流不息。
所有的检查结果都一致。
她没事；她的身体很健康…她只是没有醒来。
既然确定不是她的身体出现问题；那就一定是其他方面的原因。
她昏迷的第三天；碰巧在日本参加医学会议的一位闻名于世的心理学方面的权威被邀请到了迹部家。
在会同其他几名医师的会诊再综合她五岁之前的病历来判断之后；他们给出了比较中肯的答案：
由于深井透曾经是一名‵先天性重度自闭症′患者；所以；当她受到严重的刺激时；很有可能会再度陷入自我封闭的世界以逃避现实带给她的伤害。
这种情况也常常会发生在普通人身上；医学称之为‘潜意识自我保护行为’。
只是；当这种情况发生在普通人身上时；人脑深层潜意识的安全机制通常都会启动以尽快恢复清醒；而深井透的情况则不容乐观；身为‵先天性重度自闭症′患者的她很可能自此昏迷不醒永远都无法再走出自己的世界。
受到严重的刺激？！
于是；她昏迷之前曾与她在一起的人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尽管泷荻之介一直声称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争执；但留在他颈子上的那几只青黑的指印却很没说服力。
假如两人没有争执的话；假如那场争执不是很剧烈的话；那个凡事都务求谋定而后动的人怎么会失态到在他身上留下那种人赃俱在的致命证据？
泷荻之介再度成为众矢之的。
‘我的女儿如果出什么事；我发誓一定要让你们泷家所有人都下地狱。’面对满脸无措的泷荻之介和他的家人；深井彩乃脸色平静；吐露的话语异常残酷。
那般不近人情到蛮横无理的话。
在场却没有人忍心责备这位伤心欲绝到肝肠寸断的母亲也没有人怀疑那番言语的真实性。
还有另外一个人…
比起彩乃夫人的疯狂；芥川慈郎则表现得很平静。甚至当所有人都出言责难泷荻之介时；他也只是静悄悄的站在角落既没有跟着讨伐也没有出言回护。
他只是寸步不离的呆在深井透的身边陪伴着她。
他太过平静；平静到让人忍不住担心。
………
她昏迷的第三天。
已是很深很深的深夜；她的房间仍亮着灯。
忍足侑士看见迹部站在走廊尽头她的房间外；忍足想了想也走了过去。然后；两人就站在门外透过半掩的门静静看着。
芥川慈郎坐在她床前的地上望着沉睡中的她发呆。
‘呐~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他耙耙头发笑得一脸无奈‘是我在一年级的时候饰演舞台剧里女主角的独唱歌曲哦~我练了好久’
他低低哼唱着不成调的歌曲给她听。
‘我跟你说；那时候小景好严格哦~’他嘟囔着朝她抱怨；眉目间带着一贯的撒娇。
‘呐~假如我象王子那样吻你的话；你是不是就会象睡美人一样被我唤醒呢？’
他半趴在床沿将她的手合在两掌之间轻轻摩挲之后举至唇边细细吻着那圆润小巧的腕骨；无限爱怜。
‘求求你；不要迷失在自己的世界’吻着吻着；他眼中的雾气慢慢地一点点散开；微笑中带着奇异的透明质感。
‘小透…张开眼睛看看我；看看这个世界…我好后悔…为什么轻信自己的判断；认为他无法伤害到你…’他断断续续的言语轻得仿若一场叹息。
‘求你醒过来；别让我后悔莫及。。。’他哽咽着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手掌。
‘小透；别离开我。除了呆在我身边；你哪里也不准去’
………
慈郎太过压抑自己了…忍足侑士转过头和站在身边的迹部对望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忧虑。
这个凡事都漫不经心的人若是真正爆发了；不知又将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
她昏迷的第四天。
趁着芥川慈郎离开她身边回自己房间稍事休息的空档；向日岳人拖着泷去找他当面对质。
忍足侑士则因为担心他们两人的话可能刺激神经已经紧崩到一定程度的芥川慈郎；就通知了迹部让他带着此次前来参加春假集训的网球部其他几名成员赶了过去。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知道；荻之介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你说和你无关；绝对是事实’
他一字一句；不是很大声却足以让他们都听得很清楚。
‘只是；作为她清醒时最后接触的那个人；无论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我都一样会把你当成罪魁祸首’
忍足侑士与在场的迹部他们都倒抽一口气；大家都知道当慈郎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注定了某种无法再回复的绝裂。
‘因为；她比你重要。’
那是慈郎第一次以无限残忍的眼神看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一天；我只再等一天’那双从来都清澈见底的双眸里没有愤怒和怨恨只是一种全然的冰冷；平静而自制。
‘明天；如果小透没有醒来。我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不管要用多长的时间也不管挡在我前面的是谁’
没有悲伤、没有后悔；看似无关痛痒；实则不然；这一刻；仅仅只是站在他的身边；忍足侑士都能感觉到从芥川慈郎身上传来的压抑。
‘因为；那种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倒下的怨恨与伤痛；必须要有个地方宣泄’
两个多年好友就这样互相对望；其他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最差的情况；他们只能看慈郎转身的背影和泷双手紧握成拳定定的站在原地；没有人忍心去看泷现在是用什么表情目送朋友离去。
初春的京都难得出现晴朗灿烂天空；却带着隐藏的寒冷。
倘若；她真的醒不过来的话…
忍足侑士根本不敢想象这次的事件该如何收场。
第四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捉虫。
本章也捉虫。
「无言堵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啊！我刚想起来公司还有事！”
万籁寂静中；只听彩乃干笑了两声“你们继续…”
“……”我眯起眼死盯着她转身就想要逃离现场的小动作。
“彩乃~”路人甲田中艰难地扯住火车头般快速窜逃的身影“你上哪去？”
“侑士！你个混蛋还不放开我！！”因太过娇小玲珑而被淹没在人群中的路人乙红毛猴子气急败坏的大嗓门响起。
“深井学妹终于醒了。这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啊~”路人丙忍足狼慢条斯理地放开捂在自家拍挡眼睛上的手掌“对吧？小景。”
“哼”迹部女王大人（路人丁）青黑着张脸摆着经典POS堵住了所有人的退路。
………
“藤弥；放开我啦